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涇野先生語錄卷一
雲槐精舍語
濟寧李繼祖學於雲槐精舍問士焉先生曰士
有五貴天地之氣生物則均也獨厚於士是
故不爲草木鳥獸爲人一貴不爲夷狄人爲
中國人二貴不爲中國人之女爲中國人之
男三貴不爲中國男之農工商賈而爲士四
貴夫爲士則上可以爲堯舜周孔下可以爲
顏曾思孟五貴繼祖曰自今敢不自貴以即
鳥獸乎
周生問治亂之故先生曰中人而與君子爲友
則爲君子中人而與小人爲友則爲小人世
多中人不擇友故治日少亂日多
何子仲默曰今之談道者猶作文之無益也先
生曰言於是行於是者有矣不言於是行於
是者未之有也且舍是而不言忘言則不能
亂言則不敢
用問鬼神先生曰三代下知鬼神而敬事之者
其邵堯夫乎故其言曰思慮未起鬼神莫知
不由乎我更由乎誰於戱此君子之所以慎
其獨也
劉子靜齋問爲治先生曰社學習琢色而廢洒
掃禮樂之節大學習程文而廢正心修身之
道欲天下之治未見其有日也
臥碑有里選之實監規有賢良方正之意提學
考文而不問卧碑司成撥歷而不問監規欲
得真材以成治不亦難乎
叔用問尹和靖記程正叔語曰凡學者學處患
難貧賤也若富貴榮達卽不湏學如何先生
曰此或其偏辭也夫富貴榮達而不學鮮不
斯滛矣
天下有道諸司崇禮天下無道諸司崇法
士問孟子哀曠安宅舍正路者何先生曰仲尼
以夕死爲可子輿以偷生爲哀死也猶弗死
也生也猶弗生也
曲沃楊㫤曰友有娶妻於他縣者女在途而友
之母死如之何先生曰女奔䘮而不返夫則
居盧終䘮而婚禮也今子之友奚爲也曰婦
居䘮於室夫居盧於墓曰善哉可與幾禮矣
耕田不深無高稼治學不深無端行
學者有畏嫉於俗而欲爲內方外圓之行者以
問先生曰夫內方外圓者大賢以上事也初
學而然爲人喪已甚矣夫內方外圓者乃德
盛後見之亦非聖人有意於內之方外之圓
也學者改之
霄問何子仲默先生曰其詩有漢魏之風是可
取也其文襲六朝之體不可取也然其人則
美矣問李献吉曰爲曹劉鮑謝之業而欲兼
程張之學可謂係小子失丈夫矣問康德■
曰漢焉遷之材也其學之博猶未逮耳問馬
伯循曰見善而能聚見惡而能勸其志遠哉
問張仲修曰直而敏足以同政矣
利刃雖割易缺利口雖辯易沮君子養德以爲
貴
先生謂詩曰漢光武至富貴也嚴子陵至貧賤
也後世論光武猶有貶論嚴子陵無不褒故
君子貴立志
詩問逍遙遊不亦樂乎先生曰不然周惡夫堯
德之大也托爲藐姑射之四子以小之耳故
曰鶯鳩斥鷃笑鯤鵬朝菌蟪蛄笑靈椿其忿
嫉孰甚焉不然彼宜甘心洴澼絖矣奚羨夫
鬻不龜手之方以獲裂地之封哉大言不能
蓋其情其是之謂歟若夫蔬水則樂在其中
簞瓢則不改其樂斯孔顏之逍遙遊也
夏子曰今之不知時務而好談經者皆腐儒也
先生曰六經盡時務也第讀經者弗知耳如
其知經也必不敢背經矣
右門人白水廉介錄
先王制服止於五者義也先王制刑止於五者
仁也不義則情不能行不仁則性不能盡仁
義者先王處死生之道也
詩問史約之作何謂也先生曰尚書春秋上世
之經也志詳而事畧不兼其傳大賢不能達
其故秦紀漢書以下後世之史也事詳而志
畧不裁其蕪白首不能舉其悉
季聰問巷伯刺幽王寺人傷於讒而作者何光
生曰讒至是則無人之可容矣故節南山正
月十月之交見幽王用人之失也雨無正小
旻見用謀之失也故小宛雖百姓亦懼其禍
矣是皆本于讒也故小弁讒及妻子也巧言
讒及大夫也何人斯讒及公鄉也巷伯讒及
寺人也故谷風以下言其亂
伊問昔者堯請致天下於許由有諸先生曰此
莊周自大之言也堯之仁知如此其神天也
舜之孝弟如彼其聖賢也堯猶家試之以九
男二女國試之以五典百揆積二十八載而
後禪聖人之傳天下若是重也許由而讓天
下可謂棄碩果於鷦鷯投玉食於偃鼠則亦
不仁且知矣
雷問明先生曰窮理而已矣問公曰循理而已
矣
求安莫如治病求善莫如治過病去則體安過
去則行善
璽問君子之所樂如何先生曰君子有五樂皆
三樂之緒也一曰方正自遂爲國作紀二曰
履經奉典爲國作士三曰廉淑別慝爲國作
官四曰教行政安爲國作民五曰垂勲昭親
爲國作風
先生謂霄曰吾未見甘貧者也居翰林而見何
子粹夫焉一布袍六七年
先生曰罪莫大於妨賢惡莫極於非聖陳詔曰
不有不忠之罪大乎不有不孝之惡極乎曰
惟其妨賢而后天下之爲不忠者衆惟其非
聖而后天下之爲不孝者廣故罪惡止於身
者小及於天下者大
繼祖問宋齊梁陳之不振者何先生曰鮑謝江
孔徐庾沈謝爲之也曰數子詩且文曰茲其
所以不振也其志與道可非矣使天下隨風
而靡者其誰乎且其反君事讎正與後世馮
道等又何足與論詩與文哉
右門人渭南張伊錄
先生遊雲槐謂高璽曰學者有三多有四寡璽
曰何謂也曰寡言则行力寡動則靜深寡交
則業專寡欲則理明是謂四寡多學則德積
多思則幾研多就吉人則爲之也易是謂三
多
先生曰端居暗室終年而不外想者斯其人可
以入市朝
先生曰孟軻董仲舒之後得道之深者其惟隋
王通乎若在孔門當雍商之間矣介曰續詩
續書人咎其僣經中說人咎其擬論語者何
曰詩書不續何以見後世之衰爲來學告邪
若中說多發前人之奧其行則王子之志也
其文則薛收姚義之筆也可盡議乎
介問學孔子自何人始先生曰自顏子始學顏
子自何人始曰自程伯淳始學伯淳自何人
始曰自尹彦明始故知孔子者莫如顏子知
程子者莫如尹子
先生曰林慮馬敬臣予之畏友也弘而正益之
以信斯可與窮理溫而恭益之以義斯可與
盡性明而審益之以果斯可與知命
先生謂伯需曰某少事周垣曲其洒掃應對之
節可得而聞矣童事樊河隂其勤勵儉約之
風可得而聞矣弱事高龍灣和獲嘉其温恭
慈祥之懿仁厚無爲之度可得而聞矣壯事
孫大行其嚴毅持正之矩博大英銳之範可
得而聞矣然今皆未能有一存焉如之何其
勿思也
先生曰志在榮身者未必能榮其身志在榮名
者末必能榮其名故君子以正以爲本務實
爲要
崔子洹野曰今有擬經爲言者人皆譏其非先
生曰擬經而言必擬經而行矣如其行之戾
經也人之譏也宜矣且今爲詩者擬李杜爲
文者擬韓柳人不以為非也擬經而譏何哉
易不云乎擬議以成其變化
欲蔽仁利蔽義何以去欲無物何以去利無我
無我然後能正物無物然後能正我故仁義
者君子之所心參天地也
先生見竹林七賢圖嘆曰在國無君在家無親
在前無魏在後無晉在朝無政在鄉無俗者
七子也
董仲舒漢之醇儒也其初有功于孔子之道者
乎孟軻之後邪說又息孔子之道大明于世
自董子始
先生謂舜謨曰君子正其體而後觀衣裳之章
奠其室而後觀山藻之餙志不足而榮華其
言難以適治矣王仲淹謂陸機文予不信也
不然何父子兄弟皆不保乎嗚呼道不足而
攻文者可以戒矣
右門人高陵高璽錄
雲槐精舍語
濟寧李繼祖學於雲槐精舍問士焉先生曰士
有五貴天地之氣生物則均也獨厚於士是
故不爲草木鳥獸爲人一貴不爲夷狄人爲
中國人二貴不爲中國人之女爲中國人之
男三貴不爲中國男之農工商賈而爲士四
貴夫爲士則上可以爲堯舜周孔下可以爲
顏曾思孟五貴繼祖曰自今敢不自貴以即
鳥獸乎
周生問治亂之故先生曰中人而與君子爲友
則爲君子中人而與小人爲友則爲小人世
多中人不擇友故治日少亂日多
何子仲默曰今之談道者猶作文之無益也先
生曰言於是行於是者有矣不言於是行於
是者未之有也且舍是而不言忘言則不能
亂言則不敢
用問鬼神先生曰三代下知鬼神而敬事之者
其邵堯夫乎故其言曰思慮未起鬼神莫知
不由乎我更由乎誰於戱此君子之所以慎
其獨也
劉子靜齋問爲治先生曰社學習琢色而廢洒
掃禮樂之節大學習程文而廢正心修身之
道欲天下之治未見其有日也
臥碑有里選之實監規有賢良方正之意提學
考文而不問卧碑司成撥歷而不問監規欲
得真材以成治不亦難乎
叔用問尹和靖記程正叔語曰凡學者學處患
難貧賤也若富貴榮達卽不湏學如何先生
曰此或其偏辭也夫富貴榮達而不學鮮不
斯滛矣
天下有道諸司崇禮天下無道諸司崇法
士問孟子哀曠安宅舍正路者何先生曰仲尼
以夕死爲可子輿以偷生爲哀死也猶弗死
也生也猶弗生也
曲沃楊㫤曰友有娶妻於他縣者女在途而友
之母死如之何先生曰女奔䘮而不返夫則
居盧終䘮而婚禮也今子之友奚爲也曰婦
居䘮於室夫居盧於墓曰善哉可與幾禮矣
耕田不深無高稼治學不深無端行
學者有畏嫉於俗而欲爲內方外圓之行者以
問先生曰夫內方外圓者大賢以上事也初
學而然爲人喪已甚矣夫內方外圓者乃德
盛後見之亦非聖人有意於內之方外之圓
也學者改之
霄問何子仲默先生曰其詩有漢魏之風是可
取也其文襲六朝之體不可取也然其人則
美矣問李献吉曰爲曹劉鮑謝之業而欲兼
程張之學可謂係小子失丈夫矣問康德■
曰漢焉遷之材也其學之博猶未逮耳問馬
伯循曰見善而能聚見惡而能勸其志遠哉
問張仲修曰直而敏足以同政矣
利刃雖割易缺利口雖辯易沮君子養德以爲
貴
先生謂詩曰漢光武至富貴也嚴子陵至貧賤
也後世論光武猶有貶論嚴子陵無不褒故
君子貴立志
詩問逍遙遊不亦樂乎先生曰不然周惡夫堯
德之大也托爲藐姑射之四子以小之耳故
曰鶯鳩斥鷃笑鯤鵬朝菌蟪蛄笑靈椿其忿
嫉孰甚焉不然彼宜甘心洴澼絖矣奚羨夫
鬻不龜手之方以獲裂地之封哉大言不能
蓋其情其是之謂歟若夫蔬水則樂在其中
簞瓢則不改其樂斯孔顏之逍遙遊也
夏子曰今之不知時務而好談經者皆腐儒也
先生曰六經盡時務也第讀經者弗知耳如
其知經也必不敢背經矣
右門人白水廉介錄
先王制服止於五者義也先王制刑止於五者
仁也不義則情不能行不仁則性不能盡仁
義者先王處死生之道也
詩問史約之作何謂也先生曰尚書春秋上世
之經也志詳而事畧不兼其傳大賢不能達
其故秦紀漢書以下後世之史也事詳而志
畧不裁其蕪白首不能舉其悉
季聰問巷伯刺幽王寺人傷於讒而作者何光
生曰讒至是則無人之可容矣故節南山正
月十月之交見幽王用人之失也雨無正小
旻見用謀之失也故小宛雖百姓亦懼其禍
矣是皆本于讒也故小弁讒及妻子也巧言
讒及大夫也何人斯讒及公鄉也巷伯讒及
寺人也故谷風以下言其亂
伊問昔者堯請致天下於許由有諸先生曰此
莊周自大之言也堯之仁知如此其神天也
舜之孝弟如彼其聖賢也堯猶家試之以九
男二女國試之以五典百揆積二十八載而
後禪聖人之傳天下若是重也許由而讓天
下可謂棄碩果於鷦鷯投玉食於偃鼠則亦
不仁且知矣
雷問明先生曰窮理而已矣問公曰循理而已
矣
求安莫如治病求善莫如治過病去則體安過
去則行善
璽問君子之所樂如何先生曰君子有五樂皆
三樂之緒也一曰方正自遂爲國作紀二曰
履經奉典爲國作士三曰廉淑別慝爲國作
官四曰教行政安爲國作民五曰垂勲昭親
爲國作風
先生謂霄曰吾未見甘貧者也居翰林而見何
子粹夫焉一布袍六七年
先生曰罪莫大於妨賢惡莫極於非聖陳詔曰
不有不忠之罪大乎不有不孝之惡極乎曰
惟其妨賢而后天下之爲不忠者衆惟其非
聖而后天下之爲不孝者廣故罪惡止於身
者小及於天下者大
繼祖問宋齊梁陳之不振者何先生曰鮑謝江
孔徐庾沈謝爲之也曰數子詩且文曰茲其
所以不振也其志與道可非矣使天下隨風
而靡者其誰乎且其反君事讎正與後世馮
道等又何足與論詩與文哉
右門人渭南張伊錄
先生遊雲槐謂高璽曰學者有三多有四寡璽
曰何謂也曰寡言则行力寡動則靜深寡交
則業專寡欲則理明是謂四寡多學則德積
多思則幾研多就吉人則爲之也易是謂三
多
先生曰端居暗室終年而不外想者斯其人可
以入市朝
先生曰孟軻董仲舒之後得道之深者其惟隋
王通乎若在孔門當雍商之間矣介曰續詩
續書人咎其僣經中說人咎其擬論語者何
曰詩書不續何以見後世之衰爲來學告邪
若中說多發前人之奧其行則王子之志也
其文則薛收姚義之筆也可盡議乎
介問學孔子自何人始先生曰自顏子始學顏
子自何人始曰自程伯淳始學伯淳自何人
始曰自尹彦明始故知孔子者莫如顏子知
程子者莫如尹子
先生曰林慮馬敬臣予之畏友也弘而正益之
以信斯可與窮理溫而恭益之以義斯可與
盡性明而審益之以果斯可與知命
先生謂伯需曰某少事周垣曲其洒掃應對之
節可得而聞矣童事樊河隂其勤勵儉約之
風可得而聞矣弱事高龍灣和獲嘉其温恭
慈祥之懿仁厚無爲之度可得而聞矣壯事
孫大行其嚴毅持正之矩博大英銳之範可
得而聞矣然今皆未能有一存焉如之何其
勿思也
先生曰志在榮身者未必能榮其身志在榮名
者末必能榮其名故君子以正以爲本務實
爲要
崔子洹野曰今有擬經爲言者人皆譏其非先
生曰擬經而言必擬經而行矣如其行之戾
經也人之譏也宜矣且今爲詩者擬李杜爲
文者擬韓柳人不以為非也擬經而譏何哉
易不云乎擬議以成其變化
欲蔽仁利蔽義何以去欲無物何以去利無我
無我然後能正物無物然後能正我故仁義
者君子之所心參天地也
先生見竹林七賢圖嘆曰在國無君在家無親
在前無魏在後無晉在朝無政在鄉無俗者
七子也
董仲舒漢之醇儒也其初有功于孔子之道者
乎孟軻之後邪說又息孔子之道大明于世
自董子始
先生謂舜謨曰君子正其體而後觀衣裳之章
奠其室而後觀山藻之餙志不足而榮華其
言難以適治矣王仲淹謂陸機文予不信也
不然何父子兄弟皆不保乎嗚呼道不足而
攻文者可以戒矣
右門人高陵高璽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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