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县图书馆

一九四七年三月，我和吴行健，李德新三人经陈雪轩同志介绍参加了闽浙赣边区党组织后，立即在温州城区开展地下革命斗争。不久，由于组织上的原因，我们与陈的联系中断，幸与平阳县委接上关系。从此，我们就在温州市区各中小学里开展党的地下工作。在当时许多进步青年的积极配合下，我们的工作取得了一定的成绩，这是与平阳县委的领导分不开的。“如磐大夜压中华，民主血花放光芒”，许多热血青年或舍生忘死，奋勇与国民党反动派进行斗争，或前赴后继，冲破重重困难，投身革命阵营。我有幸参与了这场尖锐复杂，惊心动魄的地下革命斗争。往事历历，如在目前，兹记其若干片段，请知情同志补充指正。
  解放战争期间，中共浙南特委非常重视吸收知识分子参：加革命工作，一九四七年五月派出安邦同志进入温州市区和瑞安，平阳县城指导“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运动并开拓工作。六月中，安邦同志来到平阳，与黄庆生，李德新取得联系，又通过余彩莲与陈令言、陈冠冕、赵雪平建立联系。这些同志在党的领导下，组织读书会，积极投身爱国民主运动。此时，恰值平阳统治集团集体贪污工赈面粉案被揭发出来，舆论哗然。社会上有正义感的人士和一批进步青年激于义愤，联合了暑期回乡的各大专院校学生，贴标语，发传单，发动示威游行，八月八日下午，有四十多人包围了县长王启炜业当面质询。民主斗争，如火如荼。不料此时却发生了平阳县委组织部长洪汝兰同志从特委返县途中，在飞云江上游遭敌围杀事件。敌人从检得的遗物中发现我党在平阳城内的交通联络地点，如获至宝，八日下午，出动大批军警特务，在昆阳镇搜捕李德新，余彩莲等人。平阳城笼罩在白色恐怖之中，正在高涨中的民主运动因此暂时归于沉寂了。
  二
  一九四八年初，平阳县委分配黄庆生同志到小南墨城地区工作，与墨城小学教师戴幼伟联系上后，黄即委托她来到温州找我和吴行健，希望我们在温州设法营救李德新，余彩莲。我们认为这是义不容辞的革命工作，慨然允诺，于是，我们就与平阳县党委联系上了。为了营救李德新，我们首先通过先父在温州的社会关系，到国民党反动派的第四监狱，探望了李德新，告诉他党组织正在设法营救。同时，与狱吏打交道，拉关系。不料这些魔鬼，贪婪无厌，勒索黄金数两，我们向平阳党委作了汇报，因公私俱无力筹措，以情况看，李也己无生命之危，领导决定，营救工作可以暂缓。同时，指示我们把工作重点转移到输进步青年入伍上来。此后，戴又数次往返温州，成为我和平阳县委之间的交通联络。不幸的是当年八月，她到平阳坡南与昊行健同志商量进一步开展地下斗争工作后，路过平阳坡南河头派出所门前，即被特务所认识而落入魔掌。吴亦于当日下午，翻越山路，潜逃到永嘉。从此，吴与我一起在永嘉白区坚持地下革命斗争，直到解放。
  三
  我于一九四六年八月，到温州应道观巷永嘉简易师范学校工作。开学后，该校缺乏历史教师，我乘机介绍吴行健来代课。我们住在一起，平时阅读进步书籍，和学生比较接近，吴在历史教学中，经常结合时事，揭露国民党反动派的本质，抨击其在政治上倒行逆施，在经济上横征暴敛的种种罪行，使学生对国民党的反动统治有比较明确的认识。四六年底，永嘉县参议会在简师礼堂举行会议，有“参议员”提出要把永师迁回枫林上课，学生闻讯、冲进会场，高呼反对，把所谓“参议会”的会场，搞得乱哄哄。国民党政府大为恼火，强令学校停课，我和吴行健二人都鲜明地站在学生方面，为他们修改宣言，並到各中学宣传学生的主张，因此在我们周围便团结了一批要求进步的青年学生。从此，为我与吴行健在温州进行地下革命斗争打下了初步基础。四七年眷，原校长陈瑜被免职，新任校长林××思想反动，吴行健遭解聘，林又在学生中进行收买，安插耳目，进行监视。这时侯，我们己与中共闽浙赣党委派到温州米工作的同志接上联系，经常收到民主书刊和党内文件，我们都让它在进步的学生中秘密传阅，还吸收简师中一些进步骨干如李庆霖、范德雯……等组织读书会、学习《新民主主义论》等进步书刊。这学期、永师发生学生要求发还学米的风潮，罢课半个多月，接着参加了全国规模的“六二”学生运动。我们此时虽与闽浙赣边区党组织联系中断，但我们坚持战斗在简师这块阵地上，秘密支持他们参加各种政治斗争，永嘉简师跟温州其他中学和全国一样，进步学生，参加民主斗争工作开展非常活跃。与此同时，国民党反动派也加紧了对学生民主运动的镇压，暑假一开始，永嘉简师学生运动的中坚分子范德雯、戴兆燕、张中强等，被开除学籍，我也被学校当局解聘。八月八日，李德新等在平阳被捕，我和吴行健都被抄家通辑，但因我们不在平阳，所以没有受害。我们与党的联系虽然中断了，仍然积极找寻党组织。所以当戴幼伟同志受平阳党组织的委托来到温州与我联系时，我立即通知吴行健共同与平阳县委建立了联系。
  四八年上半年，吴行健在鳌江时，由黄庆生弟弟庆寿，庆明引到曹村的南岙地方和黄庆生、郑子雄等同志见面，汇报了白区的斗争及进步青年学生对革命的向往，经平阳县委同意，就把物色、输送青年学生参加革命的任务交给我们了，並由平阳小南区委指定曹村地方林岩庚同志担任平阳一温州之间的经常交通联络，每半个月左右，就有一批《浙南周报》及党的文件送到温州，同时，还不定期地委派由我们送到平阳游击区去的青年学生来温与我们联系。因为他们是温州人，情况熟悉，活动方便。我们与平阳县委之间的往来，都以黄庆生亲笔署名“茹辛”的化名来信为凭。信写在极小极薄的纸张上，折成小长条，再打了摺。凭这样的字条证明来人确是受平阳县委指派前来的。自从建立这个单线联系，我们在国统区进行地下革命工作有力得多了。
  四
  一九四八年，蒋介石的反动政权不但在军事上接连失败，而且经济上走向全面崩溃，反动统治摇摇欲坠。温州市区青年学生的革命热情更加高涨。
  一九四八年下半年，我仍以瓯江小学为基点与平阳党秘密联系。吴行健己到瓯海中学教书，不久，永嘉党通过学生中地下党员张良权及进步学生吴廷亨、王毅等与吴行健取得联系。从此，我们在温州的地下斗争，得到两个县党组织的领导与支持。瓯中是温州地区托派活动的据点，教员黄××，林××，学生叶××、谢××等都是托派人物。这样，党领导的民主运动就跟托派的活动展开璧垒分明，尖锐复杂的斗争。一九四九年上学期，在争夺学生自治会领导权的斗争中，由于进步学生通力合作和我们的内外支持，终于取得压倒优势的胜利。然后各个班级的进步读书会和内容丰富的墙报犹如雨后春笋、旗帜鲜明，观点明确。我们与瓯中党支部及学生中的积极分子团结一致进行斗争活动的影响越来越大，范围也日益广泛。一九四八年秋，经林松卿同志介绍，以董光、董明、杨庆云、叶永祥、张桂生、黄荣波等为主的红流读书会也跟我们取得联系，接受平阳县党组织的领导。此外，还有原永嘉简师的进步学生王文珠，周云娇等，也仍与我们联系。我们所接触的进步青年几乎逼及市区各中学，我们为他们联系平阳党的关系外、有时还为他们所创办的油印刊物写稿或参加他们的读书会学习讨论，和他们通力合作，打成一片。
  五
  我们输送到平阳县委机关的青年学生第一个是《垦荒》社成员林松卿，这是我与吴行健共同决定的。于是，《垦荒》和《红流》里的成员如徐永昌、谢振翼、余忠、叶永样、杨琼华、周招治、冯仁虎、方孔瑞、林志华等先后被输送到了县委机关所在地，参加青训班学习。他们都是积极分子，不但革命热情很高，而且会唱会跳，与工农兵打成一片后，顿时使整个机关的空气活跃起来，早晚有了歌声，备受县委领导同志的赞赏。
  我们输送进平阳游击区去的还有：范德雯、戴兆燕、许文光、黄国定、黄士弢、王文珠、周云娇等，大约三十多位青年学生，他们都是由平阳县委派人到永嘉带领进去入伍，接受党的教育培养的。他们中绝大多数人都入了党。
  当时要求到根据地参加革命的青年学生很多，与我们联系的进步青年有些还与永嘉，乐清等县党组织有联系，我们在输送青年时，尽量不把他们输送到平阳去，以免使有关上级发生困难。可是，在四八年十二月廿七日，瓯海中学发生了一件国民党士兵深夜闯入学校，开枪击伤厨工一名，声势汹汹，要搜查捉人，瓯中支部原来联系的进步青年吴廷亨，王毅、谢振昆，李作模、潘中美、叶君瑛等六人准备过了元旦，进入永嘉根据地入伍，此时发现他们在照相馆拍摄的照片，己被不相识的人擅自取走。同时盛传这次深夜闯入学校的士兵，带着照片对相搜捕。于是他们经过紧急的磋商，决定提前进山，却又联系中断，情况紧急己刻不容缓。于是，他们要求吴行健替他们输送平阳县委，吴行健与我临时磋商认为情况特殊，以保全青年安全，保证组织不受破坏为主，来不及向平阳县委请示会报，又恰值交通林岩庚同志．来到温州，冯仁虎亦奉令来温，乃于一九四八年十二月三十日，将吴廷亨等六人，输送到平阳去。此事后来虽曾产生永嘉与平阳县委之间的小误会，但经解释说明，也表示谅解了。不过，据说，解放之后，仍被个别同志作为对我们怀疑的“根据”。历时三十余年的考验，现在应该是真相大白，疑团冰释了吧？
  一九四九年春节前，接县委来信，邀我和吴行健在春节期间，到县委机关去过一个革命的，欢乐的节日，我们欣然应召而往。县委机关充满愉快的，胜利的气氛。我们于腊月廿六日到达县委机关，参观了整风学习、部队联欢，第二次办了入党的手续。会见了郑海啸、苏松、郑子雄、卢声亮等同志，与由我们先后输送进去的年青的同志重逢，大家都非常热情。初二日凌晨，县委准备转移时，县委书记郑海啸同志对我们作了一次谈话，肯定了我们在温州作出的成绩，还宣布平阳县委己批准接受我们入党。时间虽很短暂，却给我们留下极其深刻而又无限喜悦的记忆。当年三月，我放弃了在温州的职业，到平阳根据地入伍，吴行健因在瓯中受工作牵掣，仍留国统区坚持斗争。
  回忆这一峥嵘岁月，时间己整整四十年了。在革命的历史长河中，这是极短暂的一瞬，然而，这对我来说，却确曾闪现出耀目的火星，是值得回忆，自豪的，并应向共同战斗过的同志表示感谢的。但革命的道路是曲折的，几十年来所有的同志都经受过严峻的考验和锻练，都有不同的遭遇与经历，个别同志己经作古，我自己也年过花甲，成为离休老人了。抚今思昔，感慨万千；顾往瞻前，倍增振奋。“老牛自知夕阳晚，不用扬鞭自奋蹄”，在我有生之年，当继续努力，为党为人民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一九八七年四月于平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