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南金钱会起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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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平阳文史资料选辑》 图书
唯一号: 113520020230001758
颗粒名称: 浙南金钱会起义
分类号: D422.855
页数: 20
页码: 17-36
摘要: 本文主要介绍了浙南金钱会起义的背景和原因。浙南地区在太平天国革命前夕,遭受了严重的封建剥削和外国资本主义的经济掠夺,导致农民日益贫困。同时,封建统治者对地方公益事业的忽视和连续的自然灾害也加剧了人民的苦难。在这样的背景下,金钱会起义爆发,成为太平天国革命浪潮的一部分。起义持续多年,涉及数万人,对浙南和闽东地区产生了广泛的影响。起义失败后,余部转向山区继续斗争,最终在1864年被清政府镇压。本文通过揭示金钱会起义的原因和过程,展示了当时浙南地区的社会矛盾和人民的反抗精神。
关键词: 平阳县 金钱会起义 农民运动

内容

太平天国革命期间,平阳爆发了金钱会起义。这次起义是我国近代浙闽边区规模最大的一次农民运动,是当时太平天国革命浪潮的一部分。参加金钱会的达十几万人,有组织的起义军也在万人以上,革命势力曾席卷浙南和闽东地区。金钱会属天地会流派,清咸丰初年开始秘密活动,1858年(咸丰八年)正式成立,1861年(咸丰十一年)起义,到1862年(同治元年)起义失败。留在平阳的余部转入浙闽边境山区,改名红布会(又名八卦会)。1864年(同治三年)在福建福宁府城举行起义,被清政府镇压。金钱会前后坚持、斗争了十多年,在近代史上留下光辉的一页。
  (一)
  浙南素称鱼米之乡,气候温和,土地肥沃,人民勤劳朴实,依靠自己的劳动,本可过温饱的生活。但在太平天国革命前夕,土地的高度集中,豪绅大户霸占了绝大部汾的土地,家有良田几千亩的大地主为数不少。如“世以资雄于乡”的平阳江南大地主杨配篯,一家所占土地竟达二万亩之多①。地主阶级的剥削十分残酷,当时每亩地租二百斤到三百斤,靠近河边的上等田,有时竞高达四百斤,约占全年收获量百分之七十到八十。
  浙南一带还盛行押租制,佃户向地主租种土地,要先付押租金,地租缴纳不足,地主就在押租金中扣除。地主还利用农民的困难,以高利贷进行盘剥。“当咸丰辛酉大旱之际,借谷一石,半年之内还二石、三石不等。借钱米亦然,甚至一酒一肉,积至多时,变抵田产数十金者,心怨之而口不敢言”②。
  太平天国革命发生后,清政府统治地区缩小,税收来源减少,而军费支出却有增无已。为了弥补财源的不足,清政府在征收田赋时,故意压低白银的折价,同时巧立名目,加紧搜刮民财,“十亩廿亩之家,亦被胁取”,如有拖延,立即“动用大签,拘提如重犯”③。1860年(咸丰十年)冬,平阳万全湖岭等几个乡,一次就有几十个农民因缴不起捐税而被投进监狱④。“州县挟群小人,困之以捐输,民间始怨”⑤。
  在土地高度集中、封建剥削更加严重的情况下,广大农民日益贫困,即使是风调雨顺的丰稔之年,农民也只能以粥糊口,若遇荒歉,那只有“吃草吃糠,釜中食和喂猪料相似”⑥了。
  在地主阶级残酷剥削的同时,外国资本主义侵略者的经济掠夺,也加深了浙南人民的苦难。洋货的大量倾销,破坏了浙南地区正常的工农业生产。永嘉、平阳等地,向来出产土布,尤以平阳“筒布”,素来畅销福建、江西等地,但自洋布、洋棉倾销后,销路日窄。“向来在厦商人,……于宁波等处贩运江、浙之棉布及各种货品至厦门售卖……今自夷人来厦开市,凡洋货皆系夷商自行转运,洋布、洋棉,其物充积于厦门,民间之买洋布、“洋棉者,十室而九,由是光江、浙之棉布不复畅销,商人多不贩运”⑦。从而使许多农民兼手工业的家庭遭到破产。
  泽货倾销造成白银外流、银价上涨,这也大大加重了浙南人民的负担,浙江在1832年(道光十二年)一两白银可兑制钱一千二百五十文,1842年(道光二十二年)就涨到二千二百二十文⑧。农民手工业者出售产品所得,都是制钱,而清政府规定纳税则用白银折算,他们的实际负担也就增加了将近一倍。
  外国侵略者还控制了海上运输,排斥了我国原有的帆船运输,使成千上万的船工陷于失业。当时闽浙总督刘韵珂给道光皇帝的奏折中曾提到:“查浙江之宁波、台州、温州等府,地多滨海,民鲜恒业,沿海编氓,非求食于网捕,即受雇于商船。……自外夷通商以来,商船大半歇业,静之受雇于商船者,多以衣食无资,流而为匪”⑨。这里除去诬蔑的词句外,清楚地说明包括浙南地区在内的浙江沿海地区,船工们在外国资本主义势力侵入后,被迫走上反抗道路的情况。金钱会起义的发源地平阳钱仓,原是浙、闽交通要道。民船运输的衰落,使这些地方的工商业也受到影响。
  封建统治者只顾压迫剥削人民,对地方公益事业置之不理,水利工程年久失修,河道淤塞,堤堰倾圮,于是天灾人祸便接踵而来。金钱会起义发生前,浙南各县连续发生严重的灾荒。据《平阳县志》记载:清咸丰三年(1853年)到十一年(1861年),平阳就发生过七次灾荒。咸丰三年“六月十八日起大雨,至二十九日午始霁,平地水深六七尺,田庐被淹,低田无收”⑩。其他各县倩况也差不多。灾后元气未复,咸丰五年浙南又遭台风袭击,平阳“七月飓凤海溢……沿江多被溺者。八月十一日风潮又作,沿海房屋人口漂没无算,田禾被淹者无收”⑪。仅平阳万全区一带,这一年就淹死、饿死一千多人⑫。
  在这一情况下,贪官污丈和豪绅地主不但不设法救济,反而加紧催租逼税。官绅大户乘机抬高米价,囤积居奇,高利盘剥,强夺民田。许多穷苦农民失去土地,家破人亡。咸丰年间平阳一带曾流传着如下的歌谣:
  咸半、咸丰,
  五谷不丰。
  冤狱累累,
  租税重重。
  财主谷仓天天满,
  小民腹内日日空。
  发财人家越发财,
  受苦百姓苦无穷⑬。
  在天灾人祸交相煎迫下,平阳知县翟惟本还不顾百姓死活,派遣吏役,四出催税,并用严刑逼索。劳动人民求生不得,被迫走上了反抗的道路,平阳当时流传的一首民歌说:
  正月好景是新春,
  平阳来了翟太爷。
  官不法,民难活,
  逼得良民造金钱⑭。
  浙南劳动人民同国内封建统治和外国资本主义侵略者的矛盾日益尖锐,加上太平天国革命的影响,金钱会起义终于爆发了。
  (二)
  早在1853,(清咸丰三年),浙南地区就连续发生群众的反抗斗争,如泰顺饥民冲入衙署,乐清饥民抗租,景宁饥民起义和瑞安蔡时风领导的农民起义。1855年乐清发生了瞿振汉领导的红巾军起义,起义军曾杀死副将姚成武等,攻克乐清县城,并占领县城达七天之久。
  1858年(咸丰八年),太平军石达开部由江西广丰进入浙江,攻克处州。处在水深火热中的浙南人民纷起响应。就在这一年,金钱会在平阳钱仓成立了。
  金钱会首领赵起(一作赵启),出生于钱仓镇的贫苦人民家庭。从小练得一身好拳棒,年青时“充钱江埠役”⑮,后来得到朋友资助,在镇上开设饭铺,他慷慨好义,深知民间疾苦。“遇贫乏则赠以资财,以是名震江南北,渐至闽疆,……往依者众,人皆称赵大哥”⑯。他在群众中威望很高,为了积聚革命力量,他先后结交了“卖药为活,粗知医”的朱秀三,塑神象的缪元以及从兰溪辗转流亡到钱仓的农民起义首领周荣等。
  就在1858年的夏天,赵起和伙伴们来到钱仓和平阳县城之间的荆溪山。荆溪山山顶有一座古老的道观,就在这道观里,赵起等八人结拜为异姓兄弟。这八个人是:赵起、朱秀三、缪元、张元、谢公达、孔广珍、刘汝凤和周荣⑰。
  在这次聚会中,赵起他们根据当时整个革命形势的发展,研究了如何进一步组织群众开展斗争的办法。
  经过短期的活动,参加他们这一组织的兄弟不断增加,人数多了,就必须加强领导,进一步健全组织,制订章程。赵起等人经过研究,(在1858年9月21日,邀集兄弟们到钱仓山麓北山庙。大家在神前“对神结盟”,“结为兄弟”,创立了金钱会。会规规定:凡入会者,要先向会首“纳钱五百文”⑱,作为金钱会的基金,然后对神立誓,“誓无负约”⑲,再由会首发给铸有“金钱义记”的铜钱一枚,“红帖条约”一纸,作为会员的标志。入会后,“无少长老幼,皆相呼曰兄弟”⑳。接着又制定《金钱会义帖》,作为入会的誓词。它规定会员立身处世的十条宗旨,要求会员做到“肝胆无欺,御变则情坚金石,腹心共抱,防危则契结金兰”㉑。表明金钱会虽采用了传统的秘密结社的形式,但不同于一般帮会组织,而是一个斗争目标比较明确,纪律比较严格的组织。
  为了借太平军的声势发动群众,金钱会首领到处声言太平军将领在“白老三者,平阳人,阴授以号令”㉒。白老三后改名承恩,平阳北港人,太平天国初年在外地加入太平军㉓。有了太平军作号召,金钱会成立后,就“从者日众”,除了浙南的平阳、瑞安、永嘉、泰顺和闽东的福鼎等县广大劳动人民踊跃参加外,“武则官弁、兵丁,文则胥吏、差役,僧尼亦多附之”㉔。甚至个别“商贾”、“富民”为自身安全计,也设法加入金钱会㉕。
  金钱会势力的发展壮大,严重威胁到地主阶级的统治。但由于浙南官府和当地地主豪绅的处境不同,他们采取的对策也不同。平阳知县翟惟本、温州知府黄维诰和温处道台志勋等,惧怕祸及自身,力主“招抚”,企图用“招抚”的办法控制金钱会。1861年3月,瞿惟本派人去钱仓联络,说什么“金钱二字,适与金乡、钱仓地名合,再三劝改为义团”㉖。为了利用浙南官府和地主豪绅之间的分歧,以争取金钱会进一步的发展,赵起将计就计,决定接受“义团”的称号,并在平阳城南竖立大旗,以“合法”身份,在浙南各地圹大金钱会组织,大力发展会员,并以八卦次序,将各地会员组织起来,每百人设立“保首”一名作为领导,金钱会的声势也就越发壮大。1861年,瑞安仙降屿头拔贡蔡华和金谷山生员潘英等参加金钱会。蔡华学识渊博,“略通兵法”㉗,是封建统治下一个不得志的知识分子。他入会后,“一切调度皆出其手”㉘,成为赵起得力的助手。大家把他们的关系,比作刘备和诸葛亮,朱元璋和刘基。而金谷山和屿头,也很快成为金钱会的重要据点。
  为了配合太平军举行武装起义,金钱会以“义团”名义,组织会员进行军事训练。不少会员卖掉衣物,购办刀枪。蔡华曾在屿头“开炉铸械”,设立了一个专门制造刀枪的手工工场。赵起还命令在钱仓山和附近山头设置烽火台,便于紧急时召集附近会员,前来集中㉙。
  (三)
  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1861年5月(咸丰十一年四月),金钱会首领齐集屿头蔡华家中,商议配合太平军进行起义,并派蔡华的弟弟蔡洲到处州与太平军将领李世贤联系。会上决定当年5月24日(咸丰十一年四月十五日)正式举义。计划先攻瑞安县城。一切准备均已妥善,但会员谢秀球认为“方今时际孟夏,早晚禾均未登场,况众兄弟皆务农为业,若此时举事,大妨农工,粒食从何而来?”在当时情况下,起义口期如果推迟,必然影响整个起义计划,使敌人得到加紧防备的时机。但由于参加金钱会的兄弟,绝大部分都是农民,为了维护农民兄弟的切身利益,赵起还是接受了谢秀球的意见,决定把起义日期推延下来,结果只在屿头举行了一次“杀牛羊、祭天地”的掩护性的仪式㉚。
  地主阶级眼见金钱会的声势威胁到他们的利益,竭力主张趁金钱会“初起痛惩之”。“奉旨回籍办团”的瑞安豪绅翰林院侍读孙锵鸡,多次亲赴温州向道府告状,又寄书浙江巡抚王有龄,要求派兵镇压。但浙南各级官府“以发逆已陷处州,温防吃紧,官兵未可轻动为宜”㉛,不愿贸然动手。于是孙锵鸣便在1861年3月8日(咸丰十一年五月初一日),于瑞安东门外隆山寺,召集浙南地主豪绅,“杀羊设酒,共议开局”。决定成立浙南“团练总局”。规定“村各为团,人执义团白布一方以为号,凡入团者,不许入会”㉜。因此人们称他们的组织为白布会。白布会成立之后,便向金钱会发动进攻,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斗争。
  瑞安林垟大恶霸陈安澜,平日横行乡里,囤积居奇,高利盘剥农民,以恶毒刻薄著名。金钱会的成立和发展,使陈安澜受到威胁,因此怀恨在心。自从参加隆山豪绅会议后,他气焰大张,除公开拔掉当地的金钱会大旗外,还在他自己的陈家大院前竖立白布会的旗帜,大肆辱骂金钱会。并且勾结官府捉拿金钱会会员。金钱会兄弟忍无可忍,纷纷要求给予惩罚。赵起接受群众要求,决定提前发动起义。
  1861年8月2日(咸丰十一年六月二十六日),赵起在钱仓北山庙召集金钱会会众,正式宣布起义。“时天气苦暑,早禾将登,或度其事必中阻,而不意诸乡冒暑蚁集者竟以三千计,远至闽省福鼎,亦倍道而来。北山庙中,人声鼎沸,香烟蔽空”㉝。接着赵起亲自率领武装会众三千人,在北山庙誓师出发。起义军绕过平阳东门,直抵林垟。林垟及附近阁巷、龙潜、五角洲、蔡桥等村会员,纷纷赶来参加。“团勇、官役见者皆股栗”㉞。起义军一举攻下陈家大院,并予烧毁。陈安澜从后门逃走,“须发已为火所焚”。金钱会起义军首战告捷,“沿途放炮,分按八卦旗号”凯旋而归㉟。
  金钱会起义军攻打林垟的行动,对浙南地主豪绅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孙锵鸣、陈安澜等一面要求温州道府派兵镇压,一而密谋反扑。陈安澜“倾资募台州船三十艘”,由他的内侄前温标把总、武举人游飞鹏统率。再“密募闽勇二百”,会同雷读温家“自布”,以“红夷大炮子弹二万”奉献金钱会为名,企图分水陆三面偷袭钱仓㊱。由于温氏“白布”一时凑集不齐,闽勇又因故未到,游飞鹏所率的水师就在钱仓被起义军击退。赵起挫败了敌人的阴谋之后,召集金钱会首领商议,决定平阳、瑞安两地起义军同时分头进攻雷渎和孙锵鸣的老家潘岱。
  1361年9月23日(咸丰十一年八月十九日),赵起率领平阳钱仓方而的起义军进攻雷渎。在雷渎附近的夏姑桥,跟温和钧统率的二千团练接战。起义军战土英勇进攻,把敌人打得大败而逃。歼灭敌人五十多,击毙温和钧之父温儒业,把温和钧驱入鳌江淹死。沉重打击了雷渎的温家白布会,使金钱会的钱仓根据地,从此解除了来自上游的威胁。
  在进攻雷渎的第三天,瑞安金谷山起义军一千多人,在潘英率领下,冒雨进攻潘岱。攻下了浙南最坚固的地主堡垒“安义堡”,将孙家的财物分给附近群众,烧毁了“安义堡”和孙家珍藏的“御赐物”。接着金钱会起义军向浙南地主豪绅展开全面攻势,如平阳宕样余书勋、雅河游游飞鹏和江南朱家栈朱汉冕等恶霸和地主武装的头子,也都受到起义军的打击……。“自是,附郭诸绅富家,日被侵扰,暮夜不安矣!”㊲他们有的躲藏起来,有的携眷逃到温州和瑞安城里,浙南广大人民则拍手称快。
  (四)
  金钱会起义军在全面惩罚浙南地主豪绅的行动中,进一步壮大了日己的力量,接着便准备进攻瑞安和温州,占领整个浙南地区,然后跟太平军会师。
  1861年10月1日,起义军主力从钱仓北上。在瑞安沙垟娘娘宫,赵起召集金钱会会众,从中挑选了一万名战士,“以八卦字号分付各人,解散头发,分挂两耳,头上用白布、红布、绿布、青布、蓝布包缠,照色归队,临阵时,每人右手袖子脱下,把袖缠腰间,以为记认”㊳。
  起义军决定于当天夜里分二路杀奔温州、瑞安。进攻温州的起义军,抄山路过桐岭直向温州挺进;进攻瑞安的起义军到达横山时,“闻城上炮声”估计己被敌人发觉“乃亦间走趋郡城”㊴。第二天(10月2日)凌晨,两路起义军先后抵达温州城外。这时温州知府黄维诰正在瑞安密谋对付起义军,永嘉知县陈宝善下乡催粮未回,温处道巡道志勋“以夜与女乐酣饮,至是梦中惊醒,科头跣足,缒城出走”㊵。起义军如天兵下降,守城官兵个个惊惶失措,四散奔逃。起义军很快就从三角门攻入城内,并在道司前的试士院设立指挥机构。
  起义军在赵起、蔡华、朱秀三等领导和指挥下,分别攻占了道台、知府等衙门,缴获了道府的全部印信及许多重要物件。起义军纪律严明,在温州城中,除杀死几个为群众所痛恨的贪官和恶霸外,“并无杀伤百姓”㊶。因此受到广大群众的支持和拥护。
  敌人不甘失败。当起义军立足未稳时,清总兵叶炳忠,前永嘉县令高梁材等,便召集驻扎城郊的清兵和团练,从东门冲入,并发炮猛轰起义军。起义军大都是“无火器,但持刀棒”㊷的农民,对城内环境又不熟悉,经过激战,终因力量悬殊,不得不从小南门撤出。
  不久,起义军重整旗鼓,“北逾桐岭,焚娄桥”㊸,10月7日对温州发起第二次进攻。但敌人凭借高大的城墙和猛烈的炮火进行阻击,勇猛攻城的起义军“中炮堕水者以数百计”㊹,起义军鉴于温州府城一时尚难攻破,就决定暂且撤兵。
  起义军深感“谁少者军械耳”。为了获得武器的补充,10月6日,赵起派谢公达率领一支起义军,南下攻入福鼎县城,“劫军局,取库银,开禁门,出死囚,以死囚为先锋”㊺,从而获得了大批的武器和给养。
  就在起义军全力进攻温州府城时,盘锯瑞安湖石的恶霸张家珍乘机扩大势力,杀害金钱会会员。赵起率起义军进抵湖石,以伏兵之计,把张家珍的白布会打得溃不成军,当场击毙了这个群众切齿痛恨的恶霸。
  消灭张家珍的白布会后,赵起等决心集中力量攻打瑞安县城,赵起认为“瑞城一破,余不足虑矣。泰顺、福建、温、台、处三府可传檄而定”㊻。11月27日,赵起亲率起义军,从屿头渡过飞云江,分路直奔瑞安城外,很快攻下了城外各个重要地方。29日,起义军攻占瑞安东门外的隆山,在山上设立指挥部,派兵分头攻城。起义军战士冒着城上密集的失石,英勇冲杀,“往来如风”㊼,当时“城三面烟焰涨天,城中大震”㊽。
  躲藏在城中的宫吏和豪绅,惶恐万状。为了逃脱覆灭的下场,想尽一切办法负隅顽抗。他们一而派人到温州请求援兵,一面在县库内设立团练总局,四隅设子局,大街小巷设小局,十六岁以上皆被迫持械上城防守。
  起义军采用了各种攻城办法。他们集中了许多龙舟,山装引火物积大量柴草,把它们移近城边,“欲毁各处水门㊾”。又造了许多云梯,“梯长逾城二尺,阔八尺许,可并立四五人”㊿。还在隆山上架起大炮,居高临下,朝城巾轰击。隆隆的炮声,“响震岩谷,铅弹星驰电掣,从城屋上过,俱呜呜有声”。吓得副将赵振昌“而如土,泪如雨,密语绅耆,有降贼意”(51)。在起义军“五门环攻,不分昼夜”的猛烈攻势下,瑞安帅守敌开始动摇崩溃,攻城战己经接近胜利。
  (五)
  从11月27日到12月7日这十天十夜起义军包围瑞安城的时间里,整个形势起了急剧的变化。金钱会起义军袭破温州、福鼎和围攻瑞安,引起了浙、闽两省各级官府的惊恐。闽浙总督庆端害怕起义军力量进一步扩大,担心起义军跟太平军会合一起,局面将不可收拾。于是在取得外国侵略者的支持下,立即调集所有军队,进行全力反扑。除“檄福建记名道张启煊自金华回救永嘉、前陕安镇总兵秦如虎出福鼎,闽安协副将吴鸿源以水师航海援瑞安(53)”外,温州道府也调造驻防各县的清兵,组织反扑。各地白布会团练也纷纷配合清军进攻。12月7日,清兵大队人马从水陆两路靠近瑞城,战斗形势开始逆转。为了避免腹背受敌,赵起决定撤去对瑞安城的包围,指挥起义军回到各自的据点,准备继续战斗。蔡华、潘英率领起义军回驻屿头和金谷山互相呼应。
  1862年1月,张启煊率领清兵和地主团练,分水陆两路沿飞云江向屿头进发,蔡华领兵苦战,终因敌我力量悬殊,无法取胜,只得和弟弟蔡岑化装从山路潜奔处州向太平军求援。不幸在永嘉青田交界处被地主团练捕获,押送温州。知府黄维诰亲自审问,蔡华坚贞不屈,痛斥清朝官吏祸国殃民,表现了高贵的革命气节。黄维诰除下令先砍去蔡华手脚,将他折磨而死外,还将蔡的尸首砍成五段,分挂温州府城的五个城门上,充分暴露了反动统治者的凶残面目。屿头陷落后,金谷山陷于孤立,潘英率起义军英勇抵抗,最后全部牺牲。
  与此同时,秦如虎率军进攻平阳,谢公达在战斗中牺牲,钱仓起义军战士和群众在缪元的领导下,奋起保卫起义的发源地,但因寡不敌众,2月1日钱仓陷于敌手。
  起义军在进攻温州府城失利后,赵起曾“令其党十人赍道府印献长毛,求即取温州”(54)。由于这时形势危急,为了挽救革命事业,赵起决定亲往处州向太牢军求援。他“藏破棺中,沙垟保首林福瑞作孝子,后从二妇人,披麻执杖送丧,天未明,过岭(白沙岭)破棺而出”(55),驰往处州。
  1862年2月底,在赵起的向导下,太平军分路南下。西路军由缙云越天长岭和驻在青田海溪的白承恩部会合,2月18日攻克青田县城;东路军由黄岩经乐清的大荆、白溪等地,玫克乐清县城,向温州挺进。
  劳动群众热情迎接自己的军队。“如蚁附膻,如鱼衔尾”(56)。金钱会起义军重整旗鼓,与太平军并肩作战,他们向温州府城发动过六次攻城战,消灭了大量敌军。
  由白承恩率领的太平军进入瑞安境内后,曾连续击败张启煊所部清军和孙诒谷的白布会。但不幸白承恩在雷桥遇伏牺性,加上在英、法等资本主义国家直接出兵帮助清军镇压下,太平军的整个形势己走向下坡,不能长期留在浙南。六月间,太平军北撤,温州、瑞安一带的金钱会战士,大都随军北上。平阳方而,由于受到敌人的阻隔,只好隐蔽起来,继续作更艰苦的斗争。
  赵起不愿离开浙南,在群众的掩护下,他到处奔走,希望重燃革命烽火。1363年8月间,他带了几个金钱会会员,来到乐清圹下。由于叛徒林宗启的出卖,官兵包围了他寄住的客栈。赵起从后楼跳下,足陷水田,被敌人用长矛刺透胸膛,当场壮烈牺牲。
  清政府在镇压金钱会起义后,疯狂进行阶级报复,对被俘的金钱会战士和革命群众大肆屠杀,仅瑞安小校场一次就被杀害五百多人,“尸如山,血流入河,水皆赤”(57)。从平阳到温州,被杀害的约有数万人。钱仓周围几里之内见不到一座完整的房屋。“地方凋敝,里巷萧条,伤心惨目,尚忍言耶(58)!”
  (六)
  平军北撒后,革命转入低潮。清政府和地主阶级加强了对劳动人民的镇压。他们一面千方百计捉拿留下来的金钱会首领;一面在各地建立了反动的“联甲”制度(59)。在统治台阶级的白色恐怖下,金钱会会众不得不转入地下斗争。
  当时斗争十分艰苦,特别是赵起牺牲后,会员们失去了一个优秀的领导人,处境更加困难,但金钱会兄弟并没有届服,大家推举林孔葵作为自己新的领导人。
  林孔葵原名林汝楷,平阳麻步人,金钱会会员。金钱会失败后,他瞒过了清朝地方政府,取得了麻步团练总董头衔。在“团练”这块招牌掩护下,他公开吸改当年的金钱会会员为“联丁”,并于1363年(同治二年)将金钱会改名红布会(又名八挂会),每个会员都发给红布一条作为标志。1863年起,红布会由平阳、泰顺一直向闽东福宁府属各县发展,会员迅速增加,到1864年起事前已有会员万余户。红布会除以林孔蔡为总首领外,平阳有赵辛、王阿位;泰顺有林有足、林正候;福安有黄得福;福宁府有范红绸、陈田璧、郭逢章、黄高标、黄高联等。由于活动极为秘密,一直没有被清政府发觉(60)。
  红布会势力迅速扩火后,就决定于1864年(同治三年)6月中旬先攻福建的福宁。他们预定的计划是:攻下福宁府城后,立即进攻福鼎、平阳,并以福鼎、平阳为根据地,再北攻温州,南取福安、宁德等府县(61)。
  为了落实计划,起事前,林孔葵又密派他的侄儿林明财到福宁邀同事先在那里的会员林明造、林邦静和福宁府城东门外报恩寺和尚林正元(会员)一起进城,与城内会首黄高标等取得联系。接着林孔葵等调集会员三千人准备分水陆两路,由平阳向福宁挺进。为了出其不意,攻其无备,陆路方面采取分期分批抄小道前进;水路方面“派海船三号,分配二百多人,令装军器火药”到福宁接应。并定6月18日夜间二更后,“东西两门放火为号,内外齐发”(62),分头进攻各处文武衙门。起事计划布置就绪后,林孔葵就把自己化装为算命先生,先期奔赴福宁附近的塔冈地方,和那里的秀才陈田璧一起进行指挥(63)。
  从6月14日开始,每天总有不少平阳、泰顺的红布会会员来到福宁。他们“成群结队,或东空手,或带小刀”(64),把福宁城内外的饭店和寺院都住满了。到了18日,仅福宁城内就有会员一千多人,加上平阳移居在福宁的几万客户中,有不少是红布会会员也纷纷变卖谷物家具,准备响应,因此准备工作做得还是充分的。大批会员齐集福宁,难免引起敌人的怀疑。18日,福宁知府程荣春先后从福鼎县令陈培桂和其他各处接到密报,大起恐慌,立即会同该府将领钟宝三和地主团练,突然包围城内各个饭店,红布会会员措手不及,当场有九人被捕。城内会员见事机紧迫,想设法出城与塔冈方面取得联系,但敌人已经紧闭城门,加紧进行大规模的搜捕。
  程荣春一而立即杀害被捕的九名红布会会员;一面下一道凶残的命令:“城内见平阳人即杀勿论”(65)。城内会员看约定的时间已到,跟塔冈又无法取得联系,只好在缺乏统一指挥的情况下,冒险发动进玫。由于行动不一致,终于被敌人击败。
  驻在塔冈的红布会首领心里万分焦急。会员陈田璧认为起义计划虽被打乱,但敌人“兵勇未集,正宜乘虚力攻”(66)。于是大家就假扮卖茶商人,要求进城挑茶,准备乘争执时跨越城墙进城。但敌人已有准备,不等他们靠近,城上便朝下乱放枪炮。大家只得被迫退却。
  这时,城内的红布会会员不断被捕,个别不坚定的人供出范红绸为红布会内应,清兵立即包围范家,在夹墙中搜出红布会会员五人,并“搜出火绳、铅药、刀枪多件”(67)。当时范红绸没有在家,但范妻被捕后,曾被迫供出城内红布会的部分组织。
  在敌人大肆搜下,福宁府城内外的起义军战士很多遭受捕杀,攻城计刘遭到严爪破坏。隐伏在城里的起义军战士和在塔冈的指挥部虽多次发动进攻,但因内外不能相互配合,从海路前来接应的起义军战士又因“风色不顺”,未能及时抵达,所以都无结果(68)。
  几天后,塔冈指挥部遭到敌人的包剿,城内重要据点也陆读遭受破坏。接着,非但宁德、罗源等营清兵,福建省省标精兵,还有原镇压金钱会的刽子手、闽师统领、候补道员张启煊所部清军也奉调先后开抵福宁,加上温处道兼温州知府周开锡也奉命亲率兵马来到平阳和泰顺一带进行兜剿。这样,红布会主要领异人林孔葵、范红绸、黄高梁、黄高标、郭逢章等均先后遭受捕杀。原来从水路来福宁的起义军三艘海船,也有一艘在大目洋面被击沉了。
  清政府为了追捕赵辛及陈田璧等主要在逃的红布会领导人,同治皇帝还为此颁发了一道“上谕”;“除着左(指闽浙总督左宗棠),徐(指福建巡抚徐忠干)严饬周开锡,钟宝三督同府县绅董严密查拿,务将股首赵辛即赵阿虎及在逃之陈田璧等犯,按名弋获,不准其漏网致贻后患。将此由六百里各谕令知之。钦此!”(69)
  在全国上下各级反动派合力镇压下,起义军再一次被绞杀在血泊里。
  金钱会起义离今天已经一百二十多年,最后虽然失败,但却沉重打击了浙南和闽东的封建统治,推动了中国人民反帝反封建斗争,成为近代中国第一次革命高潮的重要组成部分。金钱会英雅们大无畏的革命精神,给浙南和闽东地区广大人民留下了光辉的榜样。他们可歌可泣的斗争事迹,永远铭刻在浙南、闽东人民的心头。在反动统治的黑暗岁月里,它一直鼓舞着劳动人民反抗暴政、坚持斗争的意志和决心。注:
  ①赵钧《过来语》第十一册,抄本,现存温州市图书馆。
  ②卓剑舟《说剑斋丛话》。
  ③同①
  ④解放初平阳一巾师生万全区调查材料。
  ⑤孙衣言《会匪纪略书后》。
  @《过来语》第二册。
  ⑦福州将军兼管闽海关敬缴奏折。
  ⑧据彭信威《巾国货币史》。
  ⑨《闽浙总督刘韵珂摺》,见中国史学会主编:《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鸦片战争》Ⅲ,上海人民出版第492页。
  ⑩、⑪民国《平阳县志·杂事》。
  ⑫同④
  ⑬这首歌谣是我们于1954年在平阳江南一带搜集的。
  ⑭这是1954年我们在钱仓搜集到的十二首民歌中的第一首。翟太爷,指当时平阳知县翟惟本。
  ⑮黄休芳《钱虏爰书》。
  ⑯刘祝封《钱匪纪略》。
  ⑰关于结盟的八位首领,系据黄体芳的《钱虏爱书》及孙衣言《会匪记略》和民国《平阳县志·武卫志》。但刘祝封《钱匪纪略》则说是赵启、缪元、谢公达、朱秀仙、陈十一、周雄、孟州和王秀金等八人。按:《钱虏爱书》自咸丰十一年金钱会初起,至第二年正月金钱会基木被镇压时止“逐日记事,”成文最早。《会匪记略》是孙衣言参考《钱虏爰书》成文于同治二年六月以前,对起义军首领姓名的记述,一般不会差错。而《钱匪记略》成文于金钱会起义失败四十年之后,难免有所差错。故据前列三文(书)所说。至于结盟地点,钱虏爰书》则说在钱仓北山庙。
  ⑱、⑲、⑳孙衣言《会匪记略》。
  ㉑《瑞安县志稿》卷二十八《杂事》。
  ㉒同⑱
  ㉓周喟《南雁荡山志》
  ㉔同⑯
  ㉕同⑱
  ㉖同⑯
  ㉗洪炳文《瑞安乡土史谭·蔡华传》(抄本)。
  ㉘赵之谦《琐记》。
  ㉙屿头“开炉铸械”等材料是据蔡华之孙蔡秀川先生回忆及刘祝封《钱匪记略》。钱仓山等处设置烽火台,是据钱仓老人刘昌聚回忆。刘父亲参加过金钱起义军。
  ㉚以上材料根据蔡华之媳蔡孙氏回忆及刘祝封《钱匪记略》。
  ㉛左宗棠《左文襄公全集,覆陈参奏不实情形摺》。
  ㉜同⑯
  ㉝同⑮
  ㉞同⑯
  ㉟同⑮
  ㊱同⑯
  ㊲同⑮
  ㊳赵之谦《琐记》。
  ㊴同⑱
  ㊵同⑮
  ㊶同㊳
  ㊷洪炳文《瑞安乡土史谭·蔡华小传》。
  ㊸、㊹同⑮
  ㊺、㊻同⑯
  ㊼同⑮
  ㊽同⑱
  ㊾、㊿、(51)同⑮
  (52)同⑯
  (53)同⑮
  (54)同㊳
  (55)(56)同⑯
  (57)同⑱
  (58)高南英《今耕堂遗稿·小引》
  (59)程荣春《福宁记事》卷首《巡抚福建部院徐行牌》
  (60)程荣春《福宁记事》卷首《记事》,卷一《十九至二十四日办理会匪情形并续获股首黄高联等就地正法察》。
  (61)、(62)、(63)程荣春《福宁记事》卷首《记事》
  (64)程荣春《福宁记事》卷一《调募兵勇拿办平阳会匪情形察》
  (65)、(66)、(67)同(61)
  (68)程荣春《福宁纪事》卷一《续获由船逃匪陈其炮等十一名讯明正法禀》
  (69)转引自程荣春《福宁记事》卷首《巡抚福建部院徐行牌》

知识出处

平阳文史资料选辑

《平阳文史资料选辑》

本书收录了《朱平子与许寿裳一夕话》、《大平灭国将领白承恩传略》、《义和团运动时期的平阳拳民运动》等文史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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