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县图书馆

2014年7月16日，温州市著名历史学家胡珠生先生辞世，享年八十八岁。胡先生是温州近代史研究第一人，对晚清温州陈虬、宋恕、陈黻宸“东欧三先生”很有研究，尤其对近代中国启蒙思想家、平阳人宋恕的研究有很深的造诣，编有《宋恕集》，嘉惠士林，泽被后学。就在上一年的冬天，离他去世的时间只有半年多，笔者有幸与他通了两次信。现在回忆，并加以介绍，以资纪念，聊表缅怀之忱。第一封信如下：盛奖同志：
  您好！
  快递所寄各件已于今天上午收到，谢谢！其中《重修永安湫寺记》将补收《宋恕集》卷四杂著上。来裕恂所撰《与宋燕生论近代学》诗，将补收于《宋恕集》卷九《留别杭州求是书院诸生诗之下，《别宋平子》、《闻宋燕生徵君于正月二十三日病卒瑞安，哭之以诗》、《悼亡友》诗（十首之一）、《怀亡友宋燕生》等四首将补收于附录。
  鉴于以上诸件极有价值，建议您先行寄《温州读书报》或《温州通史通讯》（均市图所办）发表，引起读者重视，或别有响应者。
  《宋恕集》增订本合同规定本年年底交稿，我因篇幅大，打印慢，已通知延迟。
  此处承蒙大力支持，出于意外，故特修书汇报准备处理情况。
  大文《来恂裕与宋恕的交往》，甚好，也请送寄市图有关报刊发表（卢礼阳同志主编，定会欢迎）。
  专此致谢，即祝冬祺
  胡珠生敬礼
  2013年11月14日中午
  在我写信给胡先生的几天前，温州市图书馆卢礼阳先生说他手头有一篇我以前写的介绍《重修永安湫寺记》的短文，问我有没有电子稿，要在《温州读书报》上发表，然后让胡先生收入正在增订的《宋恕集》。因时间一长，我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当时可能作为宋恕的佚文向《读书报》投稿。因此才知道胡先生正在重出《宋恕集》，我说就再写一篇关于宋恕与萧山长河（今属杭州市滨江区）来裕恂的交往。于是找出书架上原有的来裕恂《匏园诗集续编》，并且上孔夫子旧书网上搜索了是否有来裕恂著作的信息，有《匏园诗集》，马上订购来，从两书中辑出与宋恕有关的五首诗，以及民国《平阳县志》卷七《建置志三》水利中宋恕的《重修永安湫寺记》一文，连同自己的习作，一起寄给胡先生，供他增订时参考。
  《匏园诗集续编》的得来也是偶然的一件事。2009年秋，我们这边动车开通后，我便乘动车北上到杭州等地游览。先到萧山，大学同学王刚强兄供职于萧山市委宣传部，由他带路，拜访了住在滨江区西兴老街的吴云先生。郁达夫在《杭江小历纪程》游记开头部分中说自己随口吟出的“落日半江红欲紫，几星灯火点西兴”两句诗，就是写那里，是郁氏此次出游的“始发站”。西兴是位于原萧山县西北的一个镇，北面就是之字形的钱塘江，是钱塘江与内河沟通的水陆要地。春秋时期范蠡在此筑城，是越国的门户，以可以固守的含义取名固陵，后因“陵”字有陵墓的意思，不吉利，改名西兴。吴云老人是当代“最可爱的滨江人”，对滨江区的地方文化很有研究，编著了《西兴历史故事》、《滨江历史文化丛书》、《西兴镇志》等。他和蔼可亲，本想向他要几本地方文献方面的书，不巧，家里没有，就说送一本他编的南开大学历史系著名教授来新夏祖父开裕恂的诗集给我，即《匏园诗集续编》。来新夏的外婆家就在西兴。回来一翻，有写宋恕的诗，喜出望外。到了2013年写信给胡先生时，也就有了到网上“紧急”购买来新夏教授编的《匏园诗集》的事。胡先生在信中说“诸件极有价值”，对我来说实在是一大鼓舞。至于“大力支持”云云，实不敢当。现在觉得那次出游真是“不虚此行”，非常感谢吴云老人以及同学刚强兄。
  收到胡先生的信后，我就回复，不久又收到他的来信。这次主要是说他发现宋恕《重修永安湫寺记》就是《修永丰湫记》，已收入《宋恕集》中，不过是经人“删削，大不如前”，并告知在增订本中如何处理此事。盛奖同志：
  您好！
  汪辟疆《说近代诗》附章士钊《论近代诗家绝句》及《我的祖父》复印件已收到。拙编《东瓯三先生集补编》已选录章士钊《论近代诗家绝句》一首（p.140），现在可据以增补另一首，“祖述王充祧宋牼……”，谢谢！
  来雨生《匏园诗集》、《匏园诗集续编》交宋恕诗五题，顷已补入《宋恕集》增订本“附录”，谢谢！
  《重修永安湫寺记》一文，经查对，已刊于《宋恕集》第165—166页，题为《修永丰湫记》（一八八二年）。对比二者，“永丰湫”写作较早，“永安湫”则经删削，大不如前，如第一段：
  《永丰湫》作：“湫者，所以制水旱，农政之要也。吾平近海多湫，在万全乡者二，永丰其一也。湫侧故有永安寺，闸木之启闭、购易，责之寺僧；寺贫僧去……”
  《永安湫》作：“设湫制水，农政之要也。吾平近海多湫，城北有二，其一永安湫。。旁故有永安寺，闸木之口，启闭之宜，故责寺僧，近用里中人……”
  前者文气较全，后者有缺字，可见一斑，故拟于文末加注“此文曾改作”。
  专此奉复，即颂冬安
  胡珠生
  2013年11月22日下午接函后
  原来民国《平阳县志》中的《重修永安湫寺记》一文已收入《宋恕集》卷四杂著中，题目不同，作《修永丰湫记》，“永安”变成了“永丰”，内容也大不相同，孰是孰非？原以为此碑记刻上石之后，复经修改，润饰成《修永丰湫记》，古人常有此事，点窜几下，再收入文集。其实不然，相反，看来《修永丰湫记》是原稿，可能刻碑时被乡人删改了，因原文湫名不对、石碑不够大等原因，于是成了《重修永安湫寺记》，因此胡先生说“前者文气较全”。字数少多了，碑记题目也不雅了，变成了“湫、寺记”，又湫又寺，其实要么就是《重修永安湫记》，永安寺是次要的，只是在文中连带着写上几笔。
  湫，民国《平阳县志》中说是小陡门。《宋恕集》中的《修永丰湫记》谓永丰“湫侧故有永安寺”，其实永安寺旁边的是永安湫，不是永丰湫。民国《平阳县志》卷四十六《神教志二》：“永安寺，在永安湫左。”民国志《建置志·水利》载：“永安湫，在七都麦园头。”其后即录宋恕《重修永安湫寺记》。可见在永安寺边的是永安湫，寺名可能来自湫名，永安，顾名思义，即陡门水利设施保一方百姓永远平安。永丰，即永远丰收。民国志中没有“永丰湫”的名称，有永丰陡门，在七都仙口。《宋恕集》说“吾平近海多湫，在万全乡者二，永丰其一也”，民国志说“平阳近海多湫，城北有二，其一永安湫”，永安、永丰两者同处七都，就一个字不同，因此容易混淆。
  原《宋恕集》中《修永丰湫记》题下注明写作时间是“一八八二年”，胡先生在脚注中说：“该记时间尚待核实。”而民国志《重修永安湫寺记》文后说是光绪十年，即一八八四年，晚了两年，也许一八八四年就是《修永丰湫记》撰文的时间，要么删改者可能顺手把撰文的时间也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