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县图书馆

光绪七年秋九月，盛藻卸篆将行。念东瓯山水之胜，在官时未能偏访，乃约郭外峰司马钟岳，携儿克萃，轻舟减从，载酒为南雁荡之游。十月三日晚，坐夜航行六十里，天明已抵瑞安，憩城南海关。城东南有隆山，一塔魏然，相与登临，坐观海亭茗饮而返。午餐后，过飞云江三十里，至平阳，投南郭旅店宿焉。此行不著衣冠，瑞安、平阳均未人城，城中观盖来见者均弗答拜。五日辰刻，步出岭门，寻灵护观十六松。余与外峰、萃儿题名峭石上，流连久之，各赋一诗而去。命舆行，三十里至钱仓山。人宝胜寺，饭后登山观动静石，亦各题名於其上。循山顶崎岖而行，觅得黄石公洞，足力已疲，不甚惬意，乃扶杖下山，即宿寺中。六日晨起乘舟，由钱仓五十里过蒹葭浦、水头至北港登岸。适遇卫芝生少尹，投其馆舍甚精洁，因留止焉。次晨，筍舆入山。沿路山林蔚秀，霜叶如花，石峰青绀，溪水澄碧。约十余里许，涧流绕山脚，作红黄色，有若丹砂者，殆所谓锦水也。上舆跌坐，仰见峰岭间，一奇石耸立，数十仞；岭西南有瘦石并峙，中一石案，如二仙之对弈者然。左右人座下似一方洞，外峰喜曰：是必有异，亟欲登山往观。群相劝阻日：“是无径路，其高数里万难攀跻。”外峰毅然携一仆竟行矣，踉跄於乱石丛莽中，时露帽影，时露襟据，半时许始至山腰；又两仆觅得稍南石径，乃解衣奔前扶掖而登。余与萃儿坐山下望之，摇首而叹其苦。坐旁石崖下，清泉萦流，忘携瓢杓，乃掬水拂须漱齿而饮，甚甘美也。萃儿取千里镜视山中，喜曰：“至矣，至矣，”前者张仆，后者刘仆，外峰先生倚杖立洞门外矣；少焉循樵径石磴而下，不一时已复我坐处，汗流透衣，惫甚仍乐甚；始悟难进易退之理有如是夫，亟登舆沿山行，乘竹筏，过一溪，入两岩间，是为南雁山门户。两岩峰顶俱奇形怪状，或如老僧，或如将士，或如龙女之参佛，或如釜甑，或如城砦，不得其定名。又进，则见石楼、月牖在岩左，老人峰、砚屏峰在岩右。再转过七星洞，即贞士洞。则见溪流奔赴，苍岩翠壁，如五色屏风。对面奇峰逞怪，嵌空玲珑，势欲摩云，猗猗绿竹，掩映岩畔。一叟下山，邀余曰：“勿他往，此上即仙姑洞也。”萃儿徒步先登，余与外峰舆行，半山间径窄而曲，乃扶杖而上，凡历数折，乃抵洞门。洞宇高敞，中祀仙姑，宋绍兴间朱进士女也。旁有小洞，蹑石磴至洞外，一楼轩豁明洁，正对前山所谓五色屏风者。烹茗呼酒，亟谋醉饱而憩，视时辰表甫未至耳。命仆子展初期髻被，於第二层楼中，将承今夕焉。十月七日，素道人记於仙洞之第一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