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县图书馆

予阅《一统志》，知东瓯之雁荡山二。继入谏院，闻诸浙士大夫，则知系乐清者，胜甲天下。迫迁平阳，闻昆乡士夫，又知系兹境者，其胜匹乐清。予素癖山水，邑进士蔡君茂之，尤嗜古好奇有是癖，谓乐清不可卒往，境内固可往也，屡约弗果者久矣。今年秋九月，会予举观省典，茂之来订旧约，且约佥挥冯君大纪，邑庠司训蔡君好学，及庠生徐生祺周生?为辅行。时戊申，泛舟自南津出荆溪，过钱镇，泝北港，越翼日庚戌至焉。信矣夫形胜之奇胜，风景之佳丽，层见叠出，千态万状，殆未易以一二语模写。追忆向之所闻，奚翅倍蓰，不识乐清之胜为何如；以意逆之，此固其流匹云。惜乎终日之力，不能穷搜而遍观也。既而与诸君返憩於古精舍，将赋诗以记之。说者曰：“兹山之胜，视乐相若也，而何声闻显晦有弗若欤？”予从而日之曰：“物有显晦，常也。若二山之弗齐者无他，所处之地异，所遇之类殊故耳。自夫幸而据要会，介冲达，琳宫梵宇之所点缀也。贵游巨公之所经往也，骚人墨客之所游历也，雄篇巨笔絺章绘句为之铺张播扬也。相闻此地，宋阐文教，有育英才修诗书之业，怀致用之具以奋起后先者，固彬彬其盛。然而其处也为端士，其出也为名臣，亦惟其身之修与道之行，以达诸四方，是其胜日以彰，名日以显也，无足怪焉者。夫惟不幸而令坠荒远厄穷僻，外窒中阒，知之者盖寡矣，其晦也固宜。抑未矣，若夫山之本真，则自开辟以来至於今，不知其几千万年。厥形以赋，洪纤别矣；厥象以凝，高卑判矣。其所谓奇胜佳丽，盖一定而不变也，曾何以显晦少有增损也？岂惟是哉，吾道则亦有然者矣。孔子日：‘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日白乎？涅而不缁。’孟子曰：‘虽大行不加焉，虽穷居不损焉，分定故也。’其殆此之谓乎？今日之游，予固知兹山者，知而白之，虽或不足为轻重，庸非兹山一遇乎？昔者琅琊，僻壤耳，醉翁一记，遂为胜概；赤壁战争区耳，坡仙一赋，卒成胜境，亦惟其遇而已。吾固非其人也，嗣是以往，有欧、苏其人者遇，必能表白兹山，以复显於世矣，夫宁终晦，使彼显者独擅於东瓯哉！”诸君皆拜手曰：至哉斯言，於山有光，请书以告来者。於是乎书。正德戊寅秋九月庚戌，碧溪居士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