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县图书馆

五十多年前，我在敖江小学读了两年书，那时经川先生没有上过我们班的课.但我却很喜欢这位老师，我常常和二三同学在休息时间到他的寝室里去玩耍。他的寝室朴素整齐，案头有一些书。见到我们去了，他就放下工作，和我们随便谈天，或者解答我们提出的问题。他的态度十分和蔼，说话很明白有趣，所以我们这些顽皮孩子都把他当做大朋友，亲近并且敬重他，愿意学习他的榜样……。我从小学毕业后就到外地求学和工作，在家乡的时间不多，但一有机会还会去拜访经川先生，可以说，在我的思想深处，一直保留着对于这一位兼为师友的长者的崇敬。现在，经川先生逝世十多年了，想写点纪念文字，首先闪现于我眼前的仍然是五十多年前的形象。
  应该如实地说，经川先生并不是一位伟大人物。就我一生所接触到的师友而论，在事业、文章、名位等方面高出于经川先生者不乏其人；但是经川先生自有他的独特的吸引人的力量，如古话所说的“桃李无言，下自成蹊”，非那些耀目惊心的名花所能夺取者。我想，经川先生的最大特点在于平实朴素，仿佛是天生如此，始终如一。他早年就接受了革命思想，也有超出时流的学识和才华，不过这一切都融合于他的平实朴素的品德之中，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风格和气度。我以为，这是一种崇高的品德，一种坚强的人格力量。所以，不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中，他都能坚定地、泰然自若地走他认定的道路，不因得失毁誉而改变他的信念和为人的本色。
  我最后一次见到经川先生，是在他去世前一年的夏天。那时他已快到七十岁了。他不仅早失去了党的关系，还被错划为右派，又在“文革”中受尽凌辱和折磨，留下了严重的病症，退休在家。但是，在他身上，看不到丝毫颓唐和怨恨，却在悟淡中流露出深沉的忧国忧民的情绪和对“四人帮”的极大愤慨。我仿佛又回到敖江小学时代，看见了年轻的经川先生，再一次从他的言谈和风范中受到教育和鼓舞。
  如今，经川先生逝世巳十几年。但我每遇到少年时的同学，总会谈到经川先生。在我们这些人的记忆中，他的形象永远是年青壮健的，他那平实朴素的道德风范，是真的、善的、美的，因而不会衰老消亡；它将在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中为后人所继承，并在末来的共产党主义事业中得以发扬。
  一九八七年七月，写于合肥。
  （笔名张禹，文学评论家，现为安微省政协委员，《清明》杂志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