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伯光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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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經川文集》 图书
唯一号: 113520020230000044
颗粒名称: 宋伯光先生
分类号: K825.4
页数: 6
页码: 39-44
摘要: 这是一篇回忆性散文,作者通过回忆自己小学时期的恩师宋伯光先生,表达了对他的深深怀念和敬意。文章以校庆纪念刊为契机,引发了对宋先生的回忆,通过对宋先生教学风格、管教方式以及个人形象的生动描绘,展现了一位严厉而充满威严,但又慈爱尽心的教师形象。同时,通过描述自己两次被戒方打手的经历,作者表达了对宋先生严谨教学、严格要求的深深敬意,也表达了自己因宋先生的教诲而学业进步的感激之情。
关键词: 宋伯光 小学时期 敖江

内容

昨天下午,在敖江小学里,碰到了刘君亦逊,谈了几句,他提起了将要出版的校庆纪念刊,要我也要写一篇小文章,我答应写写看。傍晚在王校长载纮家里,载纮君也要我写,说是文章的体裁、内容,字数都不拘的,要我一定写成,並限我今天傍晚交卷,我也答应写写看。后来翁奇玉君告诉我,学校经过敌人的轰炸和烧后,史料损失得几乎不剩什么了。出版纪念刊就是要多保存一点学校史料的意思。我想,这倒是应该做的一点事情,只是我能够写什么呢?可写的当然很多,但现在的我,心乱笔滞,能够写得出来吗?自已也不敢相信。夜里回到家里仔细地想,一想就想起了宋伯光先生,觉得写一篇文章纪念先生现在倒是极难得的机会,而且这也是应该做的事情。于是我就决定写了。
  ×××
  伯光先生的管教学生是有名严厉的。与他的管教最有关系的一件东西则是他的一条戒方。我看到他用的始终是那条戒方:长约六寸,硬柴做成,光滑得象浸过了油的样子,却很干净,记得曾乘机拿在手中掂量过,虽然短而又小,却是重甸甸的一个家伙。
  这戒方他是每日必用的,但他的严厉的管教並不靠着这戒方。同学们固然怕他的戒方,但尤其怕的是他的声威,无论在全校的那个角落,无论同学们是怎样的胡闹,只要有一个人轻声地说一句:“伯光先生来了!”全场就骤然变成死一样的沉静,在沉静中,我们变成各种各样的木头。虽然我们大家都怕他,避他,但同时都又很服他,敬他。
  他並不常常怒骂我们,但我们觉得他的每一句话都该听从的,我们还觉得他的说话响亮一分,即是他的威严增加一分。他的脸相並不凶狠,但他的紫酱色的脸面间的一个大鼻和一双大眼,平时已显威严,怒时更增威严。他有时突然的出现,一动不动,一声不响,慈和地凝视着我们,我们觉得也是威严的化身。
  他值日巡视时总是一边走着,一边用右手将戒方不断地掉头溜着。这给我一个深刻的印象。他坐着朗读国文时,总是将两手平放在长衫的边缘之下,大腿之上,一边摆头、摆身,一边就两手一致地来回捋抚着。这也给我一个深刻的印象。此刻停笔追忆,我觉得这两个形象越来越显明了,而在这显明中也呈现着威严的。
  ×××
  伯光先生戒方的滋味,我曾尝过两次,不过记得总共也只尝过两次。
  我读三年级那年的有一天,在现做厨房那时做教室的那座房子的西面走廊上,我和王抱冲君及另一个同学玩着猴子背背的游戏。我和那同学比抱冲君都长大些,我们就让抱冲君骑在我们的颈上,轮流地背负着。正在我背负着抱冲君从南向北走到走廊中段的当儿,北边角处突然出现伯光先生,连“伯光先生来”也不及喊说,抱冲已从我的颈上飞速地溜下,我们三人就木头样地站着等待责罚了,像给响雷击了一样。伯光先生板着脸孔,一声不响,迎面而来,先向我伸出左手,我也就伸出右手去,“拍!拍!”我第一次尝到了他的戒方的滋味。“拍!拍!”抱冲君也尝了两记。
  “你有没有在里面的?”先生轻声而严厉地问着另一个同学。
  “有。”是老实的回答,是恐惧的声音。
  “拍!拍!”那个同学也平均地分到了两记。
  在先生的默然的责罚中,我体验了他的严厉。我深深地记着了。我觉得最可怕的是在必打未打之时。
  第二年我读四年级时,伯光先生教我们国文与算术。一天上算术课,那时同学每人都有一块粉牌,先生把题目写在黑板上,我们就抄演在粉牌上,演好了就把粉牌送上去。那天伯光先生边收边看,将演是的都打了“ד,演得错的都打了“O”。我是演得全是的,吃“×”之外还给打了两记手心,几个平时成绩好的也都挨了手心。当时不知先生的用意,大家都弄得莫名其妙,结果演了一幕小小的悲喜剧:得“O”最多的空高兴了一阵,末了各各受了重打。可惜我不记得先生在打后的教训的说辞了。
  先生常有这样的故意“反做”。我想:大约先籍此给受教者以更有效的教训吧。我虽冤枉地受了两记手心,但並不抱怨,我只是更加认识了先生的对于我们确是煞费心机了的。
  ×××
  我所以能够前后仅只打了两次手心,与我当时的学业进步很有关系,而伯光先生就是使我在小学里学业能够进步的最值得我纪念的严师。
  我七岁时入小学读书,成绩极坏,一年级读了两年,三年级读了三年,是最坏不堪教授的一个学生。前几年都在乡间小学里读,直到读第三第四年的两年级时才转到敖江小学里来。记得仍还是“背榜”的。大约由于学校的特别通融才升了三年级了吧。在三年级时仍脱不了“背榜”的份儿。大约也由于通融才升了四年级的。
  那时学校有初小四级,最高级的四年级每年都是伯光先生教主要科的。在三年级时,我们同学间常说:“明年是伯光先生教了。”这是相当复杂的一句话:有怕的成份也是喜的成份。
  因猴子背背我受到了一次手心,我深深地记忆着,我大约存了非常警惕的心而开始听受了先生的教授的。我是怕责、怕骂、怕打、怕倒霉的,先生的严厉的教管,在我心上发生了极大的效力,加以先生管教得法,开明,尽心与负责,我的成绩竟有可惊的进步。本是“背榜”的脚色,一跃而定规的高居全级第二名了。第一名定规的是陈步阶君,但他是新插来的,如没有他的插进,那我就是一级之冠了,这与全级的老同学比较起来,进步确可说是惊人的。
  那以后我在商校的两年半中,榜上没有一次我不是第一的。第一没有什么可夸,然从此可以证明伯光先生对于学生的教管、栽培之功了。
  ×××
  现在学校里已禁止体罚,那时却不同,戒方与藤鞭是做先生的二大重要工具,戒方更几乎是每个先生必有的。伯光先生的应用戒方不过是从通例,然而並不滥用,他的戒方之所以出名,只由于他的严厉而已。
  那时小学是教文言的,四年级的国文除教课本,伯光先生还教我们另外的一些文章,他抄写在黑板,我们誉抄在簿子里。据说这些文章集有一本,都是他自已做的,他是预备在一年中间作为补充教材教完的。
  这可见他的认真与负责了。他教我们的功课,我记得他是没有一节是敷衍过了的。我只记得他的振作的精神,我只记得他的有力的说辞。
  对于有些先生,同学间在背后常不免有些话说,惟独伯光先生是大家尊敬与佩服的,有时同学间的事情,别的先生要解决而久久未能解决,伯光先生一到,事情很快就结束了。
  据我的观察,似乎在先生们中他也得着尊敬与佩服的。我现在想想,这也许可说是由于他的有主张,有识力,能认真与肯负责之故吧。这大约也是他的威严之所由来。认真与负责,在小学教师是最重要的,伯光先生不愧是小学教师的模范。
  而且他专一地择定小学教育为终身事业,至死不休,辛勤、劳苦十数年如一日,当得起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先生真是献身于教育事业的教育者啊!
  先生执教十数年,都尽职于敖江小学,所以逝世后学校中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那时我在上海,追悼会的通知也接到了,先生既是我们最值得纪念的严师又是先祖父的学生,先父的朋友,我岂不有所表示的?但赶返参加追悼,事实上是不可能的,而普通的挽联则是素所认为虚伪的东西,最无意义的,自然是不肯做,事实上也不会做。无法可想,结果是在心里痛悼之余,自作宽解,脱了世俗的眼光,追悼也不一定需要形式的做法,我还是一面在心里永远纪念先生,一面努力使自已不负于先生吧——现在如上的写成一文,不过是纪念的一点表示而已。
  一九四五年六月廿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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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川文集

《經川文集》

《经川文集》,收集了经川同志的部分遗文,并附载了几位亲友写的纪念文章和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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