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水思源缅怀先贤——回忆我的求学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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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江北之骄(二)》 图书
唯一号: 112520020220002430
颗粒名称: 饮水思源缅怀先贤——回忆我的求学过程
分类号: K826.1
页数: 10
页码: 66-75
摘要: 本文记述了袁上岳回忆求学过程的记事,袁上岳家是一个普通的职员家庭,父亲3岁丧父,在慈城念了一年半私塾,到宁波小钱庄学过徒,母亲14岁丧父,在东城小学毕业后留校当了最年轻的女教师,上二代孤几寡母,一无家产。
关键词: 袁上岳 传记 江北区

内容

我家是一个普通的职员家庭,父亲3岁丧父,在慈城念了一年半私塾,到宁波小钱庄学过徒,母亲14岁丧父,在东城小学毕业后留校当了最年轻的女教师,上二代孤几寡母,一无家产。1924年父亲凭着岳家与黄楚九的一丝亲戚关系,到上海进入他创办的中法大药房当柜员,刻苦自学,直到任中级职员。但他先后生下7个子女,家庭负担很重。我是老大,随祖母住在慈城读小学和初中,16岁来到上海读了高中和大学,解放后在党的培养教育下,使我提高觉悟,才能为国家人民做了一些能做的工作,这是完全应该的,更是不值得骄傲的。
  古人云“百年树人”,在旧社会家族中要出一个大学生,往往需要一定的书香气氛、家长的远见卓识、财力的支持和本人的努力,才有可能。象我这样的家境,尤其在宁波人重商习业成风的情况下,是很不容易做到的,几乎也是不可想象的。然而我却是一个特殊的例子,我从小学到大学(专科)可以说是经历了一个“白读书、苦读书、读好书”甚至还有“白吃饭”的求学过程。我今已年逾八旬,抚今追昔,除了应该感谢培养我的学校和老师之外,更值得缅怀的是那几位创学、办学的先贤,他们栽播的读书种子,不但早已开花结果,而且弘杨他们的爱国精神和崇高道德,对于我国当前科教兴国、建设希望工程、适应国际人才竞争、增强综合国力、复兴中华民族仍然具有伟大的现实意义。
  “普迪二校”是一所很好的小学。如所周知,是乡贤秦润卿先生继普迪一校(1914年办)之后于1925年创办的义学。利用县校士馆(考棚)原址稍加修改而成。在校学生200余人,教师10来人。非但不收学费,还供书、文用品。我记得校士馆的仪门当时有一副对联:“经验就是学问,学问就是经验”,这是当时教育改革中,美国教育家杜威博士的理论。校礼堂后面廊下放油印机的台板,是一块长约2.5米宽约0.6米的白底黑字木牌,书有“平民学校”,不知为何没有挂出来。(“普二”没有校牌,只在校士馆的西辕门额上,用青砖铸上“普迪二校”四个中型字样)。因为当时正值教育改制和陶行知先生提倡办“平民学校”的时候。我从1930年初读至1936年。学生中无论是巨富(校董)徐文卿的儿子,李寿山的侄子,应谓渔的子、侄、孙,还是北门外农民的儿子,或是东门外“堕皮嫂”的儿子,后来了解还有一位蒋介石母系姓王的侄孙(三年级时到南京去了),无不一视同仁,一样对待。相反他们校董的子弟还要实足缴纳学杂费20元/学期(约比其它小学贵5元)。普迪毕业生,凡升到慈中(慈湖中学)者,均由普迪学会代缴学费12元/学期,本人只需缴杂费16元/学期。凡普迪毕业生绩优者,还可由秦润卿先生介绍到上海五和针织厂、大东袜厂等当练习生或学徒。在六年级的时候,往往有一二位同学突然停学了,过几天,他却穿着簇新长袍,在课中走进教室,腼腆地向老师和同学鞠躬行礼,大家起立用惊异和羡慕的目光送视他,原来这是一种道别仪式,他要离乡习业去了。在学校形成的良好风气,我至今印象很深。普二在教学中有几个特点:1、读古文。五六年级语文几乎全是古文讲义,摘自《左传》、《孟子》、《古文观止》等,偶有白话文,学的也是当时令人似懂非懂的象钱基博(钱三强之父)《我之对于读经问题》等。国文教师均业余用功自学,造诣很深。有一位干欐卿老师,是我家邻居,三十多岁了,天天可闻其朗朗读书声。2、打手心。当时小学多已废体罚,而普二对语文背诵不出者,要用木尺(俗称“稿方”)打手心,但一般不超过三下。唯有训育老师(六年级班主任蒋国英老师兼)特做了一条弧形截面的长竹尺,正反两面打起来都很疼。尤其在顽皮学生触犯校规时,要受到它的笞罚。3、巡察员。课间休息时间,学生嬉戏打架时,由巡察员(高年级学生担任)来维持秩序,当裁判,犯错误者罚“面壁”,站立至上课铃响才回教室。有解决不了者则上告“老蒋先生”,在学生群中算是件大事了。4、演古装历史剧。以上海美专毕业的陈古童、浙江体专毕业的张国祥老师为主,编导、音乐、化妆、服具全拿,对7~12岁的男学生(普迪全是男生),唱、念、做、打全教,其唱腔类似昆剧,曾先后演出过《缇萦救父》、《王昭君》、《尽忠报国》和《卧薪尝胆》等剧,在全县独树一帜。普二师资好,待遇厚(当时一般教师为20元/月,优于兄弟学校),班子稳定,气氛融洽。教师业余大都以自学、自娱为主。师生情谊较深,1935年举行10年校庆,校友纷纷送礼,是日演出《卧薪尝胆》,校董李寿山先生(时年60,深度近视眼)登台演讲。校董王伯元先生也曾来校演讲。翌年举行校运动会,旅沪校友一呼百应,寄来大量奖品助阵。由于普二离我们家较近,家族兄弟中先后就读的不下10人,都享受了“白读书”的优惠。
  慈溪县立初级中学(今慈湖中学)实际上的县经费仅占三分之一,大半靠秦润卿先生为首募集支持(1944年陈谦夫校长先生来沪,准备抗日胜利后复校等事宜,润卿先生就把他自己在福源钱庄三楼的办公(兼卧)室让给他住)。在“校长先生”(这是当时大家对他的昵称和尊称)筚路篮缕,惨淡经营下,形成了校风正、师资好、治学严的特色。1936年一1939年先生还同时为新校舍从募资到建造至落成,直到被敌机炸毁,朝朝暮暮,操劳奔波,形影不离。其情景迄今回思,犹感人肺腑。当年慈中第一次给人感觉是“小效实”。首先校长先生是效实中学的老校长,许多教师是效实校友,还有张苓思、毛道愚等几位教师每半周跋涉于慈湖与高桥(效实战时的迁址)之间,两面任教。许多规章制度甚至连作业用纸也仿效实。1939年夏我毕业时列第一名,荣获“六六老人”奖学金(每级一名)。五十八年后的1997年,我和旅沪校友会负责同志专程到崇明访谒91岁高龄的当年理科老师江圣述先生,为他祝寿。江先生深有所感地说:“慈中是我任教过的学校中最好的学校,也是我感情最深的学校”。
  我在慈中的成绩,提高了父亲让我升学的积极性。从慈中升到效实也应是顺理成章的。效实上海分校除了没有慈湖的山水环境之外,同样具有校风纯正、师资好、教学严的本色,有好多慈中的老同学,好几位慈溪籍令人景仰的名教师,我们班上还有叫“阿大、阿二⋯⋯阿六”,后成为“一六学会”进步组织投身革命的种子。遗憾的是每学期48元的学费对我父亲是沉重的负担(比慈中时多3~4倍),又无奖学金可以争取。下学期经父亲托人介绍转入一所质量较差的学校,免了一半学费(20元),但我不满意,后悔转学。但为争取免学费,高二起转入辅仁中学,该校系无锡名校,战时迁沪,为圣约翰大学校友所办,对每级第一名学生可全免学费,我只好去试试。该校教学质量也较高,除国文、中国史外,全用英文课本。由于与四所教会大学为邻,同在一座(“慈淑”,今称“东海”)大楼内,有时还请大学教授来任教或代课,如东吴的叶冶镳(教化学)、之江的俞调梅(教数学)先生。然而那时我的复习困难却更大了,由于“孤岛”里房小人挤,我家人多,二间亭子间,有时还有客人来打牌,可以说根本无法复习功课。我只能跼躅于床头,利用桌子的一半,靠墙边用二只肥皂箱堆叠书籍,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做功课。还要争取考第一名,而且必须考第一名(第二名也不行)。否则付不出学费,就意味着失学。我终于在四个学期中,竟有三个学期考到了第一名,减轻了父亲的负担。后来我也在社会上找到一位马受百先生,他是陆天宝银楼的经理,组织“培才”奖学金,通过考试,我被结对助学至高中毕业。这样又进一步减轻了父亲的负担。马先生是回教徒,为人正派,在那个年代,就往来于南非一带,经营钻石珠宝,解放后他的店改为上海钻石工厂,可能是上海钻石界的老前辈。
  辅仁中学对第一名毕业生还有一种待遇,就是保送圣约翰大学。这对我这样经济困难的家庭,简直是痴人做梦。我原来向往的是投考国立交大读公费生。可是1941年12月8日,日寇进入租界后,1942年夏汪伪文教汉奸丁默村要来接管交大,交大宁为玉碎,停止招生,于是又破了我的这个梦。正面临毕业即失业之际,从辅仁母校得知诚孚纺织专科学校(当时为避敌伪耳目,称“诚孚高级职员养成所”)专向苏工、上中、扬中、南模、效实等名校招收高才生,免费,供食宿,要“铺保”,毕业后须为其工厂服务二年。因得知已较晚,连夜通宵备考,欣然应投,蒙录取第16名(共约60名)。后来知道,当时还有几位在交大、圣约翰、之江、大同大学读了一二年的同学,再来投考诚孚的。诚孚为金城、中南银行集团所属诚孚信托公司所办,创办人李升伯先生(1896~1986),上虞人,是著名的纺织企业家,曾任大生纺织公司经理,是末代状元张謇先生建设南通、开发苏北的得力助手(其早年事迹被收载《浙江古今人物大辞典》)。通过听他的讲课,知道先生是一位崇高的爱国人士,具有远见卓识,而又身体力行,矢志不渝。60年后的今天,我们好多诚孚校友回想当年在敌伪机构密布的“孤岛”,能找到这样一所正派的学校造就我们,而没有迷入岐途,误投到敌特的狗洞里去,丢失青春和政治生命,真是好幸也好险啊。
  诚孚延名师,如交大的曹风山,后来的朱物华、陈维稷教授,刚从英国留学回来的纺织老师,教英语的美国人MissAlbert,还聘参加过1936年奥运会的篮球教练陆翔千先生教体育,朝出操,晚打球,对我们进行强制性的锻炼。请公司的高级职员教管理。用二年时间,不放寒暑假,学完大学本科课程。再到工厂实习一年,由厂里学问、经验丰富的厂长、工程师任指导。从做微细的纤维实验到拆装多种纺织机器,运转操作以至粗到甩12磅大锤,打铁金工,都要实习到,然后选择一个部门定岗。鉴于日本纺织技术远远领先于我国,我们还利用学校已学的日文基础,于业余或工余常到“内山书店”购阅日本纺织技术书籍,以充实学习内容。1944年因形势日紧,学校停办,先生亲自资助许多同学去当时抗日后方参加纺织建设。1945年抗日胜利,李先生出任中国纺织建设公司副总经理,组织我们100多名前三届学生,几乎得心应手地接过上海、青岛、天津的日资纺织厂的装备,投入正常生产。第一次有力地显现了先生办学取得的硕果。我们也就开始走上了工作岗位。1948年中纺举办(全国性的)纺织专门技术研究班,选派优秀技术人员参加(好比现在的“研究生班”),分六组83人,用半年时间调研、写论文,实践操作,导师为中日籍各门高级专家,诚孚校友入选者29人占35%,结业时六组榜首6人,诚孚占5人,当时诚孚纺专已正名复校(解放后并入华东纺织工学院再改组为中国纺织大学,东华大学),声名为之大振。而巧合的是诚孚5人榜首中,有3人竟是我宁波籍的“效实坯子”(效实校友),即杨光世(曾任北京联合大学纺织学院院长)、张令慧(曾任北京市纺织局副局长)和我,可见诚孚、效实等母校基础扎实非同一般。这是我一生中的第三次夺魁,可以说是苦学的结果(我在求学和工作期间还常去夜校等“充电”,如英语会话、日语、俄语、会计、珠算、书法、打字。)没有这些基础,没有党的领导,我后来也不可能为党为人民在事业上上做出这样的成绩。
  李升伯先生早年就提出,当时正在萌芽起步的纺织工业是使我国工业化,摆脱贫困落后的重要支持。必、须“培养人才,改良棉种,改进管理和自制纺织机械”。除创办诚孚纺专外,先生在抗战期间,解放前夕筹建世界一流的大型的经纬纺织机械厂,解放初赶在美国对华禁运前,不惜一切代价,排除万难,将在美国和瑞士订购的纺织机械制造母机抢运到香港、菲律宾,然后再转运回国,为此先生负债,至1971年才将债务理清。50年代初,由国家将经纬纺织机械厂建成,完成夙愿。1978年先生回国定居,大力提倡发展服装,从国外寄来大批服装书刊,促使国内大专院校陆续成立服装专业,培养人才。综其一生,为我国纺织事业作了不朽的贡献。先生专孜于事业,虔信基督,伉俪情深。我的老师、先生的亲密助手、诚孚第三任校长,华东纺管局第一位党外副局长、华东纺院首任院长、中国纺织科学研究院首任院长(至退休)宁波人士张方佐先生早在1946年为先生50诞辰祝寿时称赞说:“李先生家里没有一桌麻将。”
  同样,先贤秦润卿先生自律甚严,自奉俭约,不饮酒、不玩牌、不赌钱、不纳妾,不常添置衣服,公私分明,生活规律,吾甬人均盛为传颂。
  缅怀先贤们的高风亮节,仅从其私生活一面,均已足以令人肃然起敬!现在全国富人日益增多,凡富裕而有志于爱祖国,爱家乡,造福于社会,造福于桑梓,积其德于子孙的人士们,对照先贤的榜样,其自勉兮!
  慈湖中学

知识出处

江北之骄(二)

《江北之骄(二)》

出版者:学苑出版社

本书收录54名专家学者的墨宝。这些文章体裁不一,内容各异,生动地再现了当代江北籍专家的理论风格和精神风貌。尽管他们的人生道路、专业领域不尽相同,但字里行间犹如碧空繁星熠熠闪烁,巍巍身影中散发出荡荡英气,那就是:敢闯敢立的开拓意识,求真务实的打拼精神,爱国爱乡的殷切情怀,正是有了这些精神,在事业上拼出一片新天地,为故乡赢得一片赞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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