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

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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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杨贤江全集 第六卷》 图书
唯一号: 112320020220006764
颗粒名称: 1927年
分类号: G40-092.655
页数: 108
页码: 518-625
摘要: 本文收录了1927年杨贤江翻译的文章,内容主要介绍了近代科学的产生、美国科学宣传者——弗兰克林、青年与自然、地球之进化与人类之由来、现代教育之矛盾性与新教育之发生过程等。
关键词: 杨贤江 译文 1927年

内容

近代科学的产生①
  一
  科学这个名词,可有多种的解释。那么近代科学这一名词,不得不加以切实的说明了。在一般人看来,以为这个名词必将包含什么马可尼(Marconi)、爱狄生(Edison),以及那些应用科学原理的机械技师。但作者于此虽无轻视应用科学的意思,而在这篇作历史考究的文章里,所注意之点,实不在发明者的工作,而是在用专心毅力以求明了自然界秘密的研究者的工作。这般近代科学家所引为兴趣的,是在求得金质构成的知识,而不在享有那金钱的使用;是在明白飞行的原则,而不在乎制造飞机;他们研究天体现象是为了解关于宇宙的真理,而不是为学习星算术;他们看了田野间的百合花,便要问他们为什么会生长的。
  我们要认清楚,这一类的人决不是游手好闲,专作梦想的人。他们并不是闲坐著而观看天象,妄想在自己心里发见出宇宙进化的大道理来。反之,他乃是一个非常注重实际的人,企图用很严密正确的方法以开放自然界封闭著的门户。他所行的步骤,最初是作精密的观察;搜集一切有关于所研究的那个题目的事实;第二步是用精密的实验以发见更多的事实。这样有了不少精确的知识以后,再试把各种事实结合起来,仿佛可以得到一种合理的解释。换句话,他就成立了一种学说。有了学说之后,他更进而加以测验。要是他的学说是真实的,他就可以说事实上应能发生如此这般的情形。于是他再作试验,以明他的预测是否正确。如果试验下来,不能证实他的预测,就是新发生的事实并不和他的学说一致,则结果不出两途:一是把这个学说修正,一是把这个学说完全取消。因为他的最后目的在求真理。故在真理未得以前,不管他自己对于所立学说认为怎样美好,怎样精确,只要有一件事实不能用这学说来解释,就有了充足的理由,可把它改变或废止,以便另定新学说。
  今试举一实例以明之。当十七世纪之末,关于光的性质有两种卓著的学说。照第一种的说法,以为有极小的点子从发光体中放射出来,这些点子叫做微子,用极快的速率,通过了真空以及一切透明的物体,射到我们的眼睛里,就引起了光的感觉。然照第二种的说法,则谓发光体中发生扰动,因此发生光波,向四方射出。这些光波通过了不能见而到处充实著的以太,碰到我们的眼睛上,就发生光的感觉。现在试用这两说来解释实在的现象。在事实上,我们已经晓得光是依直线进行的,光线也能照一定法则反射的,而且当从一种媒质通到别种媒质时会有折光。但对于这种和他种事实,无论哪一种学说都不能有完善的解释。那么究竟哪一种比较的近于真理呢?这个在没有得到别种实验的事实以前就不容判定,一直到了十九世纪之初,才有重大的证据来证实那主张光波的学说是真理。这件证据的发生约在一千八百年,有托马斯·杨(ThomasYoung)①用实验方法表示两光重叠可以发生黑暗。但这个事实,就非微子说(corpusculartheory)所能解释。故此说非加修改,即须推翻。后来再用直接的实验法,证明光在水中通过,要比在空气中通过慢得多。现在若依据微子说,要解释折光的现象,则必须先假定光在媒物(如水)中通过比在空气中通过要更快才可。但这事和实验所得的事实又正相反。于是微子说就受一种致命的打击。到二十世纪开始的时候,光波说就几乎受全世界的欢迎。不过这仍不免为一种假定的学说。在最近一二十年来,又有许多物理学上的新发见,在这些新发见中,即有数种是不能用现在的光波说去完满说明的。故结论尚未成就,真理的发见尚有待于继续的研究。
  总而言之,近代科学的产生,是由于对自然现象的惊奇和探究的精神。它的要旨可从实验一字见之。“实验和观察就是科学家对于无数疑问的答案。它的方法是兼用归纳与演绎,学说由归纳法造成,而用演绎法证实。至于科学家自己,必须永远保持虚心,至少也须做到象威尔斯(H.G.Wells)②所称誉的地步。威氏称科学家能够深湛地、广博地、勇敢地、忍耐地、透彻地、忠实地思想而工作,使他们的事业——仅仅除出少数几个艺术家以外——可以超乎任何别种人类活动以上而无可与之比拟者..”。
  科学的成为人类正当活动之一,已有了多久呢?近代科学究从何时产生的呢?这些问题正和别种讨论事物起源的问题一样,都是不容易解答的。惟由古代加尔底亚(Chaldea)人的文化看来,足证在史前(prehistoric)时代,人类已有许多关于自然界的知识。那时代的人对于真正的科学眼光,即使是最低限度的,究竟有没有呢?这原是难于说定的。但从纪元前第五、第六世纪希腊哲学家中,我们确能发见他们具有不少科学的见地,是和二十世纪的科学家相同的。譬如退利斯(Thales)说水为万有之根,亚诺芝曼尼(Anaximenes)说空气为万有之根,赫拉颉利图斯(Herakleitos)说火为万有之根,恩拍多克利(Empedocles)则说地、水、火、风为四大原素。象这一类的人,皆是求解释自然现象的。又如琉克帕斯(Leukippos)①、德颉利图(Democritus)②的主张原子为最后的实验体,竟比二十世纪物理学家所主张者为更甚,不过这些人所主张的自以关于物质的构造者为限。又在那时代也不是没有实验。据说恩拍多克利曾用滴漏证明空间是“空”的说法为谬误。当滴漏器里有空气时,水就不会流入。因此他说空气不是空无所有的空间。在恩拍多克利以前,更有毕达哥拉斯(Pythagoras)的,已能知道音程(musicalintervals)上的法则,而这种法则,若不靠某种程度的直接实验方法,是极难得到的。(按:毕氏曾用种种物件实行试验,固发见音之高低上下,与弦之长短成正比例——译者注。)
  稍近到了耶教时期,我们就有更坚实的历史根据了。现在所存大哲学家亚里斯多德(Aristotle)所著的许多文章,就足为纪元前第四世纪时已有科学精神的明证。单从亚氏所作论文的许多名字上看,有关于物理学的,有关于动物的历史的,有关于声音的,有关于色彩的,有关于植物的,有关于机械的,还有其他种种,即此可以证明在他那时代的哲学家是怎样地关心到科学上的事件了。在亚氏的著作中,我们可以发见科学知识的宝藏,这种知识传到后来几百年间,曾有很大的效果影响于人智的发展。亚氏又不仅搜集知识而已,并且承认作精密的观察与适合事实的学说的重要。他曾经说过:“世间现象尚未经充分的考察。假使要考察时,必须重视观察而轻视臆度,即在臆度时,也不得超过与现象相符的范围。”这不能不说是健全的科学主张。惟亚氏自己所宣传的,并未能自己实践。在他的某书中,他说:“这样物体若比别的重些,则虽体积相等,而下坠时可以快些。”这就是说物体越重,下坠越快。但到现在,每个大学一年生皆知这是不确的,用极简单的试验就得证明他的错误。由此可见亚氏和他的门人并没有用过实验的方法。
  讲到阿基米得(Archimedes),我们简直可说他是一个近世的物理学家。他所发见的杠杆原理为大家所共知,因为他曾说:“设我在地球外得一适当之支点,直可以移动地球而无难色。”他的水静力学的研究也很出名,那一种原则,就是物体浸在水中所减去的重量,恰等于该物所排挤的水量,到现在这个原则还用著他的名字。
  阿基米得在数学上和工程学上皆有所成就,但此地不容详细说明。现在只用来布尼兹(Leibnitz)的一句话,就可以证明。他说:“无论何人如把阿基米得的著作研究彻底,就得减少他对于现代人的钦仰心了。”
  只要把希腊的科学史涉猎一过,我们知道还有两个人是不容忽略的,这两个人就是喜帕卡斯(Hipporchus)①与托勒密(Ptolemy)
  喜帕卡斯是一个天文学家,生在纪元前第二世纪,就他的见解与方法言,实在又是一位近代科学家。他对于先辈的事业和学说,都不敢认为真理,因此用更精确的新观察,否证了当时关于天体运行的理论。更有一点像近世科学家的,就是他创出了日月运行的新说,这学说令我们满意之处,在乎它的适合实际现象。此外他更发见岁差(即春秋分变迁)的天象,定下三角法的基础,故我们必须把他列入近世科学家的先驱者之列。
  在喜帕卡斯以后的二百五十年间,天文学上没有特别的进步可说。但到了西元第二世纪,我们就发见了另一位在科学史上负盛名的就是托勒密的成绩。他的功业极多,曾用实验的方法,研究光学上折光的现象,可称为天文学以外收集实验材料最丰富的一个先例了。但他的最重要的工作,毕竟还在天文学上。他所著的Syntaxis②(或名Almagest)一书,叙述天文现象,天文学说及他那时候的器械,非常详尽,可说古代科学书没有比这书更重要的了。至于这书对于中世纪与文艺复兴时期的重大影响,当于下文说明。
  故说希腊人筑成了近代科学的基础,实有许多证据可举。确然有许多人把哲学和科学混合不分,颇有重臆测而轻实验的倾向。但同样,我们也曾发见确有另一批人是具有科学态度,且能善用实验方法的。不过希腊的科学后来是衰微了,而且即仅就欧洲文明而言,也差不多完全被蒙蔽了至数百年之久。罗马人虽曾有过可惊异的成就,但他们在纯科学上是很少贡献的。他们的天才所活动的方面是另一种,却不是促进科学的发达的。我们虽是不能引用了罗马兵杀阿基米得一事,作为尚武民族对付纯粹科学的态度的例子,但从这一点上,至少可以暗示我们以希腊人与罗马人的差别。
  自从罗马定基督教为国教而后,一切情形就渐渐的变成不利于科学的发展。早期基督徒对于知识活动的人们,看他们在道德上既不一定是最好,而处事接物的态度又常和基督教义相反,于是就看不上他们,这也是事势所必然的。无论从何种例子来看,他们对于科学事业所表现的态度不出二种:第一种是轻蔑科学。他们觉得灵魂的救度才是急迫的事情,至若科学的研究乃是极不紧要的。圣·奥古斯丁说:“无论地球是宇宙的中心,或是悬在一边,与我都不相干。”罗马皇朝的大僧正说:“无论地是球形,是圆筒,是平圆面,或是中部凹形有如扇面,在我们看来都没有兴味的。”但说虽这样说,而人类的关心于我们四围的世界,实是一种天赋的本能,在这方面的例证,又可于早期宗教家对于科学另一种的态度见之。在基督教经典中,就可发见许多关于科学问题和疑难的解法。那么我们既有了上帝的预言和他的金科玉律,何必再去求教于异教的哲学家呢?《圣经》上怎样说呢?可看一看第六世纪加萨(Gaza)的普洛科匹阿(Procopicus)反对对跖人(autipodes)的存在的辩论。他说这是不成问题的,因为要是有对跖人的话,势必我们的上帝已经到了那边去,而且已经受到第二度的死了,圣·奥古斯丁也帮著他反驳,说这种人是不能存在的,因为“圣经上未曾说过亚当有这种子孙。”
  此后宗教上渐渐地形成了对于地球及对人类在宇宙间位置的一种伪科学的学说。这种学说的构成完全不合于科学,全靠中世纪教会无上的权威来维持,而且(下文要讲到)更成为真科学进程上的一个大障碍。
  到罗马帝国快要灭亡,而未开化的蛮人尚未侵入以前,更是第二种有力的因素,造成了极不利于科学发展的局面。许多古代的学问都已失传,文明程度一落千寻,史家所称为黑暗时代的就是。在这全时期中,所有知识与学术皆操诸教士之手,政治生活又是一种战争与改造,而对于许多人民,正可引用亚当教授(Prof.G.B.Adams)所说:“失掉灵魂的世界的黑暗恐怖,残酷地但也明显地深印在他们的心坎里,有如可怕的肉体上的惨痛,他们感受著这种情况的真确迫切,正和他们所生活著的这个实在的世界一样。”在这一种环境中,近代科学的精神自然不能存在了。
  二
  关于真正的科学精神复兴这件事,可以简单地说说。当欧洲黑暗时代,在远东的印度人与回教徒中间,颇有致力于数学及天文学的研究的。虽然他们对于科学的贡献似乎无多,然希腊人的观念却被保住,希腊人的文献也被翻译过来。到第九及第十世纪,回回教伸入欧罗巴,摩尔人(Moorish)的文化就崛兴于西班牙。当时的声势非常显赫,而对于学术,尤其在科学方面的浓厚的兴味,更可惊异。试看休谟(Hume)的话:
  哥尔多华(Goldova)那时候成为科学研究的中心点。对于医学,尤其是外科术,皆能勤奋从事以至成功,家畜病治疗法更可说是已经结晶,而成为一种科学。植物学及制药术也各有著名的教授,天文学的研究与传授更为以前所不及。
  代数学及数学已能供实际的应用,航海用的罗盘也已发明,在艺术上及制造上也应用到科学,遂使回教国的西班牙有以下的出品——精制的皮革、兵器、织物及金属器皿——为全世界所贵重。
  在西班牙这样的辉煌时期终止以前,欧洲内部又发现一种新的发酵作用。这是因为十字军东征的结果,开始了与东方人的接触,发展了商业的范围,遂使许多人的眼界为之扩大,思想为之激起。新的冲动也被鼓激起来,思想更大为活跃。其时欧洲的局面已经安定,于是学者们能够向四方搜求科学名著,参访知识,英国人也有不少来至西班牙的学术中心地的。故当十二世纪时,有了这样学问的复兴的事实,若照著名历史家哈斯钦(C.HHaskins)的说法,我们真已从事于实在的文艺复兴了。当时这种.运动的趋势,大半是集中在把希腊人的文稿译成拉丁文,这与本篇的论旨是很有关系的。因为这时期的翻译工作所注重的,多在希腊人的科学及哲学方面的知识,而很少注意于他们的人生方面。因此用拉丁文所翻译的书,多是属于托勒密、欧几里得(Eu-clid)、格林(Galen)①、希波革拉第(Hippocrates)②及亚里斯多德这些人的著作。亚里斯多德的论理学原来早已著名,且为黑暗时期大有关系的书,但在十二世纪时,他的科学方面的著作业已渐渐出现了。托勒密的天文学巨著(Almagest)及其关于希腊天文学的纲要,都有译本,译本有二种:一约在一一七五年时,从阿拉伯方直译来的,一则更要早一点,是从希腊方面而由西西里(Sicily)海道转来的。故当十二及十三世纪的时候,一般学者已能任意购读许多希腊的科学著作了。但他们曾获得了什么效用呢?也有何种证据可以证明那已被中断的科学活动的潮流,得以一再流行于希腊的河道中呢?
  对于这个问题,我们可以答“是”,也可以答“不是”。说“是”的理由,是因当时确有真正的实验科学方法的存在;说“不是”的理由,是因当时在某几方面有碍于希腊人的精神复活的势力只有伸张而没有降低。这个我们只要看一看十三世纪的两大事件就可明白。当时在西西里的诺尔曼(Norman)王国里,有拉丁、希腊、阿拉伯人的各种势力,国王便是有名的腓特烈第二。他自任掌管学术之责,乃是个很有科学思想的人。我们从几件有关于他的故事里,很可证明他还是个实验的科学家。此地故举一例来说,他为要知道睡眠与运动,哪一种对于消化更有效果起见,就叫两个人都吃一顿饱饭。等食事已毕,命一个人出去打猎,另一个人回去睡觉。后来,把两个人都杀了,且做一种检验,看休息与运动究竟哪一种对于消化更有帮助。此外更有一个故事,却不大合于科学性质的,便是:他秘密地养大了几个孩子,不教他们说话,他的目的是在晓得:“他们还是说第一种语的希伯来语呢,还是说希腊语或拉丁语,或阿刺伯语,或他们父母所用的一种语;但是他得不到结果,因为这几个孩子都死了。”
  但他的真实的科学事业是在博物学一方面。他既爱好动物,又喜欢展览,因此就罗致了许多动物,如象、豹、虎、骆驼、狮子、枭、鹰等,组成了一个完备的动物园。但他的目的不仅为观览,他曾有关于鹰的记载,从直接观察所得的鸟类的习惯,作一种精确的科学研究,且能系统的考查别种鸟类的知识。而当他研究亚里斯多德论博物学的著作时,也竟加以批评,甚至责他未免“道听途说”。腓特烈对于科学研究的兴趣,又不仅限于自然科学,这事可举一例以明之。某次他有几个光学上的问题,特地遣人到埃及国王那里,请求回教徒的学者答复,问题是:(1)物体有一部分在水中时,何以弯曲?(2)南极老人星近地平线时,看来大一些,既是南方沙漠没有水气,怎么可以把水气来解释这个道理呢?(3)眼睛前有斑点的幻觉,是什么原因?
  历史上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角色,就是罗哲尔·培根(RogerBacon)。他在十三世纪之初,生于英国,少时在牛津读书,后到巴黎,继续研究学业,练习当时的方言,得博士学位。后回牛津大学研究科学,圣方济宗的僧人疑他叛教,遂重复回至巴黎,被人监视。后数年受罗马教皇的命,从事著作,其功业遂得流传后世。后因文字间有揭破当时教堂及社会腐败之处,对于上级社会的人,攻击过甚,遂判受十五年的监禁,等释放时,已届老年,不复能写作了。
  现在要问,他究竟做了些什么,又何以成为科学史上重要的人物呢?且看他自己说的话:
  我自少年期起,即从事研究科学及语言,现在还谋继续研究,因此搜集了许多有用的东西。我在拉丁人中间,访求一切聪明的人做朋友,且教少年们学习语言、几何、数学、图表、器械以及许多应用的学问。我考察一切用得著的东西,我知道怎样进行,用何方法,有何困难。但我不能前进了,因为缺少了应用的钱。在这二十年中,我辛辛苦苦地研究真理,也不管人家的毁誉,竟已耗费了二千余镑的钱,供我购读研究科学的书籍,举行种种的实验,以及学习语言,置办器械,制作图书和别种事物之用。
  又说:真理的研究常可以充实生活,因为人类的发见是永不会完成的。前人辛苦经营的事功,我们后来者承受之,自应负改正前人缺点及力谋进步的责任。要是徒知安享现成而不思继续改进,乃是最不好的事情。..在生活、事业或学问的各方面,常有下列三种保守派的辩论,都可以得到相同的结论:这是我们祖先的旧法,这是惯例,这是大家的公意;所以必须保守。
  当然,我们要抱这种见解。我们应该学近代科学家,不愿意把前人的结论认作最后的真理,不承认仅属传说的议论;惟相信,用观察及实验可以获得新的知识。
  讲到培根的科学上的著作,我们知道,这些著作所涉的范围很广,可惜此地不能详细说明。但作者所特别注意的,不在培根实在的科学成绩,而在他的实验方法的注重。在他以为,测验一切知识的真实与否,全靠实验而定。他曾说:
  得到知识的方式有二,即推理和试验是。推理可以推出一种结论,使我们不得不承认它,但并不能使它确定或消除它的疑难,而使我们心安理得,除非我们从经验求得的真理,方才可以确定。
  又说:
  但在这些科学以外,尚有一种比一切方法更完美,能适用于一切事物,且能用特出的方法证实一切:这就叫做实验的科学,它用不著推理,因为推理无论如何有力,终不能确定,除非同时这个结论有经验来证实才行。实验的科学是用观察及试验以考核一切科学中高深的结论的。
  最后他说:
  亚里斯多德曾说推究本原的知识是比由经验所得的知识更为高尚。他说这句话是单指一种事实上阅历所得的知识而言。而我所说的乃是实验的知识。世间有许多大家公有的信仰,而没有经过实验的,其实完全是谬的,譬如说金刚石可用山羊的血破坏,一壶热水比一壶冷水结冰更速等皆是。
  现在仅举两个例子,似不能证实这件事实,但已够说明这个要点,就是在十三世纪时,确已有了科学复兴的征兆。在另一方面,反对这种自由的用实验法研究自然现象的精神的势力,却并不因有新知识而减少。即在罗哲尔·培根自己身上,我们也可以找出这种势力的例子。就上述各项看来,他虽是个科学家,然在另一点上,他也是当时的一个哲理的神学家。因为他和别人一样的承认神学为科学之母后,其他一切分科不过是她的侍婢。我们当须记得在中世纪的时候,大部分的学术操在神学家之手。虽然有许多神学家,尤其在这时代的后半期的,都是极有才能的人,其中很有几个喜欢研究自然现象的,但是他们一切研究的要旨,终不离乎神学的范围。而他们所最关心的,也是救度灵魂而非科学。所以当时学术研究的结果,往往为一种奇特的混合物。下面就是一个科学问题而用神学答复的例:“为什么黄昏边的太阳红得这样厉害呢?因为他下看地狱的缘故。”
  然在中古时代阻止科学精神发展的诸种势力中,最有力的乃是烦琐学派(Scholasticism),这学派的形成颇为奇特,可以说是当时学术输入欧洲的一个结果。那时有许多新材料,用恶劣的拉丁文翻译出来的,极引起一般人的注意,而这些人的心智已受过论理学及语言学的训练,他们的兴趣偏在神学一方面,他们的思想也已受到影响于当时欧洲的经济上与政治上的变动的刺激。所以这辈人得了新颖而不真确的材料以后,便用他们的神学掺合进去,这是不足惊异的事。他们固久已承认亚里斯多德是个神学家,当初对于这位自然哲学家的亚里斯多德,就存著一种戒心,在巴黎大学里,还对于他的著作有禁止阅读的。但是不久这种禁令取消了,十三世纪时更有些才能的人对于已经略加改窜的亚里斯多德的主张也接受了,且如亚丹(G.B.Adams)所说,他们还创造了:
  一种伟大的有组织的知识体系,无论何种知识可占有一个地位,这种学说管辖了当时所有的智力活动,因为它是和那绝对正确的神学说有密切关系的,而这种神学说又是为当时慑于神威之下的学者所不敢不遵守的。
  这种知识系统的精神一方面受牢不可破的神学的管辖,他方面又受曲解的亚里斯多德学说的支配,故显然有大不利于科学的进步。我们固知在先前的学者中,也有几个为世界闻名,智慧卓绝的人,然而他们这种烦琐派的哲学却是发展而成为最无用的空论。譬如我们看到了下面几个问题:“上帝能不能造成两座山,而中间没有谷的?”“上帝能不能造一根一码长的杖,可是此杖没有两端的?”“要是老鼠吃了供神用的圣饼,会发生什么事呢?”如果后来的烦琐学者仅能“织一张学问的繁重的网,所用的没有多量的资料而徒然扰乱智慧”——引用法兰西斯·培根(FrancisBacon)的话——那么我们很可一笑置之罢了。顾实际情形却并不如此。譬如三段论法固然应用在哲学问题上,但同样也应用在科学问题上。试举一例以明之。十五世纪时有一个西班牙的神学家对于对跖人的争论,曾经这样说过:“使徒们奉命到全世界各地,向每个人宣传福音;可是他们并没有到过所谓对跖人的世界,没有在那里传教;所以对跖人是没有的。”
  当十三世纪时,虽然已有一点曙色,但灿烂的光辉直待许多风景过后才出现。在培根被诬禁锢时,便是风暴中的先驱者,后来到十六世纪又有伽利略(Galileo)来身受这个风暴了。
  三
  到十四世纪的后半期,正是历史上所谓文艺复兴时代的初年。当时有名佩脱拉克(Petrarca)①的,其人虽不是个科学家(我们无须在此加以讨论),然而他所参加的运动,实与科学的发展大有关系。他因为要恢复古代学术的精神,应用近代科学方法于历史事实,不承认亚里斯多德的学说为最后的真理,并且嘲笑为烦琐学派根据地的各大学,他对于科学很有功劳。但自十四世纪十五世纪以至十六世纪,都未见有近代科学的大发展。进步虽不是没有,但是其进步非常迟缓,这里就值得我们来考究一下。为什么在这个时期内,人们的思想已有指向,而近代科学的复兴这样的迟缓呢?
  进步迟缓的原因,有几个已经说过,尚有几个可以简单说:第一是当学术复兴的时期,学者所从事的仅在恢复古代的典籍;故他们以搜罗为乐事,以光大过去文明为幸事。而他们的翻译,更有许多缺点;即佩脱拉克也不是个希腊学者,直至他死后,才有更精确的希腊文原本来替代拉丁的译本。那时有一种趋势,即把直接诉诸自然界的工作易为单从事于科学书的评注。纵令有许多学者,热诚于科学的研究,但仍需要把希腊的著作恢复过来而加以体会。故有些人以为当时的学者虽不懂希腊语,也自能阅读古籍。就事实上举例,知识界中渐多非神学派的人;亚里斯多德的学说在怀疑派看来,也如烦琐学派一样,同祝为伟大的专家。亚里斯多德在当时,真有如十七世纪的哈维(Harvey)①所说,“常令我感受到深重的影响,所以我决不容轻易对他发生异议。
  第二个原因,是由于用实验的和观察的方法所能获得的进步是必然的要迟慢。即在现在二十世纪,虽则研究的方便已有许多。然要把积聚的事实综合为某种原理,也常须数年的时间。那么在当日尚没有望远镜,没有显微镜,没有寒暑表,没有抽气筒,没有摆钟时针,没有印刷机的时候,自然更当迟慢得多了。无论何种科学上的进步,必须有许多预备工作为之前提。不先有透光镜的研究,就不能发明望远镜;没有改良的数学方法,就不能解决天文学上的问题,即在同一问题如关于天体运行的定律,在没有伽利略及他同时代的学者确定机械科学的基础以前,也不能了解。
  最后一个原因,是由于当时有许多思潮,都是反对纯粹科学的发达的。没有几个人能完全超脱传习已久的种种成见,在文艺复兴的全时代,大家对于许多事情,在现在用科学的眼光看来被认为不足道的,皆深信不疑。泰罗(Taylor)②所著的《十六世纪的思想与表现》一书里,曾有一节讲到当时情形,特录如下以作例示:
  佐治阿基柯拉(GeorgeAgricola)于一五五六年发表他的DeoreMctallica,这是一篇很完备的讲当日德国开矿同冶金方面各项情形的论文。文中叙述矿脉及矿物的由来,且不信任寻矿的神杖(按:这是古人伪称可用以觅得地内矿者,译者注)能发见矿脉。但文中承认有恶魔,以为和凶邪的气及有毒的蚁在一起,以致矿中发生瘟疫。
  下面更可举一医学方面的例子。“在佛罗棱萨(Florence),即文艺复兴的发源地,当一四九四年,罗棱索得美地奇(Lorenzode'Medici)①易箦时,最后给他的一剂药乃是研末的珠宝。”还有一个例子,出在著名外科医生帕累安布洛兹(AmbroiseParé)②的身上;他虽被视为近代外科医的鼻祖,但仍信巫术可为创伤的原因。此外可举的例尚甚多。要,皆足以表示在这时期内所称为最进步的科学家,而能抛弃神奇不可思议的信仰的,实在很少。但这是不足奇的,即在近代,我们知道仍有未能完全脱离这种态度的人。譬如有些人不敢在梯下行走,又有些人看见食盐泼翻,以为不祥,立即随取数物,掷过他的左肩,以作解除的,又有些人要带些马栗子,以为可以治风湿症,而到了一九二五年的报纸上,我尚见有满幅载着算命术的。
  但信仰魔术、符咒及神力,不当与中世纪后期及文艺复兴期所盛行的炼金术及星占术混为一谈。在这两种半科学的事业中,我们可以立刻发见对于纯粹科学的一种助力与一种妨碍。虽然这些炼金术士是守秘密的,用荒谬的表号的,有时甚至会诈欺作奸的,但在他们中间的确有不少人是值得称为近代化学的创造者的。而且炼金术还包含了许多化学的方法。
  星占术之于天文学,也犹炼金术之于化学。他们要算定各星宿及于人的运命的影响,一定先已明白了天体的位置和运行的法则。故星占术实有促进天文学观察的功用,而当初科学事业之偏重在这方面,也许为此。反之,算命术的成立,却不与现代科学的目的与方法相符合,竟可以说是毫无用处。唯文艺复兴期内科学的进步虽是迟慢,但颇有几个特出的先驱者,特在下节略为叙述。
  四
  其中第一个,是利奥那度·达·芬奇(LeonardodaVinci),他是画家、植物学家、生物学家、生理学家、天文学家,也是物理学家和工程家。唯本篇将就他对于自然界的态度,多加注意,而不欲详讲他的事业。他是反对从虚假的前提中推出科学原理的人。他所用以了解自然现象的唯一方法,是兼用观察、试验及考究的三法,叫做espcrienza。他说:“那些不根据这种方法所得的科学都是空的,都是错误的。..”又说:“我在这行之先,必先作实验,因为我的目的,第一步是把事实实行,第二步是推解为什么实验是这样的理由,这样便是研究自然现象的人所必趋的正轨。”他不仅宣传及实践这种方法而已,同时还注意于物质考察的数量方面。所以他说:“不能应用数理的,就不会真确。”看他的关心于飞行机及鸟的飞行,就是一个例子。他以为单靠观察,不足以发见飞行的定律。因为他说:“鸟是一种应用数学公例的机器。”
  因此这位科学化的异人,凡遇见什么事情,都要用实验法加以考察。他为求解剖学的知识,就要解剖人体以作直接的研究,而解剖人体还是违反教会法规的。他从月亮中看出一件可供考究的物体,在他的笔记中就有一种提议,说是“造成镜子以观察放大的月亮”——这还远在发明望远镜一百多年以前。故从烦琐理学家到利奥那度,真有如从气闷不通的暖室走到清新的空气里一样的感觉。
  由利奥那度说到哥白尼(Copernicus),他是实现近代物质科学的光明世界的五人中之一人。他原籍波兰,但因研究医学、天文学、数学及神学,先后到过克拉科(Cracow)、维也纳(Vien-na)、波罗格那(Bologna)、帕雕亚(Padua)、非拉腊(Ferrara)及罗马诸地,最后在夫牢恩堡(Frawenberg)做牧师至三十年之久。那里他不但传教,也还做医生及天文学者。他虽不是一个大试验家,也不是一个大学问家,但在科学发展史上不能不占一个开创者的地位。大家都知道从他起,才承认太阳系的中心是日而不是地球,我们应主张太阳中心说而不主张地球中心说。虽然这个意见并不由他创始——他说:“我在哲学家的书籍中一直搜求,直至我发见了他们中有几个人认识地是动的——但这个意见确乎是革命的意见。”请大家想一想。烦琐学者及以后所有神学家都已确定天动说是一种不错的真理了。神学与科学一致联合起来,造成一种满足灵魂的学说,要是怀疑不信,就要被目为邪说。地球居宇宙的中心,环绕在四周的有九个回转的轨道,其中七个是属于月球、水星、金星、日、火星、木星、土星的,第八是属于固定的星,第九是结晶的球体——最远的行星。再过去是第十天,是不动的天,即为万能之神的住所。而且这种说法,曾经托勒密的苦心创作,颇能用以说明行星的移动,预知日蚀及月蚀,并供给教会日历的资料。但是一位潜心研究的牧师,竟敢反对这种有权威的学说,而主张地是动的。这非革命而何?他的理由都有透澈的科学方法做根据。在他所著的《天体运行之道路》(DeRerolutionibusOrbiumCelestium)的序言中,他曾说,因不满意于天体运用上相因习的数学原则,遂使他接受一种在儿百年以前所提出的理想,且要“试看若用地动的学说,是否能找出比前次更满意的解释,去说明天体的运行”。他把这个学说实验的结果,以为:“假使别个行星的运转,是以地球在轨道上的行动为标准,而且按照各个星的旋绕,记录下来,那么不特他们所观察到的现象,可加以合理的解释,而且星的次序、星体的大小、星的轨道以及天体本身,也能表现一种谐和的秩序,要是有一部分变了,必将引起他部及整个宇宙的紊乱。”这样,仿佛喜帕卡斯的事业,卸在哥白尼的肩上了。总之,他应用了近代科学的方法,使他构成了一种新的革命学说,更能解释事实的真相。而且更希奇的,自他创出这个学说以后,并没有剧烈的直接的反对。虽然在路得(Luther)①的注解上看得出反对的论调,如说:“推翻整个宇宙的系统的是愚人。但如《圣经》所宣言,约书亚(Joshua)是命令太阳站住,并不叫地球站住。”但终没有直接的冲突。所以不生冲突的理由是很易见的。因为他不喜与人争辩,自己的学说不肯轻易宣扬,只在暗中传授给关心的人,等到书甫著成,人已逝世。而在他的序言中,又被路得的友人加上一段虚伪的话,说这种学说只是一个臆说,决不足称为实在的真理。因了这样伪造的序文,再加以教会一个大僧正的友谊,故世人多淡漠视之,不加批驳。要使哥白尼的学说确定不变,是非有更精密的观察与关于动体力学的知识不可。
  泰苛布刺(TychoBrahe)①曾作过精密的观察。他是丹麦人,也是历史上最有名的天文学家之一。他不相信哥白尼的学说,承认木星与土星的交会,要引起大灾难,并且终身从事于星占术及炼金术。像这样一个人似乎不值得与哥白尼并称了。但他在实验上所作精密的工作,实在远胜前代任何一个学者,所以他能称为第一个皇家的天文学者。他除私有的财产以外,又受丹麦王腓特烈第二的资助,竟造了一座壮丽宏伟的乌累尼堡(Uranibourg)文台,藏置许多很工致的仪器。他在那里观察天象至二十年之久,把相传的天文学识改正了,也推广了,做到为前代所未曾梦想的地步。他的名声和他的天文台既然如此卓著故当他与丹麦的安内(Anne)结婚时,由远道前往参观者非常之,多,英国去的詹姆士第一(JamesⅠ)也费了八天的工夫,去参观乌累尼堡的天文台。
  腓特烈第二死后,泰苛就遇到厄运,我们再也不能知道他的贡献。唯在一五九九年,他竟被波希米亚(Bohemia)皇帝邀至布拉格(Prague),即在那里过他的最后两年的生活。在这短时期内,为了一件重大的事情,才值得我们再来说几句话。就是有一个德国青年名叫刻卜勒(Kepler)②的,来到他那里请益。这青年虽不是个大实验家,却喜欢寻求真理。他常疑问:各行星离日的远近有什么定律没有呢?为什么行星只有六个呢?行星绕日的周期,是怎样关系于他们各自的距离呢?当他未求教于泰苛以前,他已怀着这些问题;而且对于有几个问题,他已有尝试的答复,在一五九七年用一本书发表出来。既到了泰苛门下,他就秉了研求真理的热诚,和所有锐敏的科学的想像,及数学的天才,竭力从事实验。经过了几年的辛苦,尝试了又丢弃了许多不合事实的臆说,终于找出真正的定律来。这个定律是最简单的——行星以太阳为中心,依椭圆形而运转。对于未曾学过物理学的人,或难明白理会这个最合于泰苛所研究精确的事实的纲要。但有一个要点是容易懂得的,就是以椭圆代替圆形。自亚里斯多德以来几百年间,大家都认行星的运转是圆形的。但现在一个简单的圆形的运转实不能以解释行星的转移,而在托勒密及哥白尼的学说中,就用所谓内摆线来解说,即圆形在另一圆形内所作成的曲线。哥白尼更把摆线的数目由七十九减至三十四,在别方面也改成简单的法则。但刻卜勒发明了简单的椭圆的定律,就打消了摆线的学说,更破坏了亚里斯多德的权威。他既有这些发见,所以难怪他要喜悦异常。当他解决了一个亚力山大里亚的天文学家所不能解的问题以后,他说:“没有东西可以限制我,我将仍然热中于研究;我将向人类宣告胜利,老实承认我已偷得埃及人的金瓶来造一个供我们上帝用的神龛,远在埃及的境界以外。”
  正在刻卜勒专精研究的当儿,意大利方面也有一个科学家,这就是伽利略,是个比萨(Pisa)人,他最初用望远镜观测天体,所得结果,使全世界为之震惊。他曾受极优美的文艺教育,包含古典及数学,他的家庭环境很好,能自由发问,不受传统学说的束缚。在少年时,为谋生故,由他的父亲送往大学中学医。但他具有考察自然现象的天性,故不久就在物质科学上自行表见其才能。他所研究的结果,竟是异常丰富。当他十八岁的时候,在比萨礼拜堂内见灯往来摇动,就已激动他有实验的天才,随后发见摆钟的等时摆动性,即为制造一切摆钟时计所根据的定律。(按:氏见灯索之短者,其摇摆比长者为速甚感兴趣。返家后遂实行试验,取无数长短不齐之绳,悬天花板上,下端各系一重物,使之摇摆,仿佛教堂中之灯索。他算得每分钟摇摆之速度,绳长英寸者六十次,长英寸者百二十次,长英寸者百八十次,有一定之比例。因利用此理,发明一量脉息之钟摆。——译者注)不但如此,这种行为更足以证明,使用近代观察与实验的科学方法以及用演绎与实证辅佐归纳法的开端。一切物体的下坠,是否如亚里斯多德所讲,越重越快呢?伽利略说,容实验来决定罢,因此他跑到有名的比萨歪塔的顶上去,同时把一百磅重的和一磅重的两个铁球掷下来,可是结果两者同时到地,于是在几分钟之后,在比萨大学内的一辈有学问的教授们都证实了相传已及二千年的亚里斯多德的格言的虚伪。过后他更继续考查活动物体的公律,这些公律在今日研究力学的都是熟知的。这种稳固的方法还应用在物理学的别方面;如在热学,在水静力学,在声学以及其他部分,皆用同样方法去研究。近代物理学家读了伽利略的著作,便觉得古今人所抱目的与所用方法都是一致的。
  但他的惊人的发见,还在天文学方面。他知道荷兰有放大远处物体的器械,因此制成一种望远镜。结果就发现一个新世界。他说:“许多贵族及元老,虽然都已年老,但用了我的镜,登上最多的一个塔顶,就能在船只驶入港口的两小时以前看得见,因为这种镜能使远在五十英里以外的东西,仿佛同近在五英里的看得一样清楚。”后来用望远镜观测天象,就使人类获得许多新的知识。这些新的知识是:月的上面有山有谷;太阳上面不仅有黑点,而且这些黑点还会行动;土星周围有二卫星;木星周围有四卫星;金星面的盈虚正和月球一样。哥白尼的预言由此证实,而他的太阳系的学说也就被一般人所承认。但同时仍有许多有目而不能观察的人,和对于确定的事实还是深闭固拒的人。在抱残守缺者流,终以为他的发见是不可信的。因此有些人不敢看他的望远镜以资实验;有些人便说对于尘世上的事物虽然可信为不错,但对于天上的事物是不可靠的。有的还要用极蠢的辩论来主张这些事情。因此哥白尼学说的真实性愈加显著的时候,而守旧派的反对也愈烈。哥白尼所著的书虽未被直接列入禁书之中,但刻卜勒所作解释他的学说的一书却立被禁止,而伽利略更受到特殊的迫害,被法庭判为幽禁。到了七十岁衰弱之年,方被释放。他曾经说过:“我弃绝、咒诅而且痛恨这所说的邪说和谬见。要知使事物变成为真或假或其他,只有他们自己的本性与实情才能决定,并不属于任何人的权力。”
  但除伽利略以外,没有人更比他知道真理是不能被遏制的。反动派表面上的胜利,只能暂时迟延科学的前进,却不能永远阻止科学的前进。到底,那种传说和权威的力量是要被弃置的。在解剖学上,维萨留斯(Vesalius)①已有超过格林(Galen)与希波革拉第(Hippocrates)的成绩;在动物学及植物学上,格斯讷(Gesner)已成为近代科学家的先锋;在一六〇〇年,吉尔柏特(Gilbert)②发表他在电学及磁学方面研究的成绩;在一六二八年,哈维(Harvey)又公布他在血液循环上的发见。故反动的影响虽在继续不息,但终不能毁灭在当世表现的新的精神。伽利略死的一年,爱撒克·牛顿(IsaacNewton)①即出世。我们有了这样一个伟大的天才,就已远离文艺复兴的时期,而置身于光明灿烂的近代科学的世界中了。
  美国的科学宣传者①——弗兰克林
  弗兰克林(BenjaminFranklin)是位多才多艺的人,你可以从政治方面看他的功业,你也可以从外交方面认识他的本领,你更可以从道德方面尊重他的人格。
  他真是个从各方面看来皆足以令人欢喜的。但他的能做到这个地步,决不是偶然的。他天赋著一种广展的活泼的宽容的心地,一种渴望知识的热诚,一种善于自省的才力,更具着一种为他人所不及的把自己所信所知者令人了解的特性。惟此外,更令我们念念不忘的,是他在科学上所成就的功绩。这个只要举一个例子就会明白。大家不是曾在小学教科书上,读过他用纸鸢实验电气的一节故事吗?就靠了这样一件事实,他竟被后人称为美国宣传科学于一般民众的第一人。
  当一千七百五十二年,他在他的故乡菲来台儿菲亚②附近,实行这个好玩的大有意味的试验:把纸鸢放到雷鸣的云中,用肉眼注视它的飞。
  这顶纸鸢正是平常用的一种,不过它是用很美的一方旧绸帕做成。麻线的上端缚一条薄的金属线,下端系一个金属的键,手里握着丝带,这带又和键相连。
  云行过时,不见异象,他颇露失意之色。但后来另一片云飞来,盘旋在纸鸢的上面,麻线放松的部分突然变硬。弗兰克林用手指接触那部分,竟被吸动。再把指头放在键上,立刻见有火花发生,而且感到一种激动。于是他所主张的电光与电气同一的理论,得著实际的证明了。
  美国的科学界在那时候还是刚刚发轫,而从他有了这个发明以后,就使一般人知道人力可以胜天,于是开始了对自然力及自然现象研究的工作。弗兰克林的心地却像一块沃土,这些科学的种子早经播下而且结著果了。
  现在讲讲他的身世。他是在一千七百零六年生在波士顿的。他的父母共有十七个小孩,可是并无家产遗传,又不能好好的教养。他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到他的哥哥杰姆司所经营的一家报馆里当学徒。杰姆司教他关于印刷方面的知识,他因此也学到了使用手指的许多技巧。
  因为他的求知欲非常急切,所以他用各种方法去借读许多书籍,自己揣摹推考。过了数年,他竟能执笔为文,作成了不少科学文章。这在当时各国科学家中还是不多见的。
  当他在波士顿的印刷店里做小厮时,还不过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然而,他在那时已经表见出自己的发明才力。因为他最喜欢游泳,而且喜欢胜过同伴的人。所以他特地制造了一只很大的纸鸢,在游泳时把它放在空中,两手执著一根棍子(系在纸鸢的线上),利用风力的推动,就得很快地沿水面游去,而且非常省力。
  同时,他又别出心裁,制造了一双桨形的鞋,能在水面或水中跳动,使得同伴们都淋著头呆看著他。
  他对于游泳,可说倾倒不置。几年之后,他曾写信给一朋友,进如下的忠告:
  我不以为你去学游泳是太迟了。你可先在河里试试看,要具著信心。假使你是怕水的,而水又与你的职业有关,则除学习游泳以外,便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他又告诉他如下的方法:
  选择一处地方,水是渐渐地深下的,你要不慌不忙地走到水中,一直到水深及胸为止。然后回过身来,面对著岸上,你可在你和岸这一段距离间掷下一枚鸡蛋。蛋一定要沉下去,而且可以看得见,那时你想再得著那个蛋,便非潜入水中不可。于是你当自己鼓励,心里想著现在是由深处往浅处去——就投入水中去找那个蛋。你要张开眼睛,要用手及脚去接近蛋。这时你便会觉得,水把你这个人升上来,不容易那样做;但同时你能设法用力,也自会使你知道在水中应该做些什么。
  他在哥哥的店里学习了四年就算毕业。在十七岁的时候,他就跑到菲城①去。
  惟在菲城方面,早已表现一种特别气象。在那里住著的或常至那里去游观的名人中间,就有许多是于各项科学发生研究兴趣的。
  试举一例。有许多热心研究天文学者,其中一人名叫DavidRittenhouse②,乃是个金属寒暑表的发明家、水之压缩性的研究家、测度太阳系中物体运动仪器的设计家。他在十八世纪中叶的时光,研究星体的运行,特别观察金星的过渡,实可称为菲城科学家的榜样。而这一类研究的各种结果,皆使弗兰克林发生兴趣。所以他有空闲的时候,他就帮著去做这种观察。
  同样,另有一种鼓励足以振发弗兰克林的科学研究热的,就是在菲城有一个医学校和一个医院,那里有位医生RobertHare①,乃是酸水素吹管的发明者,也是物理学家,在当时极为知名。弗兰克林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面,虽欲避免与科学接近,自然也有所难能。
  当从波士顿往菲城时,他又做了一个科学的实验,即拿自己做被试者。因为在半途中船沉了,他害著一次大病,他就作以下的治疗工作:
  在晚上,我自己觉得发热异常,去睡在床上。但我似乎在那里曾经读过,说是患热病的,可以饱饮冷水而得愈。我于是就照着办,当夜大出其汗,到了第二天早晨,热病已离我而去,我当摆过了渡,徒步前进。
  因为在害病后的两天中,他觉得身体特别舒服,于是他深信他所用的治疗法是很良好的。直到后来,他还是相信冷水对于身体的效用,要饮冷水,也要洗冷水。
  在菲城,他在一家印刷所里当伙计。那是一家由一个最无出息的人所开的腐败印刷所。但是他劝告东家节制一点,不可那样腐败,居然收了效。弗兰克林自己也说:“进行得极其顺利。”
  不久,他的店里进来了一位阔人WilliamKeith②爵士,是菲城的总督。东家一看见他,立刻走上前去,屈身行礼,自以为好运到了。但是——照弗兰克林说,后来他竟若蠢猪般呆视。因为阔人所要看的,不是东家,而是学徒弗兰克林——这因威廉姆爵士已经看到而且喜欢他的文章之故。
  后来,他被派往伦敦去置办一切印刷机件,预备他自己经营印刷业务。但是爵士所允许写的介绍信并未收到。他到了伦敦,竟是一钱不名,于是只得仍做伙计谋生。
  他在英国印刷所里,技术学得更精。又在一个名叫“TheHorns”①的俱乐部里,认识了许多自由思想者及许多科学家。从此,他的思想得著磨练,想像也得激发。
  由于他的锐敏的观察,使他关心于四围的一切事项,而且影响于他日后的生活。他在这时期所作的文章,有如《自由与必然,快乐与苦痛》等等。虽是年轻人的作品,然而文笔通顺,令人爱读。到了后期,写作许多重要文字,自然益觉名贵。
  他于泅水的知识实有心得,引起了英国人的重视。这种知识是他从少年时期研究在水中把持身体的方法所得到的——目的是在既优美而又实用。有一次,他和几个大人到乡间游玩,归途他忽然脱去衣裳,跳入河中,在水面又在水底下表现许多种的动作,使同行者为之惊喜不置。就因为他有这等本领,有人想请他留在欧洲充当一个旅行游泳学校的校长;但幸而没有实现,否则他的令名怕不会有现在这般伟大。
  后来,有一位菲城商人名叫Denham②的——从前弗兰克林东渡时曾和他相识,劝他回到美洲去做他的书记。于是弗兰克林就动身回美。在这一次的旅程中,他又做了许多有价值的实验。
  他在船里,一方面观察海鱼及海鸟的习性。他方面又观察天象。有一晚刚巧碰到月蚀,他就整夜不睡,注视月蚀的经过情形。这次月蚀,照伦敦的时辰,为一七二六年九月三十日上午五点钟。他描写所观察的情形如下:
  第一次阴暗是在二十九日下午十一时开始,渐渐扩大,到上午二点钟,月径有六分或一半变黑;其中点约在十二点半。由此可以知道,我们的船是在离伦敦四个半钟头的子午线上,或即在西经六十七度又半的地方。
  在Denham手下做活不多时候,这位东家忽然死了,他只好仍旧找到菲城那家印刷铺里谋生。这时候,菲城还没有浇铅字人,他就把在伦敦所学得的经验应用过来。他又试学雕刻,也有成就。总之,他已成了这一家印刷所的重要技师了。
  不久,他自己开办一所印刷所,雇用一个不大得力的助手。在好几年间,他终是日夜不息地用他的指头工作。同时,他买进一种新闻纸,改名为《本雪文尔尼亚公报》,那就是目下风行美国的《星期六晚报》(TheSaturdayEveningPost)的始祖。
  在这一个时期内,他稍微能多得些空闲,就邀了十几位同志,发起组织一个名叫Junto的俱乐部,于每星期五晚上集会,报告些新的事情。他在这个团体内是个领袖,非常活动。所讨论到的问题,范围原极广泛;但大家受著弗兰克林的鼓动,就更倾向于科学的一方面。这只消看一看他们每次集会时所要讨论的问题就能明白。试举第一个问题为例:
  在你最近所读的著作中,有没有奇异的事项,适于提出到会里供我们讨论的,特别是在历史、道德、诗歌、物理学、旅行、工艺或别种知识方面?
  这样,弗兰克林一面主持会员们所提出的论文,一面主持宣读论文以后的辩论。而这种讨论,常要接触到科学上的要点:
  声音是实体吗?
  蒸汽的现象怎样可以解释呢?
  在丰台湾的潮为什么会比达来韦湾的要高些呢?
  因为弗兰克林的思想在同辈中为杰出者,所以他一面提出问题,一面还要解决问题。虽没有任何仪器或大学教授讲演;但他领导着他的伴侣、年轻的木匠、制图者、数学家、测量师等研究,竟比那些专门研究者为更广博。
  当印刷新纸币的机会来时,他立刻作了一篇文章,竟得到议会的允许,承印这项钞票。
  在这几年中间,他战胜了一切困难,与雷特(Read)女士结了婚。但除在家庭过享乐生活以外,仍不停止他在俱乐部及其他方面的活动;而且生了儿女以后,更努力于教育上的事业,创建一座小的学院,这学院后来成为“菲城专门学校”。到现在,即成为“本雪文尼亚大学”。因为是弗兰克林所设立的学校,所以课程里面特别注重于“自然的及机械的哲学、农业、物理学、数学、化学及解剖学等功课。”
  他用俱乐部作武器,用印刷物作军火,把自己所知道的每种新意想灌输到别人的心里。他又创设图书馆,组织民兵,发起菲城消防队。他所用的方法,终是一辙的,就是最先发生思想,其次走出去把这思想向人宣传,不算为他自已的概念,而视为一个朋友的提议。
  上面说过,他是长于自省的人。这从他的文章中就可看出。故他即不算是现代心理学的创始者,终可算是第一个应用现代心理学的人。
  他自是一个多方面的人,没有限定的一种宗教。JohnAdams①曾经说过:信天主教者当他是个天主教徒,隶英国教会者当他是个英国教徒,奉长老派者当他是个长老派教徒,而朋友们又当他是个朋友会会徒。
  他自己也说过,因为他的不宗一教,故得被选为管理菲城各派宣教师公共集会所的董事。原来,自从董事部中有一位兄弟派的董事缺席以后,该部不愿再选这一派人,也不愿选别一派教徒来充任董事,于是就公举了弗兰克林。因为他们认他不偏信一教,认他是个老实人。
  但他自有一种宗教,更确当些说,有一种生命的科学。他计划著做一张“达到圆满道德”的表,列举十余种德目,从节制排起,经过静默与秩序而至勤勉、中和与贞洁,故他实是一个有确定计划以求自省及谋道德进步的人。在他以前,可说没有过用表解方式以解决道德问题的。故实际上,他的行为确乎是早期心理学家所做的。
  当开始时,他以为一时要把这许多德性养成是不可能的,就用按步就班的方法,逐个的养成习惯。于是他买了一本日记簿,在第一页的顶格写著“节制”。在这底下,画成一表,横行的为一周中的各日,直行的为各种德目。假使在星期日晚上他审定他并没有做到节制——如不狂吃、不滥饮,就在这一行适当的相交点上记一黑点。在那一礼拜内,专注意于节制的一目,而于别种德目不妨稍为忽略。到再下一礼拜,或者注重决心,或者注重真实,或者注重公正,则视当时的情景而定。三个月之后,他已划过了十三页,对于各种德性有一完全的记录可供分析。他更制为一表,仿佛和曲线相似。
  弗兰克林的目标,本希望在十三页的日记上可以没有一个黑点。不料一经审查,他尚未能达到这个完善地步,于是他改变方法,把他的问题减少了,只许在一年内专注意一种德性,然后逐年更动目标,这样做到后来,竟告成功,几乎达到“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地步了。但这样一位小心翼翼的人,还是把日记本带在身边,预备在任何时候,可以提出来加上黑点的。
  关于这方面的详情,曾载在PoorRichard①中,这本书从出版以后,已经重版了几十次,有各国语言的译本。说英语的人对于这本历书,固然爱不忍释;即非说英语的人,当他们读自己国语的译文时,也要大感快乐。对于法国人,自然也有这种感动。特别是书中讲及家政、节俭与诙谐的地方,最合他们的口胃。所以后来弗兰克林到巴黎去,大受巴黎人的欢迎。
  当弗兰克林发心做这样一本历书时,他并没有博学者,并没有数学家、天文学家、气象学家、占星学家的知识,足以预言何时下雨、何时发风、何时日月蚀。但在他的著作中,却有了他自己的博学。
  不错,这本PoorRichard原是抄袭而成的。凡生在他以前的哲学家如RouchefoucauldRabelais、Bacon②等人的言论,只要有价值的,皆被录取。但因为弗兰克林的博读,通晓了各家的精意,所以仿佛成为他自己的一家言,再加他的诙谐的气味,就比原文更要出色。
  在作本书时,需要他的精确的推考,因此更增长了对于科学的兴趣。有一次他预备观察日蚀,惟在东北方面起了风暴,竟难如愿。后来遇到他的哥哥,说在波士顿曾见日蚀。但波士顿正位于菲城东北,他起初不敢相信,继而知道是的确不错。他就写信给各地的朋友,要他们报告当地的风暴在什么时候发生。他根据了这种报告,又从继续观察所得到的各种风暴的记录,就推出一种可以解释的理由来。所以他也可视为第一个发见风暴理论的人。他又本著向人“宣传”知识的天性,特地画成了一张虽是粗拙但却逼真的图,以说明他的理论。这样,他不仅以自己发见风暴的公律作为满足,更要把这种发见拿出来与人共乐,他真可以当得起一个科学家伟人,或科学“宣传者”的称号了。
  我们都知道,美国的纽约是个世界上的通商大埠,但要是在二百年前没有弗兰克林这个人,也许纽约的历史会发生绝大的变化。你们如果问起为什么我说这样的话,我可讲出一个故事来解释。
  当一七三七年以前,弗兰克林正在菲列得尔菲亚做邮政局长的时候,有许多人向英国伦敦的财政大臣诉苦,说是由法尔马斯(Falmouth)到纽约的邮船航行所需的时间,竟比商人从伦敦到罗得航行所需还多十四天。弗兰克林一听到这番话,立刻他的心头浮起了一个疑问:“为什么呢?船的速率都是一样快速,而且两地的距离也是差不多远,那么为什么到纽约的时间竟要多费呢?”
  照他的习性,有了问题以后,第二步就要得到答复。于是他坐下来,写信给许多友人,要求他们给他一个解释。在这许多友人之中,有几个是曾经做过船长的,这里边就有一位是喃塔刻特(Nantuckets)地方捕鲸者,马上写了回信来:“在海洋里有一种潮流,假使你从法尔马斯到纽约去,你就要碰到他。每个捕鲸者都知道这件事情,但是这些邮船上的水手,即使我们告诉他们,也不肯相信,这就是航行多费时间的困难所以发生的理由。”这位渔船老板的话当然是对的。在大西洋的这处港湾(译者按:这是墨西哥湾)里,确有一股大海流发生。于是弗兰克林就开始从各方面搜罗许多关于这件事情的知识,并开始把这种知识“宣传”给一般人士。
  他用很巧妙的方法,画出潮流及其进路的图表,于是在一切大西洋的海图上都表现出海流来。凡明白这种海流而得正确推算的航海者,就能利用潮流以缩短从英国到纽约的时间。纽约在大西洋航行上竟能超过罗得岛而占优越的地位,就是为此。
  照弗兰克林的老脾气,他又必须把这件事情的理由加以解说;他的解说是,这乃由于贸易风的影响,在美洲东海岸的水积累起来之故。在他自己几次航行的经验上,也曾发见过水的颜色有差别,他说这是“暖的而且在夜间会闪光的”。他又在船上放着寒暑表,沿途登记温度的升降,以便在这一股潮流上有所发见。等追溯到海岸,他很有理由地说,海流的热气遇着纽芬兰地方较冷的大气,就发生浓雾,使那地方成为朦胧而困恼。
  同时他在水路测量术上,也有极大的贡献。他之所以对于湾流发生兴趣,自然是有来历的,原来他在一七三七年做了邮政局长,他就尽力谋邮务的改进,至于使用速率较快的邮船以及减轻邮税等事,也即为他所关心。
  但他的始终与海有缘,更不是偶然的事。他在波士顿的家庭中年龄最小,他的父亲当初会希望他将来做个传道师,而他自己却决心要做个水手。现在从另外一种意义上看,因为他在实际上已成了各个人的宗教的宣传者,所以可说他的父亲的计划业已实现;而他自己又永远关心到海的现象及海的秘密,自然更可说是实践了他自己幼年的希望。
  有一次,他在海上航行,其时同航的船甚多,他偶然觉得其中有两只船特别航得安稳。他就去问船长,船长说是因为那两只船刚刚从厨房的锅里排出含脂肪的水到船外之故。这个回答对于灵敏的弗兰克林自然富有暗示,于是更唤起了他的第二个问题:“真的吗?有什么证据呢?”
  过了几年,他又碰到一件事情。他就说有一只船遇着极凶猛的波涛,后来投了几加伦的油在水里,方免于难。
  他要追问下去:“事情到底是怎样的呢?”据报告所得,那次把油投入海里,立刻发现惊奇的效果,就是大片的正在暴怒的波涛忽然和缓下来,航行的船由是竟不受到困苦。于是“油在不平伏的水上”的意义,马上抓住了弗兰克林的心,他拿了一瓶油塞在外衣袋里,急忙向附近的湖边奔去。
  那湖上正有微风荡漾,水面略起波纹。他取出油瓶来,在这里,在那里,随便洒上几滴。油所洒处,他见得水面上反映出几种彩色来。高兴已极,但同时他又注意到油所及于波纹的影响。他先从湖边滴油到下风处,再从下风处滴油到风头上。即在风波起处,只要任意洒着油,就会把波纹抹去,使水面光滑。
  以后他把试验的记录致细考察,以为这种效果也能同样地在大海上实现。他的推论是:一只船用了油,就能自行造出藏风处,可不怕风暴的灾害;而且船上带油,或即从放水孔里把油灌到海中,都是轻而易举的。
  后来,他就欢喜随身带上一管竹筒,里面藏些油,随便遇到河边或湾旁,就对他的同伴们来表演油的功效。
  实在说起来,这个算不得他的发见。不过,他能自己求出解释,用以自慰,同时他并能向人解释,用以宣传。这是他人所不及的地方,也就是足为他人模范的地方。
  弗兰克林又创制了两种型式的所谓“游锚”(swimmingan-chors,今通称为dragues):一种是纸鸢式,一种是洋伞式。可用以支持大海中遇风暴的船舶。就他们的计划与目的言,可以说是水上的落下伞。
  弗兰克林曾把这些发见以及其他许多意见,汇合了写成一封长信,寄给他的在巴黎的一位朋友勒啦君(M.LeRoy)。他主张用较小的帆,计划一种异乎寻常的装着索具,又叙述装置滑车轮于锚链处的方法。
  在这封信里,他又说明一种意见,以为船有了漏口,水手们与其乘小艇逃命,还不如留在船上。他所主张的理由是,起初船外涌进来的水虽似急骤,但不久船内与船外可以保持水平,这样船内的箱物以及船上的木器等等都能帮助这只船浮在海上,即使有波浪潮流来打击,而外援终可以及时而至。
  信里更讲到船的外轮,他以为因外轮上下动掉过多,反而耗损力量。他就提议,可从船的龙骨部位激起水流,再从船尾汲出,就可催船前进。
  这封信,还讨论到从波涛中曳船到岸滨的方法,提议船板特别的形式,创制船上适用的汤盆(soupdishes),可不致为风波所颠覆。
  以上所述各项东西,在近代航海学上看来,原无多大贡献。不过,这封信确实可以代表弗兰克林的创作天才和他的改良航海事业的热心。
  当弗兰克林第二次到伦敦去时,便不复象第一次的地位卑微,而是受委托的宾夕法尼亚的代表。他的好友中,就有氧的发见者普利斯特利(Priestley),《资本伟大》的出版者威廉斯特拉罕(WilliamStrahan)。在他出使的五年间,他又做了许多实验,其中有一个是用以证明船在深水中航行要比在浅水中快的道理。
  凡各种日常事项,不用科学的器械而为他的故乡人士所习行的,皆给弗兰克林以启示。故在历史上,他实在可以称为“第一个伟大的通俗科学家”。虽然他一生并没有写过一本关于科学的书,但这是他的别种事业过多之故;要是他有时间,那么写作科学的书一定是很容易做到的。
  试拿他研究水柱(water-spout)的事为例。当他第一次遇见水柱时,他也同常人一般,很惊奇那种的美观。但他的脑子上就立刻想着“为什么会这样呢”的问题。按照他的老脾气,既然触到了问题,就非有了满意的答复,决不甘休。
  他曾经考虑过陆地上的旋风,所以不久他就有了一个比论:“旋风与水柱两者通常都在日间发生,是在大热之后空气不受风的影响的时候。在运动上,两者又都是旋转的,前进的。”以后他又在四围发生旋风的地位上看到,风是从各方面对着旋转物往内吹的。
  他把这些情形问讯他的船长朋友,那些船长也说经验过这些情形。假使一种水柱前进不息而离开了海面时,他的动作就和陆地上的旋风恰巧相像。弗兰克林因此把他的观察和推断画成了极精致的图,并下这样的一个结论:水柱与旋风原是同一的表现,不过发生在不同的环境下罢了。对于这一点,后来的科学家都表同意。
  弗兰克林的训练驯熟的手指,常要制造出巧妙的东西。因为他厌恶房子内积起烟灰,于是更给他一种新发明的机会。原来那时候的人还没有对于火炉的科学知识。有一种荷兰式的炉子,几乎没有通气的装置。另有一种德国式的,仅不过是一只铁箱。弗兰克林遂设法创造一种新的,到底就有所谓宾夕法尼亚火炉(或者更通俗点说弗兰克林火炉)出世。
  他创制这种火炉的原理,仍是本于他研究风暴的结果。因为热空气一定上升,他就根据这种意见,构成了火炉,竟能得到最好的效用。
  他的火炉有特别的底板、顶板、侧板和两块中板,这样联在一起,成为一具紧密的箱,里面还有通热空气的迂曲的路。在烟筒中,更造一层砖砌的假壁,这样,当热气上升时,可以不到烟筒中去;他要贯通房内,上至天花板,然后代以新鲜的冷空气。
  如此,满室变为温暖,而且温度平匀,没有冷气进来,对于衰弱多病之人实最适用。弗兰克林又以为室内如吸纸烟,最好在火炉烟筒上开一个五六寸平方的洞,配以活动的板,则烟便可引出。
  有人曾经劝他把这种发明请求政府特许专利,但他拒绝这个劝告,说是:“我们既受了别人家的天才的好处,我们就应该准备着,而且很愿意的把我们自己思想的结果去献给他们。”
  弗兰克林自身虽极俭约,但他为了发明,却不吝惜,而也不愿赚钱。当他创制了火炉以后,有一个英国人读到了他所出版的记载,就模仿他的计划,造出类似的“宾夕法尼亚火炉”,赚了不少的钱。但弗兰克林听到了这个消息仅以一笑了之。原来在他看来,意想不过是世界上最容易也是最便宜的产品罢了。
  他对于通气的研究并没有间断过,因而博得专家的令名。有许多人曾来向他请教,他对一位询问者这样地回答:“倘使你能让我彻底明白你的房子的情形,如他的地位、他的四围关系等等,则我或者更能研究出如何可以消灭那讨厌的烟的地方。”
  因通气的研究,更引起了在卫生及医药上的兴趣。他相信人体是由毛孔中通息的,从而想出于夜间在窗户大开的房间内裸体散步。他于冷何时起始,如何对付,作详密的记录,他并且先提出问题,看那一种会发生毛病,然后进而自己作答:“是在干的身体上穿湿衣吗?是的。是在湿的身体上穿干衣吗?不是的,即使这个湿的量还比湿衣的多十倍。”
  他说操练身体可以治疗寒气,其他治法则为“温暖、饮食及兴奋”。其实在他那时期,还在盛行放血法,而他竟能提出这种主张,与今日医学上预防胜于治疗的学说正相吻合,这也可证明他确乎是站在时代前面的人。
  弗兰克林对于社会科学也甚有兴趣,尤其是关于对政治学及经济学方面的。他在人口问题上所说的几句话,就颇合于现代的知识。如说:
  倘使欧洲的一夫一妇仅仅产生四个子女,但在我们美洲,就可算作八个。
  现在(一七五一年)有一百万的英吉利血统的人住在北美洲。这个一百万,以每二十五年加一倍计,则到下一世纪将比英国的人民还要多。
  同样,他在移民问题上也表现过具有先见的议论。他说:
  许多人都表示他们的欲望,想迁移到北美洲来住家,但是他们因为无知,已形成了错误的见解和期待。..只要有更明白的报告,于节省金钱及免去无理的往返上,当有益处。..”
  像这类的话,在今日移民局办事方面也是值得记录的。
  但是他的结论也决不是一定正确的。譬如他没有认识海水中磷光的性质,所以他只把光和海连在一起,当作电光的源泉看待。不过等他很审慎地用显微镜考察过海水的性质,而且看见了无数的生物以后,他就愿意接受新的学说。这一点便是他的特性。
  唯有些事情,看起来似乎和他的特性不合的。大家承认他是个爱和平的人,殊不知他却当过兵。当菲列得尔菲亚国民军联队被派遣去打印第安人时,弗兰克林虽然有点不大高兴,却仍往前敌担任陆军大佐之职。
  更有希奇的,他在军队中不久即表显了他的军事学识。他分配他的支队,用栏栅造成几个堡垒及壕沟,也有枪眼与炮位。当用斧斫树木时,他规定凡两个人要斩倒一株十四寸直径的松树,只需六分钟工夫。他又恐怕部下不从命,所以他先叫大家聚集起来做祷告。他以为,用这个法子比用军律惩罚不出席者有效得多。
  但弗兰克林终究是个人,终究逃避不了人性的要求,所以他虽在专心于各项科学,而时时会向自己发这一类问题,如说“我行将向一个女子求婚,她是我不大相识的,我有什么法子可以知道她的缺点,又有什么法子可以知道她是否有我所想象的那种德性呢?”于是他又自己作答:“恭维她,推奖她,在她的女相好间!”这样看来,他竟是一个心理学大家呢!
  我们在这一期里,要讲到电学家的弗兰克林了。大家应当早已知道,他是个很有名的电学家罢。
  他对于电气发生兴趣的兴趣的动机有多种,而其中有一种是为读了威廉·瓦特逊(William.Watson)的许多文章而起的。讲到瓦特逊乃是个英国人,为电气界“开路先锋”之一,电学上所用“circuit”(回线)一字,就是由他创用的。瓦特逊在巴黎跟着勒·摩内(LeMonnier)做实验工作,其时刚在莱顿瓶(蓄电瓶)发明之后。他用了铁丝代替锁链,居然发现这种新质料乃具有大的传导性,若用铁丝和瓶,就可在河水中通达电流。他并且证明,地球也是一种回线。弗兰克林对于他的这种实验,竟唤起了大大的好奇心。
  弗兰克林还有一位朋友常在通信的,名叫彼得·科林孙(PeterCollinson),乃是著名的英国植物学者。因为他是皇家学会的会员,所以常与世界各地的科学家互相通信。他将一种新的玻璃管,送给弗兰克林的菲列得尔非亚图书馆;这种玻璃管用兽皮摩擦起来,可以发生电气。弗兰克林得了这件礼物,受着异乎寻常的激动,竟是许多天拿着这个新的科学玩具在试验。当他写信给柯林孙时,他说:
  就我自己而言,从来没有过像目下所做的那样倾注全副精力和整个时间的。当我独自在家时,就用他来做试验。我的朋友和相好们为好奇起见,竟成群结队地过来看我试验。所以在好几个月中间,我没有一点闲空可以做别种事情。
  弗兰克林另外造了几具玻璃管,长有二十英寸,大则可以把得住,以便同时可以做几种实验,且可以把所得的结果互相比较。他又用这来做种种“把戏”,并研究到“魔术图画”(magicpic-ture)。
  原来弗兰克林也是一位滑稽家,所以他常要做些新式的手术以资朋辈娱乐。不过,他不止于滑稽,还能向前进步。因此,后来各种电学上的研究和各种机械上的应用,也不能不归功于他。而他的所以得专心致志地从事于这门学问,乃因他在四十二岁的时候,已把他所经营的报纸及他的印刷所出版业等都已卖给了人家,得着不少进款之故。
  在他的朋友中间,和他一块儿研究电气的,还有和普琴孙(ThomasHopkinson)、新格(PhilipSing)及琴内斯黎(EbenezerKinnersley)。他们都是热心研究的人,或者有所发见,或者有所发明,终算各有贡献。例如和普琴孙是第一任美国哲学会的会长,成绩卓著。新格及琴内斯黎两人都制造电机,到殖民地(按:美国当初是英国的殖民地)各处游历,且作试验。
  但他们的成绩,都靠弗兰克林指导。譬如:有一次琴内斯黎在旅途中坏了仪器,向弗兰克林请教。弗兰克林即打了一个旅行适用的机器图样寄他。这样,他们四个人不费多少工夫,即把瓦特逊、科林孙及别个欧洲科学家所报告出来的各种试验统做遍了。
  然弗兰克林自己也有过创作的试验。有一种试验在那时称为“抽取电火与排拒电火”。这个名词曾在当时通行过。
  弗兰克林从种种试验中,推论出一个著名的电气学说,即以为电是一种液体,循着合宜的传导体移动,且准备着在相当的受器内累积的。他更宣言,在一切物体中皆有电气,他特称之为“普通的储存料”(commonstock),因受变态的势力或升或降。他解释这个意思是:各项物体有时电气充溢,可名为“阳电气”;有时电气缺少,可名为“阴电气”。而从阳电到阴电,也有电流发生。在这一点,他主张电气并不是由摩擦而产生,仅不过是由摩擦而积聚。又以为玻璃管当摩擦时,也只有“吸引电火”的作用罢了。
  自然在这方面,原已有了大科学家所主张的别种科学理论——如电子说等。但因为有了弗兰克林加以详细的解释,方能使科学理论广为一般社会人士所知道。弗兰克林在提出他的理论和叙述他的试验时,当然是不能确实明白他的结果是怎样,而且也不预备遇着什么事情就去解释。在他那时候,科学尚未见如何发达,所以难免有这种缺憾。然他却主张,我们对于自然界的公律和现象,虽然不能充分明了,但必须予以承认。
  惟在弗兰克林自己,实在是不大愿意去承认那种未能明白了解的现象的。举一例来说,他对于来顿瓶曾下过精密的研究。这种瓶,在一般人都认为,是一位波美拉尼亚的僧正名叫奉克来斯特(VonKleist)的,在一七四五年所发明。实则也有人说来顿(Leyden)地方的库纽斯(Cuneva)才是真正的发明者。讲到这种瓶的实质,原来不过是一只玻璃瓶,内外皆盖上锡箔,从瓶口到锡箔上端之间,留出许多空处。假使里面盖层连接着生电的器,外边盖层连接着地,那么就可证明这个瓶有积蓄电气的力量。这种发电的器,即使是非常薄弱的;但只要这样地和瓶相连接,自将产生很强的电气。在起初,这种瓶的顶上装着塞子,中间通一条铜丝,在瓶外的一端结一个节,另有铜练和内面的盖层扣接。
  但弗兰克林根据他自己的电器学说,把来顿瓶常作一种保留器看待。他以为,内层锡箔从发电器受到比平常的电量更多的电,于是成为阳电气;而外层的锡箔失去了电,于是成为阴电气。为要表明可以恢复平衡起见,他特地做了许多称为“装饰的试验”。在一间暗室里,用一条长的金属线,弯成弧形,连接着一本书的涂金的面纸。把书放在玻璃上,靠近装电的瓶,他可以用线从瓶里引出火花。火花照耀在涂金的书面上,他特名之为“光明的火焰”。再把一条线附在瓶的外边盖层,直立着,而且和另一条通过瓶盖的线相平行。拿几块小片瓶塞子挂在两条线的中间,就会摆动不息,直到全瓶的电气放完了为止。这就是电气会从内面盖层引出到外边盖层,直到无可再引为止。故这种种试验,可以说是后来发现的弗打(Volta)电他的先导。
  同时,欧洲方面对于来顿瓶正有许多议论。于是,来顿瓶所以能保有电气的解释各有不同。有一派认为,电气实在是存在那握瓶的人身上。有一派认为,电气乃存在瓶内所充着的一部分水中。更有一派——如瓦特孙——则主张,电气完全是在内面盖层里。弗兰克林对于以上三说俱不承认,而想自己求出一个正确的解释来。
  第一步,他将瓶放在玻璃上,这样所装的电,无论潜匿到什么地方,终可不致于离开他。他乃拔去瓶塞以及所插入的线,一只手拿住瓶,另一只手放入水中,马上发生一个火花(或是一种激动)。他就得了这样的结论,就是:瓶塞和他的线,是与他自己所设的问题没有关系的。
  第二步,他再把电装在瓶里,重把瓶放在玻璃上。这一次,他不但拔去瓶塞和线,并且很小心地把瓶里所存留的水,倾到另一只没有装电的瓶中。于是拿手指伸入这只瓶中,他不觉有什么。反之,他用茶壶里的清水注入那个装电的瓶,马上就受到一个电击。因此,他推定:通电的并不是水的本身。
  他于是拿一片玻璃平放在他的手上,玻璃的上面盖一块铅板。这样,就是把玻璃片放在两种传导体——一种是铅,一种是人手——之间,仿佛和装电瓶的玻璃相同。他很小心地在铅板上装着电,他就从此得一电击。因此,他又证明:瓶的形状如何,是于通电没有重大关系的。
  最后,他用两块同样大小的铅板,在它们中间放着玻璃,不过铅板比玻璃短二英寸。等充电在上层铅板传电给玻璃以后,他即把玻璃抽出。在这样做的时候,铅板上没有什么“火”。玻璃在已感受着电的部分,也仅仅发现了极小的火花。于是重把玻璃放到两块铅板的中间,就在两面间完成回线的作用,立刻受到一个猛烈的电击。由此,他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即所装的电,显然是存在玻璃的两面,锡箔盖层的作用,乃在使电气能够很平匀地传给面上。换句话说,来顿瓶就是现在所普通知道的聚电盘(con-denser)。
  弗兰克林把这些情形完全写出,寄给科林孙。科林孙即把这封信以及别的文件印行了。当初,英国人对于这位“美国的爱美的”(Americanamateur)颇存嘲笑的态度。但一见了那本书,马上承认他确有了惊人的成绩。在法国,则已有他的“PoorRichard”一书为之先容;故他以后的种种发见,自然更博得他们的称颂。到了后来,在欧洲方面竟弗兰克林博士在菲列得尔菲亚所讲的话,视同在他们本城所听到的,觉得一样的关心而有味。
  弗兰克林所说到的所谓的“电池”,在他也已有了一点成就。再进一步,就可构造完全了。这是由十一大片的装饰玻璃成功的,固以薄的铅板,玻璃片都是直立放着,另在距离二英寸的地方,用附着厚的铅丝钩的绸带支持着。弗兰克林自己说:
  这些铅丝都是直立,互相隔离,而与由发电的玻片到受电的玻片间的线及链皆有联络。因此,全部可以一起装电,而所费力量却与仅装一玻璃片的电相同。此外,还有一种计划,可以在装电池后,将发电器和一条长线相接,而将受电器和另一条长线相接。这两条长线就会立刻发生出所有全部玻片的力量。倘有任何种动物和它们连络,即可通体受电。
  这些铅板也可以分别地减轻电压,或者在一时候要减多少就减多少。对于电池的唯一困难,似乎在于装上电压。弗兰克林曾用以杀死小动物、推倒人,并表现其它种种作用。到了现在,弗兰克林所贡献于电学知识上的成绩,实难估量。你只要看在都市交通便利的地方,不是有许多人要用电池驱他们的车,或者也要用一个作门铃吗?
  约在同时期间,琴内斯黎得着弗兰克林的帮助,还造成了世界上第一具的电气摩托。
  弗兰克林除去研究电气以外,尚有时间来关心到别的科学。譬如他对于地震,也曾有过讨论,且有他自己的理论。他以为地震的原因,即在地球本身,由于地下的液体把大块的地冲动或溶解之故。当这一块地开始下沉时,一定发生震动。又以为别个原因是在地下的水,水从原有的地位满溢,就开辟新路,而且变热,发出烟气与爆裂,结果即成为大的动摇。他更提出第三个原因来,以为是空气在地下闭住了,毕竟要突围而出,以致摇动地球。最后他还提议以为由于内藏的火,这种火产出硫磺、土沥青一类的东西,到后来,在一种密集的地方,爆裂而成为火焰,就此发生地震,直至火焰找到火出的出路才止。所以他提出一个初步的理论,以为雷、电及地震的原因,都可以是同一的——“一种硫化矿的容易燃烧的气息”。但对于这个理论,他后来即行取消。同时,他提议做一种试验,可以发生人造的地震。法用铁屑及硫磺粘湿在一块,埋在地下六英尺深的地方,等过了六七个钟头,可以看它们爆发。
  还有光和热的影响。特别是从太阳来的,对于弗兰克林,更是无穷的兴趣的源泉。有一次,他要研究这两种要素对于各种颜色会发生什么效果,就去各处搜寻着色的各种小的正方形的物质。那是冬天,他把这些小块散在雪地,上面有太阳照着,他则坐着注意地观察。后来慢慢地看见黑的布片沉了下去。这样观察过去,最后只剩下一块白的尚留在面上,差不多一点不受影响。
  弗兰克林又把各种色料沉下去所费的时间详密记下。从这个结果上,他说出原因来,以为是由于各种色料吸收热气的程度有不同之故。他更宣言:“因此在夏季几个月内,人应当穿白的衣服。”后又加上一句:“如果他能发现可以保持它们清洁的方法!”
  但在弗兰克林的生平,却不断的受着许多意外的故障,而他的临机应变的才能和好奇的心理,也遂因此益加明显。这些意外事件,差不多件件值得报告,或者可用为历史上重大事故的注解,或者可用为测度他那时期所已知的及未知的有些什么事情。要之,弗兰克林的许多公私经验,足以表见他在心理上、生理上及道德上各方面生活的卓绝,试举一例:
  有一次,他渴望能当选为宾夕法尼亚议会的书记,因为他觉得这项工作既有趣味,又可赚钱;但同时另有一位著名的会员与他竞选。于是弗兰克林立刻写了一封很客气的信给他,请求向他的图书馆借一部颇有价值的书。弗兰克林因为那位正直的朋友答应了这个请求,不久就把书送还,盛道感谢的意思。等下一次他们相见时,弗兰克林又面致谢意,试问那位朋友到这时候还能做什么呢?实在他已中了弗兰克林的计,他们已结为很要好的朋友了。弗兰克林说:“他曾经对你有过一次好意的,将更给你第二次的好意。”这虽为实际政略上的诡计,但确有心理学上的根据。弗兰克林可说是善用所学了。
  弗兰克林的一生,甚喜音乐。有时,他的科学知识也应用到音乐上来,以增厚他的兴趣。他并创制一种用手指奏的乐器,名叫“armonica”。他的试验和发明,终与玻璃有关。试再举一例:
  他曾创制有两个焦点的眼镜。这样的一对透镜,即由他在巴黎亲自指导制造。他记述这种眼镜时,说人类一向知道需要有一个透镜供读书之用,需要另一个透镜供辨别远方物象之用。他自己的经验则需两对眼镜。如在餐桌上,用一对为看食物,用另外一对为观察坐在他对面的一个法国邻人的面色。他自说因此得着许多便利,尤其是在学习法语方面。
  但据历史看来,他的法语并不需要许多练习。因为当他的脚踏上法土时,他就受着法国人的空前的欢迎。原来好几年来,他的著作“PorRichard”在法国已经销行甚广,几乎是“家喻户晓”的了。现在一旦听到弗兰克林自己亲临法国,所以男男女女就都想着来欢迎这位伟大的哲学家。他们要捉住这个机会。老实说,他们真要捉住弗兰克林自己。远的近的,贵的贱的,都要联合起来向他致敬。
  在他所住帕栖(Passy)地方的附近,常有贵族们的“高车驷马”来光临,要载他到巴黎去。当他的车子经过时,沿路的少年皆拥在小屋门首,张着口,望着这位名人;年老的乡民则凭窗伸着他们多皱纹的颈项,也以一睹为快。这样,有的从他的容貌,有的从他的名字,每个人都知道他这个人。他的一顶旧皮帽,不知为保暖起见而戴着,还是为时俗而戴着,当每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没有不大受鼓掌。这可当作天才的标记。证明弗兰克林在法国人中间是可与他们自己的卢梭“并驾齐驱”的。
  凡弗兰克林所讲的,都传遍众人口里;凡弗兰克林所写的,都翻译出来公诸社会。不久,他竟和法国君主一样著名。他算是民主国家的代表。这时候,也便快要碰到法国的流血纪念了。当他在大众面前被介绍和福耳特耳(Voltaire,法国的哲学家和历史家)相见时,他们仅仅握手不足以表示他们的情绪,他们竟不得不依照法国习俗行相互拥抱的礼了。
  当他走进法国学会的大厅时,会员们都起立向他致敬。这个学会,乃在一百五十年前由大僧正黎塞留(Richelieu)所创立,为极有名声的一个团体。弗兰克林被选为该会会员,乃是非常光荣的事情,大家为之喝采不止。
  这时候,法国的发明家都纷然拿出他们最新的机器来;科学家则亟求他批评对于他们最近所做实验的结果;还有哲学家,则以他们最近所得关于人生的根本理论相质证。
  法王更以高贵的礼貌接待弗兰克林,又任他为特别委员会的一个委员,去详密地考查一位医生名叫麦斯麦(Mesmer)的医治法和要求;据说,那位医生曾发明一种惊奇的治疗法而有成效。
  这位医生是最初倡导根据动物磁气说(animalmagnetism)医病的人——其方法、学理或邪说有各种不同的意见,嗣后即以“麦斯麦主义”得名。他的医法,是很庄严地将病人集在水桶周围,用铁条插入他们的手中,他行经他们面前,忽然以手指刺入他们的面孔,或者触着某一部位,即被认为痛风、偻麻质斯或关节炎等疾病所埋伏的。据传说,跛的,盲的经他这样医治,即得忘却痛苦而快活回家。
  委员会即严肃地从事考查。而这样一件事情,在弗兰克林如何看法,是很容易想像的。他的全副精神,把持着这件事情,非等到一点一滴的知识都被榨取了,或者有一个合理的结论可以达到了,决不容纷心他事。
  各委员当场看医生施用手术,对于病人的痉挛、反应以及心跳等详为记录。假使一个女孩甲,当她的跛脚被触着时,承认有冷的感觉,就把它记下来。又假使一个男孩乙,当他的扭转的左臂上承认有内部的热突然而通过时,也把它记下来。但大多数病人在委员会面前受试的,竟一无感觉可以报告。
  这恐怕是由弗兰克林所提议的计划,即让各位科学家自己受验。于是各人按照这位医生所定方法分别去做,以便他的感觉或意见可以不受别人的影响。不幸所得结果,除有一个委员感到“胃部剧疼”以外,其余各人竟是毫无所得。
  后来弗兰克林又在帕栖地方的住宅内,集合另一批病人来受验,更证明这种医法的全不足凭。于是委员会提出一个长报告,说麦斯麦医生实在没有给他们什么可靠的证明,而且在结尾说是:“每个步骤,即须应用动物磁气说的方法的,到底不能不发生最有毒害的结果。”
  美国第一个科学家从天上取下电来,冒着死去证实他伟大的理想,弗兰克林的用字,正如他在实验时所用的用具。你在无论什么地方,都可以见到他的文字,犹如泥水匠用水泥,造桥匠用帽钉(rivet),汽车夫用加速器。
  在科学上,他讲述实验法的详明,比他做起来还好;结果使世界各处的人也把他自己的试验事料送给弗氏,并且把方法回讲给他听。文字本是工作的工具,可以完成某种特定的愿望。
  试举一个例来说,他若在午夜的时候,从窗边看到天上,天色忽作晕红,好似初晓的曙光,试想他在这个时候,他的笔应当怎样?我们能不能假定他必定拒绝这等奇妙的东西,不管它是北极的北极光,或是南极的南极光呢?
  这个假定是不对的。他对于这个现象,很有科学的研究。他观得北方的天上,有一个弧状的晕光,它的最高点正在地球北磁极的上面。他又看见这晕光渐渐的在天空中升起,内有许多条杂色的光线——白、红、紫,有时亦有黄绿色,不过是很难得的——这有色的光能闪烁而从弧中经过,设得兰岛人(Shetlandllan-ders)所谓“快乐舞女”的,就是这个。有时弗兰克林,看到单独的一缕光线,到后渐渐的明亮,忽的在天空疾驰而过;终于消灭无踪。
  世界各处的人,都来回答他这个问题,说明什么时候和怎样方法,可以看见这奇妙而美丽的光。巡查海洋很久而回来的船主,也告诉他这种光,在赤道地带是看不见的便是在北纬度四十度以内的地方,也是不能见的,他的通信员,也从欧洲寄给他在北方诸国观察的结果,在那里所见的光,有时成为很长的平行线,如帘幕的形状,又如一面大旗在风中飘荡,弗氏又从别的许多人,听得在这种天空的火光之后,往往有空气扰动和不可解说的暴风雨,随着跟来,非常可怕。
  可是他生得太早了一百年,他当然不能听到一八八二年毁坏美国电报线的大暴雨;烧去了阿尔巴尼(Albany)和芝加哥(Chicago)的电钥板;在缅因省的班哥(Bangor,Maine)地方,发出很强的电流,足供送报七百英里之用;最后流出去,成为火焰炽盛的北极光,遮盖了半个美国和大西洋的全部,西欧的大部分。假使他能够活到今天,他研究了这种种现象之后,一定能使他很容易的明白一班热心无线电学的人所称呼的名词——就是“天电”。
  从科学的观点观之,弗兰克林早已创立了他的学说,说明这个北极光的原因。第一点,他说云中带着电气,在适当的情形之下,电就凝集起来,和雨点的凝结一样。到了北冰洋的地带,便成了冰天雪地的境界,弗兰克林断定这种冰雪,一定能阻止电气流入地下。“但是”,他说:“电火是不能毁灭的,因此它必定积聚在冰上,电量很大;后来凝集的渐渐的增多,于是北冰洋一带的空气也充满了电气。”
  在这等地带,压力很高,照弗氏所说,北冰洋上面的空气层,在这高压力的情形之下,一定很稀薄。在这一层空气的上面,便是真空,而真空的地位当然很低,而且按照科学家的实验,真空是电气的良导体。假定空气里所含的电气,容量太大;不是一薄层的空气所能容纳,到这个时候,一定散射到真空里去。弗兰克林曾大声的说:“这个电气跑到真空里去,就向各方向的散去,而成为很大的光线,当它行近赤道的地方,便逐渐的分散——待电气遇着比较温暖的气候和可以透射的空气,它就流入地下。”
  这就是弗兰克林的解释,在他的时代,要算是最完善的说法了。近世的科学家把各纬度观察的北极光列成一表格,又有极光周率图表,他们估计极光离地的高度,约自八十至二百四十英里。读了他们的图表著作,无非是证明弗氏的解释,根本上是完全对的。至于论起叙述的婉妙,没有人比得上他了。
  电荷电气的观念,使弗氏更推广他的研究范围。我们可以想到弗氏当时的情景,设想弗氏坐在他的书室里的书桌前面,正在做一个小小的云纸模型。他把这等模型挂在天花板上,又在云下挂着细的丝线,线上结着小块软木或木片等他常用的东西。
  他用着他创始的发电机发电,他发见悬挂的东西,一经荷电,即互相抵拒。他若把它们浸在水里,取出后,洒去水点——弗氏说“洒去的时候,和雨云经过电闪雷鸣之后,立刻洒下雨来完全相同。”
  他就从这个试验,演成一个惊人的学说。他说,两座荷电的云,“所荷的电是相反的”,在天空中遇着了,便发生雷声和电光,又说雷阵时常下大雨点,就是被雷击震动而洒下来的。
  当然,我们现在知道大雨点不是由于雷击,乃是由于电光的本身。这个地方,弗兰克林是错的,可以用简单的试验来证明。例如蒸汽凝结在一个大瓶里,在瓶的边上结成细的水点。若是有一个放射电射入瓶中(例如,摩擦的放射电),此时瓶中的细点立刻并合,成为较大的水点,因它们的电量而下落至瓶底。这种放射电经过细微的尘粒,也发生同样的结果。可知电气放射能使分析很细的质点互相凝结,这个效果在无线电报的发达上,为用颇大。
  试回到弗兰克林的时代,在过去,到更古的普林尼——普氏在西元五十年所出版的《自然史》(NaturalHistory)中,讲说古代罗马的船桅,曾有光焰旋绕。大众以为这种光是卡斯忒(Cas-tor)和坡拉克斯(Pollux)二神所放出的。(按:卡、坡二神本是孪生兄弟,专管航海人的天神。)光成对时,便是天气清朗,航行安稳的预兆。光若单独的,便须留心狂风暴雨和种种危险。
  此外又有西班牙人,他们善于航海的水手,都有这种迷信。他们看见天上有这种光,便断定它是圣厄尔摩(St.Elmo)神发出的,西班牙人称呼它做“神光”,一名“圣厄尔摩火”,便是在今日,也是通用的名词。
  在旷古的时代,这种现象自不免有宗教的或神秘的解释。但是这种光之所以有,必靠着一件重要的物件——就是尖头桅杆的顶、帆杆的端、教堂的塔尖——都是尖头的。从此可以明白弗兰克林初期试验用尖针引下天电,就是取法乎此。弗氏见到尖顶的功用,才想到怎样去引取他自信云端里有所含的电气。
  弗兰克林看了活泼泼地曲折有致的天空闪电,听了远处的隆隆,近处的霹雳,他的好奇心已怦然而动,踮起了脚尖去看个究竟。他所感觉的,便是尖顶——常常是尖顶。他曾写信给他的朋友科林孙(Collinson),科氏是英国的植物学家:“能否靠着这尖头效用的智识,使我们在房屋等建筑物的最高部分,装置直立的铁杆,用铜线通入地下,或在船上,用线通入海中,去保护房屋、教堂、船只,使不受雷击?能否借此安静的引下云中的电火,使我们不受这最不测最可怕的灾殃?”
  这个避电针——便是弗兰克林没有决定雷电的性质之前,已经想到。这种建议,在致科林孙的信中,说得最详备,后来印成了小册子,名做《说明雷击现象的观察》(ObservationsforEx-plainingtheSeveralPhenomenaofThunderCusts)但是有小段弗氏亲作的笔记,可以表示他的理解:
  一七四九年十一月七日。电流质与雷电相同之处,有以下诸点:(一)发光;(二)光的颜色;(三)曲折的方向;(四)迅捷的行动;(五)能为金属传导;(六)爆裂时有霹雳声;(七)能存留于水中或冰中;(八)透射物体时,能使它炸裂;(九)损害动物;(十)熔解金属;(十一)易于着火之物为之燃烧;(十二)有硫磺气味。
  上面摘录的一小段,共分十二步,由此很容易明白,他怎样建设他的学说和怎样照常的、不立即下断论的精神。他所说的有几条,可以立刻承认的。例如科林孙听了弗兰克林用电力杀了一只鸡,他也用电试一只土耳其鸡,并且报告说“它的确能杀动物的”。
  自此,弗兰克林更进一步说:“电流质能用尖头传来,我们不知道是否雷电也有同样的性质。但是,它们既然相合的有以上诸点,这是我们早已比较过的,难道在这一点它们就不符合么?”雷公似乎有一个暗示给弗兰克林,他在笔记的末尾,写着一句:“让我们来实验吧!”
  他立即想出了一个试验的方法。他写着:“在高塔的顶上,安置一个木棚,其大恰足容一个人和一个踏板。从踏板的中心,竖起一根铁杆,弯出棚外,笔直的向上,高约二十英尺或三十英尺,杆的上端很尖锐。若是这电气踏板拭得很干净,一个人立在上面,当云降得很低的时候,他会成电化而生电花,那铁杆从云里引电火到他身上。”
  弗兰克林做了这个建议之后,想来一定有许多勇敢的人,争先要占据这个高塔上的木棚,以致弗氏弄得难于调解。不过,史上却没有载明。弗氏下列的一段言论,大概是因此而发的:
  这个人如果知道有什么危险(虽是我想来没有),请他立在木棚里的地板上,然后他拿一圈,电线,一端通入地下,一端渐渐的接近铁杆,他可以用蜡柄握住这圈线,电线一经电化,便有电花发生,从铁杆射至线上,并不触着他。
  这个试验,若用了些绝缘体(insulation),那就更好。但是,不幸在菲列得尔菲亚(Philadelphia)城,没有适当的高塔,所以他的观念不能实行。然在另一方面,因为弗氏常喜随意谈论种种事物,经科林孙传到国外,结果激动两位法国人,他们把这件事看得很慎重,比当时的英国皇家学会更严重。
  这两位,一名达里巴德(D'Alibard),一名得洛尔(Delor),在巴黎一个小花园里,竖起一根铁杆,直径约一英寸,高五十英尺以上。他们守候了几天,竟没有一座乌云经过上面。他们渐觉厌倦,于是雇用了一个看守的人,手中拿着一条白铜线,教他风雨起时,立刻去唤他们。风雨果然来了,那看守人不等到他们来,就把那铜线去触那铁杆。
  立刻就爆裂起来!电花从各方向散射。那看守人以为他的死期到了,便倒卧在地上。他的朋友见了,奔到牧师那里,请他来行最后的教礼。但是,他们同牧师回来时,看守人却并没有死。于是那牧师拿起铜线,亲自做了几次试验。做过之后,写了一份报告书给这两位科学家,他们俩似乎终究错过了试验的机会。达里巴德便宣言:“弗兰克林的观念不复是理想,而已成事实了。”
  在欧洲方面,连皇家学会在内。差不多同时征信雷电和雷气是完全相同的。别的科学家方始跟着达里巴德的先例做这试验,但结果未必都满意。于是圣彼得堡(St.Petersberg)的里支曼(Richman)教授,在他的试验室上面建设了一根绝缘的直立铁杆。这根铁杆用一条铁索,也是绝缘的,通到天花板里的另一铁杆。第二根铁杆是下坠的,杆的末尾有一个铁球。这位教授加用了他自制的一个电量表,那只表只有一根线,挂在未受电的球旁,受电之后,立即被拒。
  当雷电交加的时候,里支曼教授弯倒了身子,精密的观察那电量表。到了霹雳的时候,有一球蓝色的火花,像拳头那么大,从铁球跳到一尺远的里氏头上,立即把他击死。这时试验室中有另一个人,也被这雷击吓昏了,事后他竟说不出怎样雷击的情形来。
  这种试验,在欧洲本来大家深信没有危险的,现在出了这件事,最怀疑的——便是弗兰克林自己。不是说他生悔,因为他不是最初试他自己的试验,实际上,他听了人家做到的实验,并没有相信。这未尝不是弗氏的特性,因为他对于无论什么事,要确守主张,非常慎重,从不绝端主张。因此他总有“第二次的考虑”,到了再思之后,他才认为完善了。
  在弗氏看来,一根铁杆高举空中到五十尺或一百尺,未必能从此证明杆上所感的电,便是云中所负荷的电。他主张这样一根铁杆,在实际上,连最低的雨云,也不能触到,那最低的云一定在一百英尺以上。他决定只有一个方法,用这个方法,他才能得到可靠的证明——能满足弗氏之意的,惟有这一个方法。他的方法,用一件东西送入云中。然后观察他是否能从云里“引出电火来”。我们从他贡献于科学的观点看来,他这件事要算最完善、最有名的了。
  他早已建立了一根避电杆。连接到电铃上,以便报信。弗兰克林夫人听了铃声,颇为惊异,他便请夫人不要理它;但是他并不教她交接的方法,使电铃不能发声。在弗氏的著作中,他说“这一次春天,有两回极大的雷雨,我都出外去(不在家里),我觉得非常懊恼。我临走时吩咐家人,我若不在家时,电铃作声,便是它们已替我取得雷电,装入电瓶里,后来电铃果然发声,但是大多不等到我回来,早已停止了。”他的研究雷电可谓热心极了。
  试想像这位可敬的万能学者,手足胼胝的匍匐在地板上。他的四围,散布着纸片、麻线和从他夫人的针线袋中找出来的零锦碎绸。他的菲城里几位朋友,看了这种情形,自然不免替他皱眉了。他们当然知道,他是一个发明家;但是,他既然没有发狂,为什么在地上匍匐着,口里还衔着一口的线针和铁钉呢?
  现在从这几点再去看他,你就见到弗兰克林少年好弄的精神了。试问:除了孩童之外,谁会想到纸鸢去攫取天上的秘密呢。
  论起纸鸢来,要描写它的制法,总不及他自己描述得详尽了:
  “用两根很轻的木条交叉起来,每根的长短,恰能触着一方大丝巾展开时的两对角;把两对角缚在交叉木条的两端,便成了纸鸢的本身,再加上一个适宜的鸢尾,结上鸢线,便能像纸制的一样升到空中了。”
  人人都可以照他这样做,也可以照样改良一些——我们须记得,当时男子用的丝巾,比现在常用的要大得多。童子军的领结或者可以供这个用途,不过太嫌冗重罢了。至于为什么要用丝巾,弗兰克林也很慎重的解释:“鸢以丝制,适于遇湿,且雷雨时,狂风怒飚亦不可致撕裂。”
  他又说:“直立之鸢骨,其顶部装一极尖的铜线,高出顶上一英尺许。麻线下端近手处,系一丝带,丝带与麻线之间,可缚一电键(Key)以司开闭。”
  学校课本及历史等书,讲弗兰克林的纸鸢试验,何止数百次。但有一点,似乎是遗失的——即在试验那天气候情形的精密记载。
  在最近几年内,放鸢一事另有专门科学家来举行,犹如试验室中制造人为的强力雷电一般。放鸢的结果,证明在天气清朗的日子,也能够得到弗兰克林的效果。但是弗氏若在这种天气放鸢,天上一些东西也看不见,而能取下雷电来,他当然不能证明雷电即是电瓶中的电,而他的学说也不能传播得这样广了。
  反之,他若在真正雷雨的时候,放这个丝鸢,结果要怎样呢?那便是一桩很危险的事。到那时,恐怕我们就没有一个促进美国宣告独立的弗兰克林;没有一个外交胜利的驻法公使弗兰克林了。
  古代作传的人和史家,关于电学的智识很是幼稚;他们不能符合科学界的实验。并且弗兰克林没有记出确实的日期,我们要查出那一个纪念日子的气候情形,也苦无从着手。从来没有一人能知道这次大试验日的气候,惟关于试验的方法和结果,则弗氏有一段叙述:
  此鸢升举时,正当雷雨初起时,握鸢线的人须得立在门内,或窗内,或可以躲雨的地方,庶丝带可以不湿;更须留意麻线不可触着门窗的架子。待雷云来到纸鸢上面时,尖头的铜线便从云中引下电火,此时纸鸢和麻线等物都被电化,无论那一部线的丝都互相分离,把手指接近它,就被吸引,当纸鸢和麻线都被雨打湿之后,它导电很容易,这时你就见多量的电流从通接的电键上流下,用了此键,便能把电瓶充电。
  而且从这样得到的电火,可以燃点酒精,又可以试行种种电气试验,普通用摩擦玻璃所生的电来试验的,用这种电火也可以试验,由此可以证示人造的电和天上的电完全相同。
  现在的科学家倡言,鸢上的电流,是感应(induction)而生的,就是受空间电磁线的影响而产生的,不是因接触而生的。若是鸢线已经打湿,成了很好的导体,把电流传下到电键上,那么弗氏说“无论那一部线的丝都互相分离”这句话很难相信,但是解释不妨随便,雷电同一的结论,还是不能否认的。不管他的做法怎样难懂,我们大多数人都把这件发明的功劳归之于弗氏。
  雷电有许多方式,我们往往没有留意到,因为对于雷雨一事不热心研究的缘故。屈折无定的电光,实在并不是折断的;这种电光乃是照曲线旋绕的,仿佛河流在两岸间流行一般。夏季的电光(俗名热闪电),多半是云的反照,离我们很远,所以听不到雷声。球状的电光更是希有,但是著者有一次看见这种电球,滚下五十尺外的一棵松树来,把松树从梢至根一劈为二,劈得很光洁,好像一个金色的圆锯子锯开的一般,它的大小,同我们平常的太阳那么大。某书上也有一段电球的记载:“球滚入屋中,在地板上滚过,从墙壁出去,并没有打伤屋内的人。”
  更少见的有复式电,一名带状电光,乃是许多平行电光集成的,它们聚得非常紧密,看上去犹如一条长带。和弗兰克林同时的,有一位斯达柏(Stuber)医生,据说和弗氏相交很密,曾从弗氏听到放鸢那一晚的故事。斯达柏说:他的鸢已经放高了,一座雷云经过鸢上,但是并不见有什么电象。他差不多失掉成功的希望了。忽然他看见鸢线上的松丝,向外移动到直立的位置。这时他把连线触到键上,立即得到一个电花。他见了真是快乐极了!他这学说的命运全靠着这个试验。若是他成功了,他的名字就可以高高地和历来有名科学家并列;假使他失败了,他就免不了受人们的嘲笑,或者竟至受人的哀怜。所以他在事前,只充满了疑虑和失望,既而事实确定了,便是最不信任的人,也不能不承认他的学说了。
  斯达柏的话究竟是否真确?可是现在太迟了,无法可以查考。但是,没有人可以不承认他所说的话是弗氏当日的实情。
  他一生的其他事业,究有那一桩可以比上这一个试验?在英国议院里的一次激辩,总算是弗氏的一件大事业。在美国立宪起草会中,起立提议选总统,各省须有平等的投票权——换言之,他下了今天参议员各省均等的种子。维护了美国的宪法,这又是弗氏的一大功业。
  但是讲到他孤单的立在门外,冒着自然界的最大力量,严肃的和闪烁的电光、隆隆的雷声奋斗,要算怎样的功业呢?
  弗兰克林以一个身子兼了印刷家、政治家、发明家、著作家、外交家,又是美国先进的科学家;他还能除此以外,再求其他的荣誉么?
  青年与自然①
  (上)
  在青年期各种普通的变化中,没有比对于自然界诸方面态度的变化为更广博更能代表这时期心理的转变了。在这时期以前,青年对于自然,可以说是极素朴的认识著,极实利的受用著,而又极生物般的解释著;因为在自然界里,生命这样东西最易被人看得清楚,最易使人发生兴趣,从而把自然界的一切都视为有生命的。青年当初解释自然,便是这般模样。又在那时期中,自然法则之被我们知道的甚少,而迷信却是盛行。一旦到了成熟的曙光渐渐发现,从来耳目所惯熟的自然界,就要开始改变而呈新奇的形态。他们以为事物之表面呈现的并不是全体,一定还有些东西隐在后面,因之努力地要发现别种的意义。我们过去虽已知道自然的面貌,但现在更欲进而探知其精神。于是觉得凡在我们周围的事物都是富有意义,且使我们更求其高等的说明。现象不过是一种大秘密的面幕,仿佛舞台上的幕尚待揭开。所以青年时期实是一个沉思的时期,我们所有正常的具著勇气的精神,决不肯挫折或退后,定要找出或创造对于自然疑问的解答。这样,新的生命便开始在心情中产生,要是对于自然的爱与热情必须发现的,那么这就是个“当令”的时期了。
  青年对于自然之爱,是怎样地深厚,往往不为一般人所了解。然试证诸物质科学上各大发明家的传记,便知他们最初都是在各自的领域内,爱好自然的人。对于自然的热情,实为他们学术上伟大事业的第一冲动。美术界亦是这样。美术家必须先以心情看“自然”,这是拉斯金(Raskin)所常反复称述的箴言。所谓顶好的美术家,即是能把青春时代所怀抱的热情与理想保持到成年及老年的人,而在美术上能得最大的成功者,也即是能保持青年期内所受于自然外围感动的结果,且能把对于自然的反应最充分最适当而表现的人。一般的文学,都是由于把自然界的事物或力量使之人格化而发生。同样,宗教的起源也在于自然,因对于自然有爱好或漠视的差异,宗教也遂有或盛或衰之别。
  在研究诗歌历史的人,一定能知道当诗歌与自然隔离之时,诗歌的内容是非常粗杂,记述不正确,材料不充分。这乃是都市生活与实利主义的流弊。在威至威士①(Wordsworth)以前的许多著名英国诗人,对于自然的形容,可说认识得异常浅薄,他们只知一切在上的都是蓝色,一切在下的都是绿色。对于海洋,在忒涅(Turuer)、摆伦(Byron)、塞理(Shelley)出世之前,②大家还只看作寂寞、广阔、可怖之处。其他咏花、赋鸟、歌小川之流,颂明月之夜等等,也不过遵守著寻常一样的规则主义、拟古主义。故打破此种诗家的常套,而能旅行,写生,直接与自然接触,实为清新诗歌精神的要素。
  近代的科学教育,也有使学者与自然隔绝之虞。这种倾向可由下列三方面认出:
  (一)使用专门术语,视为科学研究的第一步,一切事物名称,都用希腊语及拉丁语分类,此种用语之多,可以编成一部辞书,欲记忆之以便应用,常需甚多的劳力,因此在研究自然之前,势非先学古语不可。
  (二)视数学为一切别种科学的言语,无论什么都要以数字及方程式来表示。因为过分重视了数学上不变数及公式的效用,即对于尚未足以受这种处置的事项,也欲应用其方法,从而不唯在科学的历史,更在思考的历史中,也到处充满著这种不成熟的劳力的枉费。精密的研究方法,虽是科学进步最重要的动力,但在自然所不容许的范围内也欲行详密的论究,实为虚诈,有远于亚里士多德的箴言。
  (三)形态学的研究盛行,有如各部器官之精密的比较的研究;各种形体之正确的认识、记忆及描写;高级族类构造上之并行的及同类的研究;应用解剖而及于须藉显微镜才能看出的物体等等;多数的科学即拿这种研究为其唯一的职分。
  以上三种方法,都是用以研究科学而使之与自然相隔离的。如果没有这种研究,则所谓近代科学自将不能进行他的工作,也且难以成立。唯在教育上看来,这种办法到底有给青年以真实的知识的力量吗?不!这种研究只会使人失去对于自然的兴味与热情。学生不仅不能领会专门家教授的讲解,怕反会和那咒咀拿三棱镜比虹的牛顿速死的歧次(Keats)①表同情,会和那因听了博学的天文学家的讲演、不耐思索其高速理想与精密技术,而跑到户外吸新空气,卧在草地上以仰观星月的惠特曼(Whitman)①示好感。实在说来,真正的科学研究是不当这样地疏远自然的。洪保德(Humboldt)②以为爱好自然景物与描摹自然景物,大有助于发展对地理及自然科学的嗜好。故研究科学应从青年对于自然界的感情方面加以诱导。植物学的精神要在花木生长之处养成;地理学的进步不当求诸标本室,而当取诸自然的原野;又天文学的发达,只能在静寂之夜,于广阔之天空中得之。
  在青年初期,无论男女,如果要研究科学,便当率循未有科学以前我们人类所走的路。因为青年正处于富有人性的时期,自应有适合于人性的教法。“自然”在被为观念、为公式或为实利以前,实为感情。近世中学校及专门学校里,各种科学教授的少有实效,主要原因是在拘守精密的论理的专门方法,而破坏了心理发达的根本原理,蔑视了对于自然兴趣的深长源泉,徒然强使早熟,因而激起比意识更好、更真、更老的本能为青年本身利益故的反抗。从这种强制所得的些少科学知识,实不足以抵补由此而被破坏的为青年期最好的精神所包含的对自然及自然之灵的感情。故我对于世人因过重科学而陷于几多不测之弊,常不胜其叹惜。
  种族的历史与青年的本能,要求科学的教授应立于广大的包括一切的见地之上,先当对于科学的全体,即与一切的大臆说,大问题,大综合相接触,而用科学专门家所不知道的统一的综合的(不是分析的)方法,将人类所有思想批评一下。这种教法,在现今文学、语言两科也渐趋于疏远人性的时候,实在更大有其需要。
  关于人类真正的发生顺序之知识,在现在的我们,尚属极不完全,然于研究的方法固已懂得。这就是:(一)先行研究多数的儿童。(二)用可能的方法,研究人类一般发达的状态。(三)然后比较上述两者的结果,作成一较为完全的人类发达的记录。从这种的比较研究,可以发见儿童发达的顺序,颇有和人类发达的顺序同其模样的。(四)再来决定儿童发达顺序上,有哪种可任其自然萎缩,有哪种应更使其发达,以便后来活动。(五)决定在许多萌芽中的天才与才能;有哪种在各个人应最需要发展。(六)最后决定有哪种必需的精神滋养物,并应如何调制,如何供给,使之最能有效。
  如此看来,这方面所可做的事业,实在非常广泛,唯此地仅能略举几条根本原则。
  (一)青年期有一特征,即开始对于自然作情感的反应,其最善最初的表现是起于神话、诗歌或天然宗教。青年对于自然的这种解释,应能熟习而且爱好。因为这种情感的反应,占发生顺序的第一段,又可诱发后来科学的兴味,故极为重要。并宜从文学上采集此等材料以供青年诵读之用;要是没有此等材料,便是文学的缺乏,也是科学的不幸。
  (二)发生顺序上的第二段,为通俗科学。然科学上通俗的性质,在有几门科学上是极发达的,而在其他几门科学上是大有缺陷的。或者将来有聪见的研究者,能将新发明的学说及事物,除有专门的记述以外,更为青年们尽明白扼要的介绍的责任。而贤明的教师也能对于各科教材的性质、分量及部类而发生深切的注意。这种科学,更须讲到学生们在家庭学校、游戏休息、衣服卫生等方面的各种日常生活事项;而科学教授上的仪器、标本、图表等的制作及材料的采集等等,也当从此点而看出其必要。倘使科学而不接触实在生活,与无精神的尸体何异?
  (三)然后到了实利的需要,即应用在机械、卫生、商业、制造及其他生活上所必要的自然界的知识,与自然力利用的方法等是。在这点上有与普通的教育理论及实际不同的,即科学之实用的工艺的方面应放在纯粹学理的之前。
  (四)最后才轮到那脱离神话或实用,而专以爱好真理作研究目的的纯粹科学。
  现存的教育忽视这种发生的原则,且已发现可悲的结果,其例甚多,这里只举物理学一科为例。物理学在古来,认为许多科学的源泉,颇占重要的地位,但现在反呈不振的状态,其原因即在本科的教法与材料,忽视了并破坏了对于青年精神的本质和需要。试举其实例如下:
  (一)十几岁的男孩极欢喜听伟人的历史和料学家的苦心研究谈,倘使提供得当,大足以唤起他们的兴趣。物理学方面自也有不少的圣人、烈士与信徒;把这般人的希奇的事迹与迷信作战的胜利等等,搜集编制,于适当时期告知青年学生,定能收良好的效果。但是现在的物理科教授是否做到这个地步?
  (二)现行的物理学教科书,就我浏览所及,未免偏重数量方面,依赖数学的地方实在太多,而且过早。其问题皆经选择,其排列皆合论理的次第。岂知在这时期的少年,所要求的乃在动的方面,他们不喜欢静的学理而喜欢动的机械。我知道有不少青年,对于专卖特许的报告甚感兴味,但真能使他们感到兴味的报告,一定为限于运动的事物。即我自己幼年在学校时,教师所用为物理科上的说明的,不过是手制的粗杂机械,然而尚能引起多大的兴味。若在物理学上应用数学以重视精密,还是近年来才有的事。
  (三)在上述之点及其他各点,我是承认有反于近世学风的地方。据我的自信,近世科学方法因为期待透澈与圆满,却违反了青年的天性与其发达的原则。大概在十几岁的男孩总要求通俗的科学,他需要大的全体,广的事实,而少需要公式。他在物理学上要做许多种的实验,自用极不完全的方法继续地试行,关于以太、原子、爱克司光线、电气以及诸种的动力等,往往会发虽专门家也多未知的疑问。他实在是处于疑问的时代,所需要的答案,只是空漠的、简单的又是暗示的。
  (四)最后而也最当注意的一点,即是中学校的男孩正当开始做一个实用主义者的时期。对于他,纯粹理论的时代尚未来,只有“应用”是先于“法则”、“形式”及抽象的知识而存在。那些无线电报、蒸汽机关和各种复杂的机械可以支配自然界的,在他最感兴味。在街上、野外、商店和工场里所见理科应用的器具、机械及机关等等,凡所有对于自然的人力的反动,皆为青年所欢喜所欲知者。故在这方面的谈话和报告,应该常常举行,以引起他们的想象力。物理学天文学诸大家在幼年时所发见以开发他们自己天才的路径,也当为现代理科教授上所应用。
  过去数十年间,物理学方面大学教授的势力影响,甚能提高该科教授的标准,但现在这种影响反有过大之虞。我以为物理教授以大学为标准的时代业已过去,今之中学教授应自谋独立,而以适于提起青年研究的兴趣与否为标准。
  欧洲所行的博物馆、展览会或研究会议等,都是极有益处的。各种玩具,特别由德国制作的,有如飞行与匍匐的小虫、翱翔与歌唱的鸟类,以及猿、兵、舟、人形、运动的机关等等,实为机械简单化而且廉价的杰作,可用以说明科学的根本原理,其所能给与少年的利益、兴味及暗示实甚大。然而今日的科学教授,离去了现实与应用,只知追求高深的学理,殊堪叹惜。
  科学的人性方面一向多被轻视。现今有新的人性主义的唱道,殊足以补其缺陷,救其堕落。“文艺复兴”已把人类进展历史上比较新近的时期即希腊罗马时期归复了,于以改造欧洲。现在教育如想指导改善人类发达的一切阶段,则其研究范围,便不当限于有史时代,而应广求关于心性发达的各时代的参考资料。这样的更大更包藏一切的人性主义,目下正在开始形成,这于人类的将来是大可庆贺的。
  (下节将讲到青年期对于自然界种种事物——如空间及时间、星辰、太阳、月、云、风、冷热、水及海洋、岩石、花卉、树木、动物——所表现的感情,非常亲切有味,请读者稍待可也。)
  (中)
  本文上篇已论及青年期与自然界关系之一斑,本篇则将顺着一般进化的次第,把对于各种自然物的兴趣,特别择其关于青年期者,说个大概如下。
  (一)对于时间及空间的情感。
  在这时期里新的心理发达的一种,为对于时间与空间的兴味伟大的,有时而且急骤的扩张。儿童时期对于稍稍辽远的时间与空间,若不是与人身有些关连,就会一点不加注意。因为兴趣这件东西,主要是存于现在的,距离现在愈远则力量愈少,这个距离自乘的反比例,正是他所特有的法则之一。然据我们所得的报告,在健全发育的每个青年当二十岁左右的时候,常有一种关于空间及时间的无限性神经症(infinityneurosis),是症颇有些特性,其初往往有如自发的、本能的,而且发现的时候限于这种年龄,过后就稀少。是症能迷惑人,也能安慰人,镇静人。有的专去凝视天空,梦想沉思,探奇异的世界;有的把穹苍当作一堵墙,是来闭塞精神的;有的则认天体和精神之互相依属的;有的恐怖空间的无极,而怕出现于空地及原野;有的更以为星辰世界有如散布各处的沙漠良田,但其实也不是各相隔离的。其他尚有对于宇宙的组织、空间的性质等而作种种的幻想者。其中有许多想念与灵魂未来的观念直接连络,但别的则为更抽象的数学的观念。在我们所得的报告中,说到时间与空间的主观性的,除出曾受过特殊的哲学教育者以外,就连一个例子也没有。
  在现今进化论宇宙气体论研究的时期,青年对于自然的新的同情,更易流入东洋“一即多”的观念中。这种观念以为大自然是在一切差别后面的统一,是我们的出发点,也是我们的归宿点。唯这种种情感因为没有世界之灵的概念,故实际上不至成为万有神教,即其初也不是什么二元论或一元论。这又不是一种体系,其初不过是一种所谓洞察的同类的感情,后来或可发展而为理解。当初对于自己及世界的起源与目的,即我们与生命、地球、太阳、天空的连续的意义,完全是素朴的无反省的同情的摸索与朝向。这里就伏着泡尔生(Paulsen)所称为现代科学之秘密的信仰的万有神教,而也是一切天然宗教所由丛生。斯多葛派的哲学对于这种情感,用唯物论的解释,把神学作为物理学的一部,用乐天的解释,认世界及其神灵为最完全,又用伦理的解释,以考察及模仿自然或宇宙为道德上的义务。
  (二)对于星辰的情感。
  年幼儿童看见星辰有如水泡之忽然出现,故把他们看做金刚石、金扣或支持天空的钉头,又看做火花、玻璃纽等。更以为,他们是一群互相爱好的家人,月是母亲,日是父亲,在那里讲到我们人类或上帝。在十岁左右,对于星的闪光,特别惹起注意;小儿们把他当作星辰正在互相以目示意,或是在向我们人类表情,于是也以一瞬相回报。他们更常指出某星为“我的星”,等待他的出现而敬礼之,若不出现,则悲愁不堪。或又对之为吉凶祸福的祈祷。时或以星为父母、亡友、伟人的灵魂,或又就星的位置表示种种角度、图形、动物、人物、建筑等的形状以资娱乐。
  到了青年期,对于星的感情更加深切。有的对星希冀某种应答的标记,发生半爱好半崇拜的柔情。有的冥想着星,欲把精神超脱了肉体而逍遥于星界。而情不自禁地向星有所祈祷的也不在少数。少女们有时感到与星相默契,心情为之坚定,视现世的烦恼为不足挂虑,而获得镇静,纯洁与节制。更有时少妇们竟成为热烈的星的爱人。其他有视银河为有着广大的和平的石床之天河;视火流为从北而流为电的贮藏所,为雨的源泉,而上下交流者。
  古代的占星术及关于星辰的神话之类,皆为根据对于星的这种感情而生。然近世天文学的发达,却把人类与隔离开来。青年在教科书上所读到的,无非是这一类的话,即说太阳的直径如果是二英尺,那么地球不过是豆一般大,相距有二百二十英尺之远,然最近的星尚在八万哩之外。其他也不过说说用望远镜所能见到的星之数目,太阳之大小,以及由星云而生星界之情形等等。
  在一切科学中间,天文学是最古的了,他的问题是世间最大的;他所讨论的,不独为最大的物质的集团,而且说及时间与空间最大的延长。然在中学校及专门学校里天文学的教授颇见衰颓,纯粹由于天文学的教法不适于青年要求之故。大概天文学的教法,有全用数学的计算的,也有用通俗方法诉于学生之恐怖、尊敬及好奇的心情的。用前法,专从数学方面教地球之回转,轨道或昼夜平分等精密的计算,虽非不可,但实际的兴味却完全丧失了。反之,用后法,告学生以占星术发达以来的历史,刻卜勒(Kepler)、格里雷(Galileo)、泰可卜拉海(TychoBrahe)等研究的事迹,①则大能唤起学者的兴趣;又如谈谈望远镜的历史或大的“灵视”(lenses)的制造,也能诱起感兴有如听雪莱的钟歌一样。又把时计、计时器(chronoscopes)以及测定一秒之十万分之一的时计等,就其装置构造方面加以说明;把古代的宇宙开辟论及星云说,当作进化论的一部分而占一地位;更把天文学在航海方面实地的应用,美洲的发见,天体的写真,及用四十英寸之镜观测数万万星辰的情形,都叙述在教科书内,则所能引起学生的兴味,一定不是单用数学方法者所可并论。
  (三)对于太阳的感情。
  我们人,不特肉体精神都是太阳的子,即每日从大黑暗中而得救,从睡眼中会觉醒,也皆是太阳之力。所以,人的精神是本能地向太阳的,而且崇拜太阳的。有些快活少年把太阳当作人看待,以为太阳的出现,是从床上起身,是由别人推醒;又或视太阳为气球,为弹子,为神之眼,为灯光。稍稍年长的青年,则感到太阳正从地平线上努力上升时,见了云雾会发怒,要与黑暗作战而胜之。在小儿,也如在原始人类,以为太阳是个随便游行者,有与月亮相似,并没有什么固定的轨道、时间或速率。他们看见太阳从地平线上上来,觉得安心;遇着黑暗而不成眠,则不胜其忧心,直待光明来了,方感喜悦。
  其他对于太阳的光辉,人类,特别是小孩与少年的感想尚有多种;总之在他们的精神上,实可见有超于所谓诗歌及神话以上的丰富的想像与思想的萌芽。
  某种盲目的动物,因为没有促其觉醒的刺激,永远就眠;而盲目的儿童,也有一部分相同的理由,永远懒于活动。反之,辉耀的光却有兴奋白痴精神的作用。阴沉的天气要是连续多日的时候,在小的儿童,就会趋于怠慢、短气、没精神、消化不良。然当太阳现出时,特别在降雪之际,他们的活泼、喜悦、激动,简直没有际限。
  这种情形,到了青年期却来一很著的变化。薄暮为刺激消灭、活动休止及安息的表示。而青年对于日落的光景,不特有如小儿般欣赏其美观,悲悼其消逝,且更诱起他们的沉思与静虑,供给他们以一日中最深沉幽默的时刻。当这时际,外部的感觉朦胧,而内部的精神益形明了,于此就附有一种更深沉神圣与象征的意义。意识也醒来了,若不为呵责的形式,便为激励以指示新的更好的生活。这种薄暮的和平与纯洁,正反映着人类道德的性质。暮光渐薄,静寂渐增,义务与理想之感也更深切。而对于更高大的生活的新期望,即一种更求自知与自显的意识,也由兹而生。这又是一个时刻,可以回想已往,省察德行,以及计划将来的进程,有许多不能在日间想到说到的,可以在这时候层层发现,或者从无限的感想里而咏为诗歌,编为乐曲。宗教的信念与艺术的兴感也都于此得启发的机会。试观古今诗人所写对于薄暮落日的光景,当知青年期的感怀为何如了。
  当黑暗完全占领地面时,醒着的小孩们就变为无能为力,既不能抵抗,又不能飞跃。但是一旦灯火点著,他们的眼与脑,急从寂寞里归来,恍如得到新的晨光,又要活泼嬉戏了。这样对于夜间灯火的光明感到一种复活一种新生的局面逐渐发达的结果,使人养成了“爱灯光”的习惯,虽然对于白昼之乐天的向上的喜悦不免为之减损,而夜之灯光自也能振发向上的精神,一日的疲劳既去,重兴的精神反来,这于文化及心灵的训练实大有裨助。
  假如克里安息斯(Cleanthes)把太阳视为一切生命本源的颂歌,真有使哥德变成终生太阳崇拜者的能力,则当异教全盛时代太阳所生感化力之大,当不难想见。亚里士多德也视太阳为神圣,因其有自动能力之故。即如近世热心从于太阳观象台事业的保滋达(Potsdam)及缪顿(Meudon),也基于同样的心理根据与同样的敬畏观念;而太阳对于今日的科学界,仍保持从前对于柏拉图及苏格拉底的尊严。自小孩视太阳为一个火球以迄于成立太阳物理学与太阳化学的高尚学科,可见思想进化的系统绵绵不绝,其高贵性正同其连续性与自然性一般。
  神话及诗歌之对于少年,正如大胆的假说之对于成人,能供给科学的根基,自非心地褊狭者没有不表欢迎的。所以如果少年们真已一度读过为太阳、曙光、暮光及夜所鼓动的文学,便当以他们自己的经验,亲身去接触那些自然现象,以便体会由此所生的感兴;否则,只是读着没有意义的文字、没有感觉的作品,将见记忆愈充实而心怀愈浅陋了。
  (四)对于月的感情。
  月是天体中最接近于我们所住的地球者,因而对于月的思想最早发达,也最易惹起兴趣。在少年对于天体的兴味中,实无有比对于月为更大者。他们于月的大小、距离、组成分子,为何能在空中,为何不落下来,其各部分的形状如何,不见时又到何处去了,其中所见者究为何物等等所发疑问甚多,流行于少年观念界的种种俗说也由此酿成。
  少年常常对月谈话,对月唱歌,对月供献玩具。假使他们作了恶事,会向月告别;或者更会向月要求接吻,要求做他们的游戏伴侣;视云、星及太阳为月的亲戚;或以之为基督的容貌;更以为是摩西,是圣诞老人;或想像人及天使的容貌在月中;或想像亡父亡母及友人的容貌可于月中见之,因而揣摹其眼、发等等。他们还测度月的动法,以为月是从森林背后出现,或是从海中上升。又常以为月是他们外部的良心,当他们良善时,他会得笑,会得增光辉,会得扩大形体,会得与他们亲近,然当他们乖戾时,他就要暗淡,要隐避,要变小,要和他们远离。
  到了青年初期,月对于青年情感上的影响更其伟大。幼年时代的思想业已消失,而以月为新的兴趣的对象,与道德的诗的及宗教的生活有密接的联络。在这时期以前,看到月游行日久了,或者太阳不供给他所需要的光亮,于是担忧着怕他惨淡、疲乏,甚至害病。青春的女子,多怕在月前脱衣,唯也有少数人喜欢浴于月光。月的姿态有时使少女喜欢,有时却使少女忧愁。也有许多少女,坐着,注视着月,逞种种的幻想,以为她的亡母或即在月宫里,于是希望能到彼处;以为月是这样的温柔,这样的和善,一定是平等地爱万物与万人的。月能使他们安静,使他们良善,也能使他们起怀乡之念。也有只觉得月是可敬畏的,而愿静静地独自对月,或者伸臂以就月。
  更进一步思之,月大概是暗示爱情的。有不少少女对月陈诉自己的苦痛,且要求许多事情,也常能获得慰藉、鼓舞勇气。许多年轻女子在异乡地方,更有不堪见月感想及月者,她们会起忆乡病或感到不可耐的悲戚,因为在她们看来,这简直是一种冷酷无情的世界;或者竟愿意脱身求去,而且号哭不止。但另有一种少女,坐着,注视着,想念着,觉得有一种异样的魔力,竟不忍把视线离开。更有的则为月光鼓舞着,会出去散步,骑马,访人,偕女友或美少年并行,竟不忍在这月光大好的当儿就去睡眠。故有时青年们竟会陷于一种名叫月狂的精神病,这于消化、发育、睡眠、健康、疾病等皆生影响,甚或至于企图自杀。原来月为宗教的感情重要原素之一,许多种族,无论其为野蛮与开化,皆曾以月光崇拜的对象,即在希腊人也视月为神圣的;少年对月所怀抱的爱慕、信赖及畏敬之感情,与其幼年时对于母亲所怀抱的感情正是一样,到了成年时期,更一变而为对于神起真善美的感情。
  现在要是从感情的月而观察到科学的月,在一对照之下,不能不使我们感觉一种不快。因为照科学来说,月乃是一块没有水分的烧尽的渣滓,既无云,也无动植物,他的温度从冷点下二百度以至沸腾点之间往返不定;他在过去虽然也曾有过生物,但现在实不过是一种游行的遗骸罢了。著名的月球研究者如俾尔(Beer)、梅特勒(Maedler)、内逊(Neison)等,年少之时,虽都是对月具有深厚的兴趣的;然而,试问这种爱月的情果能与他们对月的知识并行增进吗?或者他们成年时代所发生的智识上的热诚就是当初这个爱的变形吗?我们是否愿意舍了古代那种浪漫的热情而取这种近代的知识?又要问这两种的关系又若何?假使我们要做月球之专门研究家,可不可以在用知识而抹煞感情之前,使他们陶醉于诗的感兴呢?在这种种深远问题上,我们又要接触到神话与科学关系之大问题了。现在对于受月激动的少女而说月仅是一块冷却的烧石,大家试想像她会受何等的惊愕呢?
  对于天界物象的兴味,在区分最高的兽类与最低的人心上,正也是一种适当的标记。我们人类当仰视天空,就昼夜、四季、暴风等的原因而玩味时,我们的理性与科学的思想开始发生,即我们开始表现成其为人。对于月的热望,似乎是最初就有的。因为月与太阳有差异,她有往返,有盈虚,而且特地在静寂而适于冥想之夜中才出现,所以能引起多大的注意。
  (五)对于云的感情。
  小孩对于云的想像力真是伟大,举凡世间事事物物,几乎没有一件不可从云中见其形象。不独地上一切事物能在云中变形,实际还能创造出种种空想的幻影。要是我们的住处不是在那表现无穷变化的空气的底层之下,则我们的精神将成为大不同的非常庸俗的东西。因为不唯种种物象见于云界,即一切情绪及情操也跟了云界的光景而变化;我们感情生活的得以深邃丰富,也为受他的影响。倘若没有这般情景,我们的神话与诗歌便要蒙极大的损失。即哀瑞开尔(Ezekiel)或约翰(John)的幻想将不会产生;阿利安(Aryan)人的神话,吠陀(Vedas)及圣经的预言,也将大杀其丰富的内容,其他各种神奇的故事之类都可归于无有。小儿对于云的想像,不特丰富强烈而已,差不多更带有幻觉的性质;他们大都以为实际圣人、上帝的容颜、朋友、风景、破船、城廓、车马、妖怪、战争、仙岛、火山、队商(成队之旅客商人)、刀剑、旗帜、手、鱼、圣诞老人、死人、最后审判的情形、动物、乐园、花卉等以及其他地上十二分伟大美丽或可怖的物象,没有不能在云中望见的。因此,距离大为减缩,其影响也就变为直接的,而且几乎是反射的。他们更常想走入云中,与云相接触,与云共驰驱,跟从云中的人物,并参与所见到的云中各种情景。有时见着云雾起变化,不禁为之神往,恍惚莫定,当其消失,又往往发为长叹息或竟哭泣。
  这种对云的情感,到了青年期,便要起此时所特有的变化。他们不复希冀与云共飞扬、与云相拥抱,而由于云的可爱的形状,带来一种比地面上所能贡献的更大的美丽,就激起了他们在道德上及美感上的渴慕。他们思念着为此世所不可见的高尚纯洁,从物质方面的欲求一变而为精神方面的期待;他们的心意被引到难以名状的平和与绝无沾染的光明之境,而有人世间是阴郁的孤独的之感。从前以为云的背后有神或天使,现在则不再如此设想,唯从云的色彩形状,感觉到美丽外,尚以为有些神秘的意义。故错觉虽去,而空想依然继续,感情也更加强。
  对于云的狂热,在女子方面更比男子为显著。女子的保守性胜过男子,可知这种现象与人类发达的历史有密接的关系。就人类初期的历史考察之,大家认云为启示神意,预告未来事变的东西,故于云的观察当作一件非常严肃而急迫的事情。因上古人民住于山野间,生活单调,社会的刺激毫无,从而特别关心于在头上的天象的变化;且牧畜及农作的生活多受气候的支配,故对于云的兴趣格外增加。但近代的小儿安然居于家屋庇护之下,对于气候的变迁少有重大关系,从而仰视天空的机会自然减少,把物象人格化的能力也渐次萎缩。即有向云凝视时候,也只为了单纯的娱乐,并没有什么神秘的见解,以为在现象里面另有实在而能有所显示的。
  儿童对于云的景象,发生惊奇、恐怖及赞美之情。但到青年期,则感到一种不可言说的思慕与敬畏,或想念一种伟大的爱,由以为在云之背后另有一物存在的思想转而至于以为在自然背后另有一种力量存在的思想。然快乐、苦痛以及其他诸种感情,与刺激的强度相比,常为不相配的增大,则由于过去长时日中有经验的痕迹存在之故。儿童对于云的反应,有如画家用画笔直接绘出所见的光景;而青年对于云的反应,有如诗人用笔将恍惚所得的感想描写为诗歌。儿童恐惧感情与苦痛反应的强度虽为与其原因最不相称的;但在青年,其喜悦的激发之由于感情者实胜于其由于目睹者,且常伴着一种悲哀的悦乐。宗教的反应也甚显著,故如没有这种反应,则宗教本身及根据宗教的情操皆将全异其趣。
  感情并不因科学的知识而全减却。神话与诗歌实可为科学的先驱,而使精神的土壤容易耕作,且更膏腴。
  (六)对于风的感情。
  儿童对于风也有许多种的想像。以为风要睡眠、醒觉、私语、怒号、歌唱、哭泣、叹息、悲叫,又以为风有人格,可与谈话;有时会作下列的呼喊:“啊!”“啸!”“看呵!”“听呵!”“去呵!”更以为风住在云的山里,是有大力的物。在它的怒号中,他们听到有音乐,有战争,有大笑,有叱咤,仿佛原人所想像的。然到了十几岁,这种想像渐渐消失,唯以为常与我们的性情最有关系。即风的呼啸可以惹起一种倦怠及不安,有时或驱我们入于睡乡。若发暴风,则以为暗示的威力,藉这以表现其怒气。古代希伯来人及其他人种皆相信空气为代表一种灵的实在,以微风为代表上帝的爱的宣传。有许多国的国语中,凡指示灵魂及精神意味的语,其起源皆属于风,由这可见风当是最早教我们以实在的观念及不可目睹的物的作用之教训者。现在又常视风为表白对于我们行动及思想的感情,即以为有时示亲爱,有时示愤怒,其中当有妖怪、巫婆之类潜伏着。有的人对于风想像到他们自己是在海上,患着晕船之病;别的人更想像到种种苦难、种种动物、战争、机械车马等。有时这些想像都是非常明显的。
  (七)对于寒热的感情。
  儿童对于温度的感情,又有可注意的价值。兹就儿童对于霜的感想言之,有所谓“约克·福洛斯特”(JackFrost)者,是与条顿民族神话中称为热精的“洛基”(Loki)相对的。他的富于形状的变化,有过于耶稣圣诞节的老人,而他的通俗性惯例性,却不及圣诞老人。这位“约克·福洛斯特”在儿童看来,是与神同住在雪堤、冰山、岩穴中,或在大地、苍空、太阳中,他或为冰柱、为雪人、为雪片,或为侏儒,为妖魔,或为枭,为鸠,又是以树木,田园,花鸟,动物等的绘画而装饰富户者。他又能看儿童的行动而与以祸福,能刺鼻头、手指、足趾、面颊,能进入于闭着的门窗;他的须是水柱做成的,他的发是用雪粉白地,他在白昼睡眠,在夜间彷徨;什么东西触着他,都要破碎;气候都受着他的支配;他有时阴险,有时滑稽,有时和气,有时狠恶。而女子生活上所有对于“约克·福洛斯特”的观念,着实要比在男子生活上的显著。
  这样地把“约克·福洛斯特”视为有人格,一方面固然由于暗示所使然,但也不能不承认是由于儿童之丰富的想像所自动创造者。若是问他何以会比热的精怪(即洛基)更被一般儿童所想及,大概当不因为世上没有“冷日”或寒冷的中心点,而需要有些什么具体的东西以便解释之故——因儿童对于热的中心点及热的源泉即太阳也并不想及。据我们调查所得的暗示,“约克·福洛斯特”似乎还近于现代儿童心理之独立的创造。他同其他神话上的人格化一样,是得助于许多方面的许多事实与暗示,而决不是从无生有。我们于此,也可获得一个最好的可以开示各民族神话发生的秘密之关键。自然,这里所得的思想是极粗率,极有差异,并没经过文学或艺术的薰陶。唯这个毕竟是近代儿童应于日之心灵的需要,任情地逞其活跃而新鲜的想像,不仅仅止于反映成人所思维者;故各个儿童有各个的“约克·福洛斯特”,他的富于变化,不成惯例,缺少统一性,即为是故。
  其次,火对于儿童想像力之养成,也大有助力。火比云、比霜,皆更有变化,更易动摇。世上没有别的东西,能更示人以无限的变化如火者;当余烬忽焉归于乌有,而光明全然消灭,就是使人怀有从空想之梦而突告醒悟之感。儿童在这里,可以看见动物的脸、天光与海景、云与船、花卉、鬼神、妖怪、兵士与战争、血液、跳舞、礼拜,或者茅屋一变为宫殿,为海市蜃楼,为矿产富饶的山脉、为火山。又在火中,可以听到各种动物及昆虫的声音,可见火在笑、唱、怒号、悲泣,更可听到树叶的沙沙声,波浪的汤汤声。儿童的这种种经验,因为如此鲜明,所以经过长长日期之后还可忆起。还有,烟是污浊的蒸气,是鬼神之带,是火焰或是生息于其中的动物之呼吸。冷灰乃是无生命的遗骸,即我们人也当变成灰烬,于是儿童将不胜其战栗之情。故儿童在炉边能大得道德的教训,以及关于万物始终的观念。
  原始人类的精神,实可视为儿童精神之放大,而原始时代的文化,即从火之利用开始。在那时代炉灶变成家庭生活之中心,神殿内也点着火,永远保持着,作为永生不死的记号。波斯教规定有污此圣火者处死刑之律;在阿士的克(Aztec)①山中每五十二年重点一次火,意欲“息神之怒,不致焚烧人间”的圣约重新一回。又从许多关于火的起源之神话,许多火葬之形式,许多用火作洗礼之规例看来,火对于人类,实比其他原素更亲密而也更残酷。人以火为介,可与神交通。火乃为纯洁、灵化及精化的象征。
  祭坛上的烟,是神所吸的香料,火焰的红舌卷着燔贽(供神坛所烧的贽,多为牛羊之类)即为圣灵的符号。倘使没有热的经验。生命就要失去其思想,比喻及学术、道德,也要大杀其势力;世上将没有热的或冷的地狱,生命也将成为单调。
  (八)对于水及海洋的感情。
  人的身体具有许多人由海洋动物起源的证据。例如当人的胎儿初生脊椎时,不能决定它是否将成为鱼类,或爬虫类或四足兽。人的脑在某一期内曾似鱼类,要是成为人脑,须在发达以后。他的心脏也如鱼之有二室。人更有如鱼之鳃,到后才变形为肺脏。人间的畸形儿,有时在颈部存在有腮的空隙,还有许多儿童保持着这些痕迹。胎儿生长了,这些裂罅中之一变形为胸腺,也有变形成甲状腺者。某些学者以为人的口,即由一对的裂罅融合而成,嗅官则由另一对融合而成。而中耳、外耳、eustachian管①、鼓膜,甚至那有时伸出在头部的外耳,大都认为皆由这些裂罅所派生。
  由是以观,胎儿有鳃的裂罅的时期,是正在返复远祖状态的时期。在远祖时代,地面上除水以外,没有旁的东西,故曾经经过海洋生活。我们的精神既与肉体同时发生,则在精神上自当也有海洋时代的痕迹存着,虽然这些痕迹多少有点消灭。
  在儿童的单纯的活动主义看来,水是活着的,能唱歌,能发笑,能叹息,能用字句讲话。当被暴风或岩石所激怒,就会残忍,会狡猾。他们要向水诉述秘密,向水供献礼物,把泉流或波涛视为有人格,认水中有水精、妖怪、海神之类生息着,更以为那里有用金银珠玉镂成的龙宫或宝穴。
  青年所受于海洋的影响尤大。如水滨生活即为引起最大的兴味者。当放眼海上,远至水天相接之处,自能兴起不可名状的永生无穷之念;又当立于海滨,聆着那变化无限的波涛的响声,更易引起静寂、平安、和缓之感情。跟着海洋的变化,不禁一一反映出自己内心的状态。海水引到远的地方,我们似可乘帆航去,简直能达到月球星辰的世界;而且我们也会反抗现代科学的思想,认海洋为有界限,而与荷马时期认海水围绕万物而且水天相接着不同。青年不像儿童般欢喜与水相戏,或者游入水中,却爱远眺海面,独个儿从事冥想。见了海水的广阔深远,但愿自己的心情也能这般。因此青年的感情,与海共变化,不断地发生高低强弱。海实使人能鉴赏那存于文学神话及宗教仪式中的一切意义,使人想到精神上也当存有水生时代的痕迹,和肉体上所存者一样。爱是“生于海底深处而与日共升天上”。波浪“破裂有如伤心,终于化为泡沫而消亡”,海底充满着恐怖或魔力,有如西莱奴司(Silenus)及屈里登(Triton)等的传说所示于我们者。在普通人士的精神上,也有同一的思想,如以水涤罪,或行洗礼式,或祭水神;希腊之科学家赛勒司(Thales)以水为万物的根源,海拉克里得司(Heraclilus)更从气、水及冰中,认出宇宙或为稀薄或为凝固的原理。根据了这种种事实,我就主张人的肉体及精神中,今尚存有海洋生活的痕迹。
  (下篇将继续写对于岩石、花卉、树木、动物等的感情,并论科学教育革新的必要,全文就此结束。)
  (下)
  (九)对于岩石的感情。
  在自然物中间,再要比岩石、矿物等类更少惹人同情的东西,恐怕是没有的了。你想这些东西是如何的坚硬、寒冷而暗黑啊。但你们可不要小觑了它们,它们在形成与表现人的精神上,却有极重要的功用呢。有许多人,当他们想到物质时,就要想像岩石或诸种的土。我们所谓固体的印象,有一大半即从岩石方面得来的;而许多人心理上所称为实体的观念也和这种印象有密接的关系。此外,在战场上为纪念品,或为墓标所建立的巨石,为供神而筑的石坛,由石可以治病和处女从石的表面得见未来的良人的信念等等。要,皆以石看作神灵。这些例证在历史上或风俗上所表显的,真是不胜枚举。故在考古学上有一个石器时代,在心理学上也可类推而想见其有一个岩石时代。野蛮人常相信他们所视为神圣的石,能在夜间徘徊。巴力斯坦①的大部分,尤其在东部地方,除石以外,考古学家再也找不出古希伯来时代及比这更前时代的仪礼的痕迹了。
  在塔希提②(Tahiti)地方,有一种极强固而通行的原始的信仰,即以为石是具有灵魂的,要是石被毁坏,灵魂即归于神。
  与心的高尚发达有更密接的关系,因而兴味更觉其浓厚的,为关于宝石的思想。现今有许多用为装饰品的宝石,在从前皆曾经认为有神秘之力的。试举数例。琥珀可以治喉痛;阿拉伯羚羊肾脏中的结石可以去毒;青玉可以治卒中;月石在幸福时透明,在不幸时朦胧;磁石可以愈头痛及恋爱;蛋白石外观虽美,但恐招致灾殃;其他如对于金刚石、金、铁、水晶、水银一类的这种传说与标记等加以研究,也都可发见有神秘的象征的形而上学的意味。
  据斯宾塞及阿仑(Allen)对于自然崇拜的见解,以为当初把石建立起来,作为墓标,然后由祖先崇拜的神圣,而把石视为人,更视为父母而礼拜之。我们从这里,可以约略窥见偶像教的起源,而且对于如希伯来教的厄尔(El)及基督教的神,认为是由崇拜神圣的墓石而来的,这样极端的见解,也很可以悟到此中所含的道理了。
  更就宇宙神话观之,认山岳支持天体。那个地球之神亚特拉斯(Atlas)的头有时接触北极。印度的神山麦鲁(Meru)认为神的住家,结合地与天,由地球的这一端通至那一端。中国人视山岳为比普通土壤更精致的物质;叔本华说,当研究与看见山岳时,会叫人起一种崇高之念。山常为神圣的场所,故在山上到处可见有寺院、教堂之类。许多的三角塔或高塔,即为对抗自然界的山岳而造。释迦视巡礼登山为弃现世快乐而堪受艰苦的表征,当登临高山时,常有灵感发生。故古来僧侣大都选胜山为乐土。
  赛奈(Sinai)山为由荒凉的暗色的花岗石所成,全无水分,无生物,而且位于可恐的风暴的中心,实为一种奇特的山,地面上的异象之一。但此山的岩石,在希伯来人看见时,早成为崇拜的目标。平原地的住民,当第一次望见时,也要有一种不可名言的感想。它像日本之圣山、奥林帕斯及他山等,皆是神的住家;然赛奈山之神,性极凶暴,一度下山,便发起暴风,叱咤雷电,使人不能看见他而且不能生活。耶和华(Jehovah)是它的特别的地方神,赛奈山在摩西之后,即为以色列人一切神学的源泉。
  儿童的心理,对于石又有许多的幻想。他们搜集珍奇而有幸运的石,携带至各处,与以热气,有时更以棉覆之。视砂砾为石的幼儿,把它们栽培灌溉,看是否长大,聚在一堆的使之分离,且不欲践踏之;降雨后见有许多砂砾,则认为自天上降下,或由地上产生,其形小而丑者怜之,认它们会交际而放在一起,给它们取名,向它们谈话,对于某石视为友朋,某石视为有恶意,形状类似者视为亲戚,又认它们会欣赏,有德性,具同情,更常以宗教上的礼拜物目之。
  至青年期,这种思想即在游戏中间,也所少见。据我们调查所得,青年期有如下的主要变化:(一)看重岩石的年龄,有永远生存之感觉,这乃跟了时间感觉的扩大而来;(二)对于宝石的兴味有显著的增加,而且常带着新的迷信;(三)对于稀有的及远地的宝石,格外珍重;(四)联想力渐大,能有作为纪念物的更多的意味;(五)对于纪念碑,尤其是山,到青年期开始加以欣赏和了解,因在儿童心意上山的体积过于伟大,难以感觉之故;(六)认岩石及大地为一般的实在、实体及物质的符号,因之不仅搜集而已,还要用更多的心力及热诚,加以整理及分类。
  在现时美国中学校里,研究地质学及地文学的学生逐渐减少。这因是种学科与民间传说、天然景色、海图、绘画及动的历史的要素等缺少关联,成为不近人情之故。古生物学、岩石学、结晶学等又过于精密,太多用专门的术语,教授方法又不得宜,故学生能得的印象甚少。采矿冶金之技术、经济的商业的及工业的事项,都当比分类及专门的知识先行教授。而如研究冰河、海矶、涟波、息火山等,登山远眺,采集标本,作修学旅行,都是适于青年及各科目的良教法。
  (十)对于花卉的感情。
  在青年时代,可认为最特异、美丽而且富于暗示的变化的,是对于花木所生的新关系。从二三学者的调查,以为儿童们爱好玩弄花卉,到花园里就情不自禁地要采撷花儿。或当游戏时,拿花作玩具,作人形,作兵卒,作金钱;或以花作成颈饰、花环、腰带之类。那些有刺的印污点的,则加以蹂躏,摧残。惟从十三四岁至十九岁这个时节,他们终喜欢将花抱在胸怀,或接触颊、颈、口唇,或与花接吻,把颜面埋在花中。又,那种给花以寒冷之感的花瓣的柔软或香气的芬芳,皆为他们所赏玩;而于自己所爱好的花,或于与所爱好的人物、场所或事情有关联的花,尤为已甚。反之,于自己所漠视或讨厌的花,也更不愿与之接近。
  香气在春情发动期以前,虽不过为感觉方面好恶的媒介,但到了青年期,便成为极强大的要素,更带主观的性质。如此,香气殆成了花的精神,花的象征大概即由嗅觉所暗示。因为花的香气,可以表示罪刑、死亡、葬仪、病室、婚礼、教会、春期、凉森、流川、广野、日光、夏时及收获景况、祭礼、各种爱好等,或者可以陷于忧郁,或者可以发生肉欲的感觉,使人嗅了某种的香会感到一种罪恶似的。恶臭的花在道德方面是恶的,而有佳香的花则可以与之亲切。据说,某青年在田野间突然闻着蔷薇的香,竟是全无意识的哭喊不止。
  花的色在这时代也更能使人心发扬,它可以暗示血、火、天空、雪、孤独与社交、宝石、日光、黄金的光辉等。又,色彩的好恶可以显示复杂的象征,譬如白有纯洁得难以言说的意味,赤有属于中心的生活与爱情的意味,紫则有王者的意味。总之,色彩似更增加强度,其背后是有些什么神秘的存在。色彩相互的关系即成为谐调与不和。
  在儿童看来,花是有生死、有生长、有疲劳、有睡眠、有疾病、感饥渴与寒热的。工人阶级之所以被爱,及因它们是鲜丽、娇美,而且芬芳。它们如其受伤,竟有用绷带裹之,更有为工人阶级而向雨祈祷并感谢者。
  到了青年期,花的世界渐渐地获得一种新的更复杂而在内心的意义。即由五官的触觉较为减少,而主观的反响渐次增多。花对于人间的关系,已由物质的而趋于心理的、内部的。以前是一般地爱花,而现在有了个人的好恶。粗杂的空想渐易为精致的情操;幼时的活物主义不复存在,只能成为更深切的一种感觉。在某种青年,对于同一花卉兼有可恶的与可爱的性质,就难免惶惑不定;或者对于有香气而缺少美的形状与色彩的花卉,就不胜其怜惜。
  就儿童所认为花的语言观之,“然”则点头,“否”则摇首,要求水分与看护互相通语,如独个儿在夜间或月光中时,可以听到下列的话:“勿践踏我”;“带我同去”;“爱我们,否则变为和我们一样”;“春在这里”;“要快乐”;“我们为你从天上来”。至少,花儿要用极幽默的言语说愉快的事情,或者要吟咏,要叹息,要唏嘘,还要对蜂儿、鸟儿、草木私语。惟一般的青年,固不听见或相信有声音上的言语,而在心理的象征方面得为更深沉的交通。即以为花儿是把自然的真情启示于我们的,它们沉思,它们同情;神秘的爱情燃烧在它们的心里,一芽一叶尽具著梦。它们的言语虽没有人能正确知道,但在某种方式里却能诉于各人的胸怀。它们实垂示了有德与有用的教训,且激励着过高尚名贵的生活。
  花及于人性的影响,更有在道德的性质一方面的。它们可以教训温良、谦逊、柔和、满足、忍耐、快活、纯洁等德性。但有些花表示粗暴、自私、顽强、旧式。各人对于花所指说的性质,虽有多少的差异,但大体自有其共通之点。而这些花所及于青年期之影响,在女孩子方面,更要比男孩子为充分而且富于暗示。
  现在要问:为什么花有这许动人心情的魔力呢?又为什么对于青年期的女子更有强烈的影响呢?元来花的美丽并不是为使男子喜悦,而是为诱致蜂儿和别的昆虫。女子或者有如对于一般的动物一样,是最先培养花卉的人;至于为什么女子会有这种特殊嗜好,则可说是因为花儿最能表现青春妙龄的时期,花儿繁盛的时季正堪与女子最美的处女时代相比。诗歌多为儿童思想感情的发表,而儿童对于自然的忠实,要比成人为已甚,因此蔷薇便成为历来诗人的好题目。女子多取花类的名字,也即为此。马来岛女子的总名,就叫做花。
  植物的随地取名,起源甚古,把花卉与动物、星辰、鬼神、天使、历史上人物等相连结,又为祭礼、俗谚等所由产生。某学者说:“我们倘能就花的名字而懂得其最初所以得名的动机,就会获得有益的知识,可以知道最初人类对于自然的心情是怎样。”而取得这些花名也是妇女的事业,她的创作力当以在这里为表现得最多,她实以植物界用作自己启示宇宙秘密的关键。
  (十一)对于树木的感情。
  儿童对于树木的感情,据我们研究所得,知道他们不待有人教授,自会本能地承认树木有感情、感觉、知识及道德。在他们想来,树木有腕与脚,汁液是血液或眼泪,叶是衣服,要是失去了会感到羞耻;树皮是皮肤更把树木人格化,以为是互相恋爱的,如果近傍的树木被伐倒了,他将感到寂寞;树木欢喜有儿童在自己的周围嬉戏着,树木伸出树枝来为儿童作荫、护家,儿童要是不集合拢来,则将因孤寂而涕泣。又以为树木能彼此通话,至少能对于同种类的树木了解相互的思想与语言。有时高声发笑,仿佛握手似的摇动树枝,说着晚安。枝叶互相擦合,作索索之声,是在和住在树中的仙童私语;有时风吹树枝,是在唱歌使其婴儿安睡;同类的树喜欢种在一起,因为要是一颗榆树种在一颗枫树近旁,就仿佛一位美国姑娘和一位小的荷兰小姐放在一块,是不妥当的。六岁的女孩,在林中散步时,能应树叶的问而作答;十岁的女孩;当大风狂吹时,会听到树叶自诉其悲苦的声音;十岁的男孩,有听到树木对风发怒并加以叱责鞭鞑者;十一岁的男孩,当云挂上树梢时,以为是上帝到树上来。无荫的树木认为是自私的,不结果实的、苦的、有毒的树木,则认为是邪恶的。
  但上述现象不能由儿童个人的经验加以说明,因此我相信,不能不回顾到精神发达的历史。在各种礼拜仪式中,恐怕再没有比神圣的树木的礼拜为更普通、更足以了解原人及儿童的思想的了。一切原始种族,差不多各有所谓神圣的树木或森林,筑祭坛于其下,供奉着牺牲,在树根间埋葬,灌酒其上,复于墓上种植树木,认死人之灵魂或死尸为在树木生命中间的一种新生。人生时植树,以为木与人的运命间是有密接的关系的;树木的汁液就是血液,树木若被切断,则作祷告,供礼物,并以为可听到树木的说话。德鲁易(Druids)教①崇拜一切树木,惟以为寄生树尤其神圣。人的幽魂生息在枝叶之间,上帝会在树木中投生,或者会在燃烧的丛林上显圣。又有人把树木涂油、穿衣、熏香,以树木为有医病之力,或得为预言,且设殿宇以敬礼之。回教徒的图巴(Tooba)波斯人的好马(Haoma)皆为巨大的树木,它们的根支持着地球,靠神秘的河流以长养,其枝以星辰为果实,人诞生时灵魂由树下降,爬在树上可以登天。阿加底亚(Acadian)人以树木为神的符号,今在耶稣圣诞树及五月一日祭礼中,尚保存其遗风。
  如果以上所述的人类与树木的关系,为足以说明儿童时期的现象,则我们更可进一步假定儿童的现象和人类的现象皆与人类祖先所过的树上生活有关。原来在古代地球上的森林,更比现在要多,故在体格上最近似人类的类人猿,即经过很长期的树上生活。四足兽的体格至此一变而为适于树上的生活,匍匐者也改取直立的姿势,手足等的构造与作用都逐渐成为人类的。再就人类的精神作用观之,如恐怖之情,以关于电光或雷鸣者为最,原来树木更比空气易于传导,而树上生活却与电光最相接近。第二种最怕惧的东西为爬虫类,特别是蛇,因为过树上生活的可以免避别种野兽的袭击,但不能禁止毒蛇不爬上树来吃他们的幼儿。其他如小儿怕从高处下坠,然又喜欢攀木登高,都足以表示人类祖先的树上生活的痕迹。
  然现在有一个显著的事实,即儿童时代的活物主义(ani-mism)与对于树木的特殊感情,至青年期而衰颓或竟完全消灭,在对于树木的感情与对于花的感情之间,乃生出一个显明的对照来。即在此时,那种以树木产生金的果实、宝石、鸟及婴儿,化而为女神、男子或处女的想像,又以叶为树木之手或毛发,以根为其足的思想,已在学龄时代渐次薄弱,至青年期完全消灭。这一点,在考察人类初期的历史时,也可得多少的解释。热带地方之原始的人民,专靠果实以维持生活;在干燥的平原,即一本的树木也与饮料住所及休息有关,故皆觉得贵重。从这些事实上,很可以了解何以在许多高等人类的宗教上有对于树木的崇拜和仪式。然曾住过热带地方森林的人,如其移住于北方,则因可食的果实比较的少,而且树荫的必要也少所感觉,故对于树木的感情要减退。还有,在北方宁以伐木为薪或造住宅为适于实用,故与尊敬树木的感情不容并立;为发达农业计,更须斩伐森林以便种植;故为植物界王者的树木的威力也不得不降低了。
  现在的青年,所受于森林的感化影响逐渐减退,青年的环境更使青年趋于模视森林,惟这个一般法则也不是没有限制与例外。他对于古代文学,即想像那支配森林的女神,记述血液、牛乳、葡萄酒、生命树等的譬喻和橄榄、松柏、莲花、榕树的象征的,皆容易发生憧憬之情;又由于宇宙树的神话而得受深的印象与教训。此外,对于青年更有影响的,是在走入寂寥的林中,到那静寂无声的地方,不觉为一种敬畏之情所动,自能发起崇拜自然之念,更有生者必灭、盛者必衰的感慨涌现于胸怀,也就不得不就神、爱、运命及本人的未来而有所遐想。林木的音又足以引起和远祖为神秘的交通,平素所不能见的诗兴,至此会情不自禁地勃发。故青年于春夏秋冬四季,受这种森林的感化实非常切要。他们天性中的最善者得由此事趋于发展成熟,驯致于占着优势。
  (十二)对于动物的感情。
  有人以为,接近心理学最好的方法为研究动物的本能及生活历史。这种见解的当否姑置不论,惟由动物学开始的方法,一向专注意于解剖形态与发达阶段的研究,实不得当。对于幼年儿童,在儿童精神与动物精神之间,并没有什么隔阂存在。动物的思考、感情、行动乃至于爱憎、恐怖、睡眠、同情等全与儿童一致,儿童所有根本上精神的性质,在动物差不多完全具备。故在这一点上,我们用教育方法,把心理学教授给儿童,实有绝大的便利。例如豚,在知其习性者,不仅明白豚是贪食的而且自私的象征,更可知道是污秽不洁的标本。又如说妇人是蝴蝶或是孔雀,在不知此等动物的习性者,每不容易理解。其他如鹅、狐、狮、鸠、蜂、蚁等鸟兽虫鱼,各有其特性,故皆得为教训儿童的资料。那个中世纪所广行的《狐的故事》(ReynardtheFox)①,经过几百年的长时期,犹为人所称道,这可说是借用动物说话以显示人类道德性质的最好的一种作品。故如设动物园,或于公园中饲养种种动物,更于学校内陈列剥制的动物标本,搜集各地特有的动植物,皆值得我们的赞同。若能在教科上,把昆虫鸟兽对于耕作园艺之为益或为害详细指示,自然更属重要。因关于害虫与益虫的话,在儿童不特可以发生科学的兴味,又足以诱起道德的兴味,故大有教育上的价值。
  要知道,古代人类与动物有如此密接的关系,可由普通儿童对于家庭所豢养的二种动物的关系而知之。布利姆(Brehm)说过:“没有狗,我们不能认识野蛮人。”又说:“狗是人类自身的一部分。”狗在儿童生活的各方面皆为伴侣,不仅与以食物,并且赐以卧床,与之游戏,见其柔滑的外皮、毛皮与活泼的举动而大加宠爱,或竟认出某种优于人类的性质而破格相待。据巴克(Bucke)的调查,正在春情发动期或刚在春情发动期以后的少年,对于狗的态度为之一变。即急剧的增加了喜欢狗的适于狩猎的性质,因之喜欢偕猎犬到郊外去。而喜欢争斗的性质也在这时期感到其趣味,由是养成了大胆、勇敢、忍耐等新气象,有时它的影响,竟可深刻地表现在儿童生活中间。同时还觉得狗的伶俐,而以自己教以种种技艺相夸耀。更就狗的眼、口、齿、尾等而考察狗的血统的能力,也以在此时为最敏锐,巴克从调查所得的事实,曾有这样的论断:每个儿童及少年,须为道德的及心理的教育而有一只狗。美国西方某个有名的暑期学校,给一匹马于每个儿童,即以对马的饲养、驯熟、使用及研究为夏期的事业。同样,要是使儿童养狗,自也能学得忠诚、尊敬及诚实。其他如忍耐、同情、好意等德性也可学得,而且因所有权属于自己,故更能自负责任。
  猫是许多年代当作给危险于人的猫属的代表,一向并不如今日的认为温和的动物。儿童及成人皆怕猫,对猫有种种的迷信与俚谚,且因猫常会联想到魔术,这可证明我们祖先对于猫的恐怖依然存在,也可证明对于猫还未有过分的驯养。
  在一切年期,特别在到了春情发动期,猫终是女孩的爱物,犹之狗是男孩的爱物一样。男孩对于猫的争斗感到趣味,早在十三四岁,但女孩的那种爱好颇为薄弱。在青春期之初,男女虽都感到猫像是真能讲话的,惟这种思念不久即归消灭。男孩常要用残酷的方法待猫,或竟杀之,如此已经是没有童性了。从儿童对于猫的举动、性质、眼色、毛色,或就足和耳的形状、温和和活泼的程度等而有精密的观察力,以及特别注意于猫的攀登,又当取名时能鉴别雌雄等等看来,足见在儿童教育上,关于猫的这种爱物的经验实为极重要的因素了。
  巴克又用统计法,调查儿童对于动物之爱与其年龄之关系,特制为曲线以表示其结果。今由结果观之,男孩对于狗的爱,无论在何种年纪,都要胜过女孩,特别从七岁到十四岁之间发达最速,似乎已达于顶点。但对于猫的爱,无论在何种年纪,男孩都不及女孩远甚,至十一岁似已达于顶点,而在女孩则自八岁后即不增加。男孩对于马的兴趣,在十二三岁时忽然发达。而他们对于兔的趣味,八九岁以后毫不增加,反似减少。在一切动物中,狗最受儿童的爱,猫次之,小鸟、兔、马、鹦鹉、鸡、鸠之类更次之。
  以上的事实,虽不一定可以认为正确,然我们由此已尽够想像:要是儿童期一经不能受到动物界的影响,便将大有缺憾,犹之成人没有动物,将无从狩猎、牧畜一般。所以我相信,教育学如果真想适合精神的需要,是必须特别置重于动物的教育的。
  现今教育上急务的一种,在就犬、猫、狮、猿、马、蛇及鸟、鱼、昆虫等各种类,有几册的动物书;此等书籍,并不需要繁密的记载,而是重在说明此等动物的巢居、食物、移住、家族、驯养等方面,且及于有关此等动物的故事、寓言、传说、神话、诗歌之类。插入历史上有名的动物谈话,叙述一点经济上的效用,固无不可;但专门的事项,终不宜多讲。
  从上述各点看来,我们可得一个这样的结论:青年时代的科学教育问题,尚是一个待解决的问题。都市生活对于人类、物理学及化学等的知识,固然有一点可以促进的效果,然而使儿童与天体以及生物相远离,仅仅得到一点单纯的书本上的知识,实为一件悲惨的事情。而且教授的方法也不得当,硬将形态学一类的知识灌注到少年人的头脑中,如何能望其领会?所以爱自然的感情虽萌芽于青年的精神中,然这一点半生长的萌芽,自始即受妨害、剪裁,竟不能为充分的发达。现今科学教育之必须革新,即由于此。
  地球之进化与人类之由来①
  《旧约》圣经为最古的历史文书之一,凡读过这书的人,都知道在这上面有下列的几种话,如:唯一万能的上帝创造了全宇宙,又在为宇宙中心的地球上,造出了人类最初的祖先亚当与夏娃。更说上帝做这件大事业时,天黑了六昼夜,到第七日才见光明。那时候的世界,已和今日一样,有山川草木,有鸟兽虫鱼,上帝工作完毕以后,看看他所创造的这个宇宙的光景,觉得很好,于是就定第七日为安息日。五千年以来(这是圣书的著者所算定的宇宙的年龄),宇宙依然保持其原形而不变,即将来也当不会变更;这些都是圣经所告诉我们的。在现在,就是小学校的学生,固然也不肯相信有这么一回事;但在从前,这些教训却是不可动摇的真理,为多数人所信仰。而且当这些教训为一般人所信仰时,上帝的仆役(僧侣)与上帝的代理人(王)等,得自由自在地驱使并榨取上帝所造的民众。
  然后来由于自然科学的研究,产生了地动说与进化论的知识,就把《旧约》的教训抹杀了。地质学者掘入地球之内部,竟发见了与今日完全不同的各种动植物的遗物。再往下面掘下去时,他们就发见地球原由各种地层所组成,而各地层都是曾在某时期做过地球的表面,故在各地层中所藏种种动植物的化石,也即为曾在某时期生长于地球表面的动植物的遗物。地质学者又从研究这些地层之形状与构成的结果,得将自形成地球以迄于现在状态的进化过程与其年数,为约略的推定。
  这样,我们今日所得知的,地球年龄大约已有十六万万年之长。据天文学者所说,地球在最初的时候,是一团火焰,用非常的速度自转,也用非常的速度绕太阳的周围而转。后来这块火焰有一部分分裂出来,就成为月;而所残留的大部分,经过了许多年代之后——这个年代距有史时代还是很远很远——也逐渐冷却硬化,其运动的速度也变为和缓;最后,昼夜的时间和周年的长度始成为和今日相仿佛的地位。又当地球逐渐冷却时,在它的转动不息的半液体的表面上,生起了一层薄膜似的地壳。这地壳经过几度的龟裂、融解、凝固以后,就一点点地加厚,形成了为今日地质学者所知道的最古的地层。在这个地层上,尚未见出有什么生命的遗物,所以名之为无生代岩层。又在这时候,包围地球周围的沸腾着水蒸气,凝结而为液体,便由地面的高处而流集凹处,这就成为今日的河流与海洋的起源。
  后来地球的构成愈变为复杂了。有新的原子与原子的合成物产生出来,最后更发生了具有生命特征的不可思议的复杂的化合物即所谓细胞者是。生物这一种物体,是初从外界吸收营养而成长,继为保存种族而繁殖,终而至于枯死的。它最初如何发生,我们虽不十分明白,但初期的生命,一定是在水中以阿米巴与绿渣之形态而开始,这是有很多可信的根据的。地质学者称呼有这种生物遗迹的地层为古生代岩层,这时代就称为古生代。
  学者顺次研究各种地层的结果,又知道了地球的到达现今的状态,不知经过了几度的天灾地变,或是急激的大变动,或是迂缓的小变动。一则因地球本身迄今犹未曾真真巩固,二则因地轴的移动,气象发生变化,所以喷火与地震,相继而起,或则长期的降雨,把地面的大部分化为沼泽。在某种时期,则又为广大的冰山所闭塞。平原渐渐地隆起而变为山脉,山岳则忽然陷没而成为海底。气候与地质既有如此的变化,地上的生物自然也不得不有大大的更动了。
  生命的生活力,看似薄弱,实则强大,地球上的大变异,好像会把一切生命全部覆灭,但因进化的原则,那些最能适应于自然变化的生物,还是残留,而且它的生命之根益发广大。到了中生代的地层,我们可以见到从来在水底的生物逐渐向水边湿地发展的痕迹。水藻离水而成为有根与杆的植物,水栖动物则成为有强韧的皮肤与肺的水陆两栖的爬虫类了。这个中生代岩层的特征,为有巨大的翼手龙等的化石与沼泽林的遗迹之石灰层。等到入于新生代,地球益发变冷,益发与今日的状态相近,植物蔓延于干燥的平原,包围山麓,和今日同样的鸟类及有皮毛与温血的哺乳类也发现了。
  后期新生代之初——距今约六十万年以前——人类的祖先方才出现。“人类”决不是猿的子孙,也不是从那时代的地层中可以看出遗迹的前人的后代。虽然从他们的骨骼上,得以想像和我们的祖先有共通之点,然也只如此而已,可决不能算是我们真真的祖先,那些前人约在五十万年前生长于地球上。其中最主要的为所谓Neanderthal人①,在南部欧洲与北部亚洲各地可以发见他们的遗迹。他们大概常在洞窟中与家族共同栖息,削石为武器,埋尸体于地中。然从颚骨的形状判断起来,他们是否有音节的言语,还是疑问。他们一直到“真人”起而代之之时为止,大约生存了十万乃至二十万年的长时间。
  自从到了后期新生代以至距今约四万年以前,全地球的气候与地来了几次大变动。在某一时期,向来很温暖的地方也为冰河所封锁,在那里所生长的动植物几乎全部灭亡,否则也不免衰萎。又在某一时期,因冰山融解,洪水泛滥,大部分的平地沉于海底,多数的生物也为之溺死。直到前后第四冰河期告终,地球才复归于稳静的状态,那时Neanderthal人已经灭绝,后期古石器代人即认为最初的“真人”代之而起,繁荣于地球上了。
  以上,我把从地球的创始起至真的人类出现为止,这一段长亘十五万万九千九百九十五万年间——算地球之生命为十六万万年——的历史,就这样地仅用很短的篇幅写完了,而从原始人的社会起到最近第二十世纪的约二十多年止,只当最后五万年间的历史。这五万年的历史如果叙述起来,便不是几个短篇所能描写得尽的。这个可惊的不公平,实有二个理由:一是我们对于近时代的事情知道的较多,而且更感到兴味,故历史的叙述,不得不略古而详今。二是更重要的,即人类进步,比以前一百万年间所表现的还要多。又就某一点上说,在最近的二百年间,已经成就了比过去一万年间更大的进步。我们把这个时间关系明白了以后,再去研究世界历史,便可想像今后人类到达最合理的更高等的社会制度时,人类的进步将如何的表示可惊的飞跃,人类的文化将如何的成就高度的发达了。
  现代教育之矛盾性与新教育之发生过程①
  今日文明国的教育,具有两个矛盾的目的。一是希腊式市民教育的复活,一是代中世纪徒弟教育②而兴的职业教育。前者为对于中世纪贵族教育高唱军国政治的集合意识而压迫个人的反动,故立于以个人为绝对的意识之上。后者的态度则欲将徒弟教育的组织加以分解,而移于市民的支配之下;这种过去的徒弟教育,本是根据于职业集团的自主倾向,于军国的支配者相对抗而另行组织的。
  中世纪的教育,因以中世社会的割据状态为根据,故也成为割据的。军国的支配阶级有他的自己社会的教育,各种的职业集团也各有他们的自己社会的教育。所以这两种教育互相隔离,自成一体;即两者之社会的传统与生活之组织等等,也是互相分立,各不相通。所以然的缘故,乃由社会的统制在两者之间分别成就,即在社会方面显然呈现了分裂的状态。从而所谓抽象的教育精神,也和原始的部落社会间的宗教一样,一方的教育精神与他方的教育精神互相反对,而不能有如今日所谓一般的教育学之成立。这就因教育的实际并没有统一,也就因社会存着分裂状态之故。
  因近代的社会已由前世纪的割据状态而移于某种意味的统一状态,故近代的教育也有了所谓统一。而这个所谓社会的统一,在近代历史上的意味,是一种所谓国家的统一;即封建式分割的小国家,事实上已失其独立性,因而成为民族国家的统一。又,这种运动的动机,是产业的,由封建的经济组织进于国民的经济组织,更由国民的经济组织进于世界的经济组织。政治也与经济相适应,由封建大名之间的国际关系变而为较大的国家间的国家政治。而在这个产业的世界趋于共通的过程中,其先则有国民生活的成立以为之单位。故近代的社会组织,形式上为军国的统一,实质上乃是产业的统一。然进一步,产业组织也遂卸下了军国组织的外衣,而有所谓市民阶级者出现。所以实际上,现代的产业统一,是由市民阶级为主的。而所谓国家,所谓民族,皆不过一块招牌罢了。因之近世的教育统一,也即由于为现社会主人翁的市民所主持而实现的。
  市民阶级的教育为新产业组织的产物。在中世纪为自主的职业集团,到现代被新的市民阶级之资本主义的产业组织所吸收,已渐次失其独立性,而变形为近代工场组织之机械的劳动集团。在这种过程上,所记市民阶级的一般教育,也就以改造职业阶级,使适于近代的工场组织之目的为本分。而要实现这个改造,就必须采用二种方法:一是养成专门的技术家,一是养成机械的劳动者。
  近代的产业组织,因极端的分业之发达,就不需要中世纪综合的职工技术(craftsmanship);现代的职工技术是异常简单,要熟练它,再也用不着费十年、二十年的长工夫。惟在他方面,因精密的机械工业组织之发达,同时就必需有专门技术家;这种专门技术家的人数虽不妨少,但技术总要高明。故市民国家的教育方法,即为制造这两种的工具而设施。一方为养成专门技术家,就有高等的大学校和专门学校等出现。他方为养成一般劳动者,就有全非技术的所谓普通教育出现。然在这两者中间,就含有矛盾的要素。前者因是技术专门的教育,目的在乎修得高级的机械技术,养成精密的技术家,故对于所谓“精神”者竟不顾及。后者因是普通教育,技术是不要的,故主要的是以“精神”的涵养为目的。而这个所谓“精神”者又是什么呢?这种“精神”乃是以养成适于在市民阶级的产业组织下做书记乃至劳动者的服从性为事。换言之,即在养成市民的隶属精神以代替军国的隶属精神。故一方的教育,以技术为主;他方的教育,则以隶属的精神为主。这样要以一种的“教育精神”来结合上述两项目的,就有大大的矛盾。石与糖无论用什么方法把他们造成为一种液体或固体,然而两者的庞杂性终不会消失。
  然所谓矛盾者尚不止此。市民阶级既把前世纪为职业集团自主组织之教育制度,移在市民阶级之手,同时又把这个非职业集团而为支配者集团的市民阶级本身的教育也不得不拿在手里,且以之为统一的教育之中心。
  在市民阶级本身的教育上,希腊式市民教育就复活起来。中世纪的军国教育因以集合生活之军律的统一为必要,故以极端地提倡集合意识,压迫个人意识,使个人埋没于阶级社会里,为军国国家支配阶级自身的教育精神。但因近代的产业以个性的能力之解放而成立,且反对国家的强制,而以自由放任的经济为社会组织之根柢,故这种集合主义已自然的趋于崩坏;同时教育的目的也成为个人主义的。于是以集合意识的解放,即个人意识的高唱,为教育精神的根本。社会的功利与个人的绝对性,也代替了迷信的统一精神而成为教育信条的基础。这就是所谓从希腊的精神而脱离了种族国家式的统一倾向与小国家的统一倾向。本来希腊式教育一方因有极端的个性的倾向,而他方同时也受小国家的强烈的统一意识所支配。惟带着近代产业性质的大国家主义,于个性的一点颇似希腊,而小国家的统一精神欲为产业之国际的性质而受当然的排除。故市民国家的教育精神以造作个人的支配之意识而替代统一的支配之意识为事;于是这种教育的精神即为“我”。
  市民阶级虽从自己支配阶级的社会构成之必然而不得不以个人的自由主义为教育精神;但在他们所统御的一般教育上,也到彻底实现他们本身阶级的教育精神,实不可能。这因市民国家的一般教育,如前所述,乃以养成他们的产业组织之机械的使用人为主要目的。从而就不得不造成顺从的专门技术家与没有技术的服从者。若向一般教育而也欲实行个人的自由主义,岂不变为与教育目的相违反了?因此市民阶级发现了二重人格,即必须在一般教育上实现那种与支配阶级的市民之教育精神全然各别的教育精神——集合的隶属精神。而这种教育精神固已实行了。
  这种矛盾,在无论何国都会露骨地或隐约地暴露着。如在英国,他们的市民阶级是专受所谓“士君子”(gentlemen)的教养,而不受职业教育的,在意识上明白地排除矛盾,把大学的性质以适合支配阶级的目的为限。对于一般教育,则力谋脱离国家之手,而任其归于有社会性质的不统一状态中。然市民国家的产业,并不和昔日的国家一样,为向一般人民行掠夺的组织,而是使一般人民在他们的产业组织之支配下行劳动的组织;故英国的市民阶级,于某期间想反抗贵族的时代,一般教育也不属于国家,而欲属于市民阶级。如旧俄罗斯多数人民为农民的场合,市民阶级原与中世纪的支配阶级相同,皆无视一般教育而惟以埋头于贵族的阶级教育为务。然现因近代国家的性质发达,同时专门教育及一般教育也遂不得不归于支配阶级之手。日本更是一跃而实现了具有近代国家矛盾性的教育统一,其矛盾性且愈见显著。
  在支配阶级有特别的教育精神的场合,有如从前的样子,它与一般的徒弟教育没有交涉。换言之,不把职业教育及一般教育拿在自己统一的范围内,故无论是教育学,是教育政策,皆可以极矛盾地贯彻其阶级的精神。孔子对于想学农业的弟子而骂为“小人哉”;亚里斯多德对于商人、职工或农民,不承认其为市民。由这可见,那时是到把社会的生活者即生产者隔离起来使成为另一组织,支配阶级似乎仅为向他们行掠夺的军国组织,故可宣言为别无关系。但今日的支配阶级,欲不复如此。他们是站在不能不把商业、工业、农业的教育都归统一的地位,而且更处于不能不拿另一种与本阶级不同的教育精神实施起来的难境。
  但这种事情不能顺利地进行。因为市民国家的教育,必然地要把它的自由主义酝酿在一般社会意识之中;而此事跟着产业组织由强制的管理而趋于产业自体有机的管理之过程,也趋于造就生产阶级之自主的地位。市民国家的教育自然为帮助此事而工作。于是在这里,矛盾就露骨了。市民阶级也遂不得不对于自己行事的结果而觉得狼狈。他们对于专门教育与普通教育,乃认为近代的精神已闯下了一场大祸。因此,遂以为非采用中世纪的统一精神不可。而在近代自由国家主义的丰期,教育方面竟来一种压迫的逆袭,也即为此。
  对于这种样的矛盾应当怎样去修正它才好,遂成为近代国家的教育学及教育精神之问题。在国家教育的实际方面,虽未想得有回复中世纪式压迫的手段;然在实际上,欲认为这个是可以的。所谓近代的“教育学”,所努力的,也即在怎样可以至少于意识上把矛盾性抹煞了。这种努力所取方法分为二种:一是被称为纯科学的教育学的倾向,其他就是观念哲学的教育学。
  所谓教育的科学化,实即把教育化为纯粹现代的资本主义产业之机械。能率主义的教育就指这个。这种教育,除出从一般社会人士养成可为产业机械的“精神”以外,还要造成机械化的人间。为此,心理学及生理学等科学皆被利用。在美洲地方,教育且向着无“精神”的科学化方面进行。同时,在他方面,竭力地把“教育精神”从社会的现象分离开来,而单谋造成观念界之所谓“学的精神”(academicspirit)的超越的意识。基于文化哲学价值哲学而成的教育学,就是这件东西。这种教育学与基于此等哲学而成之政治学、国家学乃至社会学等,有其相同的目的,有其相同的形式,有其相同的作用。要之,不外想把意识从现象隔离,因以修正现实与意识之矛盾。但教育精神原为社会的现实之要求,在养成可以维持那时代社会生存的人间能力之社会过程上,得为一致的意识而产生的;因之,在现实生活上有矛盾时,意识上也不容不把这个矛盾反映出来;而含有如此矛盾的近代国家的教育,势必也成为教育精神的矛盾而表现出来。假使要在生活的现实上修正这个矛盾,毕竟非破坏资本主义的产业组织之矛盾不可。但这个大的现代矛盾,如其认为无论如何是不可以有的,便不能接触到这个矛盾了。结果,只在教育精神的矛盾上可以设法。于是从现实方面把“精神”引离,就成为观念世界的实物。使学者投于观念的漩涡——观念的游戏——之中。各式各样样的超越的思索,纠缠回环,益与经验的意识远离,而成为美妙的观念的构造物。所谓文化哲学价值哲学的教育学,就是如此这般而完成其所谓学的。同时,这种教育学在社会方面欲全是无意义的东西。这种现象,不惟见于教育学,即在最近的政治学、国家学、社会学等的现状里,也是一样得见的。
  但这种教育学在社会方面虽无意味,而在阶级的支配上欲有其效能。一方面可以用为行将崩坏的阶级在观念上的自慰,他方面可以投向一般社会人士之观念的倾向,而用为对于现代精神之“定心丸”。今日的普通教育与专门教育,虽有其非常机械的及功利的之目的与内容。但在受这种教育的社会人士,因由于青少年期之观念的倾向,不绝地对于机械化的作用感到不满,既然别无可以逃遁此项不满之任何手段或希望传授给他们,自然只有拿观念做个逃遁场。而这个所谓“观念的”,是与所受被压迫、被机械化的教育等其程度。近代国家之观念的教育精神,在某种时际,得以惹起含有类似这种倾向的青年的观念生活。故如与以这种的一种观念过程,即不能以科学的认识现在生活的经验过程之能力相授与,则将难免误为解决本问题最可宝贵的关键。在这里,就有了观念的教育精神之作用。由此遂得从意识上帮助阶级的统一之目的。这个也就是对社会毫无意味的教育哲学与社会哲学所以大获奖励的理由。这个也就是这种哲学在青年人中间所以流行的理由。从前宗教所努力的麻醉剂的作用,现在这等哲学的意识也正在努力。
  但现实是不管这个的,它欲要走必然的过程。教育精神尽管仍旧,教育制度也尽管仍旧,而社会过程必要转回为产业过程。立脚于矛盾的市民教育,在现在的社会一般人集团即生产者阶级集团上,已失其实际的权威。科学化的教育方法,在无论何种社会里,或有其可以成为方法上有效的部分,但今日的教育方法,固已不存在这种社会的作用了。生产阶级者之组织的进化,取了与这个全然各别的科学的转回,乃至于有了可以使机械的科学化变成无效之组织方法。即在生产者集团之过程中,发达了一种使人间成为机械的使用这件事情变为不可能的组织。同时,已受“精神化”的市民阶级的教育,除为了国民的义务而受之以外,完全被拒绝,因为生产者集团自身之社会的教育,已在他们中间发达。对抗市民支配的生产者支配的教育,已用急激的速度广行于社会。这种现象,乃是由于生产者集团已成组织,它的社会的构成已有了足与市民阶级的社会的构成相对抗的实质之故。
  这种变化,不仅表现在外观,其内容实更有进益。无论科学的研究之机关,社会的意识构成之手段和方法,在无产者集团间,虽皆不能与市民国家的相提并论,但即在这样的不便利不完全的境遇之间,而生产者集团有社会意味之教化的内容,尚且充实着颇有希望的倾向。另有在科学上更有希望之点,是在社会现象之认识上,生产者集团之认识,已能免除错觉的影响。社会组织的进化,实以认识之确实为其出发点。当宗教国家灭亡而军国国家兴起之时,其出发点即为对于错觉的宗教国家认识,而以军国国家现实上的确实认识为根本条件。在免除这个认识之错误的过程上,生产者集团方面实比市民阶级集团要进一步。故错觉的教育精神,于现实上为生产者集团所无视,也属当然的结果。
  现代的国家教育正在如上所述的崩坏过程中,而新的社会的教育之意味,跟着产业组织之进化,正在生产者阶级之社会集团中发酵,从此新的社会的教育与这种教育的精神也正在成立。

附注

①本文原作者是加拿大皇后大学约翰·罗伯特松。本篇署名:应康。本文分两次在《学生杂志》连载。 ②马可尼(GuglielmoMarconi,1874—1937)意大利工程师。专门从事于无线电设备的研制和改进。 ③爱狄生 通译爱迪生(ThomasAlvaEdison,1847—1951),美国发明家、企业家。 ①托马斯·杨(1773—1829)英国医师和物理学家,光的波动说的奠基人。 ②威尔斯(HerbertGeorgeWells,1866—1946)英国作家。著有《世界史纲》、《隐形人》等。 ①琉克帕斯 通译留基伯(约前500—约前440),古希腊哲学家,原子论的创始人之一。 ②德谟颉利图 通译德谟克里特。 ①喜帕卡斯 通译喜帕恰斯(约前190~前125)。古希腊天文学家和地理学家。 ②Syntaxis 汉译书名:《大综合论》。 ①格林通译盖仑(ClaudiusGalen,公元129—200)。古罗马医师,自然科学家和哲学家。 ②希波革拉第通译希波克拉底(约前460—前377)。古希腊医师,西方医学奠基人。 ①佩脱拉克 通译彼特拉克(FrancescoPetrarca,1304~1374)。意大利诗人,欧洲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先驱之一。 ①哈维(WilliamHarvey,1578—1657)英国医师,实验生理学的创始人之一。 ②泰罗 通译泰勒(EdwardBurnettTylor,1832—1917)。英国人类学家。著有《原始文化》、《人类学》等。 ①罗棱索得美地奇 通译罗梭佐·美第奇(Lorenzode'Medici,1449—1492),佛罗伦萨共和国僭主。 ②帕累安布洛兹 通译巴雷(AmbroiseParé,1510—1590)。法国外科学家,近代外科学的主要奠基人之一。 ①路得 通译路德;即马丁·路德(MartinLuther,1483—1546)。基督教新教路德宗的创始人。 ①泰荷布刺 通译第谷·布拉赫(TychoBrahe,1546—1601)。丹麦天文学家。发表有《新星》论文。 ②刻卜勒 通译开普勒(JohannesKepler,1571—1630)。德国天文学家。著有《宇宙的神秘》、《光学》、《哥白尼天文学概要》等。 ①维萨留斯 通译维萨里(AndreasVesalius,1514—1564)。比利时医生和解剖学家,近代解剖学的奠基人。著有《人体的构造》等。 ②吉尔柏特 通译吉伯(WilliamGilbert,1544—1603)。英国物理学家。 ①爱撒克·牛顿 通译艾萨克·牛顿(IsaacNewton,1642—1727)。英国物理学家、数学家与天文学家。著有《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光学》等。 ①本篇署名:应康。分四次在《学生杂志》连载。第四次署名为“尤佳章”。编者据内容和叙述方式推定,本文属译文。所据材料未详。 ②菲来台儿菲亚 通译费城。 ①菲城 通译费城。 ②中译大卫·内滕豪斯。 ①中译罗伯特·海尔。 ②中译威廉·凯斯。 ①中译“号角”。 ②中译邓汉姆。 ①中译约翰·亚当斯,美国著名教育学者。 ①中译《穷汉理查德》。 ②中译拉伯雷、培根。 ①本文原作者是美国儿童心理学家、教育家霍尔(G.S.Hall,1844—1924)。副标题为《青年期对于自然的感情及科学的新教育》。本文为原文的节译,分为上、中、下篇,分三次发表。本篇署名:健夫。 ①威至威士通译华兹华斯(1770》一1850)英国浪漫主义诗人。 ②“忒涅”,通译透纳(1775—1850),英家;“摆伦”,通译拜伦(1788—国画,1824),英国浪漫主义诗人;“塞理”,通译雪莱(1792—1822),英国浪漫主义诗人。 ①歧次 通译济慈(JohnKeats,1795~1821),英国诗人。 ①惠特曼(WalfWhitmen,1819—1892)美国诗人。 ②洪保德 通译洪堡(AlexanderVonHumboldt,1769~1859),德国自然科学家。 ①“刻卜勒”,通译开普勒(1571—1630),德国天文学家;“格里雷”,通译伽利略(1564—1642),意大利的物理学家;“泰可卜拉海”,通译第谷·布拉赫(1546—1601),是丹麦的宫廷天文学家。 ①阿士的克 通译阿兹台克。阿兹台克人即墨西哥印第安人。 ①“eustachian管”,即耳咽管。 ①巴力斯坦 通译巴勒斯坦。 ②塔希提 太平洋中部的一个岛,当时是“法属波利尼西亚”的经济活动中心。 ①德鲁易教 Druid一词意为(古时克尔特人中的)巫师、占卜者。克尔特人是公元前1000年在右居住在欧洲莱茵河、塞纳河、卢瓦尔河流域和多瑙河上游的部落集团。 ①《狐的故事》 通译《列那狐的故事》。12~13世纪形成的法国讽刺故事诗。 ①本文原作者是日本的上田茂树。本篇署名:华因。 ①Neanderthal人,即尼安德特人。其狭义指1856年在德国杜塞尔多夫尼安德特河流域附近的洞穴中发现的男性古人化石。其广义指古人阶段所有人类化石。 ①本文译自日本长谷川如是闲之文。本篇署名:姚应夫。 ②中世纪徒弟教育 中世纪徒弟教育即西欧中世纪由商人和手工业者的行会组织施行的职业技术教育,主要通过学徒制进行。通称为行会教育。

知识出处

杨贤江全集 第六卷

《杨贤江全集 第六卷》

出版者:河南教育出版社

本书收录河南教育出版社出版的杨贤江译文的图书,主要讲述的1917-年至1931年作者译文的优秀作品包括意志之修养、现代教育主张与现代哲学、近代教育上之需要、社会问题之本质及其解决、职业教育和文化教育、哲学的起源、最近的国际教育运动、教育心理测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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