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溪市图书馆

“文化”（culture）一语的意义，有两种根本上不同的见解：一说，文化是一种现有的状态（stateorcondition）；一说，文化是一种进行的手续（process），照《阿克斯福字典》②(OxfordDictio-nary)所载文化的解释，是“心理嗜好仪态的训练、发展和修养，文雅的状态，精神方面的文明”。又据安纳耳③（MatthewArnolds）所著《文学和信条》(LiteratureandDogma)书里说：“文化是我们熟识世上所知所说最好的东西。”这二说都可以证明“文化是一种状态”的这句话。
  照上面所引证的意义，可见文化是一种现在具足的情形，是专为文化自身享乐的，是证明文化自身的存在的，是有了文化就算了事，再没有别的义务的，对于个人行动不是要负一种特别或直接的责任的。一个人有了这种意义的文化，就要常有多贪知识的倾向，常要到得美术文艺和别种智力上快乐的满足。像这一种人很难生产而更难于维持，是我们一定要承认的。
  但安纳耳上面所说的话，不见得是适当的表示，我们还须进一步研究。
  文化的意义，是说个人生活和群体生活上可以理会的变动。这个变动是由于继续的有系统的心力增进和文雅的影响。从社会方面看，这个可叫做文明（civilization）。若在个人方面讲，那可叫做教育（education）。不论那种东西，也不论直接或是间接，凡是影响到人的智能的，都可说是文化里的一种要素。譬如美术和科学，语言和文学，教育和政治，社会和风俗，伦理和宗教，原是直接的贡献于人的文化；就是实际的工艺，大半的运输和交通，肉体的舒适的操练，他们对于文化的全体，虽是间接，但也有很大的影响。
  所以现在讲文化的概念，可以作为继续进化的程序，人间生活向上的生长，向理想目的圆满发达的步骤，向人生最高目标，就是幸福（happiness），进行的手续。这里我们就要再引安纳耳的话：
  这种文化比较别的文化，还要有点兴趣，还要能表现，因为它是完全拿求知的科学情绪做基础的。..他要我们竭力看到事物的本相，晓得宇宙普通的秩序。因为宇宙普通的秩序，是世界上目的的所在，我们顺从了他，就能得到幸福，违抗了他，就要得到苦恼的。简单说来就是要晓得造物主宰的意志。我还可以说文化不但是使我们要竭力的看见这个意志，晓得这个意志，并且还要使这个意志通行起来，使文化的道德合群仁慈的性格显明出来。
  最后我们再引安纳耳的话：
  若是文化是一种研究圆满发达的学科；而这种圆满又是普通的、向上发展的；不是现在具足的、多注意于向内的精神方面的、少注意于向外的境遇方面的，那么，文化决不是一种嬉戏无用的东西，实在是一种做人应尽的很重要的功能，也就可以明白了。
  这样说来，高等文化的目的，可以说是引人的生活到更高的地位，到更充实更完全的地位；使我们能够看见事物的全体，不是他琐屑的局部；使我们利用世界和人生可以有更平衡更纯洁的眼光；对于世界各种事实和他们自己及对于人类的关系，更加有好的完全的见解。再用简括的说法，文化这样东西，实在是继续的扩大心的领土，增进人对于自己行为的责任，使他的行为和他的知识一样博大。
  说到这里，或者有人要说：文化用了这样最完全的解释，他的意义，恐怕是要把各个人的生活和宇宙的原则调和起来。这个意思也就是说：继续的向着自由、正义和幸福进行。不过这里有个误会；就是平常喜欢私利独乐的人，他们为了智识而培养智识，居然也借了文化的名词做去。不幸许多有纯洁目的的人，也以为这就是文化。这样误会文化的真意义，实在是不应当的。
  就学校教育而言，最大的困难，就是一方面要设法增高心境的自由，一方面又要供给谋生的训练，这两方面怎样才能调和，真是难题。现在从大学以下，都有注重职业教育的倾向，但是使第二代的人向着圆满成功的目标进行的这个责任，还是存在。著者自己相信，以为教育的责任就在使少年意识圆满的美，可以不管他的职业是怎样。再用科学的说法，这件事须得立一定的目的，才能做好，若仅仅用泛浮的言论，恐怕难成。因为要达这个目的，所以普通学校和专门学校都应该有一种确定的办法。
  我们以为中学校和专门学校可以设立一种科目，假定叫他做“人文学”（socialculture），凡是建筑、技术、音乐、文学各方面可以代表圆满的美的，都来研求。譬如讲到建筑，可举菲里（Phi-lae）地方的埃及庙、希腊的神殿（parthenon）、哥德式（Gothic）的寺院、佛尼思的圣马克（St.Mark）、君士坦丁堡的圣苏菲亚（St.Sophia）为例。
  讲到雕刻，可举巴萨拿（Parthenon）的墙壁花饰（Friezes）和三角楣饰（Pedimen）、梅劳思（Melos）的爱情女神（Venus）、茂郎（Myron）的（Discobolus）为例。
  讲到绘画力，士可像举黎阿那陀（Leo例nardo）的《最后晚宴》(LastSupper)、缪立罗（Murillo）的《纯洁意像》(ImmaculateConcep-tion)、考莱巨（Correggio）的《神圣家庭》(HolyFamily)和莱姆勃兰脱（Rembrandt）及万狄克（VanDyck）的肖像为例。
  讲到音乐，可举裨索文（Beethoven）的独奏曲（sonatas）、合奏乐（Symphony），米雪亚（Messiah）和依利亚（Elijah）的圣乐（Oratoriomusic）为例。
  讲到文学，可举柏拉图（Plato）的菲陀（Phaedo）、荷马（Homer）的诗及《圣》为例。
  讲到哲学，可举康经德（k例ant）的《纯理批判》(CritiqueofPure-Reason)、黑智儿（Hegel）的《逻辑》(Logic)、亚利斯多德（Aristotle）的《伦》（Ethics）和耶稣（Jesus）、释迦（Buddha）、柴罗斯泰（zoroaster）、学理孔子、孟子、老子的学说为例。
  上面所写的几项，很不完备，不过说过大纲罢了。
  这种学科，从中学起，继续到专门学校的课程里，研究他的人大部分或者要当作一种欣赏的学问（astudyofappreciation）但是我以为他们的心境一定能够永久增广，至少对于创造的理想，主义（creativeidealism）方面的人间功绩，也可以领略些。
  看现在的情形，职业训练的压迫虽是很重；但人间文化的要求，精神理解的要求，还是继续存在。因为这种要求，就是物质方面几种比较高点的发表，也是有时候要他们来补助的。所以我很希望学校里有这种的学科，来传达往古哲人的理想，培养今后各人对于文化的努力。

①本文译自美国1919年8月《学校与社会》.(SchoolandSociety) ②《阿克斯福字典》通译《牛津辞典》.(OxfordDictionary)。 ③安纳耳通译马修·阿诺德（MatthewArnolds，1822-1888），英国诗人、文学评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