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自由思想与资产阶级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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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杨贤江全集 第五卷》 图书
唯一号: 112320020220006647
颗粒名称: 第六章自由思想与资产阶级革命
分类号: K101
页数: 16
页码: 37-52
摘要: 本文介绍了杨贤江译著自十字军时期到16世纪,是欧洲城市和第三阶层兴起的时期。这两者相互促进,但也分离了,因为城市的发展是由商业中心的市镇和村庄发展而来的。因此,中世纪最大的城市位于最大的贸易路线上。由于陆地交通发展缓慢,商业活动主要集中在海上,因此当时的大城市也集中在地中海沿岸(特别是意大利)和波罗的海沿岸。
关键词: 封建 制度 基尔特

内容

自十字军以后至十六世纪的历史,是都市及第三阶级勃兴的历史。这两者相伴而发达,分离了这个就不能明了那个。
  都市如前所说,是由为商业中心的市或村落发达所成。故中世最大的都市,位于最大的通商路上。又因陆地交通发达甚迟的结果,故商业的多向海上发展,当时的大都市也遂集合于地中海岸(特别是意大利)及巴尔的海岸。
  都市本身为基尔特的联合团体,初受领主的支配。领主一方面许可市民有集市及祭日的权利,他方面即用“通行税”、“渡桥税”、“重量税”、“露天店税”等名目,向他们征税。到后来商业日趋发达,市民等为免除此种烦琐的义务,有成为纳贡金而从领主“买得捐税”的情形。由此,他们的自由与特权跟着他们财富的发达而同趋于扩大,商人之富力益形增多之后,都市的新兴势力遂与旧有的封建贵族势力相对抗,脱离了他们的干涉而自行独立。
  在商人与贵族的斗争中,都市方面认为最有势力的同盟者倒是国王。因在封建主义的社会秩序渐趋紊乱的当时,国王对于为他属下的大领主的势力,不能不认为有取自己地位而代兴的恐惧的敌人。故他为对抗诸侯起见,与都市的商工阶级深相结合,给他们以独立的“敕令”,而自己则受他们的财政上的援助。此即自由都市的起源。我们于此,既见掌握全世界的新兴第三阶级的朝气,又可看出久受封建阶级道德所蹂躏的自由平等的政治思想再生的机缘。
  由都市与国王的结合,开始产生了 “国民 ”的概念。每年由王召集各都市的代表,协议税额,又为后世所谓“社会”的滥觞。
  都市与都市的商业战,至此进展为国民的庞大团体间的贸易战,支配各国民之王各谋本国的发达与兴盛,又开始海外贸易的战争。
  在此以先,十五世纪末有哥伦布(Columbus)的发见美洲,达加马(VascodaGama)①的发见印度航路,由是开始新的通商航路,为外洋贸易急渐〔骤〕发展的先导。至十六世纪初,麦及伦(Mageuan)②的世界周航成功,更引起各国有远征殖民的企图。
  西班牙与葡萄牙两国为此种活动的先驱者。葡萄牙的眼光注于印度东洋方面,西班牙的眼光注于美洲方面,他们用力经营,占领要地,将财富输入本国,其富强遂凌驾他国之上。这时在东洋方面,中国正当明代最盛之时,日本则在丰臣秀吉①之下把多年祸乱渐告平定统一之时。十六世纪之始,葡萄牙人已来中国,占领澳门,即作为根据地。至一五四三年,又以铁炮与基督教驾临日本。惟这两国的支配者,专赖略取殖民地的金矿以增益岁入,本国的工商业反置之不理,因此至十六世纪末,渐趋衰运,被一向为其领土的荷兰夺其地位,遂堕落为二等国。
  荷兰独立之后,鉴于西班牙及葡萄牙的失败,极力奖励切实的通商贸易,设立东印度会社,开辟爪哇、巴达维亚等殖民地,自此掌握了世界的商权,至十七世纪而达于全盛。
  当时英吉利也正在海外活动。它本是个岛国,海军最称发达,于此渐与荷兰争夺商权,于美洲浮极尼亚②设殖民地,于印度设东印度公司,已立了后年为海上王到处获得领土的基础。
  法兰西在十七世纪中叶路易十四即位以来,用名臣,兴产业,奖励殖民贸易,国势振于内外。路易十四③自称“朕即国家”,厉行专制政治,确立近代的集权国家,但一方王的生活与王权共趋扩大,奢侈异常,建筑极壮丽的宫殿,如凡尔赛,宫中的华美甲于天下。其结果,国内败政疲弊,王为弥补起见,求之于国外的侵略榨取,因此或与荷兰战,或于西班牙战,但不惟不收成效,反使国势衰弱。当时英、法两国在美洲及印度的殖民地,皆相邻近,互争经营。及法国威势渐衰,到十八世纪中叶,东西殖民地遂皆为英吉利的殖民地所掠取。
  俄国因地理上位置的不便,德、奥、意诸国因教会与神圣罗 马帝国的障碍,在经济上、政治上皆发达落后,其由军事的封建国家以成为近代的集权国家,乃是十九世纪初期的事。
  近代的集权国家之形成,是十五世纪以降急激发达的货币经济制度之政治的表现。封建主义的经济组织,以各领地内之自给自足为原则,生产与消费皆限于地方的,这原为维持地方分权的政治制度之经济的基础。但手工业与商业既勃兴,货币资本代土地资本而为经济组织之支柱,封建之人为的障碍渐被破坏,生产及交换的关系遂扩大为全国的。因这经济关系的变迁,为社会上层构造的政治形态,也渐进化而成为集权的统一国家。
  新的经济关系产生了新的政治思想,且由新的经济阶级支配政治机关。故我们要知资产革命的历史,非先对于商业资本的性质有适当的理解不可。
  自罗马帝国崩坏以来,商业霸权的中心,由地中海移于东方诸国。故中世纪的欧罗巴,当几百年处于商业的睡眠期。后经七八世纪萨拉森人的侵入,以及十二、三世纪十字军的远征,受这两度的刺激,始把这个睡眠醒了。商业与货币经济跟着基尔特与都市的发达,普及到欧洲各地。迨货币集中于都市,以金钱购得“敕许”的自由市民,遂排斥封建贵族的压迫,扩大商业资本的自由与势力。货币流通之地,无分乡村与城市,对于领主的纳税,也不用物品而用货币。这种改革,虽使领主与农奴的隶属关系,得从以前封建的形式渐获解放,但今后却另为一种更恶的新的束缚所羁绊了。因为领主们现在所需要的已不是忠义,而是货币;故为多得珍奇的东方文明国的奢侈品,不能不从农民身上尽力剥削这种贵重的媒介物 ——即货币。加以货币与奢侈品的侵入,使农村的物价异常昂贵,农民的生活遂愈加困难,因之逼迫他们向领主反叛起来。封建贵族之经济地位,是这样的被颠覆了;而另一方面厚积巨大资本的商工阶级,把都市的国民组织起来,与国王权力相结合,遂趋于规模愈大的资本蓄积竞争,开始了列国间的贸易战 ——即重商主义时代。
  代表重商主义 —商业资本发展时间的经济思想,于十六世纪后半至十八世纪的欧罗巴各国贸易政策中表现出来。但所谓重商主义是怎样的思想呢?在共产的或自然的生产之下,劳动创造价值的这件事,容易明白了解;但在商品生产的时代,这件明白的事实全被商业所遮蔽了。在实行“贱买贵卖!”的标语而得利益的商人,只知设想何时可由交换而生价值。他们并以为一国的富与繁荣,可由为交换价值代表物的货币 ——即贵金属 ——所积蓄之量来决定。故金银贮藏缺乏的欧罗巴各国,想靠和富于贵金属的美洲及东洋贸易,以获得这种重宝。而这种贸易,也遂成为力谋卖出本国生产品以输入贵金属 ——即输出偏重的贸易;因视输入为流出货币,于是更定由关税力谋防止的政策。如东印度公司的大贸易殖民机关之设立,西班牙、荷兰、英吉利、法兰西等各国间的商业霸权争夺战等,皆为于关税政策同为重商主义之自然的产物。
  故这种商业资本的发展,实为商人阶级获得经济霸权的意味。不料顽固的旧支配阶级,竟无视这个经济基础的转移,尚致固守自己的政治地位。于是新兴的资产阶级与快将崩溃的封建贵族,又实行政治的决战。以下略讲他们的政治斗争史,可藉以明了资产阶级怎样为脱离封建制度的束缚,且为扩张拥护本阶级的经济利益与掌握国家的政治机关,终于全变为执行委员会的组织。
  资产阶级第一回的勃兴,乃在十六世纪宗教改革运动中。我们已知道十字军其败的结果,法王权威下坠,宗教心大见减退;以后时代进步,教会竟全成为时代错误的遗骸。教会组织的机能既已告终,反变为妨碍中世后半期智识发达最顽固的旧思想的代表者。从前以奴隶解放为目的、以共产主义为理想、以博爱与互助为根本精神的耶稣的宗教,自被君士坦丁帝收买以后,也竟化为支配阶级的走狗,堕落到不知什么地步。禁止自由研究圣书,有不从宗教会议之命者,受严重的责罚。叛徒耶稣竟被视为神,加上了三位一体的神秘意义,当作拥护贵族阶级特权的偶像而受世人的祈祷了。
  为生活困难所逼而追慕共产主义者耶稣的质朴的农民,再也不能容忍教会的伪善与背信了。到得到经济发达的自由而受薰陶于东方新智识的工商阶级,再也不能忍受教会的迷信与压迫了。不惟如此,神圣罗马帝国的世界主义与新兴的国民主义不相容,于是那些困于经济的小贵族,也要觊觎寺院教会所占有的莫大财产了。在这种形势之下,政治上虽未成熟的资产阶级,最先在教会、贵族、农民之三角关系最错综复杂的德意志,开始扩张实力的战争,实是自然不过的事。
  宗教改革既在如上所述的各种利害不同的势力联合下实行,故宗教改革的内部,决然不能一致,时常发生分裂敌对的形势,为此而牺牲者自也不少。又从外部观之,如十六世纪后半法兰西的宗教战争,如十七世纪前半各国的卅年战争,皆是以新教徒的叛乱为中心而才入利害关系国家野心的战争。
  但在宗教改革中最勇敢的战士,却不是资产阶级而是农民。我们在上面已经见到农民暴动的续发,为封建制度崩溃之有力的动因;但大部分的此种暴动,实为受着高喊返于原始基督教的贫僧的说法之刺激而起的共产主义的叛乱。如反对小儿受洗,而致参加路德宗教改革运动之德意志贫苦农民暴动。在宗教的意义之外,实以对于贵族土地私有之否认思想为重要的条件。贵族对于这个暴动,自然竭力镇压;但称 “他们为狂犬 ”,惨杀将近十五万的农民,与替封建领主扑灭这个叛乱者,实即是首唱宗教改革的路德本人。
  此等农民暴动的牺牲者,可说都是千五百年后的耶稣基督。他们受着比十字架还残虐的火刑与绞刑。
  然十六世纪的欧罗巴,到底已经不是千五百前的犹太可比。在近世的德意志而到复活原始共产制度,显然是违反经济进化的法则的。这乃是倒转历史的车轮,是一种企图归于较低的社会生产的水平之反动的努力。果然农民暴动被消灭下来,跟着历史发展的方向,全部基督教从资产阶级手里化为商业主义了。
  我们将要见到,从十七世纪以后的各国贸易及殖民事业中,宗教师是何等大胆地忍耐地成就了最困难、最根本的任务。教会既然弃了零落的旧主贵族,变为供新主人资产阶级御用的宗教,故基督到了此刻,已不是别的,而是金钱的守护神了。
  资产阶级第二回反抗封建制度的战争,是十七世纪发生的英吉利内乱。
  英吉利是议会政治的祖国。在一二一五年的时候,英王受武装封建诸侯的压迫,承认历史上有名的大宪章(GreatCharter)。然这个大宪章,正是英国宪法的基础、近世立宪主义思想的根柢。后来英王拟征新税时,虽须召集贵族及僧侣的代表,预先商议;但在封建时代,那种于定期开会的议会还是没有的。
  中世纪之终,封建领土跟着都市及国民市场的发达,渐次为集权国家所统一,与工商阶级的财力深相结托的王权,压倒了贵族势力,顿然扩大。至此,都市及地方的代表,与贵族及僧侣同为王所召集,共议国事,有定期的议会也从这时开始。当初,王藉资产阶级的援助,得在议会中反抗贵族的势力,逐渐扩张王权;但不久,资产阶级的势力日趋庞大,将代贵族起而抑制王权的专横,于是王再与贵族及僧侣相提携转而图谋压迫资产阶级。
  十七世纪之初,苏格兰王杰姆司第一①(JamesⅠ)兼为英吉利王,建设斯图亚特(Stuarts)朝;他相信帝王神权说,常常轻视议会,专横已极,与人民的冲突遂续发生。当时就有一个问题:“王与议会究竟谁是支配者?”而新兴的资产阶级随着经济发展的潮流,在政治上、宗教上皆发展其势力,遂奉新教,排国教,霸占议会,主张共和政治。至查理第一时代,②与资产阶级的冲突,愈达于顶点。等国王到课全国船舶以重税时,资产阶级对于英王专制的反抗,突然爆发。由是国内分为王党与议会党两派,内乱许久不止。
  后来社会党急进派之首领克林威尔(Cromwell)③破灭王党,又压服了党内温和派,于一六四九年处查理王死刑,遂废王政,宣布共和政治。克林威尔自称共和政府的总统,厉行工商阶级独裁政治,规定《航海条例》,采取彻底的重商主义政策。惟他死后,至一六六〇年反动革命起,重复王政。以后约三十年间,议会与王政的斗争继续发生;惟查理二世曾允许议会所拟的《权利宣言》,是为英吉利立宪王国议会政治的基础。
  要之,英吉利的革命,是用黄金武装起来的资产阶级,为保证其经济发展的自由,而夺取了王的政治权力。后为怀柔王党贵族计,乃弃共和制,仍存王制,然议会完全获得政治的霸权。又为制限王权起见,迎他国的王族以为王;贵族的传统政策,也常为资产阶级的议会所采用。
  英吉利的议会政治、政党政治,是这样地发达的。自由党与保守党的前身,在当时即已存在,后来成为如今的自由、保守两党。我们要知道,现代各国议会政治的本质,可于英吉利求其起源。
  这样的王权,是不能妨碍资产阶级经济的发展的。经济的对立反映到政治上,经济的权力必然引致政治的权力。由是议会遂成为支持并扩大资产阶级支配权之机关。我们如果不能理解英吉利议会政治之这种阶级的性质,也将不能理解俄罗斯劳农政治之历史的意义。
  美国的独立与法国的大革命,又是资产阶级勃兴的二大波澜。
  美洲的发达,是从十七世纪之初,英国清教徒为避英王压迫,殖民到北美的东岸时开始的。为求信仰自由,广布爱的福音而渡海以来的清教徒的殖民地,当初也有人认为是平等的乐园,是人道的理想境,但这个完全是错想了。更有资产阶级的历史学家说这是“德谟克拉西①的摇篮,也是不对。实在像北美合众国建国历史上那样表里不一致的虐杀、掠夺、压制的历史,是找不出第二个例子来的。
  他们一上陆,便杀土人,逐土人夺其住家,占领其土地。新教 的自由主义,允许奴隶商人的营业权利,凡诈欺取罪与资产者的贪婪,皆认为是他们由神赠与的“神圣事业”。非白人即非人类,非清教徒即非神子,非权力阶级即非美国人,这些便是美国资产阶级的自由平等思想。他们的法律是最严重的私有财产保护法,有许多白人劳动者与黑人奴隶,仅犯了极细微的财产上的罪,就要入牢狱,处死刑。
  清教徒的信仰自由,毕竟不过是有产阶级的榨取自由。在这意义上,阿美利加实为当时的有产阶级的理想国。
  阿美利加殖民地的独裁者资产阶级,对于本国英王政府之采用重商主义经济政策,压迫美洲殖民地的产业,厉行《航海条例》,课输出入品以极重的关税,到底是不甘心服从的。于是反抗本国经济榨取的美洲殖民地商人阶级,敢公然和英吉利脱离关系,宣告独立了。
  一七七六年,殖民地十三州的代表会于菲勒台尔菲亚,推华盛顿为首领,发表历史上有名的《独立宣言书》。①“人生而平等”、“不自由毋宁死”等佳句,曾为我人所传论,一若信其为真诚者。但这个实在是手段,是资产阶级为获得权力起见,从开始一直到行见灭亡的现在,为本身利益而到利用民众时所常用的。
  试问美洲的独立,果然是人权的胜利吗?《独立宣言书》上著名的人,有没有曾经想把那个给“生而平等”的人间以阶级差别的财产予以废绝呢?他们岂不是从为自由而赌死、在战场上辛苦 作战幸得生还的劳动者身上,把他们所获得的自由一切霸占了吗?老实说来,他们正在走相反的路,他们为保持所赢得的特权,就在厉行专制,故若照文字来解释《独立宣言书》,实是民众所最嫌恶的。
  同情于美洲的人权回复运动,苟从辽远地方过海来应援独立战争的法兰西支配者,也只是为了报二十年前英军夺去加拿大的仇恨,到乘机再去占领加拿大。这才是他们的真诚,岂有别的情义?果然,法国援军的将军拉法夷得(Lafayetle)①在数年后本国的自由民权革命中,便是第一个射杀暴动民众的人。
  这样得了法国援助的独立军,声势甚大,到一七八一年把英军最后的根据地也陷落了。在一七八三年《凡尔赛和约》中,阿美利加的独立,竟得英本国完全承认。此后六年间,把合众共和国的政治组织着着整顿。一七八九年建国元勋华盛顿便被选为第一任大总统,成就了自后发达的基础。
  阿美利加的独立,实为法兰西革命的序曲。法国资产阶级从美国资产阶级的独立成功中直接学得许多经验,故当其对本国封建贵族争取政权时,凡美国独立时所采取的战术,几乎尽是应用。为他们的自由、民权的标语所欺骗的民众,遂帮助代封建贵族而起的金权贵族,排斥旧的君主专制,替新主人的榨取压迫而作战。
  法兰西资产阶级之理论的代表人物,为孟德斯鸠( Mon-tesquieu)、卢梭(Rousseau)、福尔特(Voltaire)②三人,实践的代 表人物则为后来的但登(Danton)①、马拉(Marat)及洛白斯比(Robiespierre)②三人。
  孟德斯鸠研究英吉利的革命,主张立宪主义;卢梭高唱天赋人权论,著《民约论》,鼓吹自由平等的精神;福尔特则骂倒君主政治,攻击僧侣,痛快之至。但是这样的新文字,实在都是代表当时革命的资产阶级的思想与要求,不过加以组织发为理论吧了。
  另一方面,试看当时法兰西的支配阶级的倾向。那个已失其经济基础的封建政府,到弥补其不自然的财政破绽,只管向民众苛敛殊求,而对于革命运动力谋镇压,有惟恐不足的样子。原来灭亡阶级到了临终,有如着魔发狂,这在任何时代、任何阶级,都是一律不变的。故当时的封建政府,发有规定死刑的过激土领法、放逐灵验等等,像这种对于资产阶级思想家的极端的压迫,恰和今日快要终其阶级使命的资产阶级自己也在狂热地思量扑灭无产阶级运动而制定《治安维持法》、日本政府的《过激思想取缔法》如出一辙。
  凡到逆转历史的车轮者,必将在其身上染着本身的鲜血。法国民众的不平,到了路易十六世的一七八九年,都化为小小的暴动,络绎不绝,至破入巴斯的狱(TheBastille)③而达于顶点。此后暴民蜂起于各地,杀贵族夺其财产,焚其邸宅之事,到处皆有。
  先是在国民议会中,民党的势力已经渐强,思打倒贵族僧侣 者大有其人。等这个社会的大变乱发生,在温和派首领米拉波(Mirabean)①等指导之下,又进谋改革的纲领,制定宪法,树立立宪君主的基础。著名的《人权宣言》也在当时发表,在这里面,什么天赋人权的思想、言论及出版的自由以及财产权的神圣不可侵犯等等,皆已竭力提倡了。
  米拉波死后,过激派的共和主义论益发得势。至一七九一年,国民议会遂自行解散,另组新的立法议会。在立法议会中,吉朗特(Girondists)及雅各(Jacobin)两左翼党的势力日大,②主张废止王政的人也愈多,法王恐遭不测,暗中离去巴黎。但在中途为土人所捕,卒被幽禁。
  在法兰西放射的革命野火,竟是这样地烧到了路易皇帝的身上,邻近诸国的王及贵族等,目睹这种的形势,抚〔扪〕心自问,哪得不全身发抖?于是尚睡在封建迷梦中的普鲁士与奥地利两位国王,深恐如法国平民所渐起的暴风雨,万一竟波及到自己国度里来。所以如今在阶级的利害之前,竟把永远的国仇也忘了,派援兵来解救自己的敌人 ——法王之难。
  可是普奥联军的进攻,反转加倍的煽起了法国民众对于革命的热情。义勇军遂高唱《马塞曲》③,齐到边界上来抵御敌人以 拥护革命。其时,国王被认为招致外敌的国贼,为暴民(Mob)所袭击,仅以身避到议会中。但议会也为过激共和党所激动,遂捕王易出闭之。于是再解散立法议会,组织国民会议,在极左党雅谷党指导之下,废除王政,宣布共和,革命裁判所定路易十六世叛逆之罪,送上断头台以终。是乃一七九三年,已是革命勃发后的第四年了。
  在国民会议中,温和派共和党之吉朗特党,早被雅谷党目为妥协派而被压倒,并将其首领及许多党员处以死刑。于是,雅谷党处于绝对独裁的地位。当时有所谓“公安委员会”,实为革命政府的中坚,厉行“恐怖政治”,把王后玛利·安都纳脱①等认为有反革命嫌疑者,毫不宽容地处以死刑。统计上断头台而死者,当以千百计。
  革命政府的新政,在但登、马拉、洛白斯比三头指挥之下,于血泊中着着发展,如定新革命历、废基督教、奖励理性之尊重等等内政上的大改革,颇属不少;但在国外的普奥两国的革命干涉同盟益趋扩大,且变为联合全欧各国的对法欧洲大同盟的组织,亡命于国外的贵族和他们通同一起,谋为反动,其势日盛。加以马拉已为吉朗特党一少女所暗杀,洛白斯比更疑忌多年的同志但登而处以死刑,由是革命政府的威势渐衰。至一七九四年洛白斯比也受死刑,政权复归于温和派共和党之手。这个新政府制定新宪法,五人组成执政府,立法部则设上下两院制,在狱的吉朗特党议员重到议会中来。新政府更用全力于国防,不单阻止联合军的侵入而已,还思进攻联合各军的本国,以 断国难的本根。
  当时就有盖世英雄拿破仑(NapoléonBonaparte)出来大显威风;平意大利,讨奥地利,并且远征埃及。归国之后,即取得执政府的政权,终于出卖了革命,从罗马法王接受帝位,遂使欧罗巴全大陆皆为其铁蹄所蹂躏。这样约继续二十年间,成就了所谓拿破仑时代。而其开端,实为这个国防军的出征。现在尚有迷信“英雄造时势”的低能的资产阶级史学家,说起英雄来,就要把拿破仑一世举出来当作模范。但究竟是拿破仑造时势呢,还是时势造拿破仑?我们要是知道了法兰西当时的社会状态,就得解决这个问题。
  在中世封建制度中所成长的经济势力,已经惹起了好几年的大革命的变乱,把封建主义的政治组织连根颠覆了。而当新兴阶级掌握社会的政权时,全社会因与旧政治制度连带的关系受着极大的破坏,他们自己所筑成的经济关系之领域,陷于四分五裂之状态,殖民与贸易当然顾不到,即国内的一切生产,也几乎放弃殆尽,革命中的全个法兰西,乃全靠过去蓄积的劳动 ——即掠夺的王廷、寺院、贵族等的财产来支持。
  革命勃发以来,由政府所没收出卖的庄园的收入,虽已超过七十万万元之多,惟受外敌影响,军费骤增,遂只得发行不兑换纸币以济一时之急。无论何时,革命政府的财政,当然难免困难,但要以法国革命政府为尤甚。试观恐怖政府末期以前所发行的不兑换纸币,总额已达二十万万四千万元之巨,然每日还要增加一万万元。当时政府中人,竟有提议将已被贫农分配了的土地重行没收者,可想见其财政难的状况了。
  当这个时候,拿破仑的国外侵略,实在是为财难已到极限,遂思向外开始新领土以便有所掠夺。以后法国资产者欢迎拿破仑凯旋,欢欣鼓舞,不为别的,只为这个国际的强盗所得的掠夺品是以减轻他们的负担罢了。他们既已握得政权,便不必再有政治斗争。即防御外敌,也可一任武人,自己则须赶紧着手于崩坏的经济组织之复兴以及建设之事业。本来在这一点上,那位御用兵队长拿破仑也不来干涉他们的经济利益,反肯加以帮助;但纵令军队发生些放肆或撒娇的行动,他们也竟可装聋作哑,不予顾问。还有为镇压那些当真梦想自由平等的工人、农民计,就让这位创业高皇帝(即拿破仑)去与罗马法王妥协,以复兴博爱、服从的宗教,也正大可利用!所以,要是当时的经济状态可以容许法兰西的资产阶级不必要靠拿破仑来实现这样的利益,那么即使有比拿破仑更伟大的英雄出世,恐怕他所能为力的连拿破仑所成就的十分之一还不及。归根结蒂地说,拿破仑也不过为在经济的条件所驱使的范围内,出现在历史舞台上的自动傀儡之一罢了。
  各国的革命干涉同盟,到今都变为对拿破仑侵略的防御同盟。一八一二年,拿破仑远征俄国而失败归国,联合军乘机追击,侵入巴黎。翌年遂迎路易十八世为法王,而流拿破仑于爱尔巴岛。其后拿破仑复秘密逃出,再谋活动不成,遂被流至美洲孤岛圣海伦那。
  于是,各国为讨论战乱善后事,开维也纳会议,恢复欧洲以前的国境,更组织“神圣同盟”,决议压止自由思想,维持王政。由是欧罗巴大陆,复为对抗资本主义革命的封建势力之反动风潮所笼罩。“神圣同盟”的主张者为尚未脱离封建经济制度境地之俄国亚历山大皇帝,而其指导者则为政治发达最称落后的奥地利首相梅特涅(Metternich)。然当时已走上产业革命中途的英吉利并未参加,也足以见这个反动的国际联盟之历史的意义了。

附注

①丰臣秀吉(1536— 1598)日本战国时代末期统一全国的武将。 ②浮极尼亚通译弗吉尼亚(Virginia),美国东部之一州。 ③路易十四(Louis ⅩⅣ,1638— 17 15)法国国王(164 3— 1715)。 ①达加马 通译达 ·伽马(约 1460—1524),葡萄牙航海者,欧洲到印度航线的发现者。 ② 麦及伦通译麦哲伦(FernàodeMagalhàes,1480—1521),葡萄牙航海者,著名的麦哲伦海峡即以其名命名。 ①杰姆司第一通译詹姆斯一世(1566— 162 5),原为苏格兰王,称“六世”;继承伊丽沙白一世位后兼英格兰王(16 03— 1625),创立斯图亚特王朝,称“一世 ”。 ② “查理第一”,即查理一世(Charles Ⅱ,1600— 164 9),英国斯图亚特王朝国王(1628— 164 9) ③克林威尔 译克伦威尔(Oliver Cromwell,1599— 1658)。 ①德谟克拉西英文 democracy的英译,意为 “民主”。 ①“菲勒台尔菲亚”,通称费城。1775年,13州代表集议费城,决定组织“大陆军”,任命华盛顿为总司令,反抗英国的殖民战争。1776年7月4日,大陆会议发表《独立宣言》。 ①拉法夷得通译拉法埃脱(1757—1834),法国将军、政治家。 ②福尔特通译伏尔泰(1694—1778)。法国启蒙思想家、作家、哲学家。 ①但登通译丹东(GeorgesJacquesDanton,1759—1794)。18世纪法国资产阶级革命时期活动家。 ②洛白斯比通译罗伯斯比尔(MaximiliendeRobespierre,1758—1794)。法国资产阶级革命领袖。 ③巴斯的狱通译巴士底狱,十八世纪法国反动统治的象征,关押各种进步人士的中心。 ①米粒波(HonoréGabrielMirabeau,1749—1791)18世纪法国资产阶级革命时期立宪派领袖之一。1789年以第三等级代表选入三级会议,力主实行君主立宪体。著有《论专政》。 ②“吉朗特”通译吉伦特派,18世纪法国资产阶级革命时代代表大工商业资产阶级利益,的政治集团,因其首领多出身于吉伦特郡(Gironde)得名。 “雅各”,通译雅各宾派,18世纪法国资产阶级革命时期最大的政治集团。因会址设于巴黎雅各宾修道院得名。 ③《马赛曲》通译《马赛曲》。原名《莱因河军队战歌》,因马赛营志愿军在进军巴黎时高唱此歌而有《马赛曲》之称。 ① 玛丽·安都纳脱通译玛丽 ·安东尼特(Marie-Anteinette,1755—1793),法国国王路易十六之妻、奥地利皇帝弗兰西斯一世之女。

知识出处

杨贤江全集 第五卷

《杨贤江全集 第五卷》

出版者:河南教育出版社

杨贤江翻译这本书是《世界史纲》的一部分,由日本上田茂树所著。这本书的中心思想是帮助中国革命青年认识这个世界从古以来的真面目,理解目下这个世界所以形成的过程,更预定这个世界未来进路的方向;换言之,即帮助他们获得在实行革命社会的变革上的一种武器、一种把握、一种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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