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溪市图书馆

中国济难会与中国学生
  中国济难会①是怎样的一种机关？我们看他的宗旨，是在：“救济一切解放运动之被难者，并发展世界被压迫民众之团体精神。”为什么要救济这些因解放运动而被难者？又为什么要发展世界被压迫民众之团结精神？要答复这两个问题，就只要先明了为什么要做解放运动和为什么有被压迫民众之事。如果不明了这些，那末虽然去救济、去团结，究竟没有多大意义，且不会发生切身的关系。
  我们要知道，现在世界上已经很显然的分出二条战线来了。一条是帝国主义和军阀们的联合战线，一条是弱小民族和被压迫阶级的联合战线；前者可以叫做帝国主义战线，后者可以叫做世界革命战线。这种现象就从“五·卅”运动中可以看出。“五·卅”运动的性质是我们中华民族反抗帝国主义的一种最有意义的运动。这方法是我们学生界早已知道的。但我们一看，在这运动里，究竟谁是我们的好友，谁是我们的敌人呢？这个只要看谁来参加或赞助这次运动，谁来压迫或阻挠这次运动就明白了。我们当然很明白，参加这次运动的有我们学生、工人以及普通商人，赞助这次运动的有各国劳动阶级以及国外的革命知识阶级；反之，压迫我们这次运动的，除英、美、日、法等帝国主义者外，还有国内的军阀，而且阻挠这次运动的，则有不肯与我们工、商、学联合的大商人和买办阶级。
  这样，一方面有压迫者，他方面有被压迫者；一方面有束缚者，他方面即有要求解放者。试问：我们学生界现在站在哪一方面？再问：我们学生界应该站在哪一方面？
  聪敏的学生该站定自己的地位了。我们要救济一切解放运动的被难者，我们要自己站到前线上去做解放运动，我们要表同情于世界被压迫民众之解放运动，我们更要自己实地去做世界被压迫民众之团结运动。
  来！起来！警钟响了。我们的第一步该奋勇一点，快加入中国济难会来活动了！
  原载1926年1月1日《济难》创刊号
  学生界之新气运①
  ——择师运动、拥护学校
  在最近的学校风潮中，居然发见了两桩可喜的现象，怎样两桩呢，就是：其一，“广大”学生的择师运动；其二，北京师大的护校运动。
  此次广东大学，自从一般〔班〕教授辞职以后，②一时校舍几空，课业全停，学生中大起恐慌；更怕的，良师既去，后来的不知如何人物，于是乎组织“择师运动大同盟”，发布如下的宣言：
  在现代的潮流中，尤其是在革命政府的旗帜下，青年们总应该有自决的可能，自身的利益，必须凭自己的努力创造。学校里教师的优良与否，关系于学生的学业前途至大。谋得优良的教师，既是谋学生自身之利益。欲得优良的教师，非学生自动的选择不可。因为教师的优劣，除却直接受课的学生，局外人是不易分辨的。近者，广东全省渐告统一，国民政府注意训政，所以才有调查“广大”、力谋改进之举，这自然是我们一年来所殷殷翘望的。但是政府之调查，只能及于校政方面，至教师之优劣，政府当然不能十分洞悉，即是校中当局亦不能十分洞悉的。况且当此改进途程中，难免不发生一些误会。我们最怕的是好教师因为些微误会，相率尽行离去。一般啖饭者流，乘机活动，僭据要津，所以我们有一个“择师运动大同盟”的组织，凭自己的奋斗，创造自身的利益，帮助政府达到真正改进“广大”之目的。本同盟自成立以来，参加者异常踊跃，唯间亦有因不知本同盟宗旨所在而生疑虑者，本同盟当一为申说之。本同盟的宗旨是在欢迎良师，反对劣师；即是择其善者而留之，择其不善者而去之。劣师不去，自然使我们蹙额；良师不留，尤足使我们痛心。且本同盟为一种公开团体，凡本校同学皆可参加而共同合作，对于教师优劣之标准，悉本公意，去留之间，当非少数人所可操纵，这自然不待言的。至于运动之方法，乃在以严密之组织而为有秩序之运动，遇一问题发生时，必先精密调查，以公意是徇，误会和流弊之发生，都是不必沾沾过虑的。总之，学校之荣誉、学生之学业、国家社会之前途，于教师之优良与否，都有莫大的关系。我们能辨别教师之优良与否的大学生，怎能袖手旁观、默不一言。我们希望本校各科、各班各别的组织起来，再由各小组织联合起来，保障择师运动之胜利。不但希望广东大学如此，并希望全国各大学皆如此。
  北京的师范大学，也因为一部分学生有驱逐教务长查良钊①的举动，几乎把学校破坏。于是惹起该校多数学生之反响，发起“正义会”，努力护校运动。兹将该校正义会之宣言录后：
  亲爱的同学们！我们教育界的末日到了，我们清高的、素称超然的最高教育学府，日在受著臭秽的政治宰割，他们居然揭去假面具，以阴险的手腕、狡猾的言词，来蹂躏我们的学校，侵害我们的自由，陷我们入于女师大的混沌状态而后已。①我们还容缄默吗？我们要振奋精神，鼓舞勇气，为人格而战，为自由而战，为清高的教育界而战，为宝爱的求学欲而战。
  我们敢发誓，我们不拥护任何个人，我们所拥护的是“学校”。有来破坏学校的，是我们的公敌。有在我们学校里鼓动风潮的，我们誓必荡灭之、铲除之。冲破网罗，毁祛荆棘，不达目的，至死不休，头可断去，志不可夺。
  我们试到校外一问，三年以来，师大的校誉，在国内颇能独占一席，佥认为是纯粹讲学的超然学府，足见社会上公理尚在、正义不亡。国民党号称清醒的吴稚辉〔晖〕先生说（小政客们听者）：“何以师范大学无问题，一开东南大学之校董会，竟作恶随之呢？一则因师范大学之校董会，无政治及绅士把持地方之作用；二则因产生之合法。”（见《吴稚辉先生文存·致张仲仁书》）可见明白人不作偏语，公道自在人心。然而听说现在师大校董会竟要因小政客们之捣乱，而灰心解体了，言念及此，不禁为之痛哭。
  起！我们要乘现在尚可挽回之际，设法挽回和平的超然的精神，设法重整将堕的危局，尤其要注意，不要为巧妙的粉饰之词所蛊惑。他们是狡猾不可捉摸的，不要中了“缓兵之计”，请想他们是布告驱鲍、查的，而今竟说“查去，则吾人之工作即完”，原来把驱鲍一层忘却了啊，那是“番菜”在那儿说话罢。
  亲爱的同学们！我要重复的说一遍：“我们所拥护的，只有我们超然的学校。”我们已征得每个评议员的同意，让他们勉为其难，结果很圆满。他们都应允如果可能，当竭力维持校务。多数评议员义形于色，态度极其恳挚，使我们爱校心切的同学们莫不感愧泪下。请想，彼日夜以破坏学校为事者，是具何心肝。同学们！听说有几位我们所崇仰的教授、讲师，要准备辞职了。他们因自己道高望重，所以不轻易去阿附人，不轻易去谄媚人。谁知竟因其不附和、不谄媚，而为人所嫉视中伤啊！噫，小人道长，君子道衰，黄钟毁弃，瓦釜雷鸣，中国从此信仰不能自由，言论不能自由了。
  可是我们决不灰心，决不消极。我们决不受口头的伪善所蛊惑，我们决不避鬼蜮技俩的暗礁。填平陷阱，振作敌忾，注意进行的步骤，调整发动的方针，不惜牺牲一切，来维护学校。同志们！千钧的担子，已经压到我们头上了，不奋斗，便倒灭；不前进，便倒灭；不振起，便倒灭；不牺牲，便倒灭。同志们！奋斗，前进，振起，牺牲，联合全体酷爱和平、认识真理、正义的同学们，来护救我们濒于危亡的学校罢！
  末了，总括本宣言之旨趣如下：
  （一）为继续维持三年来之校誉起见，不拥护任何个人，只拥护超然的学校；
  （二）为学校的独立自由、不受蹂蹒而奋斗；
  （三）揭破口头的伪善者及鬼蜮技俩；
  （四）保持学问的尊严。
  像上面两个宣言，我们在近几年中，确实很少有得看见。现在居然发见了，不可说是学生界的一种新气运么？而我对于这种运动，尤不禁起了两种感想：
  （一）学生界对于切身利益之觉到。自民八“五·四”以来，学生界的精神，可说完全倾注在爱国运动，如讲演呀，游行呀，一种勇往直前的气概，真使人赞叹到极点。但是关于切身利益的择师问题，恰罕有注意到过的。大多数的学生，对于教师，只要功课宽些，考试随便些，分数多给些，任他怎样教法，都可以容忍过去；对于学校，更看得好像传舍一般，毫不加喜感于其心。常有真正要求改革的事情，因为起不起劲来而宽恕了学校当局；有时恰为了极小的事，同学校当局翻了脸皮，甚至把学校的名誉毁坏得扫地无余，也所不惜。“是诚何心”，真不可解。然而现今竟尔知道择师了，知道护校了，这不是从他们的心坎中觉悟到已身利益的紧要，那会有这种表示呢？
  （二）理性之发达。从前的学生，对于无论何事，往往感情用事的多，所以闹风潮了，只要二三人一声号召，就会不问是非地有全体同学跟著他们去盲动，喊打就会打起来，喊骂就会骂起来，偶尔有几个明白一些的人，虽则知道不对，却也因为勇气不够，不是有心规避，就是袖手旁观，所以弄到结果，往往把好好的学校，或则解散，或则停办。这种事情，在近几年中，是常常有得听见的。然而现在却不然了。如此次北京师大的发起“正义会”拥护学校，赞助者竟达全校学生四分之三，这不是理性观念之发达有以致之么？
  “择师”呀！“护校”呀！我愿这种运动，也同爱国运动一样，从今以后，能普遍到全国的个个学校，尤其是中等学校。
  原载1926年1月5日《学生杂志》第13卷第1号
  从军问题①
  近来常常有许多同学写信来问：“军官学校的情形怎样”？“军队的情形怎样”？还有拿“入军队可不可”的问题要我解答。唉！我是一个“军旅之事未尝学问”的人，我那里能够解答呢！但是我想：“军队可不可入”这个问题，确是与学生界很有关系的一个问题，置诸不答，固然不对，随便答答，也是不可。我于是一面很郑重地发了一个通启，征求来问诸位从军的宗旨——为什么要从军——以备答复；一面很诚恳地探访老于军队的人，询问军队的实际情形，以供参考。
  一果然，通启发出之后，不到旬日，就接著应征的函件二十余通。据他们的自述看来，确乎各有各的宗旨；但归纳起来，大约可分四派。现在摘其大意写在后面：
  第一派说：中国的地位，已经危险到极点，外则帝国主义者的侵略怎样厉害，内则军阀们的横暴怎样可恶，如果要安内御外，恐怕舍掉武力再也没有别法了。但武力必须学习而得，欲学武力，就非到军官学校或军队里去不可。——这是为学武力故要去从军的。
  第二派说：军队本来是为国防用的，而现在军阀却能利用来替他争地盘，这是全由兵士没有知识之故。如果要使兵士都有知识，不肯为军阀所利用，就非由我们亲入军队，去做一番感化功夫不可。所谓“我若入地狱，地狱自消灭”。——这是为感化兵士故要去从军的。
  第三派说：在今日百业俱废之中国，欲谋职业，真是难若登天；试看回国的留学生、大学校的毕业生，还谋不到一啖饭地，坐在家里、闲逛的很多很多。我们赶快回头罢！到军队里，自有饭吃，何必再徒自苦呢！——这是为谋生故要去从军的。
  第四派说：民国以来，社会上最有势力的要算军人了。你看督军、督理、师长等等，豪霸一方，为所欲为，钱财也发足，艳福也享足，多少便宜，多少快活，我们何乐而不去从军呢！倘使碰著了好机会，⋯⋯——这是羡慕军阀故要去从军的。
  拿这四派宗旨批判起来，其第四派所希冀的，我想谁也不能赞成。我们天天所以吐骂军阀的，就是因为他们的横霸无忌、为所欲为的原故，难道自命有志的青年学生，反欲去羡慕他们、效法他们么？若第三派的说法，也未免太不自好了。在今日之下，欲谋职业，固然是很难的。然而军队是何等事业呀！社会上的职业，毕竟也不少呢；难道除了从军这一条路，竟没有第二条好走么？好男儿！事在人为，业由人建，我们既然入了中学，所学何事，正应该努力想法去建设事业出来，为社会谋幸福，乃不此之图，反想到万恶军阀底下去讨生活，这是何等可耻的事啊！
  至于第一、第二两派的宗旨，我们自不能不称他做有志之士，自然也认他有相当的理由。虽然宗旨固然可取，而按诸事实，也是大大的不然。我于是再把探访所得的军队情形述一述。
  中国的军队，大半是招的绿林中人或土匪而成。他们本来是目不识丁的，那里有所谓知识。他们的日常生活，除受军法约束以外，几于无所不为：赌牌是他们的唯一游玩法，烟酒是他们的唯一消遣品，高兴起来，徽调①唱唱；不高兴起来，拔出拳头就打，暗中还要做些劫掠、奸淫的勾当。他们最喜欢的是结党营私，你若不同他们和调，他们就要倾轧你。所以一个青年学生，到了他们那里，立刻就会恶化。你想可怕不可怕！这样情形，你还要拿你的逆耳之言去感化他们，真是做梦。
  你或者会说，入了军官学校，应该可以好些；那么，我再来讲军官学校罢！你要知道：现在普通的军官学校，是什么人办的，不是大军阀么？这种学校的规矩，倒是严肃得像煞有介事，校长、教师的对于学生，完全以服从为主，他要你怎样做，你就不得不怎样做；他教你学什么，你就不得不学什么；至于你所谓安内御外的本领，恐怕一辈子也学不到。原来他们办这种学校的目的，你知道么？就是要利用有知识的青年学生的一股血气，来替他们争地盘时充头阵用的。所以他们要争地盘了，你只好贴贴伏伏地去供他们做牺牲品。你若要说半个“不”字，立刻就加了你违犯军令的罪名，叫你身首异处。这种情形，你想想看，到底值得不值得。我讲到这里，不禁眼泪沥沥、鼻涕长一尺，要忠告一声道：“行不得也，哥哥。”
  虽然，这样讲法，不几要教人灰志么？不，决不。我的意思，是不忍使清白有志的青年学生，堕入到腐败不堪的军队中去，染著一身毒气，将来洗涤不清。我的主张：以为诸君现在还是在学学生，学生中间抱有此种志气的，决定也不在少数，最好大家能联合起来，要求学校当局或教育当局，设法增加军事教育，并且延聘富有军事学识经验、曾在西洋或日本的陆军大学毕业的人来做教练，一律仿军队办理。这样做去，我想几年以后，定可学得真正救国的军事知识，到了有事的时候，就可集合起来，编成真真的国民军，去从事真真的国民革命。
  原载1926年1月5日《学生杂志》第13卷第1号
  “学以致用”
  研究学问自是学生的“天职”。但我们该得进一步问：为什么要研究学问呢？或许有的人会说是为了考试、为了毕业。不过，这究竟不成为一种正当的理由，要是将来做学生的不必再受考试，更无所谓毕业，难道就不必再研究学问吗？
  或者说得远大一点，也就比较正确一点。譬如说：“求学是为增加知识”；“求学是为促进文明”；“求学是为改善生活”；概括的说，就是所谓“学以致用”了。
  究竟这所谓“学以致用”是不是正确的理由呢？据我看，这当是正确的理由。因为人生种种活动，无非为谋人生的改进；离去了人生的关系，去求学问，究竟能学成些什么，又要学来何用呢？自然，在学术界中，尽有人冠冕堂皇地说“为学问而学问”、“无所为而为”，以表示他们的清高与尊贵。但是我要警告同学们，切莫去迷信这种话头罢。原来他们是过优裕生活的人，绝没有衣食住等实际问题的困难；他们如不学也觉闲得无聊，而除却供消遣装饰以外，再也不能发见要学的理由，所以学问在他们身上，只算是件奢侈品。试问我们大多数贫苦的青年，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还可梦想爬到他们的地位去吗？
  惟我们现在还该问一问：“用将怎样用”？“又当为谁用呢？”一讲到用，便要我们注意到“适”这个字。什么时候穿“葛”，什么时候穿“裘”，终有一个标准；而这个标准不是别的，就是“适”。适是合宜的意思。合宜是说合于此时此地需要的意思。我们讲“学以致用”，就要使所学的足以适用；再说得明白一点，要使所学的足以应付当前的环境。试问我们当前的环境是怎样？我们当前的环境是：国家没有独立自由，人民没有“安居乐业”，青年则有失学失业的恐慌。试问要应付这样的环境，靠读经书、念英文、演算学所能为力的吗？靠正心诚意、规行矩步所能有效的吗？中国不少这些学问专家、这些道德先生；但是我们几曾看见一个经师宿儒、一个哲学博士、一个文学大家、一个建筑工程师，对于这种环境做些改造的工作！军阀互争地盘，他们“充耳不闻”；帝国主义者横施压迫，他们反劝青年们不要顾问。唉！试问我们求的学到底是为什么？不为应用则已，如为应用是否应当这样？我们于此就当觉悟求学贵适用的道理。眼前全国人最大的责任是救国，我们求的学，也当要求适于救国的用。即在研究自然科学的人，也该注意到如何可以应用于救国的事业上去。不然，那便是背时的教育了。
  还有一点，我们要求适于救国的学，但我们决不只要懂得书本上、杂志上所记载的。如果如是设想，那就落在经院派的学习圈套中，变成一个一知半解者，反有绝大的危险。我们要从实际工作里去学习，我们要从日常奋斗中去寻求适用的知识与科学。
  用贵适，现在的求学要适于救国，同时求学，同时工作。我们已经知道了，但学了要为谁用呢？这是一个关系更较重大的问题。
  从前蔡元培先生曾说：“当局的坏人大概一无所能的为多，⋯⋯他所以对付时局，全靠著一般胥吏式或机械式的学者替他在衙署里面办财政、办外交等，替他在文化事业上作装饰品。除了这几项外，他还有什么维持的能力呢？所以这班胥吏式、机械式的学者只要有饭吃、有钱拿，无论什么东西，都替他做工具，如俗语说的‘有奶便是娘’的样子，实在是‘助纣为虐’。他们的罪比当局的坏人还多一点。”①
  我们所学的是不是也要这样应用呢？我们又有什么把握能不这样应用呢？唉！可怕的“助纣为虐”的罪名啊！一个自命清高、尊贵的学者竟会做到这个地步，“清夜扪心”，怎不伤心！但是尤足痛心的，莫过于当这谋生困难的时候，大家吃饭要紧，竟有“急不暇择”之势；宋儒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只好当做“不通的外国语”了。
  青年们！这是求学的紧要关头，我希望你们郑郑重重地思索一番。
  原载1926年1月5日《学生杂志》第13卷第1号
  论读书法①
  一 概论
  《学生》读者常有以读书方法应该怎样为问的。有的问怎样读才能记忆，有的问怎样读才有进步，有的问读什么书才有实效，诸如此类的问题实在不算少。《学生》上关于这项文章，年来也登载得很多。但是发问者仍陆续不断，我为想满足这些需要起见，本年内决定多在这方面费些工夫。自然我决不敢自命读书有得，不过就自己所见到的发表出来，以便关心这问题的人有所参考罢了。
  （本论将先就读书法的大体加以说明，然后就新出中文关于读书法的书籍加以述评。）
  何谓读书法 读书法便是研究怎样读书才有效能，或者怎样增进读书效能的方法。具体的说，读书法所研究的是在怎样读，可以适于（一）卫生、（二）记忆、（三）应用、（四）理解、（五）发展个性及（六）增进效率。
  详备的读书法，除研究上述读书的方法外，更当开示各种人阅读应备的书目。惟开示书目是件繁重的工作，在事实上要把各式各样的人所阅读的书都详细开示出来，且在实际可以应用，殊有所难能。不过单独对于某一种人，譬如说师范生，这事或者还办得到。现在正有许多好学青年写信来问各科参考书及课外阅览书的；我虽然偶然也在本志答问栏内有所答复，但终嫌简略不详。所以，现在又想在别个题目之下来做这步工作，而和本题所讲读书的方法自然是可以联络的。
  读书法为什么要研究 无论做什么事情，如其要“会”做，要做得“好”，便必须讲究做的方法。
  读书法研究的必要，就在看重读书这件事情，并且希望读书能有成效。作文有法，教授有法，难道读书可以无法？在从前被动的教育下面，学生一味听受师长的指挥，还可不讲读书法；但在现在自动的教育下面，学生应能用自力研究一切学问，所以读书法便成为必要了。试把必要的理由再申说如下。
  （一）读书是要用真的工夫，不能一任自然的注意，故须讲求方法。譬如有的读了书，能了解，能记得，能应用；而有的不然。可见读书法是须讲究的。
  （二）青年男女于在生活上有用的习惯、技能以外，尤当有善于读书的习惯，使生活得丰富而正确。但如何养成读书习惯，便须讲求方法。
  （三）向来教育学上只讲教师如何教授，而不讲学生如何学习，实为一个弱点。现在注重读书法，即为补救这个弱点。因此在教育方面，可以使学生知道并且养成预备功课、温习功课以及参考书报等各种佳良方法；在学者方面，亦得获佳良的读书法，以补助思考、记忆，使收效较大。
  （四）现时各级学校对于读书方法未尝有适当的指导，因以发生许多精力上及时间上的浪费，是应仿工业上祛除浪费的办法（即讲究效率），又应仿球艺、舞蹈、烹饪等教法，而提倡增进读书效能的方法。
  （五）我国学者从前偶然也有关于读书方法的话，如《近思录》及《曾文正公家书》等籍颇多记载。但大都零碎片断，不成系统。而著重之点还在所谓学者的善学与自得，如《学记》所说：“善学者师逸而功倍，⋯⋯不善学者师勤而功半。”又如孟子所说“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一类的话就是。这样，读书方法还在所谓“神而明之，存乎其人”，教者固未尝明明白白有所指示；于是一般学者却苦于摸不著头脑了。现在我们应一切依照科学方法，切实而且公开，即在使学者获得桑戴克①所谓“知识倍增，不如获得知识与应用知识之能力倍增。⋯⋯知如何应用已有之知识，远愈于多得新知识”的这一种求知工具，然后方能使学生自学，方能使自学有成，方能费少量之时与力以获大量之效率。
  读书这个名词的意义读书是什么？浅见的，就照字面解释，别无深意。进步一点的，会说是“博闻强记”的工作。再进一步，则说读书是一种学习法，犹试验、观察、实习等之为学习法一样，不过读书为最经济、最能普遍适用的学习法罢了。
  说读书是一种学习法是不错的。说读书要注重记忆也不算错；不过把记忆看作惟一的要素，却是错了。麦克茂雷②（Mec-
  muray，曾著HowtoStudyandTeachingWhotoStudy一书）以为读书的要件有二：一是思维（thinking）；一是机械的练习（mechanicaldrill，即记诵的意思）。但也不是任何种的思维或任何种的练习都可算是读书。如随便的思想，除出呆记死板的事实（如日期、表格、地名）以外再无目的的记忆，都算不来读书。还有几种也不是读书：第一是梦想（day-dreaming）。这并不因为幻想
  于身体有不利，实因为这太不认真，不能称为工作（work），而读书是有系统的工作，却不是嬉戏。第二是消遣（readingforrecre-
  ation）。这虽然同游戏一样，是极需要的；而且也含有实在读书（truestudy）的许多特性，可以得到许多益处；不过要使这种娱乐的阅读（pleasure-reading）变成认真的阅读，很有点困难，因为已经随便成习了。第三是泛览（extensive-reading）。这种不关心的阅读，足以贻害于认真的阅读的习惯；而且茫无目标的博览，终究所得甚少，可谓不经济已极。
  所以严格的说，读书这个名词的含义，是指一种有目标、有系统、有范围的工作，不仅止于字面所表示的。
  读书有什么好处 我国成语有“开卷有益”的话。究竟有哪些益？我试加以说明。
  （一）可以增益知识。求知识的门径很多，如实验、观察、游历、交友、从师以及读书都是；但是要算读书为最经济。备了一部百科全书、几册地图和年鉴以及其他专门书，也许不难把“齐家治国”以至缝纫、烹调的道理，把天文、地理以至草木鸟兽的情形，知道个详细；更有许多事物难以目睹耳闻的，有如古代的人物典章、远方的风俗人情，倘一开了卷，竟也许可以知道个详细。不过如赵普①读半部《论语》可以治国的神效是没有的。
  （二）可以修养心身。这不必一定说是“读圣贤书”，才配“迁善寡过”；更不必一定要读格言，以“希圣希贤”，方不愧为读书种子；因为我们要讲修养，到底该重在身体力行，实地体验，假使仅仅诵古人名句，识先贤懿行，那会等于不兑现的纸币，竟可以一钱不值。只是读了历史传记一类的书，可以得些鉴戒、鼓舞的资料，这是真的；甚至也许竟有读了一书而定终身的志向的。譬如读了各国的革命史，读了《富兰克林自传》或黑人华盛顿的“UpfromSlavary”，①读了俄国列宁、中国孙中山的生平事迹，我想终能使读者提高些理想，振作些精神罢。惟有人以为读了书可使“逸者得勤，昏者得明，迷者得醒，丧魄者得救”，这却未免过用麻药，而且近乎“吹牛”了。
  （三）可以增进愉快。在眼前事实上尝不到、受不到的快感、美味，在书本上也许可以得到。自然，这不一定是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一套引诱功名富贵的胡说；也不一定是新文艺家所谓“艺术之宫、象牙之塔”，周围虽尽是牛溲马渤②，而他尽会在那里高唱“云啊！月啊！爱啊！”或大弹“妣雅娜”，大画“莫特而”的一派自欺欺人的昏话。那么究有哪些快乐呢？请抄两段人家的话：“读未见书，如得新知。读已见书，如逢故友。然书且胜于友。”——《尚友录》。“书籍者，索居者之友，失志者之慰师，无助者之佳伴。以读书为苦者，尚未入乎读书之境者也。”——美国马腾③语。
  （四）可以利用文化。书籍是“千古智能之藏，世界知识之府”。这话虽未免“奖饰逾恒”；但前人所辛苦经营而得的学术，能不堕落湮没，且得发挥光大，就靠后人读书的工夫。古代学术，好比祖先遗产，后人必须利用；要是不知利用或不善利用，岂但对不住过去的古人，也且对不住后生的小子。但这又不是什么“存古”或“保守国粹”的话。要知我们是讲利用，并不讲因袭。
  （五）可以促进运用文字的能力。多读多看是精通文字、运用文字的要法。我们平常与身外的人物接近，常常受著感化。读书也有相类的功效。然读文字不通的书报，也足以妨害我们的作文。所以我们所读的书。必要拣那思想清楚、文字通顺的。
  读书的目的何在读书既有许多好处，我们当然是要为得这许多好处而读书了。但人类读书的目的是否能这样“规矩”？“小子读书不用心，不知书中有黄金；早知书中黄金贵，何不读书早用心！”这是借读书来发财。“一读书，二学医，三开当。”这把读书当作生意做了。“学也禄在其中矣。”那么，虽孔老二也不讳言利了。俗所谓“升官，发财”，所谓“名利兼至，富贵双全”，一半靠运道，一半也不能不拿读书做块敲门砖。我们中国人从前看重“出身”，①现在看重“分数”和“文凭”；日本人看重所谓“肩书”——名片右角上所刻衔头，无非一样用意。因此，洋行买办、卖国官僚，便是上等读书种子；设再给他读书，正好“傅虎以翼，赍盗以粮”；即不读书，也并不害他“终身”。所以上海人真聪明：“何用读书为？”
  但书呆子的想头到底不免迂曲一点，姑来谈谈所谓读书的目的罢。
  读书以求知识：谋个人的生活，谋事业的改进，谋真理的发见与学艺的创新，这当是目的之一。
  读书以资修养：如何发达心身，如何制御天然，如何养成刚健果决的精神与反抗不平的德性，如何消除鄙陋逼仄的欲望与个人自私的恶习，这些也当是目的之一。
  读书以图应用：科学家要昌明学术以裨益世人，哲学家要研究正确的生活态度以指示世人，艺术家要创制艺术以娱乐世人，⋯⋯这些更当是目的之一。
  大家读了书而不想为民众增进公利（如健康、交通、娱乐、知识等），不想为社会破除恶习（如迷信、贪鄙、压迫工农等），或者单谋个人功名富贵，或则妄想“治国平天下”，或则习成“放浪形骸之外”，或则竟是“惩忿窒欲”，有如“稿木死灰”，或则一得自矜，竟要秘以示人，那就不是“读书种子”，而是“读书莠草”或者“读书豺狼”，大反“学以致用”与“学术为公”的真意的了。
  阅读书报的注意点 读书有许多好处，也有正大目的，但要注意：读书并不可瞎读，更不能死读。因此要讲究读法，更要讲究选择。不然，“开卷有益”的话，竟会变成谣言。
  要注意的有下列各点：
  第一，阅读书报为人生乐事，也为人生不可缺少的要事，故须养成习惯。
  第二，书报统古今中外而言，真是汗牛充栋。在势固不能尽读，在理也不必尽读，因此要有选择。
  第三，读书是增多智识材料，但必用思想工夫，而后所读方为我有，故须思想。
  第四，读书可用向人讲述或笔记纲要的方法以求更清楚、更有序，故须借重筋肉以事发表。
  第五，读书不必定要整段工夫，尽可随时随地利用，故须捉住机会。
  第六，新闻纸（日报及各种定期刊）记载最近的政治、经济、学术、社会各种信息，为当代文化的传播机关，故必须购阅以免“时代落伍”。
  第七，我们的修学方法，除阅读书报外，尚有思想、谈话、交游、作文等诸法；若专埋首读书，容易变成“书蠹”。故我们宜防止因阅书而漠视他事，更宜避免因阅书而废止运动、休息（“废寝忘餐”的不卫生、不规律的生活方式，不可为训）。
  第八，书报一次读过后，有须再读的，有须检查的，有须批注的，若字典、地图或百科全书等，尤为平常参考所不可缺，故我们宜自置文库。在经济不足者，固不能勉强；然可以设法时，终宜节省其他费用以购新书。书籍是必须品，不是装饰品。一个人不爱读书，不爱与书为伴，是真贫穷，是真孤独，是真堕落，是真偷懒，而且因不知利用现代文明，也难免成为非现代人。
  此外最要紧的一点，就是要懂得阅读方法。这在将来要详细讲解。
  读书的工具读书的工具为学习的第一关。在自由研究制之下或从事自学者，尤必须有运用工具的训练：
  （一）检查字典法；
  （二）检查百科全书法；
  （三）检查参考书法；
  （四）利用图书馆法；
  （五）笔记纲要法。
  学者在可能范围以内，至少须备中文普通字典（如《新字典》等）一种（学外国语者，更要备外国语字典），辞典（如《辞源新文化辞书》等）一种，专门参考辞典（如《数学辞典》、《动物学辞典》等）一种，中国详细地图及世界地图各一种。此外，年鉴、百科全书等最好也要备有。
  普通小学毕业生，对于字典检阅的能力应已训练成功。
  几种对于读书的阻碍 在读书上，又有几种阻碍须得消除的。
  第一是不知读书的重要。这或因年纪小，不觉得；或因教师指导不好；或因没有适当读物。但除这此原因以外，也有因不善思想而自己蹉跎的。这个责任便应由自己担负了。
  第二是不明读书的正确方法。如只知强记，只会盲从。这由于不研究读书法与不知道读书的职志在于创新所致。因此得不良的结果，如妄耗时间精力、不喜上学、不喜研究学问、阻止个性发展，实甚危险。
  第三是藉口不能读书。这最是要不得的。所藉口的理由：或以为没工夫，如说功课忙迫，或事务丛杂，所以再没有余时余力可以从事读书（指读课外书）了。但这是错的。要知校课有定时，我们调制学习日程，应把阅读课本与阅读课外书及参考书的时间支配得当，再讲究阅读方法，决不至于毫无余暇，何况又有假期可以利用。若说到了毕业以后，再来从容读书，则恐那时又要藉口公事纷繁，益发无暇读书了。而且不在青年时期养成读书习惯，到后愈难养成。斯迈尔①说：“每日勤学一时，积至十年，恐愚亦智。”马腾②说：“每日用一时读书，则可尽二十面，亦不草草矣，是一年可尽七千余面，即当寻常之巨帙十八册。”英国名相格兰斯顿①时纳小书一帙于衣袋中，以防日间余暇，可以取读。美国罗斯福②到非洲打猎时，随带书籍五十余册。我国孙中山自己说：“在我革命失败的时候，每年所花的书籍费至少有四五千元。若是在革命很忙的时候，所花的书籍费便不大多，大概只有二三千元。”诸君想想，这样一个忙于革命的领袖，竟还有工夫看值这许多钱的书，难道我们的忙，竟忙过了他吗？
  或以为书籍浩瀚，不容尽读，所以畏难而不读。不知人只要有志、有恒，再能善于别择，自足以日积月累，获益丰富。马腾说：“吾人每日阅书十五分时，则五年之后，可尽诸大家之著作。”这是指英文而言。若讲国文书籍，正可举欧阳修③的话为例。他说：“今取《孝经》、《论语》、《孟子》、《六经》，以字计之；《孝经》一千九百三字，《论语》一万一千七百五字，《孟子》三万四千六百八十五字，《周易》二万四千一百七字，《尚书》二万五千七百字，《诗》三万九千二百三十四字，《礼记》九万九千一十字。《周礼》四万五千八百六字，《春秋·左传》一十九万六千八百四十五字。止以中才为准，若日诵三百字，不过四年半可毕；或资钝减中人之半，亦九年可毕。其余触类而长之，虽书卷浩繁，第能加日积之功，何患不至。”——阅吾文者注意：我不过举此为例，并不含有提倡读古书的意味——然欧阳修所说，还是就成诵能背而言，若仅求理解，则一日三千字亦不算多；如此要读毕“十三经”，亦仅费一二年工夫并非不能办到。所以畏难不读，绝不成为正当理由。何况现代各门学问，都有专精的书可以参考，比之古人，真要省力省时得多。
  或以为记性不好，与其阅读而遗忘，何如不学省力。不知读书不仅靠记忆，又贵能思考。而且遗忘在心理学上看来，也不全是无益的。倘若事事记牢，毫不忘却，则好歹无别，将不胜其烦苦，更足为求学之障。故为保存良好的知识，却以遗忘不必要的知识为要件。又，读书如进食，食以养生为主，当不求堆积而求消化。是以在适当限度以内，遗忘对于记忆决非是有害的。若在记忆力薄弱的人，也可用重读、札记、提纲以及少读深思等方法补助（其详容将来再说）。总之，读书怕遗忘，也不是道理。
  或以为没有读书嗜好，故不读书。不知兴趣与努力相待而后成。凡有益心身的事，在可能范围以内，终宜勉强学习。而且嗜好如食物，也可用人为培养。只要我们能预知一件事情结果的佳良，便可以鼓舞读书的努力。在去年本志登载的《有效的学习法》（十二卷十号）一文里，也说过：“你要知道学习是有价值的。”“做一个学生，就要晓得你的工作是值得做的。”而且“要想到种种所以要求学的好理由：为自己高尚的兴趣，为家庭，为国家，为人类。”——本段所论各种不能读书的藉口，多取材于谢洪赍著的《读书指要》。
  二 郑译《修学效能增进法》
  上期我已就读书法的大体说过一点，现在想讲到读书法的本体了。所谓读书法的本体，即指读书的方法。
  我为便利计，也为说得可以充分计，且为一般经济力不够置备多种书籍的读者计，对于读书方法论的陈述，是用评述国内新出书籍（指论读书法的）的方法，把它们的内容扼要的告诉读者，同时也略陈我的意见。故这可视为我的读书录，也可视为书籍（专指读书法）的评论。
  现在最先所要介绍的是《修学效能增进法》（本书由郑宗海①先生翻译，原书英文名HowtoStudyEffectively，美国人GuyMontroseWhipple所著，译本于民国十年由商务印书馆出版，定价二角）。
  我对于本书所讲的三十八条读书“技术”，都表同意。本书原为便于一般学生的应用而作，目的在于指出“如何增加修学之效能”；虽然他所说的真是仅仅几点“技术”，没有讲到读书应该抱什么旨趣、书报应该怎样注意选择，但仅就这些“技巧”而言，实是足供一般中学生实际应用的。
  本书卷首登有郑先生所作的《阅者注意》，其第二项“暂拟阅览本小册之方法”极为适用；我根据他的话，就来讲讲阅读任何一部新书时最先应做的一个步骤：
  （一）先阅序言，以见本书著作的用意。
  （二）次阅目录（有的书没有目录，则翻阅全书大略）以明本书内容的大纲。
  （三）然后逐章逐节或逐条的详细研究，或仅择重要的几章几节几条分别研究。
  下面就把本书所讲读书的法则，依原来的次序评述：
  一、保持身体的健康。思想的效率大小，要看神经中枢运用效率如何。要使神经中枢运用得好，须注意于睡眠与运动。睡眠的适度时间，大概为八小时或九小时左右。运动能增加膂力与技术，并能刺激消化、循环及排泄各系，使新陈代谢作用愈加旺盛；户外的游息为尤好。
  据我的经验，要使读书不背卫生、不害健康，第一要定每日活动的程序；第二要使读书与游息相间而行；第三要把前后学修课目的支配得当；第四要保持正确的姿势与静定的精神。就（一）项而言，大概中等学生每日读书时间（连上课、自修、阅报都算在内）宜在八小时以内，除去睡眠八九小时及“吃饭”一小时以外，尚余六七小时；这个六七小时应用为运动、游息、娱乐及社会活动的时间。我以为，每个青年学生至少须有两小时的运动与散步才好。就（二）项而言，习毕一种功课以后，应当继以若干分钟的休息，在休息时间以内，应该散步或做和缓的徒手体操，或到空旷清静处所行深呼吸，终以免除脑筋的疲乏为要。每种功课的学习时间与休息时间并不一定，对于多费思索工夫的功课，学习时间宜短，而休息时间不妨较长；但也看学习时的精神与兴趣如何，倘使那时精神鲜健，兴趣浓郁，尽可以做长时间的学习。反是，中途停顿了，多不经济。惟当两种不同的功课转移学习时，这中间应有适当的休息。又，学习与休息替换时不可太骤。如：做过激烈运动后，忽去做沉思的功课；或则解决算题，忽然猛用体力，都要避免。就（三）项而言，大部分须看学校方面对上课时间的调度得宜，学生自己只有对于自修时间的支配权。大概欣赏的与索究的功课，用脑力与用筋肉（如习字、打字、绘画、弹琴、朗读、谈论）的功课应该交替的支配；不要把同一或类似性质的功课，勉强的继续学习，以致发生疲倦与紧张的感觉。就（四）项而言，所谓正确的姿势，是要坐得端正，不可卧在榻上，也不可斜倚在桌上。所谓静定的精神，是说学习时不可急遽忽忙，也不可胡思乱想，总要把学习当作一件正经事情做，更要拿全副精神做。
  二、对于足以障碍精神动作的身体缺点，如耳目不聪明、齿患、鼻喉腺疣，以及鼻呼吸不通等等，不当玩忽，而当有以除去、医治或补救之。你若觉得目光渐近（例如看漆板上的字），或则你虽就近看东西（如读书）尚觉得清晰，不过时感目痛、眼跳、眼睛红肿、头痛、神经不宁静，就应去请教有能力的专门眼科医生。又，你的牙齿倘若有病，便要失去咀嚼的功用，在龋齿孔穴滋生微生物，甚至有因腐坏而生的脓毒入于血液与胃肠而致全身的不安；牙痛直接可以减少人的注意，而间接足以致各种神经的扰乱。又患鼻喉腺疣的（系喉腔上部海绒状的扩大）可使呼吸困难，听觉不灵，全身发育阻滞，对于需用思想的事不能持久注意。
  三、注意操作时的环境状况，如光线、温度、湿度、衣服、椅桌等等，务使其适宜于学习。学习多有需乎积极的注意，而以学习初期为尤甚，故宜择幽静的处所，以便全神贯注。光线须避去直射到眼的，不可面窗或白垩闪耀的墙壁；近身处不可放灯，否则亦须加灯罩或自用一护眼明角片；伏案时光线应来自座之前方、左方，捧书浏览时应来自上方后方。温度大概以摄〔华〕氏六十五至六十八度为最宜于学习。湿度过低，会使人感到许多不舒适。衣服不可紧窄。椅桌高低须合个人之需要。学习的各种工具如铅笔、橡皮、尺度、笔墨、吸水纸、字典、纸等皆当具备，而且须放在应用便利的地位。
  四、养成用功时认定一处所的习惯。要认定某处所、某椅、某桌为用功的地方，用功时必往那地方去，而在此处定规不作别事。这种习惯的优点在一坐某处，即自然发生学习的态度。
  我以为，事实上这决非每个学生所能做到，而且有许多青年连读书的机会还没有，更有因做救国运动而不能安心读书的，自然顾虑不到什么一定的处所；但青年本该有求学的权利，本该有安心读书的可能，而现在在校的学生更应该要求学校扩充图书馆（没有的应该添设），在馆里设置参考书室、杂志报纸室；再扩充实验室、工作场等，以便把自习室作为比较专门的学习处所。这个意思就在丰富学习的环境。青年学生为本身利益计，应该提出要求来。
  五、养成按时学习的习惯。这种习惯一经养成，则到一定时间，神经系即自然倾向于学问事业。要养成这种习惯，须定日课表，使学习有适当的分量与步骤，既便进行，又免懈驰。
  我再加几句说明：学习按时的习惯，可以使我们对于学习之量有个预算，可以使我们不忘记学习，而且学习的时间与材料既经规定，又可以免去临时犹豫踌躇的毛病。又，我以为学习在应有一定的处所与一定的时间以外，还该有一定的书籍、一定的精神、一定的旨趣。我叫这为“五一定法”。所谓一定的书籍，是说看的书要经过选择，在读的时候要有一种专门供读的书，不可随便拿一本来读，更不可随便丢了不管。所谓一定的精神，是说读书时要认真的读，不可当作玩意儿看。所谓一定的旨趣，是说读书要具有正确不易的见解，学生不为了分数而读书，常人不为了“吃饭”或供“敲门砖”用而读书；读书是为发展人生，读书是为改进人生；读书是必要品，读书不是装饰品。
  不过，有志读书的青年，却不要拘执著这一个法则。要知现代的中国青年责任綦重，在做社会运动或做爱国运动的时候，也许要改变平日生活的方式。倘在那时，为要按时学习，竟把那些工作放弃了，那便不是个活动有力的青年，即便不是个有一定旨趣的青年。
  六、对于某科指定的预习。如能在上该课后即行预备，则最好。这有三个理由：（1）当时对于学习该课的倾向尚在，似宜因势利用；（2）预习问题犹在耳际；（3）在此时预习，到下次缴课，至少相隔二十三小时，就记忆原则言，对于某题分两次学习，易于牢记。
  按：此则实行时有二条件：（一）在上该课后可有时间自修的；（二）在上该课后，兴趣与精力尚可利用的。如不顾虑第二个条件，就要与本书第一则“保持健康”相冲突。
  七、当学习时宜即学习，不可留滞。学习开始时，必须存一个敏捷的决心，愈迷愈妙，不要踟蹰不进，耗费时间。达到这个目的的方法之一，为：
  八、故作注意的各种状态。即将各种材料陈列目前，拿起笔来，故意作各种动作，仿佛修学已经开始，俗语说：“头难头难。”一经作始，以后的事便不须多费气力了。
  据我的经验，有时心里想好了题目，并已搜集好了材料，而终于不敢下手，怕难的很；因此竟也有好几篇文章远在一年以前预定要做的，到现在竟还未起稿——一篇《学生生活改造论》就为这个缘故‘难产’。但通常是这样的：要做什么文章，就坐下来，握著笔先写个“冒头”，“以后的事便不须多费气力了”。这不过拿作文做个例子，此外，读书、思索，都可这样做法。这里最要紧的，就是学习靠运用筋肉来帮忙，“坐下来”、“握著笔”、“伸好了纸”或者“取出书来”、“翻开书本”皆是学习的第一步。
  九、修学时须用全力，须凝集精神。精神的贯注，每易遗忘。精神凝聚时，意思往来亦最旺盛。
  按：我所谓一定的精神即指此。身体疲乏时，或刚做过剧烈运动，都不宜于修学，即因这时候不能用全力，不能聚精神。
  十、但不可使用力的操作变为无谓的心慌与焦虑。要注意，但不当操切；要“起劲”，但不可慌忙。看见同班中出类拔萃的一个，相形之下生出追踪莫及的感想，千万不可焦虑。
  十一、学习时当存心记忆。学习时存心将材料记牢，为记忆良佳之一要件，同时须有自己能够学到的自信心。
  按：学校里抄讲义的书记，甚至有些讲书的教师，他们并不能把所抄的或所讲的记住。为什么？只因他们“不过做机械的复习，而并无记忆的态度”。所以单事练习，不见进步；必须练习时加上注意，方有进步。
  十二、找一个动机，能有几个动机尤妙。有些学科本身不能引起兴趣的，此时要能引起注意，应傅以动机或诱导物：如承认该科对于你前途之价值，不愿对于所事遭挫败，自求进步之决心，对于荣誉奖励之竞争等等。
  按：此则可参考去年本志第十号《有效的学习法》第一节“你要知道学习是有价值的”。
  十三、在学校里修学时，切莫以为是为教师而勉强的。学业原是为己，不是为教师。
  按：此则要注意，学业原是不为教师，但也不是完全为己。若视为完全为己，或将流于“自私自利”，或者“为学问而研究学问”；对于任何人所托命的社会事业与应用学理的实际活动皆不注意，甚至厌倦，那便是谬误的学院派的学习观念，我们要准备著抵抗。
  十四、非至必不得已时，不要求助于人。解答一问题时，不可遇第一次挫折，便尔灰心，应有“再试三试的心”。学习必出于自己的努力。纵遇失败，而失败可为后事之师。
  按：这所谓“不求助于人”，决不是完全脱离于人的意思；凡讨论、质问与师长的暗示仍不可少。
  十五、认清目的。预习时要明白所指定预习的意旨，修习该课的方法；不仅在列举几个例证，阅读几多页数，或翻译若干行数。
  按：这不仅预习时如此，平常无论阅读任何书报，终要心里有个主意，对于所读的要思索一番，盘问一番；不然，便会随读随忘，一无所得。
  十六、将预习新课时，对于前一课应有一种大略的复习。此种复习可以深固所复习材料的映像，可使当时神经作用安于相似的材料，可联络新旧，供给学习以一根本条件。
  十七、再将指定预习的材料，前后先行粗阅一番，以见其大概。这是初步的学习，可以见一课之全及其各部分之关系，免致因前部分遇有困难，不晓得后部尚有解释而阻滞的毛病。这条对于语文、史地、生理等科以及数学之大部最适用。
  十八、一课之各部分如难易有不同时，应先难而后易，或先易而后难，各随个性而异，是在各个人自己试验出来。先难后易的，是使现在做难事时的精神格外振作。先易后难的，是把容易的作为引起注意的媒介物。
  十九、修习时所用的动作，普通宜为将来应用该材料时所需用的动作。如学习“九九表”，须以能应用敏捷为标准；学习会话，不可默诵会话教科书。有许多学生常说：“我知道的，但我说不出来。”这种学生以后应在修课时自设问题，试为清晰的解答。
  二十、大部分的时间与精力应用于自己最薄弱的地方。人性就易，往往糜费光阴于容易之处而自以为满足；是应加以改正。如物理练习的差误，知由于算术的谬误，便当致力于算数方法的复习。
  二十一、对于要点宜记得甚熟，不当仅以能暂时勉强记得为已足。凡生活事业所需要的知识，应当熟习，以便发生永久的效益；而不当仅应教师上课时之发问或下月之考试为已足。从此条更可推见以下数条：
  二十二、每日所见闻所学习者，当有以分别其重轻，就其关系最深切者而加意练习以期终身不忘。惟有许多较轻的事实，仍不当完全略而不顾；吾人费精神与时间以为事实之记忆，虽其后不免于遗忘，但固非完全无用。
  二十三、如一项知识明明不是主要的，而且仅可为一时的利用，则亦不必多费精神，但使能够应那时期的需用就可。
  二十四、每次学习时间不可过长，以致厌怠；亦不可过短，否则迁易过频，而耗多量时间于每次作始之时。学习开始时，五分钟或十分钟之后的修学倾向，必较二分钟后为好。所以十分钟或一刻钟后若遽中止修学，非其事实属极难或精神觉十分疲倦时，实非所宜。至于轻易的事，则可连续至两三小时之久而无间断。若其事的内容刻刻变换者，尤易持久。艰难的事易致倦怠者，则间断宜较频。例如一刻钟或二十分钟后作一休息，约一分钟，且于材料上可止处方暂止。休息时或略缓步，或开窗换气，作一短小的更换与闲散，但不当营其他需用脑力之事。
  二十五、需反复熟练之材料，不可期一时间熟练之，而宜分布时置于数时间。细小的事数分钟可学了者，自然以一次习得为宜；但艰难的事须四五小时之劳力者，以分数次学习为宜。
  二十六、作事中间停止时，不但须在适当可止之处，并且须随记以下所宜接续之事，以便下次接续时不致彷徨而劳费。中间停止时，宜随记下次所应继续的事，如“接论某端”、“从某页抉出某端讨论”、“向百科全书查阅某事某事”等等。
  二十七、一番剧烈的用功之后，宜暂息，使心地空闲些，然后再从事他端，此于修学新材料后尤为重要。得到新鲜印象后，若继续再受第二种印象，则容易模糊扰乱。因新印象需思索过，所以就需有以下种种重要则例：
  二十八、用各种方法使自己不得不将材料去思想一番。上课时之“回连”，不仅试验学生曾否习熟功课，并且要引起思想；考试之一种功用，在从预备考试之中而得到有系统的练习。有几种引起思想的方法如下：
  二十九、养成“对于普通原则必求具体实例”之习惯。这对于高等教育机关及中等高年级之学生，尤为适用，因彼处之材料常易为抽象的、归纳的命题。一个良好学生，必在良好教科书与良好教师所供给的实例以外，更益以自己的实例。
  三十、养成“读了一章后即默忆其崖略”之习惯。读一节段后，须能撷取每节、段中中心的思想。
  三十一、读自己所有的书本时，见有重要处不妨钩画出来使其显目，勿姑息书本面勿为。每个学生最好自备书籍，就重要句子的边旁（或其下端）画线以分明之，或于重要节段之旁附以签注。
  按：此条颇显重要，许多青年学生珍爱书籍，封面用厚纸包裹，不敢在书页上圈一圈、点一点，如此实非善读书者。虽然用功的学生，也能另备札记本，可把重要的思想节录；但为参考与笔记的便利计，终以就原书标号或签注（当然不是长篇的）为是。
  三十二、如所学习之材料是甚广大而复杂的，则宜就此材料制一大纲，如并欲记忆此材料，则宜将大纲记熟。这个大纲不必有完全句子，而以简短的名词、题目、简字、隽语为宜，并须注意纲目之组织与排列，使一阅便能了然于其全部的结构。
  三十三、无论用何功夫，应将知识充分应用，而且应用得愈早愈妙。如要记得一件事，须试为之、利用之，或者告诉他人。总之，须用各种方法去发表所受之各种印象。
  按：平时若把所学，用谈话或文字或演说发表，常能将所学记得。
  三十四、学习材料如专门名词之界说，公式、纪年及大纲，领会以后，同时亦须将原文牢记。可用“注意的复习”去牢记他。
  三十五、如需牢记之材料其中缺乏有理性的显明联念，则亦不妨想出一种特别矫作的格式（artificialscheme）以便学习及记忆。这种格式亦称记忆方术（memorialdevice）。例如要记得日本富士山之高度为12，365，分拆开来，便觉此数包涵一周年之月数与日数。但有时太偏重于矫作的联念，亦殊不必。
  三十六、记忆一首诗或一篇演说稿，不可为分段的记忆，而宜为一气呵成的记忆。即读时须从头到尾一气呵成，反复诵习，期于熟忆而无误。若全部分中有一部分特别困难，难以记忆，则自宜于此特别加工。
  三十七、学习以期记忆之时，宁使朗诵，不可默读；宁使读得快，不可读得慢。朗读不特目见，且亦耳闻，又，读时喉间所感受之筋觉亦有助于记忆。读得快较之读得慢，在同一时间中可将材料多读几遍。
  三十八、听讲演时笔记不必过多，并且可用一种缩写制。每日本此种笔记，详细的写出来，扩之使成一种较完全的表解。笔记过多，或反失讲者之精神；但若没有若干节词简字以为后来参考，则不能尽得一演讲者之要点；就使能之，亦难永久。“的”、“这”、“什么”等字常常用到，不妨各有一简单记号以代之。每日将新笔记审理一番，是一种有价值的复习，且与印象初次之映成，中间已有一段适当时量之休息，故更能担保永久的记忆。
  以上把本书的要点全都摘述下来，可供未曾阅过本书者的参考。至所以要全部摘述的，无非以这三十八条法则都属于学修法上重要方术之故。但据我看来，尤其重要的实为下列几条：（一）具备各种学习用的工具（第三条）；（二）按时学习，编制日课表（第五条）；（三）找学习动机（第十二条）；（四）将学习材料先行粗阅一番（第十七条）；（五）在适当可止处停止，随记以下所宜接续之事（第二十六条）；（六）读了一章即默忆其崖略（第三十条）；（七）在书本上重要处钩画出来（第三十一条）；（八）随时随地将知识充分应用（第三十三条）。
  三 郑编《修学指导》与俞译《各科之效用与学习法》
  我作《论读书法》，于读书法的大体已加说明（见本志本卷第一期），于读书时一般应注意的“技术”，也已就郑译《修学效能增进法》一书评述过了（见第二期）。现在再来继续这个工作，想就学习各学科的方法择要述说一番，特把郑宗海先生编的《修学指导》与俞人元先生译的《各科之效用与学习法》二书介绍给诸君（《修学指导》由商务印书馆出版，定价三角五分。《各科之效用与学习法》也由商务印书馆出版，定价三角；是书为美国Sandwick所著HowtoStudyandWhattoStudy之第二卷，其第一卷为ThePrinclplesofEffectiveStudy，已由应康①君译出，题为《有效的学习法》，登在去年本志第十、十一、十二、十三期内，且列为《学生丛刊》之一）。
  这二书都是讲各学科如何学习的方法的，比较那些专讲学习原理的要切实得多。而在叙述对于各学科的学习方法以前，更把所以要学习该学科的理由加以说明；这于教育指导上很有价值：足使学者发生学习的动机，并巩固学习的信心。惟《各科之效用与学习法》所论理由，颇偏于美国特有的臭味，即金钱的价值。又，全书材料对于中国中学生也有不甚相合者。《修学指导》的内容较为切实适用，惟行文层次欠有系统；论艺术、数学二章，又稍嫌抽象，恐非一般中学生所能领会；不过不失为一本好书。
  《修学指导》共分六章：科学、社会学科、艺术、数学、国文、英文，末附考试预备指导及考试指导二种。《各科之效用与学习法》共分十二章：历史、拉丁文、英文、近世语、数学、科学、经济学、心理学、画法、职业科目、旧职业、效能。兹为供一般中学生适用起见，即依《修学指导》所论六种科目，加以评述如下：
  科学 为什么要学习科学？总言之：一因对于自己及人类的生活有直接的利益，学习了可以增加我们适应环境的能力而有以改进生活。如知道蚊子会传疟疾菌，则知灭蚊的重要；华德①发明蒸气〔机〕后，使工业上获得巨效。二因能帮助我们解释环境、认识环境，使我们得到一种正当的宇宙观而且增进我们的生趣与兴味。这如破除迷信与因熟识自然界景物而感愉快就是。三因能给我们几种普遍的观念和方法，如“支配”、“制取”与“效率”的观念，能应用到其他人事方面而收“人定胜天”之效。总之，学习科学的理由是为要：（一）适应自然；（二）认识自然；（三）控制自然，以享受愉快，“利用厚生”。
  若分言之：学习化学是为帮助我们解释日常衣、食、住、用诸种材料的组合，生命的现象；学习物理学是为帮助我们制造并使用机械的方法，说明日常事物如电闪、水沸、冰凝、钟摆等等的原理；学习生物学是为帮助我们驱除病害，改良生物；学习自然地理学，是为帮助我们明白土壤、气候、潮汐、雨水等等日常现象以及改进人类职业的方法。
  学习科学（自然科学）的方法，有几个要点：
  （一）当以事实现象为根据，不当依赖书本或教师。
  （二）要有思想为观察的起点，有想像为研求的鹄的。
  （三）要常有问题：或由书中提示，或由师友指出，或由自己见到；既有问题，即当设法解决，认为自己训练工夫的机会。
  （四）要特别注意科学方术中条理或系统的组织：如思想井井有条，对于所搜集的事物或事实有条理的保藏或记录，试验记录簿亦为有条理的记载。
  （五）保持求真的态度与虚心探讨的精神，养成随时随地观察试验的习惯。
  于科学方法的应用，本书曾举一个实例。即就“露如何成的”一个问题，列出研究时应有的步骤来：最先是广搜事实，如云夜不见有露，风夜无露，冬夜无露，山谷中之露多于山顶；水桶盛冷水，如在夏季潮湿天，则桶外结水点，盛热水则否等等。其次是考查事实，求其相同之点及其不同之处。如：把利于露珠之凝成者归为一类；把不利于露珠之凝成者另为一类；把其他利于湿气之凝结物者又为一类。其次是列举可以解释以上现象之理论，并细考各推论之是否合于一切事实。如说露自天降；或露自地出；或露自人畜呼吸中及锅炉上之蒸汽凝止于物而成；或露为一种水汽，当空气与寒冷之面积相接触时而发出者。几种推考，知前三说皆无足据，惟后一说为足以解释上述各种现象。因此可得一结论：露为空气遇寒冷物而发出之水汽。最后更将这个结论应用到其他事实，看有无谬误，以便证实。
  按：这种应用科学方法的历程，正与试验论理学上所讲系统的推考相同。所谓系统的推考，即：（一）疑难；（二）指定疑难所在；（三）设臆；（四）推证；（五）证实。凡是要求思考正确的，皆不可不遵守这个步骤；研究科学的，更不能外乎此例。读者如欲知其详细，可购王星拱①的《科学方法论》与刘伯明②的《思维术》阅之。
  社会学科 本科包含公民、历史、地理与政治、经济以及社会问题、文化史等。总之，其材料是关于人事的。我们要学习这些科目的理由，据《修学指导》说，是因为人要谋与社会的适应，故先对于社会事业的情形与性质应有相当的明了：“社会若无相互之了解，则不能合作，而团体之进步以滞，既个人亦有所不利。”故修习社会学科的目的，可说是在便利个人生活、促进社会进步。
  按：我国人们不重视社会学科，其原因有二：一为国人对于社会事业不大顾问；二为国内很少这种可用材料。其流弊也有二：一为对于人间生活与社会变迁的“不学无术”；二为对付社会事情的不重专门学识与方法。例如论及中国现状的由来，或以为道德堕落，或以为教育幼稚，或以为实业不发达；其实，若能明白历史的与社会的事实，便决不至于作如此皮相之论。故研究社会学科，为目前中国青年学生的急务；而近代的世界史与中国史，更应注意研究。
  社会学科中之历史，尤能益人智慧（据《各科之效用与学习法》），它可以使我们从各民族和各个人的经验中得到自己行事的向导，它可以给我们以关乎个人道德、行为的真理，它可以给我们关乎社会行为和政治行为的智识，它更可以给社会活动者和社会改造家以担当责任的才能。故历史有陶冶的价值，也有应用的价值（《修学指导》中谓历史一科的材料难为个人所应用，恐未必然；历史材料若不是专讲帝王世系、朝代年期，而是注重人类生活的进化、事变的因果，则于个人生活的旨趣及社会的活动上，一定大有应用）。
  学习社会学科的方法，可注意于下列数点：
  （一）应重在机能而不在构造。所谓机能，是指事物之活动与关系；所谓构造，是指事物之分类与组织。譬如植物学、形态学与分类学皆是构造的研究；发生、营养以及其与环境间相互关系之研究，则为机能的研究。从青年心理方面而论，其注意处常在事物之活动；若徒为本体之分析，彼将兴味索然。是故，于历史科则当注重人类之活动、事变之困果与制度之沿革，而不当注重帝王之世系、朝代之年期，以及与现代生活不生关系之琐屑。于地理科则当注重自然现象与人生之关系，而不当注重疆界、人口、山川、物产等不相连属之死事实。对于分析的、抽象的材料，乃是专门家之职分，无关于初学。
  （二）应注重所在地之社会情状与其历史、地理。中学生固应有世界眼光，但对于地方问题也应注意。这如社会改造家固有全般〔盘〕的改造计划，但决不放松当地的实际需要。因此，中学生对于乡土史地、风俗习惯、农村、工场与各项公共机关以及本地发生的事变等等，都应有所调查与研究。
  （三）应用理解而不应徒事记忆。社会学科贵能从社会现象中发现其原则，以为解释或支配之用，故不必记忆琐屑的知识，要能自觅问题，自求解决。
  （四）从理解以得之结论，必当有事实证例以为根据，而不当为冥想与悬拟。此种事实与根据，最好为亲自经历，故观察最当注重，观察之后并宜有所记录。其次可由议案记录以及他种文书等正确的记载中求之。
  （五）应于课本及讲义以外多阅相关之参考书报。中学生为满足此项需要计，应要求学校广购图书杂志，并请教员指示阅读及参考的方法。
  （六）须谙解社会学科所用以表示事实之诸法式。如统计表之使用与各种图表之意义，皆为不可不了解者。更宜学习应用图表之方，常试以线、表、图、画等绘出其意。
  《各科之效用与学习法》曾载历史之学习法三端：第一步将前课回想一下，并将本课中标著的各种小题纲目略略思索一过，以鼓励好奇心，联络新旧观念。第二步将本课作全篇的阅读，藉以见到前后的脉络与整个的要点。第三步再将各节意义一一思索一下，前后作成一个大纲，将较小的条目列在重要的主题之下，将来更时时与以浏览并思索。
  艺术《修学指导》所论艺术，系包括音乐、图画、手工、文学等科目。以为艺术之原素分感情的与技术的二种：前者为欣赏的，常人所具；后者为建设的，限于有特能者。艺术中感情的原素有使人兴奋，使人表现真性的功用。其技术的原素则为筋肉的表现，是使我们的知识、兴趣、感情、态度等表现于行为，以定其得当与否，实为个人修养的重要工具。
  筋肉表现的形式有二：一是语文的；一是具体的（凡图表、手工、跳舞等皆是）。语文表现的长处在于：（一）时间经济；（二）简便；（三）适于表现抽象的意义。具体表现的长处在于：（一）逼真；（二）诚实；（三）适于表示形状、比例、位置、颜色与大小的事实。技术的学习方法可分两端言之：一端为方式之事；另一端为精巧之事。孟子所谓“大匠能予人规矩，不能使人巧”。“规矩”是方式之事，可以受人指导而得；“巧”是精巧之事，却“可以意会不可言传”。
  兹先言方法〔式〕的学习原则：（一）要对于所学具有兴趣；（二）要注意教师或书本或其他印刷品所予之指导或其示范；（三）要明了且记忆此等指导；（四）要按照此等指导加以练习，并且要能自知所练习之方法确无误谬否，所练习之结果究竟如何；（五）要注重具体的、实际的示范，不以习得对于方法之观念或知识为满足；（六）要审择某种特殊方法是否是最好的，不要迷信。
  至于精巧的学习，要较方式的为难。因方式的学习在得境况与观念间之联络，而精巧的学习则在得境况与动作间之直接的联络。故精巧的学习，先当于必要的方式方面立其基，更要安排一种适宜的境况，以增多学者正确的动作之机会。这如初习字者用描红印格，欲为齐语者置之庄岳之间，皆其好例。但学习后之省察与选择与时习不厌以求其美满，尤为进于精巧之锁钥。如描红印格以及学齐语时之齐语的环境，一方面固因其有刺激或鼓动之功能，但他方面实因其供给学者以选择或比较之模范，可为练习后保存或裁汰自己诸种动作之标准。故精巧方面之学习原则，有下列四项：（一）要适合学者学习时的能力与身体发育的时期。大致当九岁、十岁左右，技能易于习得，至初发育时，筋肉的联络有变，技术方面较难进步；至十八九岁时，又为练习技术之好时期。（二）要为有兴味的练习。如习字不要仅为横、直、点、撇之练习，习木工不要仅为刨平、削直之练习，自始即当为有意义的整个形体之练习。（三）练习时只要注意境况与结果。如练习唱歌，当注意于所发之音调、音色，而不宜注意于喉间及胸膜之感觉；练习锤钉，当注意于钉而不当注意于自己之臂（但在学方式时又当别论）。（四）要养成自行省察与判别结果之习惯与能力。有的学者但愿教师以直接了当之语相告，不肯自己思索，甚或只望教师为之代补缺陷，不肯自己斟酌，那是无望于技术之进步的。
  《各科之效用与学习法》论画法一章中，说及绘画与美术的价值在于：（一）增进考察能力；（二）激发美术兴味与欣赏；（三）有助于创造力之发展；（四）增高工业产品之价值。
  数学 中学生学习数学的目的，第一在继续小学的数学教育而深其熟练；第二在使学者以后对于世界事物能见到其数量之一方面。因为数量的关系是几乎人人的日常思想中所少不来的事情，如买多少货物要付多少代价、做多少劳役要付多少工资，便是最大的事实，足以证明数学的知识为人人所必需。此外，做包揽事业的，做工程师的，做建筑业的，以及寻常商人，更其需要数学的知识。又如要了解科学及利用科学，也少不来数学。近世工业的进步，即由于科学上应用数学之故。如果你要习物理、化学和统计学等，那就非先行精通数学不可。
  学习数学的方法大致如下：
  （一）要用工夫去思索，切忌盲猜乱测、草率从事。每一题目到手，须看出题中一切细情，观其所欲得之数或证为何，已知之事实为何，再观题中已知事实中，有何一端或方面最有助于此问题之解决，所已得之公式、定理、方法中，有哪一端最与之接近，或可用以为证。
  （二）要用理性去解决，不能偏重记忆，碰巧瞎撞。换句话说，要明白这个问题的究竟解答方法如何。
  （三）要注意演习，务以得到正确的答案为要；且须常常温习从前已经学习过的各种程式和特例。
  （四）要在解答前仔细省察题中的要点。如演习几何时，想考查自己能否了解其中的定理，则最好不看课本，而先行自作一图，然后再用课本上的图来验自己所作的是否和定理的条件相合。
  （五）要利用友谊的竟赛以增加兴味的源泉。数学问题最富于谜子般的魔力，同级学生对于这些问题，应该抱一种心思，看何人能够解得谜子之最多数。这样一存心之后，就不难感到浓厚的兴趣了。这种心智的训练以及注意集中力的能力，在各人将来
  的实际上还大有用处。
  （六）要随时随地留心形状、数量的关系，以活动脑中所有“a＋b”、“a—b”“十”、“－”等符号。如凸镜、凹镜可视为几何里之一种例证。又如画汉高祖的像，他的鼻子的斜度应该几何？画王昭君的像，伊的面角又应该几何度？这样处处应用，便可学到以数理观察事物之习惯而得无上之快乐。
  国文 学习国文的目的，大要有二：一为了解他人用语言或文字所发表的意义；二为获得自己用语言或文字以发表情意的能力。这是中学生与小学生学习国文的共通目标。不过程度有深浅之别罢了。故学生对于文字的看法，应该重在文字所代表的实质——意思；如阅看要求谙解，写作要求畅达。惟学者往往误认文字即文学，在阅报章新闻时要高声朗诵，评普通论文时要估量用笔巧拙，或在作文时要装腔作态，高诵低吟，不知直书所见；是皆由于不明文字的基本功用之故。我国学者还有一种缺点，就是学习国文时，只知注意文字而不知注意语言，故有许多读书人几乎不会讲话。实则语言和文字皆为人类互通情意之符号，应当并重才是；而且对于听人发言或自己发言时，能注意其文法与辞令，则对于阅读或作文亦不无好处。
  学习国文的方法，在练习阅书时固在博览，即在练习作文时亦在多读。这种广读的资料不当限于古代的文字，而尤宜留心今代的各种书报文件。读后应有笔记，将所读之书加以组织，既可以帮助记忆，又可以练习作文。
  惟为写作之观摩起见，亦贵精研。此项材料可就教师之选文以及选本中求之。但初学学力有限，不宜遽取古文或竟奉秦汉以前之文以为范式，而应取新出现代名人诗文录等以作津梁。作这种精研工夫时，可以朗读，更可以表演（是广义的，如读演说文，恍如对众人演说；读描写文，仿佛如见其人而即其景；读说理文而作著者思想经过之情形；背诵诗歌后而设想其境况，且求肖其形容皆是），以期文章的气势习惯于口的筋肉，容易再现于他时，且能发表其所含之意义与神情。
  又，为口语之练习起见，不特要在平时注意，更当用辩论以及演剧等动的方法来促进，使我们发表情意的机会与手段更丰富而且正确。
  实地作文时，要力谋简洁。不特作课题时如此，即读书札记、函件、便条等亦当如是。初学作文不要做论政、论人的大题目，可就日常生活的经验学作小品文，举例如下：（一）叙述自己新近目击之事实；（二）描写本乡或新游之风景；（三）记市民大会或群众运动之经过；（四）讨论学校生活之事情；（五）描写图画或器皿；（六）记录上星期日之生活；（七）敷陈实质学科（理化、博物、地理等）之原理；（八）述新闻的故事或谐谈；（九）记新闻的演说或更加以论断；（十）阅书札记。
  为整齐文字、清通文字计，对于文法的研究亦不可少。初学者可阅《新著国语文法》一书。
  阅读文学书的主旨在欣赏而不在摹拟或创作。欣赏是需要的，是可学的；而创作不一定人人可能。选择文学书的最要标准，在取其内容所代表之经验须为读者所能领略，而其文字确能使人感受此经验者。
  最后应提出的一点，是学生应当养成勤检辞典之习惯。现在学生中学外国文的，大都备有字典；但于本国文字未必肯如此认真，卒至望文生义，据部读音往往舛错百出，误会滋深。是种不良习惯，应加改正；不但一遇生字、生词，即须检其意义，即素惯之字，苟其音、义、字形稍涉怀疑，即当从事检搜，得到正确的观念。
  英文 学外国文，尤其是学英文，终算是现代中国青年中最时髦的一种生活了。但试问学英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怕有不少人就以此为时髦而学的；也有不少人当以此为糊口的利器而学的；更有不少人竟以此为一种功课须得积分而学的。这些目的，在社会需要上说，在中学教育旨趣上说，都有点不可靠。以中国现状而论，是否通国的中学，不论在城或在乡，为升学抑为习业，皆当设置外国语，实为一个问题。今只就学英文的正当目的说说，则或为研究学术便利计，或为职业应用计，或为语学兴趣所在及欣赏英国文学计；然而，这终非个个中国青年学生所必需学习，更不是值得费大部分工夫去学习的一种学科。
  学习英文的方法，第一，要知道这是养成习惯的事情，以“熟练”、“时习”为关键。第二，要在上课时尽力注意，不但注意有形的字句而已，且应注意于教师的言语、举止及容貌，而模仿其语气、神情，以期于肖似。第三，自修时间每日以一小时为度，至多不可过一小时半；如为一时，宜分作两段；如为一时半，宜分作三段；中间各宜有若干小时的间隔。
  发音正确的方法：（一）留心听教师之发音，同时模仿之以期肖似；（二）得教师校正讹谬后，每日应对于矫正之点，费若千分钟修习之；（三）对于几个单音拼成之字，可先就各单音试读之，然后连读全字之音。
  拼法第一要发音正确，一音一音的高声拼去；第二要用笔墨多写这一个字，并可作书空之势以为练习；同时用声音来熟念这一个字，并用心注意这个字的错误之可能性。
  记生字或生词，不可一字一句的记，而应假句语记熟之。因为从句语中记，则联想多而易于忆起；生字本在应用，而应用时必附丽于句语之中。若用句语记，则记熟时便已能应用。生字如必须录入练习簿以备参考，亦或可行；惟不可将意义注于字旁。有些学生即在书上字旁注以汉文，更非所宜。
  读初步英文时，不宜作读书声，而宜作谈话声，读时宜自己表演其动作或想像其动作。
  学文法要讲应用：（一）学造句，以包括或表现文法上之原则；（二）学得一个定义或原则后，可就已读过的解析之或应用之。
  欲求英文进步，自宜多读。故除课本外，最好每日抽出数十分钟，浏览各种书籍。读书时可分初读、二读。初读只求大意，读率宜速；读毕宜掩书默想一遍，使全篇大意了然于胸。二读时则注意文法之结构、用字之选择及修辞之优美等等。初读时遇有生字，只须将其重要者检查字典；其余等二读时再查检。查字典时，宜注意该字之发音、来源、意义、用法及部属；每检一字，在字典上作一符号，数年后可自瞻识字之多少。读后更可将全篇或全书用自己文字，简要地复述一过，藉以练习作文。
  四 胡贻谷重辑《重订修学一助》
  现在所欲介绍的书是一本《重订修学一助》（每册二角，青年协会书局出版）。是书原由谢洪赍①编纂，于一九一二年出版；到一九二五年，乃由胡贻谷重辑一过。
  在介绍本书以前，愿意把作者对于谢洪赍先生个人的感想说说。谢先生是浙江山阴人，当民国元年作者刚入师范学校时，即有机会读他的文章。他的文章浅显而透辟，引证极博，因之更饶兴趣；而他的诚恳、好学与虚心，更令我感受到很深切的影响。现在有机会来介绍他的读书经验，是我所非常高兴的，因为他是个有修有得的学者。——自然，他所劝告学生的话有许多是可批评的，但这是另一问题。
  《重订修学一助》系由十八篇短文而成。这里不及一篇一篇全行介绍，故只拣与读书法直接有关的摘述。
  一、在《读书约言》一文中，列举九点，除最后一点“读书宜祈上帝之启牖”为信教徒之迷信以外，余都值得注意。试述其要：
  （一）读书宜有恒。其道有三：定读书之时间；以最佳之时间读最艰深之功课；以轮换之法培养脑力（如读文之后继以算术，则脑之注意者别易一部，故仍不觉疲乏，而他部可乘间休息）。按：本项所论，可参看《论读书法（二）》及《学习法概要》两文。
  （二）读书宜通其意。若只重背诵而不知词意，其法实拙；且意义一通，则字语亦自易记。
  （三）读书宜练习注意力。要使此心不逐物驰，如偶放失，即追纳之腔中，而后读书有实效。按：要养成注意力（就是专心），没有取巧方法，只能逐渐在实际读书时练习。
  （四）读书宜奋志不懈。学问非一蹴可几，必经多少辛苦与磨阻而后可达其希望。
  （五）读书宜求精熟。不贯彻之思想决不能深印于脑，故若强记成诵，势必转瞬即忘。学者当知精熟一叶书，胜于强记十叶书。按：此系就理应精读的书而言；若可以略读之书，不必如此。
  （六）读书宜倚仗自己。若性质怠惰，动辄求人代为解答，则将自己养成一荏弱无力之人材。按：质疑问难、切磋琢磨，本是为学之道；但终须先由自己用过一番心思，若有问题，再行提出讨论。
  （七）读书宜以时温习。一面读新课，一面将已习之课以时复习，始可得学科之全副面目。
  （八）读书宜多用笔。读国文、英文等课，一面宜朗声诵读，使字形入目，字音入耳。又宜用笔墨写，则耳目并用，于一字一句、一笔一音，俱细细理会过，实读书最妙之诀。按：读一课或读一书后，用笔记载大纲，也是利用筋肉以助记忆。
  二、在《读书之方法》一文中，举出读书的意见八则，大致为帮助学者“习练制胜种种阻碍，时时收挈心思，集注于目前所务之定课”；故即可视为上文所提“练习注意力”的方法。兹录其六点如下：
  （一）每日诵读之时数。有人每日诵读六小时，竭其心力之所能，则其所成就者必不居人之后。读书时间以清晨为佳，因其时心思最为透澈玲珑。
  （二）读书时际之体态。学者如能立而读书，最佳。或半立半坐，而立之时尤宜多于坐之时。读书用桌，则桌宜高，桌面能略斜向身，则光可自后来照于书上，最能养目。夜间灯下攻书，灯必用罩，或在眼上用物遮荫。读书之时，身体宜求其正直，切戒胸部俯曲。衣服履袜俱宜宽松，庶身体静坐时，心之运动虽减，而尚不致倦眠。
  （三）读书宜精熟。博学而肤浅，不如少学而精熟。凡读书者，必先一再体味之，次乃用一己之文字，达其意旨，求其愈简则愈佳。如到廓充一篇一章之义，宜参考种种书籍，以得其解说之各方面。此法读书，每题作一番研究工夫，所读之册数虽未能骤多，然于实际上所得之知识则渐满足。
  读外国文，不可用译本以助口译；习算学，不可用解题以省推算。种种取巧以省用心之方法，犹之毒饵，害人不浅。
  （四）读书时不宜谈话。用心之际最忌萦扰，故万不宜谈话。即有须质问析解之处，亦当以笔作志；待各人自修已毕，然后互相问答，以得切磋之益。有一人自修觉太枯寂，喜与人共读者；此是恶习，宜痛改之。
  （五）读书当不惧辛苦。为学生者，必甘心努力于当肄之学科，不辞辛苦，方能有得。盖世间有价值之物，决非徒然愿欲所能到手。故凡习一科学，则细心探索其始终本末，勿徒作门面生活，苟且塞责。心中一起好奇之念，欲研究一件问题，即宜急起直追，乘机探讨。既已定志肄业，切勿见异思迁，又不当诿为境遇不佳”要知世界无问何等际遇，俱不足阻有志者之前进。
  （六）读书得力之秘在于时时温习。要求一事一物之牢记于脑府，惟有再三复习之一法。是故今日之课，明日必再习之；一星期、一月、一年之课，俱宜于各期终结之时，细心温理。
  三、在《阅书与阅报》一文中，谢先生谓，凡读一书宜先看其著者为谁及发刊者为谁；首尾之序跋、目录尤宜仔细一览，则其书之价值大略已有把握。普通言之，读古代之书不如读近时书，读空论之书不如读实学书，读小说不如读传记。读书每尽一叶即覆卷，心中理会此叶之纲要，必通体明白，然后续阅次叶。读书时于眉端加批段落大意，其无目录者或增以细目，亦为探要之一法。读书不必整段工夫，随地随时，得暇即看，积久则心笥自富。
  论阅报，谓有志之少年，至少须阅日报一种，周刊或月刊一二种。如一人之力不足以及此，则无论居家、在校，俱宜合同志数人之力协购，轮流阅读。
  论阅日报之法，首重本国电音，因载本国重大事件；其次为地方新闻，即当地之政治民情；再其次为路透电音，①以该通信社握传递世界大事之机关者已数十年，熟悉世界情形。按：我国日报馆除《申报》、《新闻报》有时登几则国外专电外，其他世界大事、消息，即全靠路透电与电通电、东方电的传递，但读者当知道，路透通信社是英国人办的，电通与东方两通信社是日本人办的，他们所传消息各有所偏，而且不一定可靠，有时甚至会与事实大不相符。故对于重大消息，还不能完全信托这些外国人传递的电报。
  此外各业之人，读报各有专域，如商人则考市况，学生则观教育，官僚则探升阶是。青年读新闻纸，更宜如看教科书：有不识之字，则考诸字典；见不明之句读，则质诸师友；初见之地方，则检地图以定其所在；遇各国紧要人物，则检《世界年鉴》或《人名字典》以窥其生平。
  然读新闻纸惟浏览一过，全不用记忆力留住之，则反成脑力疏懈之恶习，宜戒之。读日报时，遇有紧要之论说及新闻可备查考之用者，宜即时剪下，粘入空白大册，以免遗失。
  四、在《吾人宜读何书且如何读之》一文中，谢先生颇致慨于学校教育未尝注意于选择书目之一科。我们晓得，现在学校中仍鲜有教学生以读书法与指示应阅书目者，不知这个缺点何时能够弥补。据谢先生的意见，读书宜知轻重先后，因就需要之次序，列出六种：（甲）关于职业之书；（乙）关于普通知识之书（包括日报、杂志、卫生、修学、处世、心理、政治、历史、科学等）；（丙）关于文字之书；（丁）关于惕励之书；（戊）关于圣教之书；（己）关于娱情之书。按：其中除（戊）项为教徒之迷信，不足为训外；余均可取。惟各类所选书目，现在几乎全不适用，须待重编；其视小说仅为娱情之品，又视娱情不与“读书营业”等重，似未脱除旧日学者视文艺如“雕虫小技”的见解，实为错误。
  本文所论读书法又有五端，不与前所举者重复，特录如下：
  （甲）读书宜心知其意，决意履行。以为不读书之病，恒在于无心。今当先用一番工夫，思想读书之关系于吾个人究竟如何郑重。果能勘透此事之重要，则起始之力已极伟大，自此前行，庶不蹉跎。勿嗟叹年纪老大，勿自恨资质愚鲁，勿徒悼光阴易逝，勿抱怨公私匆忙，勿空谈当读何书，勿长论读书之法，必每日实行读去。苟无最佳之书，则不妨读略次之书。苟无购书之资，则不妨假人书籍读之。续读不辍，则自得其味，自成习惯。
  （乙）读书宜利用琐碎之时间。世人多太息于读书无暇，而不知善用琐屑之时间，若是而望读书之有时，是必不可得之事。故有志者当勿循寻常之习见，以为事务中间所余之五分、十分时，毫无价值而无事可为。乃当用以读书，又当节省无谓之酬酢、耗神之谈天，尽汇作阅读之用。书室卧房，旅行独居，俱置书册于身旁，以备片刻之顷，俱可作有系统之补习。按：此节在出校就职之青年，应特别注意。
  （丙）读书宜有一定之秩序。何书宜读，何书不宜读，何书当细读，何书当略涉，何类之书先读，何书继续，均宜有一成算在脑，方可循步渐进，读一书见一书之效，读一时得一时之功。至于一书起手，除应越过之外（阅书而善越过，亦为要著，惟不得因此自欺欺人），当彻始贯终，不得中辍。
  （丁）读书宜摘要钩玄：
  读书之时，宜备笔记与小册，遇新奇有用之典故、词句，即用简短之语摘登册中。此法有三益也：一番手抄，凝神酌句，则记忆更牢，一也。后日行文、演说，可以引用，二也。即无实在效用，以供说明，亦增社交趣味，三也。又每遇难明之字句，即当检查字典，以得其的确之界说。——美国富兰克令语。按：所应摘录者，自不以典故、词句为限，应在小册中分数门类，摘录重要事实或理论，以便查阅。更有一法可助读书之记忆，且便后来之稽考，即于书之眉第，用简短语言，批明本面之要旨与纲领，或于卷首新编一详细目录。
  （戊）读书之后，宜口演笔述，则所得更多。因吾人读书，虽似已明意义，而往往尚未实在贴切，必向人述说所读者，而后所通晓者方不致模糊，亦不能错乱。其法可立一读书社，一社以七人至十二人为度，每星期一次会集。各人先约定读书一种，届会期，则请一二人陈说：所读书之内容大概，长短所在，并及著书者之生平、成书之略史。以次轮流，周而复始。至于乡居僻处之士，独学无友，可以笔录之法代之。即每阅一书既竟，则述其大旨与长短，作为序或跋一首，录之于册。有所评论，不妨随意记之，以为后日比较自己学识进退之证。古人所著读书社，皆是此例。
  五、在《字典之用法》一文中，力劝学者宜有勤检字典之习惯。他以为，死字典之所以不及活教员者，惟在能说一切之解释，然不能就我读书所到之处，而指明其衔接上下之意而已；余则俱胜于教员：随时随地，俱可由我询问，不但无不肯答之意，且每答必详尽无遗。翻阅字典虽迟而难，但当知由字典所得之利益，是可偿此不便不速之病，且能养成独立自修之精神，亦为一好价值。如遇阅日报或快意之书，一时不愿中辍；又或在途中户外，偶见一字一语不及检觅，是则可将此一字或一语，用铅笔抄记于小纸片或备忘录，迨至课余灯下，细检而体味之可也。
  六、在《英文独学经验》一文中，谢先生自叙学习英文之动机与困难情形颇详。现在论学习英文之方法，固已有比他所论为更可靠、更正确者，但他的苦学经验与苦学精神自足以激起今世好学青年的观感、谢先生自称始学英文在二十二岁，正式从师授学不过七阅月，以后即靠自修。他所实验自修之要领有三：（一）通文法大要，读一句能析其条件，知其主要字与生疏字之各相联属，则无不解其义。（二）摘抄生字于小册子，音义俱备（按：惟不可用汉字注释），每日温习，不使遗忘，积久得万言，则看书自易。（三）随处用心，不使一字一语轻易放过。无论街上所见之招贴，途中拾得之片纸，讲演中之片词，谈话时之只语，吾所不解，俱查字典、质先进以得其意义、明其音读，而后载之小册。以后日日温习之，不使复失。若遇无处查考之字，则其字非新即僻，别录之于待问册中。日后阅书既多，自能再遇而得其解，一时无庸急急。惟独学也有缺点，即音读多误，谈话不惯；至其余诸事，则有志之士皆可得之。
  然谢先生之自学有成，除上述三项工夫以外，当更归功于他的坚苦力学。他自己说：“余自省得通英文之要点，尤在余有阅书之癖。始终坚余研究英文之志者此一癖也。盖方稍通英文，即喜东翻西阅，虽一鳞一爪，首尾不全，而难字涩句，满纸皆是，然犹好之不倦，勉强浏览。可考者则考求得之，不可考者置之。每通一章一节之意，则心大快，如获异宝，久久则可明者渐增，而心益快，更爱不能弃矣。丙申年，余方自修第四、第五读本。其年日记中载全年阅英文之书，大小共九十九册，其中如英国《自助论》等，文字亦颇艰深矣。丙丁二年之间，中西书院图书室中，英文书报数百册，殆为余遍览。至今虽十年，而其名目内容，大半犹能了了也。当时余无力买西书，于旧货铺中购得破烂书若干册，则每作数日欢，为学英文之至乐。”
  按：此种勤学的精神，不特适于自修英文，即在学习各种学问，亦为至可宝贵者。实则苟不具此种精神，即天天讲读书法亦是无用。
  他又有一段对二三十岁之士愿意自修英文的忠告，亦有价值，录之如下：
  苟其人具恒心，操毅力，终能达看书之境地。然如科学之智识过于缺乏，则其历时必更久，用心必更勤，殊非中人所能堪耳。若自揣才力不及，为求真学问起见，不如广读译书，犹不失为学人，以免数年困顿，终迷之于文法、生字之阵中，进退维谷，自呼负负，殊不值得也。
  本书其他各文中，也间有论及读书法者；然无如以上所摘录之切实适用，故略不述。
  原载1926年1、2、7、11月5日《学生杂志》
  第13卷第1、2、7、11号
  求学与做事①
  把求学限定是读书，把求学与做事绝对的划分，这都是错误的。
  学生是求学的，学生是读书的；但不能就说求学即读书，读书即求学。这仿佛说，人是求生的，人是吃饭的；可是我们不能说，吃饭即求生，或者求生即吃饭。
  在校的学生最容易犯这种错误。这也难怪，几千年来的学风已经如此限制了，除了读书，简直没有第二种求学的方法。旧习，小孩子一上了学，就要把生活方式大大的改变：向来的轻举妄动被禁止了，向来的高声嘻笑被压抑了，最好终日关在书房里，专做念书习字的工夫，要是能够“目不窥园”、“足不出户”，就是上等的“读书种子”。但是现在的学校教育，我们知道决不如此限制。固然读的书，内容与范围都改过了，而除读书以外，还有体育、手工、音乐、图画、园艺等等，已把求学范围扩大许多、求学内容丰富许多。到了“五·四”以后，更增加了学生自治与社会服务两种工作，这两种工作决不是暂时的性质，因已成为学生生活中的重要项目了。最近更进一层，直要叫学生担负民族解放运动上的使命。这个虽然有许多做父兄的、做教员的，乃至学生们自己还不敢承认，甚至还要反对，但事实所事，原是求学分内的事；反之，不上课也不自修，一味往外奔走，自然也不是个好学生。
  另有许多不能升学的青年，常以不得读书为恨。其实，这也不免有些错误。然无论现在的教育内容不适于一般贫苦青年之用，而且学、用费昂贵，更非一般贫苦青年所能胜任；即不讲这些，难道不在学校读书的人，就不能求学了吗？在拘于学院派学习观念的人，只知研究些抽象理论，并不见供实地应用的，自然会有如此主张。但大多数青年不是都能做“学者”的，而在中国现在，更少有机会可容他们成为“学者”，其实也不需要这种“学者”。我们是需要“学以致用”的人才，而这种人才，是不必定要在学校里读书出来的。我们要知道，研究天文、地理是求学，研究“世故人情”也是求学；研究几何定理是求学，研究活动方法也是求学。更要知道在读书以外，既然可以做工；那么在做工以外，自然也可以读书。求学的方面甚多，读书的方式也甚多，何必定以升学才算求学，研究数、理、化、文、哲学才算读书呢？
  我见到有不少青年，误以为求学只是读书，读了书不便做事，做了事就不能读书。所以特地解释几句，以便改正过去错误的观念，并确定今后正当的态度。
  原载1926年2月5日《学生杂志》第13卷第2号
  最近意大利的教育
  大战以后，欧洲各国教育一般的趋势，无不向着改革的一途。无论是协约国，是同盟国，或是中立的各国，都觉得须改造他们的教育制度，以期能适应改造以后的欧洲的教育需要。因此，各国都已有了十分重要的教育改造计划。
  在这种学制革新的潮流里边，意大利也就在一九二三年时滚进去了。
  原来意大利的旧制是这样的：中央政府对于全国教育有极大的权力，正和法国一样，教育简直是国家的专利品。只有国家的〔得〕颁给证书及文凭，只有国家得颁给大学学位，只有国家得发教员许可证，并指示教授方针，支配科学大纲。虽然也有私立学校，但这种学校本是专为富家子弟而设立的，而且即在这种学校，因为必须预备学生能受国家试验以升入高级学校，所以也免不了要受国家的支配。
  这种中央集权的教育制度，自然也不无优点，如统一、整齐、行动方便是。但从反面一看，这种制度的弊端更不少，最显著的便是，呆板而无活动余地，划一而不适应各地需要。而在意大利，这种集权的学制更有成为极端的部分政治、陷于例行公事的趋向。
  意大利以前的学制，规定学校为三级，就是初等、中等与高等。在入初等学校之前，可入幼儿园（Giardinid′infanzia）。儿童自六岁至十岁，进初等学校；可是他们并没有实行强迫教育，这实是意大利教育上的最大缺点。
  中等学校有几种。一种是Scuoleclasiche（文科学校），有八年的课程，以古典文为主，预备升入大学。一种是实科学校，可以升到称为Ploitechico的高等工艺学校，以养成土木工程师为宗旨。但这种预备入工校的中等学校，也有许多学生预备习商的。又有一种Scuolanormale（师范学校），可以升到Scuoladimagistro，以养成初等学校的教师。凡中等学校的教师，须受有大学的学位。男女同学制盛行于各科学校，而在他种学校里极为少见。各中等学校都收学费。惟不甚大。
  中等教育以上即为大学教育。通常入大学的学生，年龄为十八岁或十九岁。
  以上是在一九二三年未经改造以前的意大利学制。这种学制的缺点，即如上所述，为过于集权，无活动余地，且使各地难以适应环境的需要。而且这种由国家单独支配的学制，常为十分机械的，与人民的实际生活不生关系。但最大的一个缺点，在没有充分的强迫教育法令。
  在一九二二年，德国有一位雷博士（Dr.W.A.Lay），曾著一书，诋斥战前德国教育为三害所支配。所谓三害，即唯物主义、个人主义与理智主义是。而要改造德国教育，必须由废除三害始。雷氏的话，在意大利的教育者也认为适用。因为意大利教育所注重的为智识的一面。我们只举中等学校为例，就可发见课程编制的极不适当。他们以为，教育的目的仅在文化的获得；而所谓文化的范围，几乎就是包罗万象的百科全书；获得文化的方法，则不外乎博闻强证。教师与学生俱乏自动的能力与创作的精神。这样，既以知识为教育的唯一目的，所以对于游戏或体育极不注意。此外，如音乐、艺术等科，也都不设。
  大学教育的情形也相差无多。凡曾出名的大学里，现在都有很多的学生入学，但他们入学的主要目的，似在得获一点学识以为进身政界的阶梯。
  这种情形，就是现在的教育总长GiovanniGentile①和他的助手Lombardo-Radice所欲企图改革的。Gentile觉得，任何种改革事业的成功，须有赖于精明干练的教师，所以他想竭力的把教育上的习行惯例减至最小限度。他以为，教师对于教学的见解，应该是很深切的热诚的有吸力的把教材贯输到学生心上。教与学两事，在他看来，是应该由教师和学生双方合作才行的。
  一九二三年的五月六日及十一月十一日，就有一种教育法令所谓LeggeGentile者颁行。即由这个，把意大利的教育完全改组。
  这个新法令的第一种改变，为废止教育的“国有”，鼓励私立学校，以促进教育的竞争；国家且设法，以便利非国立学校的发展。但意大利所有最有势力的非国立教育机关，要推天主教，故有人以为这个政策却便宜了天主教了。
  第二种改变，为在初等学校里恢复宗教教育。在意大利，教士与非教士间的争执由来已久。一八七三年时，已把神学科取消；到一九〇六年，全国国立学校都停止宗教教授。但这次新法令却认宗教为“一切初等课程的基础与完成”。所以今后在各教室内将再见意皇像与耶稣钉十字架像的“复活”，当为有趣的一种现象。
  此外，更规定一种强迫教育令，准备切实施行，实为意大利教育改造上的最有关系者。
  从行政及教授的两种见地以观，意大利的教育也已活动得多了。意大利的人口颇为复杂，住在城市中的有种种的便利，而住在乡间的生活甚为简单，故采用弹性的教育政策实最合宜。
  教科书也经过了完全的改订。通俗文学及民间传说等，现加注重；那些夸诞迂腐的书籍，则加以取谛。
  在学校自身方面，也有不少的改变。初等学校年限现在是五年，继以三年的补习学校（Scuolacomplementare）。中等教育分为三部，即：（1）Scuolecomplementari或为补习学校；（2）Institutitecniciainstitutimagistrali，是预备学生入职业界或预备学生为小学教师的；（3）Ginnasi-liccieLiceiScientitica，是预备入大学的。在中等学校里面，对于古典文的教育，极为注重。
  在大学校方面，没有大的改变，只对于教授人员的选任稍有不同。另有所谓Esamedistato的一种革新方法，即国家保有颁给大学毕业生以专门的职位的权。在从前，这种特权是属于大学的，现在大学则只有授与大学的学位权。大学生选入的时候，要比从前严格；这是为剔除不合格的学生，以免学额过多的缘故。
  对于学科的内容也有改变，现在已不单是偏于知识或文化的了，法令上规定，初等学校每周35小时中，至少须有24小时为卫生、手工、园艺、唱歌、图画及游戏等的功课。在这方面，意大利的教育正在跟着欧洲其他各国，如德、奥、荷兰及斯干地那维亚诸邦的实例以行。眼前欧洲教育的趋势，可以说是由理智的专重知识的书本学校（book-school），而更到实际的行动学校（doing-school）了。
  把上面所说的综结起来，这个Gentile的教育新法令的用意，是想从多方面来改造意大利的教育。旧有的集中制已成弹性的了；补习学校正在发展；初等学校里的宗教教育已经恢复；非理智的学科也将注重；中等学校要注重古典文；大学入学的限制加严；授与专门职位的权改隶于国家，大学校仅有授与大学学位之权。
  这种改革计划，在意大利的教育上，自然是一个进步；但从我们的眼光看来，如恢复宗教与置重古典这些办法，仍未免有点时代落后罢。
  原载1926年2月20日《教育杂志》第18卷第2号
  无产青年怎样去干社会运动
  近有广东佛山黄君来问：“我看见我们为经济压迫的青年求教怎样可以挣脱他们的压迫，你都劝他们从事改良社会；因为这种恶果，就是不良的社会制度的恶因所结的。这话是对的，但我还要请益，就是社会运动的起点应当要怎样呢？金钱确是万恶，也是万能；无论干什么事，都是非钱不行的，何况干这只有垫钱没有赚钱的社会运动，叫我们为经济所压迫的青年们怎能去干呢？”
  我的答复是这样：你问我为经济所压迫的青年怎能去干社会运动，其实你这一问，已经有了起点了。最怕遇到一个问题，只是模模糊糊地混过去，而不肯切切实实地去想一想；所以只要能想，就不怕没有方法。
  你说无论干什么公事，都是非钱不行；这话也许不错。但是无产青年是否因此不能干什么社会运动呢？不然！就客观的条件说，最配干社会运动的，其实还只有这批无产青年。因为无产青年所受于不良社会的压迫最是深切，只有他们才真正感觉到有改造社会的必要，也只有他们才肯真心诚意的去改造。至于有产青年，他既处于现社会有利的地位，一方面固然不会发生改造社会的念头，他方面即使有了这种念头，到底没有像无产阶级青年的坚强勇猛。所以：
  第一，我们必须承认，只有无产青年最配做社会运动。
  第二，我们要问无产青年如何下手做社会运动了。我以为，这可分二方面来说。
  （甲）有些运动是不必用钱的。譬如在学校中向同学们宣传做社会运动的必要和方法，向学校提出改良课程与教材的要求，在服务机关中向同事们讲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历史，讲职工自己团结的必要；在乡村向农民讲故事，问“疾苦”，还有加入平民教育机关，担任教员、宣传员等等；这些都是随时随地可以活动的，简直不要用钱。
  （乙）有些运动是要用钱的。譬如办平民学校、印刊物、备娱乐用具等。筹集这些经费的方法，或者由同志们自己捐助，或者演剧筹款，或者向各界征募，只要我们行动光明、目标正大，多少终可唤起大家的赞助。其中还有些用钱的事业，且可利用别个机会来办的。如办平民学校，在有的地方，即可请求当地平民教育促进会补助经费，或者借用当地学校之教室及用具等。这样，自己就可少出费或者竟可不出费了。
  总之，无产青年决不是不能做社会运动的，有些只要自己能利用机会就可办到；有些要藉组织团体或参加已经组成的团体，就更易做到。请你不要把社会运动看得太远了，这是从本身周围就可动手做的。也不要一味做一个人的功夫，一个人是没有什么大力量的，应该去组织或参加或联络那些做改造社会运动的团体。
  原载1926年3月5日《上海学生》第13、14期合订本
  再论求学与做事
  读者有在求学与做事这个问题上发生疑难的。有一位说：“没有钱升学，不辜负了青春的时光吗？现在世事如此复杂，不有专门学识何能应付呢？”发生这种问题的人，在现在中国青年里边怕是占很多的人数罢？
  这都是事实：现代的社会生活一天天复杂起来，要应付这些增加复杂性的社会生活，的确不是简单容易。然而青年为要学习可以应付这种环境的学识，却不能如愿以偿，因为学校的用费甚贵，不是个个青年所能负担的，于是就有许多青年受到失学的悲哀。
  怎样解决这个问题？我以为，只有治本与治标的两途。
  讲到治本，那个问题就大。为什么呢？因为如果不把现在的政治与经济组织经过一番改良，使一般青年无论贫富，皆有受教育的权利，则失学的青年只会一年多似一年，决不能够减少下去；故根本的救济，亦在政治问题、经济问题总解决之后才能做到，若在现状之下是无办法的。
  所谓治标之法，一种是在现状之下谋一种改良。譬如要求学校多设免费额、多备奖学金，或者社会上有借贷学费的制度，如此也可使一部分青年得有机会升学。但是这个办法在眼前仍然不易做到：一因现有学校连经常不可缺的经费，尚难如数领到，更何能有余力来津贴学生；再因现时学校多因袭从前办法，禁止学生参加救国运动，因此好动的无产青年往往受到除名的处分，读书且不成，更无望于获得补助金了。
  另一种治标法，就是从事自学，按照自己的程度，斟酌社会的需要，来选读适当的书报；自学只要得法，一定有成效可睹。为无产青年设想，只有这个方法尚算实际可行。而且在现代教育制度下面，这方法还可算是最合一般有志青年的需要的。因为我们要学习可以应付目前复杂的社会生活的学识，反而不能在正式的学校教育上得到。这因现在的学校教育偏重书本知识的传递，对于活的有变化的社会生活并未尝留意，简直还是非常隔阂；再则，这些书本的知识也多不合现代的需要，并不能养成学生做一个适应现代生活的人。换句话说，这种求学并不适于做事。故无产青年，现在不能受这种教育，决不算是可惜。还有一层理由，足以鼓励自学者的勇气的，就是要得到适应“复杂世事”的学识，只有从经验“复杂世事”的实际生活里才有可能。所以自学者正要在工厂中、在农场中、在商店中，乃至其他种种实际活动中去磨练观察力、思考力、判断力、执行力，却不可坐在房子里埋首死读。孙中山说：“要解决社会问题，应根据事实，不可单凭学理。”现在学校中流行著学院派的学习方法，自学者可不受这种坏影响，正是自学者的幸事。
  总之，要解决这个问题，治标的而在现在恰适合实际需要的方法，是从事自学，是从实际活动中去学习知识；根本的方法，是由民众运动以改造现时的政治、经济制度，来实现青年的教育权，并改善学校教育的方式与课程的内容。
  原载1926年3月5日《学生杂志》第13卷第3号
  学生诸君听旃①
  《新教育评论》第一卷第十期，载有邱椿先生的《中国教育没有进步的原因》一文。在这文里，是将中国教育进步很慢的原因，分为两大类来讨论：（1）属于社会的，包含政治、经济、社会、思想四个项目；（2）属于教育界本身的，列举教员、学生、教育目标三个项目。其所讨论的范围，虽觉广泛得很，而所举的弊病，却颇多中肯处。我现在专把关于学生这一项文字录在下面，介绍给学生诸君看看：
  中国教育进步很慢，学生也要负一部分责任。第一，他们进学校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进学校，是为读书，读书的目标，是为升官发财。这是几万万同胞的通病，我们不能专责备学生。第二，他们都是中产阶级以上的子弟。父母家长期望他们的不是做工人、农人、商人，是做官吏、教师，并能光大门楣。老实说罢，他们都是贵族子弟。平常过惯了贵族生活，所以初进学校总觉格格难入。并且无形中将贵族生活的精神带到学校里来。手工实习等，他们总是敷衍了事，不当它们做正式功课。还有一种可批评的地方，就是学生们的行为未免太浪漫。换句话说，他们绝对爱自由。课外活动可不必说。课堂的空气也未免太蓬勃。外国学生在讲堂内不是侧耳静听，便是低头做笔记。中国学生在讲堂上总是眉来眼去，谈谈话，看看报，埋头睡觉的还算是顶好的学生。外国学生很少有迟到；间或有迟到的，都是侧行缓步，轻轻开门轻轻关，神不知鬼不觉的坐下去。中国学生迟到的便大摇大摆，开门关门，使尽蛮劲，铿然一声，吓得全班一跳。坐下去的时候还是威风凛凛、有声有色。他们在校外的活动更属浪漫了。他们浪漫的程度恰像德国的大学生或前清的考生。平心而论，学生，尤其是弱国的学生，本来应当干涉政治。但是有时候也会妨碍功课。最危险的，学生们受种种暗示，也随同教员们闹个云翻雨履。他们又很达观，一切功课和考试，都满以为“我不在乎”。参考书不看，讲义不念，教员的话不听，教员发问，誓以缄默态度相对付，让教员们自己去回答。教员要考试，学生便提倡甘地的不合作主义，教员们便一筹莫展。弄得不好，教员们还要宣告下野。我承认我的话未免夸张失实，我也承认现在学生方面已经渐渐的觉悟了；不过我相信中国的学风仍有继续改良的必要，我相信，如果学风不改良，中国新教育的进步，总是很慢的。
  原载1926年3月5日《学生杂志》第13卷第3期
  初中学生适用各科参考书
  （与初中学生程度相当的自学青年或在职青年亦可参酌应用）
  声明
  本篇是应了许多读者的要求而作的，以初中一、二、三年级生以及毕业小学因各种故障而不能升学的青年（或在家自修或出外谋生）为对象。
  本篇所述各种参考书，以本国书局出版、实价每册不出二元（除辞典外）者为限。
  本篇单举初中学生适用的各科参考用书。至现在中国一般青年应行阅读的书报，当另篇专论，该文现正在准备中。
  为便利自学青年与在职青年计，也把各科适用的教科书或教本列入参考书内（惟如史、地、理科等教科书，每类——如中国史或矿物学——任购一种即可）。
  本篇不过是个人的意见，希望读者能加以补充或修正。
  正文
  （各科顺序依《新学制课程标准纲要》一书排列；在列举各科参考用书以前，根据《课程纲要》并录各科之“目的”与“毕业最低限度的标准”二项以便参考。）
  公民学
  （一）目的：（1）研究人类社会的生活；（2）了解宪政的精神；（3）培养法律的常识；（4）略知经济学原理；（5）略明国际的关系；（6）养成公民的道德；
  （二）毕业最低限度的标准：（1）具有卫生、法制、经济及社会的常识而能应用；（2）能明了人己关系而实践公众生活的规律。
  （三）参考书：
  《新学制初中公民教科书》商务印书馆（以下简称商）出版，周鲠生编，三册各三角。
  《初级公民课本》中华书局（以下简称中）出版，舒新城、陆费逵编，三册各二角五分。
  《自助论》商，林万里译，一册一元。
  《平民政治的基本原理》商，罗家伦译，一册六角。
  《百科小丛书·平民主义》商，李大钊著，一册一角。
  《各时代社会经济结构原素表》上海书店（以下简称上海）出版，张伯简译制，一幅二角。
  《资本制度浅说》上海，施存统译，一册二角。
  《唯物史观》上海，中国青年社编，一册八分。
  《新社会观》上海，王伊维译，一册实价三角。
  《建国方略》上海民智书局（以下简称民智）出版，孙中山著，一册五角（其中第一卷心理建设《孙文学说》有单行本，一册一角五分；第三卷社会建设《民权初步》，又名《会议规则》，最切实用，亦有单行本，一册五角）。
  《三民主义》民智，孙中山讲，一册五角。
  《国际条约大全》商，一册一元六角。
  《国际问题草案》民智，汪精卫起草，一册一角二分。《经济侵略下之中国》上海孤军社发行，漆树芬著，一册一元四角。
  历史
  （一）目的：（1）研究人类生活状况之变迁，以培养学生适应环境、制御天然的能力；（2）启发人类的同情心，以养成学生博爱互助的精神；（3）追溯事物的原委，使学生了解现代各项问题的真相；（4）随时以研究历史的方法指导学生，以养成学生读史的兴趣和习惯。
  （二）毕业最低限度的标准：（1）能知人类文化之演进状况；（2）能知本国及重要各国政体变迁之概况。
  （三）参考书：
  《新学制初中历史教科书》商，傅运森编，二册各四角。
  《现代初中教科书本国史》商，顾颉刚、王钟麒编，上册六角，中册四角，下册五角。
  《现代初中教科书世界史》商，顾颉刚、王钟麒编，上册二角五分，下册四角。
  《初级本国历史》中，金兆梓、张相编，二册各六角。
  《初级世界史》中，金兆梓、张相等编，一册六角。
  《中国近时外交史》商寄售，刘彦编，一册一元八角。
  《世界大事年表》商，傅运森编，一册八角。
  《人类的故事》商，沈性仁译，上册七角五分，下册九角。
  地理
  （一）目的：（1）研究地理与人生的关系，使学生对于自然方面、社会方面、经济方面知道适应环境的方法；（2）说明世界各国在经济上互相依赖的实况，以扩充民族及国际的同情心；（3）证明本国在世界上所处地位，以培养自助自决的精神。（4）利用自然的景物，培养审美的观念。
  （二）毕业最低限度的标准：（1）须了解地理与人生的关系；（2）须了解重要各国经济政治的现势及吾国于国际间所处的地位；（3）须知著名的山川、都邑的位置及形势。
  （三）参考书：
  《新学制初中地理教科书》商，王钟麒编，上册四角，下册七角。
  《新学制初中人生地理教科书》商，张其昀编，三册上册九角，中册九角。
  《现代初中教科书本国地理》商，王钟麒编，二册各六角。
  《现代初中教科书世界地理》商，王钟麒编，二册各六角。
  《共和国教科书自然地理》商，傅运森编，一册三角五分。
  《初级世界地理》中，丁察庵、谢彬等编，一册八角。
  《战后世界新形势纪要》商，王华隆编，一册三角。
  《百科小丛书全国一周》商，谢彬著，一册二角。
  《东方文库。战后新兴国研究》商，二册各一角。
  《中国境界变迁大势考》商，苏演存编，一册一元。
  《本国山系水道表》商，四分。
  《新俄国游记》商，瞿秋白著，一册三角五分。
  《实用世界新地图》商，陈镐基编，一册一元五角。
  《中学适用中国形势一览图》商，童世亨编，一册一元三角。
  《天地现象挂图》商，二辑实价一元四角。
  国语
  （一）目的：（1）使学生有自由发表思想的能力；（2）使学生能看平易的古书；（3）引起学生研究中国文学的兴趣。
  （二）毕业最低限度的标准：（1）阅读普通参考书报，能了解大意；（2）作普通应用文，能清楚达意，于文法上无重大错误；（3）能欣赏浅近文学作品。
  （三）参考书：
  《新学制初中国语教科书》商，顾颉刚、叶绍钧、周予同编，前三册各三角五分，第四册四角五分，第五册五角，第六册八角。
  《初级国语读本》中，沈星一、黎锦熙等编，第一册六角，第二册七角。
  《初级中学国语文读本》民智，俍工、仲九合编，第一编七角，第二编八角五分，第三编七角，第四编一元，第五、六编各四角五分。
  《校改国音字典》商，一册四角。
  《国音白话注学生词典》商，李康复编，一册二元。
  《辞源》商，戊种二册五元。
  《新文化辞书》商，唐敬杲编，一册四元。
  《中国人名大辞典》商，方毅编，一册八元。
  《新式标点符号使用法》中，马国英编，一册二角。
  《国语学讲义》商，黎锦熙著，一册四角。
  《中国语法讲义》上海亚东图书馆（以下简称亚东）出版，孙俍工著，一册三角五分。
  《新著国语文法》商，黎锦熙著，一册一元。
  《作文法讲义》民智，陈望道著，一册五角。
  《国文作法》亚东，高语罕著，一册八角。
  《百科小丛书作文论》商，叶绍钧著，一册一角。
  《论说文作法讲义》商，孙俍工编，一册七角。
  《记叙文作法讲义》民智，孙俍工编，一册七角。
  《白话书信》亚东，高语罕著，一册八角。
  《上下古今谈》文明书局出版，吴稚晖著，四册一元。
  《遁庵客座谈话》上海泰东图书局（以下简称泰东）出版，吴稚晖著，二册一元二角。
  《辩论术之实习与学理》商，费培杰译，一册一元。
  《新文学概论》商，章锡琛译，一册四角。
  《文艺思潮论》商，樊从予译，一册三角五分。
  《白话文范》商，何仲英编，四册各三角。
  《白话文范参考书》商，何仲英编，四册各三角。
  《国语文类选》中，朱毓魁编，四册二元。
  《蔡孑民先生言行录》北京新潮社出版，亚东经售，二册九角。
  《胡适文存》亚东，四册二元二角。
  《短篇小说》亚东，胡适译，一册三角。
  《名家小说》亚东，章行严选，一函一元二角。
  《水浒》亚东，四册一元八角。
  《儒林外史》亚东，二册一元三角。
  《西游记》亚东，四册二元五角。
  《三国演义》亚东，四册二元二角。
  《镜花缘》亚东，四册一元六角。
  《老残游记》亚东，一册五角。
  《山野掇拾》北京新潮社出版，亚东经售，孙福熙著，一册九角。
  《呐喊》北京新潮社出版，亚东经售，鲁迅著，一册七角。《踪迹》亚东，朱自清著，一册四角。
  《隔膜》商，叶绍钧著，一册五角。
  《火灾》商，叶绍钧著，一册六角。
  《缀网劳蛛》商，落华生著，一册六角五分。
  《东方创作集》商，二册各一角。
  《工人绥惠略夫》商，鲁迅译，一册六角。
  《爱罗先珂童话剧》商，鲁迅译，一册七角。
  《一个青年的梦》商，鲁迅译，一册七角。
  《灰色马》商，郑振铎译，一册七角五分。
  《复活》商，耿济之译，三册二元五角。
  《易卜生集》商，潘家洵译，第一册一元，第二册八角。
  《现代小说译丛》商，周作人译，一册一元。
  《现代日本小说集》商，周作人译，一册一元。
  《点滴》北京新潮社出版，亚东经售，二册七角。
  《域外小说集》上海群益书社出版，周作人译，一册六角。
  《少年维特之烦恼》泰东，郭沫若译，一册四角。
  《鲁森堡之一夜》泰东，郑伯奇译，一册三角五分。
  《小物件》中，李劼人译，一册一元二角。
  《天方夜谭》（新学制中学国语文科补充读本）商，奚若译，叶绍钧注，二册各七角。
  《撤克逊劫后英雄略》（同上），商，林纾译，沈雁冰注，一册八角。
  《拊掌录》（同上），商，林纾译，严既澄译，一册三角五分。《侠隐记》（同上），商，伍光建译，沈雁冰译，二册一元四角。
  《阿丽思漫游奇境记》商，赵元任译，一册六角。
  英语
  （一）目的：（1）使学生能阅浅易的英文书报；（2）使学生能用英语作浅近的书札及短文；（3）使学生能操日用的英语。
  （二）毕业最低限度的标准：（1）能自动的补充阅读故事（如《天方夜谭》、《鲁滨孙飘流记》、《海外轩渠录》之类），书报（如《英语周刊》、《英文周报》之类）；（2）作最普通会话，能令人了解；（3）能造简单语句，于文法上无错误；（4）能作简单之翻译（汉译英），于文法上无错误。
  （三）参考书：
  《英语模范读本》商，周越然编，第一册八角，第二、三册各一元二角。
  《英文伊索寓言》商，一册六角。（另有《英汉对照伊索寓言详解》一册一元）。
  《泰西五十名人传》商，一册五角。
  《泰西五十轶事》商，一册五角。
  《泰西三十轶事》商，一册五角。
  《英文短篇故事》商，一册七角。
  《英文短剧读本》商，林翥青编，一册三角。
  （此外有商务出版的《英文学丛刊》、《英汉合璧小说丛刊》、《惜阴英文选刊》及中华出版的《英文名人丛书》、《初级英文丛书》、《小本英文说苑》等多种，可随便选购。）
  ——以上为读本
  《初级英文法教科书》商，周越然编，一册五角。
  《英文句语分析与图解》商，李振南编，一册二角五分。《初级英语作文直观法》商，周越然编，一册三角。
  《英文论说文范》商，周由廑编，初集九角。
  ——以上为文法及作文《初级英语读音教科书》商，周越然编，一册二角。《英语语音学纲要》商，周由廑编，一册六角。
  ——以上为读音
  《英文尺牍教科书》商，张士一编，一册六角。《增注英文尺牍选》商，顾如荣编，一册七角。
  ——以上为尺牍
  《英语会话公式》商，周越然编，一册一角五分。
  《中等英语会话》商，第一册一角五分，第二册二角五分，第三、四册各三角。
  《袖珍分类英语》商，徐维绘编，一册四角。
  ——以上为会话
  《袖珍英汉辞林》商，谢洪赉等编，一册一元五角。
  《英汉双解英文成语辞典》商，伍光建编，一册一元五角。《英语歧字辨异》商，周之彦编，一册二元。
  ——以上为字典
  《英语周刊》商，全年二元。
  《中华英文周报》中，全年二元。
  ——以上为杂志
  算术
  （一）目的：（1）使学生能依据数理关系，推求事物当然的结果；（2）供给研究自然科学的工具；（3）适应社会上生活的需要；（4）以数学的方法，发展学生论理的能力。
  （二）毕业最低限度的标准：（1）能熟悉算术各项演法，应用于日常生活，不致错误；（2）能作代数普通应用问题（不包括高次方程）；（3）能证解平面几何普通问题；（4）略知平面三角初步。
  （三）参考书：
  《新学制初中混合算学教科书》商，段育华编，六册各六角。
  《新学制初中混合算学习题答案》商，余介石、廖辛初编，六册，第一、二册各二角。
  《现代初中教科书算术》商，严济慈编，一册八角。
  《现代初中教科书算术习题解答》商，余介石编，一册一元。
  《现代初中教科书代数学》商，吴在渊编，二册各六角。《现代初中教科书几何》商，周宣德编，二册各四角。《现代初中教科书三角》商，刘正经编，一册四角。
  《民国新教科书算术问题详解》商，崔朝庆编，一册二元。《民国新教科书代数学问题详解》商，叶振铎编，一册一元三角。
  《民国新教科书几何学问题详解》商，崔朝庆编，一册一元五角。
  《民国新教科书三角学问题详解》商，崔朝庆编，一册一元五角。
  《共和国教科书平面三角大要问题详解》商，叶振铎编，一册三角五分。
  《布利氏新式算学教科书》商，文亚文、唐楩献译，第一册一元六角，第二册一元四角，第三册二元。
  《初级混合数学》中，程廷熙、傅种孙编，六册各六角。《算术》中，吴在渊、胡敦复编，平装一册八角。
  《代数学》中，秦汾、张鹂飞编，平装一册八角。
  《初级几何学》中，吴在渊编，平装一册七角。
  《几何学》中，胡敦复、吴在渊编，平装一册七角。
  《平面三角》中，胡仁源、张鹂飞编，平装一册五角。《数学辞典》中，倪德基、郦禄琦编，一册三元。
  自然
  （一）目的：（1）使知自然界的现象及其相互关系，以培养基本的科学知识；（2）使知自然界与人生的关系；（3）使知主要的自然律；（4）使知利用自然的方法；（5）养成研究科学的兴趣。
  （二）毕业最低限度的标准：（1）能为简易之实验，以解释日常生活之科学原则；（2）对于天然界事物，须有正确之观察能力。
  （三）参考书：
  《新学制初中实用自然科教科书》商，郑贞文、周昌寿、高铦编校，四册各六角。
  《现代初中教科书动物学》商，杜就田编，一册四角。《现代初中教科书植物学》商，凌昌焕编，一册四角。
  《现代初中教科书矿物学》商，杜其堡编，一册四角。
  《现代初中教科书物理学》商，周昌寿编，一册七角。
  《现代初中教科书化学》商，郑贞文编，一册六角。
  《现代初中教科书生理卫生学》商，顾寿白编，一册七角。
  《初级混合理科》中，钟衡臧编，六册各三角。
  《植物学》中，宋崇义、陆费执等编，平装一册五角。
  《动物学》中，宋崇义、谢恩增等编，平装一册五角。
  《矿物学》中，宋崇义、王烈等编，平装一册五角。
  《生理卫生学》中，宋崇义、谢恩增等编，平装一册五角。
  《物理学》中，钟衡臧编，平装一册五角。
  《进化与人生》商，刘文典译，一册七角。
  《进化从星云到人类》商，太朴译，一册四角。
  《地球与其生物之进化》商，赵国宾、杨钟健记，二册九角。
  《少年自然科学丛书》商，郑贞文等编，十二编，每编六角，已出第一、第二编。
  《科学概论》民智，黄昌谷讲，一册五角。
  图画
  （一）目的：（1）增进赏鉴知识，使能领略一切的美；并涵养精神上的慰安愉快，以表现高尚人格；（2）练习制作技艺，使能发表美的本能；（3）养成一种艺术而为生活之助。
  （二）毕业最低限度的标准：（1）须能以图案自由表达意象；（2）须能为合画理的自由写生；（3）须能为简单的几何形体之投影画；（4）须能制散点图案、模样图案。
  （三）参考书：
  《新学制初中图画教科书》商，刘海粟编，六册，第一、第二册各五角。
  《习画范本》商，前八册各二角，后二册各四角。
  《中学画学临本》商，前六册各二角，后二册各四角。《新体铅笔画》（附解说一册）商，陆旋编，一组五角。《山水入门》商，胡锡铨编，一册一元。
  《现代水彩画》商，王一夫等编，二集各六角。
  《风景水彩画集》商，周玲荪编，一册一元。
  《美学概论》商，吕澄编，一册二角。
  《图画读本》中，何元编，四册各四角。
  手工
  （一）目的：（1）研究衣、食、住三方面所需用的技能，并实地练习；（2）引起学生对于工艺的兴味和美感，并增进其赏鉴力，使能得到精神上之愉快；（3）养成劳动习惯和正确、精密、敏锐诸德性。
  （二）毕业最低限度的标准：须有日常应用技术及普通工作之基本技能。
  （三）参考书：
  《新学制初中手工教科书》商，何明齐编，六册，第一、二册各二角五分。
  《实用教科书手工》商，孙捷编，四册，一、三、四册各三角，二册五角。
  《实用手工参考书》商，熊翥高编，一册四角，二、三、四册各六角。
  《艺术学纲要》商，俞寄凡译，一册四角。
  音乐
  （一）目的：（1）使学生明了普通的乐理；（2）使学生能唱单复音的歌曲；（3）涵养美的情感与融和乐群的精神；（4）引起欣赏文艺的兴趣。
  （二）毕业最低限度的标准：
  （1）能唱单音及重音的平易歌曲；（2）能明白乐谱上各种记号的效用。
  （三）参考书：
  《新学制初中乐理教科书》商，萧友梅、易韦齐编，六册各二角五分。
  《风琴教科书》商，索树白编，一册四角。
  《初中唱歌教本》泰东，刘质平编，一册实价二角，二册实价八分。
  《音乐的常识》亚东，丰子恺编，一册九角。
  体育
  目的与毕业最低限度的标准二项，都未经起草。
  参考书：
  《共和国教科书普通体操》商，徐傅霖编，一册一元。
  《米勒氏十五分钟体操》商，张谔译，一册四角。
  《发达肌肉法》商，张寿仁译，一册三角。
  《实验深呼吸练习法》商，王怀琪编，一册四角。
  《游泳新术》商，李石岑编，一册四角。
  《直立姿势比较图》商，一册八分。
  《订正八段锦》商，王怀琪编，一册二角。
  《个人卫生篇》商，俞凤宾著，一册五角。
  《摄生论》商，胡宣明译，二册七角。
  《人体生理卫生学提要》商，薛德煜编一册二元。
  原载1926年3月5日《学生杂志》第13卷3号
  读书运动
  自“五·四”以后，我国青年感于世事的巨变，颇有求知的热望。这由每年各校应试生与每年出洋留学生之多可以为证。但能应试留学的青年，实未尽愿意应试留学者的全量，这也可由呼喊失学的悲哀的青年之多可以为证。
  年来，青年为满足读书的欲望而举行种种运动，如改良课程、改善教法、增购图书、增加经费的，时有所闻。然这不过是在学青年的读书运动，是已有求学机会的青年所做更进一步的要求；而在许多失学青年方面，虽然我们也常听见有一种呼吁、一种哀告，但固未尝形成为一种实际的运动。实则失学青年为争得读书的权利，势须自己努力奋斗，不能以叹息了事，更不能望坐待得救。
  失学青年要知道，所以陷于失学的惨境的，并非由于命运不好，而实由于教育现象太坏。中国科学社赵笃明君论今日中国教育现象最坏而亟应改革者有四端：（一）经费枯竭；（二）学潮汹涌；（三）资本化太利害；（四）机会太不均等——详见《教育杂志》第十七卷第十二号赵君《中国教育应如何改革》一文。兹特录赵君所谓“资本化太利害”一端如下，以见中国青年失学的一个原因：
  迩来民生困苦极矣，而生活之程度日高。子或弟入小学者，年至少需二十金，入中学者百金，入大学或专门者三百金。依新制以小学、中学、大学各六年（幼稚园及研究院除外）计之，①中学毕业者极俭，非七百二十金不办；供给一子一女，中人之家耗其半产矣。大学毕业者极俭，非二千五百金不办；供给一子一女，家有万金者亦耗其半矣。此尤就极俭者而言也，犹就一子一女者而言也；若子女稍多，用途稍繁，万金立尽。或远涉重洋，更求深造，非益以二万金，不足以继之。质言之，是非有资产者不能受中等教育也，非极有资产者不能受高等教育也。换言之，是全国大多数之平民终无受教育之机会也。⋯⋯故其弊也，学生读书不为求学，只为文凭；不为文凭，只为持此可以为敲门之砖，以入于赚钱之路。故其养成者，多卖身求富之议员、朝秦暮楚之政客。即有受高深之教育，具绝伦之智慧，亦每以金钱自毁而不惜。无他，成本所在，不得已也。故资本化者，不特为中国教育之重伤，抑亦为世界教育之重伤，阻平民受教育之门，窒世界进化之路者也。
  赵君这段话，可称痛切之极。自然，青年失学的原因，不仅由于学校征费的昂贵，而实由于社会民生的困苦；故欲解决这个问题，根本还在经济制度的改造。然就目前而论，只要真有代表民众利益的政府，也未尝不可补救。试再录赵君之言：
  现代打破资本化之教育者厥有二国：一为俄；一为德。俄制：所有学童均须入统一劳动学校，受一般的及技术的义务教育，多方陶冶，以养成其为共产社会之一员，以迄于十七岁然后已。所有食粮、衣服、履物、学用品等，均以国家费用供给之。毕业后，天分高超、成绩合格者，依其性能所近，再受专门教育，仍以国家之力供给一切。⋯⋯德制：全国施行义务教育，始于国民学校，以八学年为期。小学毕业，入续习学校，至年满十八岁为止。国民学校及续习学校内之功课以及学校用具，由国家免费供给之。当国民学校之第四年级完竣时，辄考其成绩，检其天分。禀赋特殊者，仍免费受中等教育及高等教育。天才绝颖者，并得躐级而升，以促其成才。⋯⋯夫德人于大战之余，物力凋残至极，国债赔款累累至不可胜数，犹奋臂悉力，为人民教育谋平等与普及；吾国优游东亚，劳逸相去何如，谓为国家无款，谓为民力不逮，直不为而已，非不能也！
  讲到我国现时财政状况，据赵君文中所述：全国岁入总计四亿五千九百九十六万零一百三十四元；全国岁出总计六亿一千六百十九万六千二百六十元。岁出各费中，军费约占岁出百分之四十五，国债费约占岁出百分之二十八，政费约占岁出百分之二十五，教育费约占岁出百分之二（为一千二百八十三万七千三百零七元）。由此可知，我国并非为真穷，实缘耗费太多；倘能把军费减削、外债与赔款消除，则教育费可增加不少。故中国失学青年如想获得求学权利，必当对于中国的政治问题有所研究、努力。
  我以为，现在中国青年的读书运动，在已入学校的，固当益谋教育内容的精良适用；而在未入学校的，更当力谋教育机会的普及均等。对于青年的读书运动，除帝国主义者及军阀而外，没有一个人不表示同情；然必须青年们自行团结起来，有为本身利益而奋斗的决心，庶几易于成功。
  原载1926年4月5日《学生杂志》第13卷第4号
  青年团体组织之要点
  团体为促进人生福利的一种重要工具，这已是大家所承认的了。青年为谋本身的利益，乃至为谋民众的利益，不可不集合许多人的力量，以期容易达到一种共同的目标。这当也是青年们所认识的了。
  现在的中国青年，无论是在校的或不在校的，已经有很多的团体组织，足以表示我国青年生活进步的地方。但我恐仍有不少青年对于团体组织的重要，没有认识清楚，以致不相信团体生活，甚或厌恶团体生活，所以想说明几句，以便改进一般的青年生活。
  青年本有集合成群的倾向。只是我国社会因为不大看重青年的人格，以为青年只是成人的预备；而我国的成年又因为受了“洁身自好”、“不管闲事”的“社会教育”，更只有个人生活而没有团体生活。所以我国的民众不容易团结起来，我国的青年也不容易团结起来。然而要知道，这已是变态而不是常态了。
  在可以不顾问世事，不顾问国事，不顾问地方事的时候，单单个人的生活也未尝不可过得。但我们应该知道，现在己非这种时候了。无论是世事，是国事，是地方事，纵使你不去顾问，你可不能禁止他不来顾问你。你试想想：欧洲大战对于你毫无影响吗？帝国主义者加于我国的压迫，在你能不生关系吗？当地的捐税加重、物价昂贵，你也不感痛痒吗？在这种客观的环境之下，实在不容许你不改变生活的常习了。真所谓“虽有大力，莫之能御也”。
  若就青年而论，青年所受于环境不良的影响，更可说是不小了。你要是生在穷苦之家，你就没有享受教育的权利；即使能受教育的青年，还不见得能满足他们求知、求强、求切己的欲望；等到学校毕了业，你可又没有把握能找到一个啖饭地。像这种种青年本身利益有关的事情，要不是我们青年自己去力争，那就只有被剥削愈甚、受痛苦愈烈罢了。
  所以青年们组织团体，一方面实为人类营集合生活的本来趋向，他方面又为受著客观环境的逼迫所不容放弃的事实要求。在这种形势之下，凡是自好自勉的青年，应当迫不及待的要醒悟、要活跃了。
  现在试略述青年团体组织的要点如下。
  青年所需组织的团体甚多，可以随时、地而不同。大概言之，有和青年本身利益最有直接关系的，如戏剧、音乐、科学、文学等关于学艺研究的团体，如拳术、球戏、体操等关于体育卫生的团体，如旅行、郊叙、茶话等关于娱乐消遣的团体是；又有关于一般民众利益而也和青年利益有关的，则如合作社、青年团等关于政治及经济的团体是。组织的方法，可为一大规模的青年团体，包含以上种种事业，有如学生会的组织；或为小规模的青年团体，仅以一项事业为范围，有如新剧研究会或乒乓球会的组织。以我的管见而论，在目前中国，最需要的青年团体有二：一为青年问题讨论会；一为青年社。青年问题讨论会以讨论青年本身问题，共谋实际能行的解决方法为任务，可集合各阶级之青年组成之。青年社是当地各种青年的结合，以谋青年利益及对全国与本地之政治问题贡献意见并实际行动的组织。但要组织这种团体，在开始未能集合各阶级青年群众的时候，也可由某一阶级的青年单独组织，譬如说由青年学生或由青年工、商人是。人数能有五人以上时，即可进行。
  关于团体组织的步骤，可参阅本志去年四月号上《说团体》一文，我不多述了。惟有数点可以特别提出的：（一）团体组成后，应制定最近半年内的会务进行计划；（二）各项事务，应由专人负责；（三）公共订定应守的规律，相约不得违背；（四）对于团体分子，应有会议常规的训练与言论行动的批评。
  原载1926年4月5日《学生杂志》第13卷第4号
  高中普通科第一组学生适用必修科目参考书
  解题及声明
  （一）照全国教育联合会新学制课程标准起草委员会编的《新学制课程标准纲要》所规定：高级中学得分设下列各科：（1）以升学为主要目的者称普通科，得分下列两组：（甲）第一组（注重文学及社会科学）；（乙）第二组（注重数学及自然科学）。（2）以职业为主要目的者得分下列各科：（甲）师范科；（乙）商业科；（丙）工业科；（丁）农业科；（戊）家事科。本篇所论，专以普通科第一组为范围。
  （二）该《纲要》又规定，高级中学普通科第一组课程简表如下：（1）公共必修的：1.国语；2.外国语；3.人生哲学；4.社会问题；5.文化史；6.科学概论；7.体育：（甲）卫生法，（乙）健身法，（丙）其他运动。（2）分科专修的：1.必修的：①特设国文；②心理学初步；③论理学；④社会科学之一种；⑤自然科学或数学之一种。2.选修的。（3）纯粹选修的。本篇所论，专以公共必修与分科必修的各科目为范围。
  （三）“公共必修科目为高中学生所应受普通教育的最低限度，无论何科学生皆应学习。”故本篇所举关于公共必修科目的参考书，凡是普通科第二组及师范科等学生也可应用。
  （四）本篇所举参考书，以本国书局出版者为限。
  （五）本篇对于毕业初中的青年不能升入高中而愿从事自修的，也可应用。更于各科附列教科用书，以资采择。
  （六）本篇所举参考书，有非个人财力所能自备者，应向学校图书馆求之。
  （七）本篇所举各科参考书，只是作者个人的意见，仅足供读书参考之一助，自有修正、补充的余地。
  （八）文化史与体育两科，因无相当之参考书可举，故暂缺。
  本文
  国语及特设国文
  《古白话文选》商务印书馆（以下简称商）出版，吴遁生、郑次川编，二册一元二角。
  《近人白话文选》商，吴遁生、郑次川编，二册九角。
  《国语文类选》中华书局（以下简称中）出版，朱毓魁编，四册二元。
  《高级古文读本》中，穆济波编，第一册六角。
  《校改国音字典》商，一册四角。
  《康熙字典》商，洋装一册三元。
  《辞源》商，陆尔奎等编，戊种二册五元。
  《中国人名大辞典》商，方毅编，一册八元。
  《国语学讲义》商，黎锦熙编，一册四角。
  《新著国语文法》商，黎锦熙编，一册一元。
  《中等国文典》商，章士钊编，一册一元。
  《中国文法通论》群益书社（以下简称群益）出版，刘复编，一册实洋六角。
  《作文法讲义》民智书局出版，陈望道编，一册五角。
  《古书读校法》商，陈钟凡著，一册五角。
  《书目答问》张之洞著，刻印本甚多。
  《胡适文存》亚东图书馆（以下简称亚东）出版，平装四册二元二角。
  《吴虞文录》亚东，一册三角五分。
  《蔡孑民先生言行录》北京新潮社出版，二册九角。
  《梁任公学术讲演集》商，第一、二辑各六角，第三辑九角。《国学蠡酌》商，梁启超著，一册七角五分。
  《国学概论》泰东图书局（以下简称泰东）出版，章太炎讲，一册实价三角五分。
  《中国文学史》泰东，曾毅编，一册一元八角。
  《中国文字学大纲》商，何仲英编，一册三角五分。
  《中国文字学大纲参考书》一册五角。
  《清代学术概论》商，梁启超著，一册六角五分。
  《文史通义》章学诚著，粤雅堂丛书本。
  《潜书》唐甄著，王氏刻本。
  《论衡》商，王充著，八册三元。
  《老子道德经》商，一册二角。
  《庄子集解》商，王先谦著，三册八角。
  《荀子集注》商，王先谦著，六册一元六角。
  《墨子闲诂》商，孙诒让著，八册二元。
  《墨子学案》商，梁启超著，一册七角五分。
  《韩非子》商，三册九角。
  《论语》商务白文本，朱熹集注本。
  《孟子》商务白文本，朱熹集注本。
  《长生殿》洪昇著，暖红室本。
  《桃花扇》孔尚任著，暖红室本。
  《盛明杂剧》沈泰编，诵芬室本。
  《宋元戏曲史》王国维著，一册六角。
  《楚辞集注》朱熹注，通行本。
  《诗经》有商务白文本，朱熹集传本等。
  《战国策》高诱注，通行本。
  《曾文正文集》曾国藩著，《曾文正全集》本。
  《述学》汪中著，原刻本。
  《崔东壁遗书》亚东顾颉刚标点。
  《古文辞类纂选本》商，林纾编，十册一元二角。
  《古诗源》商，四册三角五分。
  《唐诗三百首》商，二册一角二分。
  （关于阅读古书一层，实应经过一番整理，然后方可自行研究。若未经过整理，实不便于自修。所谓整理，照胡适说，约含五个条件：（1）标点；（2）分段；（3）校勘；（4）简明的注释；（5）详明的引论。）
  外国语（单举英语）
  《英汉双解韦氏大学字典》商，一册二十四元。
  《英语歧字辨异》商，周之彦编，一册二元。
  《莎士比亚威匿思商》①商，沈宝善注，一册六角。
  《撒克逊劫后英雄略》商，马骥注，一册二元。
  《鲁滨逊飘流记》商，马骥注，一册一元二角五分。
  《双城记》商，马骥注，一册一元八角。
  《天方夜谭》商，周越然注，一册七角五分。
  《海外轩渠录》商，周越然注，一册一元二角。
  《英文轶事选》商，一册一元六角。
  《英文杂志》商，全年二元。
  《高等英语剧选》商，林翥青编，一册五角。
  《谦屈拉》商，吴致觉译，一册三角五分。
  《莎乐美》商，桂裕译，一册五角。
  《纳氏英文法讲义》（第四）群益书社出版，五元。
  《英文典大全》商，一册一元八角。
  《英文典图解》商，樊嵩骏编，一册四角。
  《英文前置词用法大全》商，施督辉编，一册二元。
  《屋氏英文作文法》商，一册一元一角。
  《屋氏作文示范》商，一册九角。
  《新大陆采风谈》商，一册五元。
  《英语备考》商，一册一元二角。
  人生哲学
  《人生哲学》中，舒新城编，一册一元四角。
  《伦理与唯物史观》上海新文化书社出版，董亦湘译，一册实价四角。
  《唯物的人生观》新文化书社，董亦湘译，一册实价一角五分。
  社会问题及其他社会科学
  《新学制高中社会学概论》商，瞿世英译，一册六角。
  《新学制高中社会问题》商，陶孟和编，一册八角。《新学制高中政治概论》商，张慰慈编，一册八角。《新学制高中本国史》商，吕思勉编，一册一元。
  《新学制高中西洋史》商，陈衡哲编，上册八角。
  《新著西洋近百年史》商，李泰棻编，二册一元八角。《新著中国近百年史》商，李泰棻编，三册一元八角。《社会问题详解》商，盟西译，三册一元五角。
  《社会问题概观》中，周佛海编，二册八角。
  《唯物史观解说》中，李达编，一册四角。
  《经济学史概论》商，周佛海译，一册五角五分。
  《价值价格及利润》商，李季译，一册三角五分。
  《社会主义与进化论》商，夏丏尊译，一册四角五分。《妇人与社会主义》商，祈森焕译，一册四角。
  《中国人口论》商，陈长蘅著，一册四角。
  《人口问题》商，武煜干译，一册六角。
  科学概论
  《科学发达略史》中，张子高讲，一册八角。
  《科学方法论》新潮社出版，王星拱编，一册六角。
  心理学初步
  《新学制高中心理学》商，陆志韦编，一册八角。《人类的行为》商，郭任远著，一册一元。
  《教育心理学大意》中，廖世承译，一册八角半。《教育心理学》中，廖世承编，一册一元四角。
  论理学初步
  《新学制高中论理学》商，王振瑄编，一册四角。
  《新论理学》商，张子和编，一册八角。
  《思维术》中，刘伯明译，一册七角。
  自然科学
  《最近物理学概观》商，郑贞文编，一册一元二角。
  《密尔根盖尔实用物理学》商，周昌寿、高铦译，一册二元。《新译麦费孙罕迭生化学概论》商，郑贞文、傅式说译，印刷中。
  《近世生物学》商，王其澍著，一册九角。
  《普通生物学》商，陈桢著，一册一元三角。
  《武高丛书生物学》商，薛德煜编，上册一元八角，下册一元三角。
  《新学制高中地质矿物学》商，张资平编，一册二元五角。
  数学
  《新学制高中代数学》商，何鲁编，一册八角。
  《新学制高中三角术》商，赵修乾编，一册八角。
  《近世初等代数学》商，吴在渊编，一册二元五角。
  《近世初等几何学》商，吴在渊编，上册一元二角，下册一元。
  原载1926年4月5日《学生杂志》第13卷第4号
  “三·一八”惨案的责任问题①
  自“三·一八惨案”发生以后，全国舆论界，颇注重于此案的责任问题。我们从各各发表的文字来看，大概公认为责之所在的，不外二端：一是法律上的；一是道义上的。至于谁应负法律上的责任，谁应负道义上的责任，姑且节录赵迺传先生所著《谁的责任》一文于下，以供参考。
  惨案发生之前夕，各团体代表与府院卫队曾经发生冲突，所以十八日国民大会，早在政府意料之中。政府如虑酿成事变，当群众在天安门集会的时候，应有相当的防范。乃竟不知出此，等到群众走到院门，卫队随即开枪，三面夹攻。若非先下决心、预定计划，何至不分皂白，采取格杀无论的手段。当日的群众，多系徒手青年，卫队除了开枪以外，岂无正当防卫的方法么？至于通缉令中，砌词朦混，藉图卸责，甚至以“暴徒”二字抹杀一切，适见其弄巧成拙，欲盖弥彰，真不值得一驳。所以这次的惨案，政府当局应负重大的责任。那些主谋的要人、指挥的军官、开枪的卫兵，都应按照罪名，受法律上的处分。
  至于此次惨案的示威运动，确系受了领袖的指挥。这些领袖，事前所用以号召群众的，是在外交问题。那时大沽事件，却已结束，领袖所发出的口号，竟一转而为“推翻现政府”等等了。听说这些领袖在天安门会场中，曾经宣布“卫队已经解除武装”的消息；群众听了以后，便觉无所顾虑，齐赴国务院请愿。那知府院的卫队，不但未曾解武装，并且预先立下残杀的决心，开枪轰击，死伤至二百余人之多。做领袖的人，散布传说，引人入于陷阱，已属不容宽恕；到了赴院请愿之时，又未身临其地，这种临难苟免的态度，果是立在群众面前的人所应采取的么？所以他们应负道义上的责任，是毫无疑义的。
  照此看来，这次惨案的责任，早已分明。国人惩前毖后，应当提出正当的制裁，诉诸法律，诉诸公论，使应负责任的人，受应得的处分，依法治罪，勿令漏网。
  不错，这种主张，自然是最正当、最公平的主张，如果能够照此办到，也可以聊慰死者于地下了。然而在事实上是怎样呢？我们不可不问一问。
  先就法律上看看罢！在目下的中国，法律二字，本来加不到有权位者的身上。试一查，十五年来政府违法案、官吏犯罪案不知多少，几曾见“明正典刑”过；而现在的政府当局，岂能例外，甘受法律的制裁么？或者要说：现在好了，北京已有人提起诉讼了，京师地检厅，也有检举案送交陆军部办理了，公理自在人心，总应该替死者伸伸冤罢！于是我想，我退一百步想，这有什么效力呢？如果政府当局为遮盖自己罪恶计，为掩饰外人耳目计，那末，办了几个卫兵来敷衍敷衍，也未可知。所谓法律上的负责，不过如是。
  再就道义上看！哎哟！这是尤其笑话哩，自新思潮发达以来，道义这二个字，早已与人心别离了。况在这些领袖，志不在小，那里还顾得到道义不道义。他们当日的口号，据说就是“推翻现政府”；既要推翻政府，自然不能不牺牲群众——但决不是牺牲自己——牺牲群众尚使幸成，他们就达到目的；牺牲群众不幸而败，他们不走何待呢？若要以道义相责难，难道想他们在二十世纪的中国，再做盖世英雄的项羽，杀了自己的头来谢江东父老么？这不是笑话么？所以所谓道义上的负责，决计没有这一件事。
  总而言之，照理讲来，杀人之命，只有抵命；现在事实上既办不到，则所谓责任问题，还不是等于滑稽之谈么？不幸呀！生在现在无法律、无道义的中华民国，做了有知识、有思想的爱国学生，一面要受被人利用的嫌疑，一面又受惨无人道的杀戮，真是冤枉极了。我们对于这几十位枉死的英灵，除了悼痛以外，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替他们昭雪呢？
  虽然，我们决不可以此而悲伤、而灰心。我们经了这次的教训，总应该有一种大大的觉悟。我们要做救国运动，原不必怕什么死；除了对敌以外，也不必牵累谁某来负责。不过，死有死的道理：要死得明明白白，要死得正正当当；不要枉死，不要冤死。若是值不得而死，便是枉死；上人当而死，便是冤死。这个当中，全在你自己的知识的抉择了。因此我以为，今后的救国运动，应本“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意思，由各个人自己来负责，再不要迷信什么领袖（这是今后的问题，并不是对于现在的责任者有所宽放，阅者切勿误会）。怎样自己负责呢？我以为只要三个认清楚。
  第一要认清楚事情。救国的事，千端万绪；而一事之发生，则有大小，有轻重，有缓急。我们既然要做救国运动，就应该先把事情的大小、轻重、缓急审查一番，认得来清清楚楚，然后决定应付方法。万万不可专听着人家几句激励话，就糊糊涂涂地去干。
  第二要认清楚自己。事情已经认清楚了，接着就要把自己也认清楚。因为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年龄、地位和才能、知力，都与干事上很有关系。先想这件事情，以我的年龄、地位，是否有参加之必要。若果有参加之必要，然后再进一步，审量自己的才力和知能，究当任那一种事的好。譬如：有口才的，自然可以任宣传；有武力的，自然可以当冲锋，此外的事，即可以此类推。切不可不自量力，反使大事败坏。
  第三要认清楚别人。救国运动，当然不能独自去干，但也不可能随随便便，滥招歹人为同志。要联结同志，至少须先认清那人确是热心救国、纯洁无私的，才可以在同一目标之下，相与合作。切不可受人利用，也不可利用别人。
  原载1926年5月5日《学生杂志》第13卷第5号
  中国“光明”运动的开端
  在1918年春，法国小说家巴比塞①联合了世界上著作家、艺术家组织了一个所谓“光明”的团体，并进行了一种所谓《光明》的刊物。据他们的宣言，是主张建设一种新社会生活，把世界完全改造，实现普遍的友爱之谊——民众的大同。而这个团体的组织，是想要完全独立、超然于各党派之外，举行一种社会的活动，作社会的引路人，并促进且指导使正义公道得势。就实际看来，《光明》的意旨就是要成立一个知识界同盟，与无产、齐民的世界同盟协力并进，以求创造个便于组织、合乎理性律的社会生活，宜于建设一个世界联合的社会共和的精神——引用民九出版《少年世界》第二期赤君的《光明运动》。
  据我看，中济会②的性质、组织，实与巴比塞等的“光明”有点类似。中济会要救济一切从事解放运动而受困难的人，其目的即为求全社会的解放，使人类中不复有压迫者与被压迫者的人造界限，使人类中消灭了因这种界限而产生的惨痛与悲苦，这与“光明”的主张实现普遍的友爱之谊，当有同样用意。中国济难会不与任何政团发生关系，仅谋对于主张正义公道而受冤屈与牺牲者，予以人类的同情及各种可能的援助，这与“光明”是著作家的想要超然于各党派之外者，又如一辙。不过，也有稍微不同的，就是“光明”是著作家、艺术家等所谓知识界的同盟，而中国济难会的分子，不仅有著作家、艺术家，也且有议员，有律师，有新闻记者，有教授，有学生，有工人，有学徒，有农夫，除此以外，还有儿童；故中国济难会是由各界人士所组织、所包含的，内容实更丰富，因而实力当更伟大。惟对于撤消人群中间一切不平，以谋建设一种新的社会生活旨趣却是一致。当这中国的“光明刊物”出版之始，敢以此意贡献于读者诸君，并望大家为中国的“光明运动”而努力！
  原载1926年6月5日《光明》创刊号
  中学毕业生的升学问题
  毕业怕是人生快乐的一种罢。数年辛勤，于今“成功”，在此刻尝受毕业滋味的诸君，一定是会感到这种快乐的。
  在本年毕业诸君中，怕有不少是想升学的。但是一谈到升学，问题就来了。问题之最严重也最普遍的，要算经济能力；假使你家中不能供给你每年三百元的费用，你便没有升学的可能；因为现代中国要受高等教育，是非出这种代价不可的。其次，要升学便不能不经过一次入学试验，如果你的资格不大适合，或者你本来的成绩虽不算坏，然应试时偶然走了错路，那么你纵有钱还是不能升学。此外更有一点值得注意的，就是中学毕业生升学量之小。据一九二三年中华教育改进社的调查，中国全国中等学生为一二八，八〇四；高等学生为三四，八八〇；以中等学生总数与高等学生比较，则中等学生之可升大学者，约百分之十九。据舒新城君计算的结果，谓拿中等学生与全国人口比例，普通标准为每二千五百六十人中有一中等学生；若拿高等学生与全国人口比较，普通标准为每二万一千五百八十三人中才有一高等学生。又谓，除去中等学生中所包含之教会学生、师范学生、中等实业学生、师范讲习生以外，普通中学生之升学总量，最多不过百分之二十五，其余百分之七十五应当怎样处理？——见中华教育界十四卷一号《中学教育问题》一文。由这可见升学意义的重大了。
  即令有升学志愿的居然达到目的了，但是否能安心求学，还
  是一个大问题。试举近例：
  直隶自第一次直奉战争时，□□□勒令学校放假、以学校作兵舍、移教费作兵费后，每当一次战争发生，官立学校即首先蒙绝大之牺牲。去年反奉战争起，□□□于十一月十五日晚，以电话通知各学校，以学校将驻大队兵士为词，勒令各学校于十六日起全体停课。直省官立学校计有十六所，男师范八所、女师范四所，在天津者尚有法专、工专、水产、女中等，皆因教育经费积欠过久、校内驻兵之故，自战起至今停课已有八月，官厅毫无准备开学之意。学生自停课后，即全体迁出校外，一部分匆忙回家，大部分因交通不便或离家太远之故，依然逗留津城，另谋栖止，其困顿之状与逃荒难民无异。——据国民通讯社五月十日天津通信
  北京国立专门以上九校，以政府积欠教育经费已达一年以上，本已竭蹶异常；加之去岁阴历年关发给经费一个月之七成后，直至现在行将三阅月，复分文未发；各学校职员个人典质俱尽，固已穷窘万分，而学校行政费亦非常拮据。
  工大已无钱购煤，实习工厂早已停工，化学工业用品又复用罄，毫无所存。师大因积欠厨房伙食费巨万，厨房声言不能继续垫款，停止伙食。法大校役索工资，勉由学费拨发，尚不敷用。医大附属医院，因缺乏药品，亦有停诊之说。至农大、女师大、艺专等校，亦俱山穷水尽。工大、农大至今未能开课，其已开课之七校，教员任意告假，学生亦随便旷课，殊不能振作其精神也。——《申报》五月五日北京通信。
  从上述二例看来，可见在中国现在政局下面，实在没有使青年安心求学的可能。不知最近毕业与谋升学的诸君读了我以上的话，将发生什么感想？天津省立学校学生曾组织一个“升学运动联合会”，提出三条要求：（一）撤退学校驻兵，迅定开学日期；（二）清还各校欠款；（三）教育经费独立。但在诸君想来，这些是可能的吗？有什么把握可以实现这些要求呢？自然，如果得有全省父老、兄弟、姊妹们的速起援助，或者不难达到目的。然而怎样援助呢？呼吁？请愿？这些方法，我敢说万万没有效用。我们要知道，军阀的本性是要掠夺的，在被压迫者与压迫者中间，是无情义可讲的；对付这种掠夺成性的军阀，只有用民众的实力去抵抗才会得胜。所以我们诚要恢复求学的权利，只有准备自己的实力，和掠夺者勇猛奋斗。我觉得欲解决升学问题，只有实力奋斗才是出路，不知诸君以为何如？
  原载1926年6月5日《学生杂志》第13卷第6号
  准备暑期工作①
  暑假已到了。如何利用这个长期的假日，在有心的青年学生应当是一个问题，有重大意味的问题。
  既是假期，假期的生活当然要与非假期的不同；如果一样的话，便没有放假的理由了。但其不同之点在那里呢？是否平时要求学，此刻可以废学？平时要讲究体育，此刻可以随便？当然不是如此，如果如此的话，便把统一的人生分割了。因为是人生，终不能不读书，终不能不注意卫生，决无可以极端改变之理。那么不同之点应在那里呢？我以为，生活的要素就是“必须工作”，是无论如何不容更动的；只是工作些什么，就是工作的种类与方式，却应有所差异。
  现在就谈谈暑期的工作。
  （一）读书。不必读教科书，也不要各科都读，只须拣选些平时想读而不得的书。这些书可以自己买，也可以向他人借。但我想到一个最简便的方法，就是凡住在同一乡里的学生们，可以在假期前互相调查各人所备的书（教科书除外）、报，把那些有人喜欢看的都随身带回家来，最好在本乡学校里面借到几间房子，把所带回的书报陈列起来，成为临时的一个图书馆。倘能这样做，还可以得到互相切磋琢磨之益，要比个人独学有趣得多，也有益得多。
  （二）组织体育会。能有团体，就可以做多种的运动，如网球、乒乓球、游泳、露宿、冷水浴等等。若在近山林之处，更要利用山林优美的风景，以锻炼或休养我们的身体。
  （三）讨论青年问题。大概每个中国青年一定是有点问题的，平时忙于校课，无讨论的机会；此刻趁诸同乡回里之便，尽有充分的时间可供我们使用，故我们必须善于利用。
  （四）组织儿童团。儿童是最可爱的，但中国的儿童有许多也是最可怜的。他们没有机会读书，没有机会养成良好习惯，等长大了，竟会变成无知的愚民。近年来，基督教会立的学校却特别看中了这些儿童，办所谓夏令儿童学校，教他们唱赞美歌，教他们信仰上帝；我们从教育的观点、从民族的观点、从信仰自由的观点，都觉得这种做法实有很多的流弊。因此我们回乡去，一方面要防止这种有害的传道工作；他方面即要为儿童们谋健全的教育方法，如设置儿童用的图书与运动用具，教他们识字、唱歌、故事、游戏，一以发展他们心身上的需要为主旨。同时，对于儿童们的父兄，也要利用各种机会去接近，如其可能，还要办平民学校以教育他们。
  （五）调查。当地的风俗习惯、当地的生活状况，以及工厂、商店或农田等情形，有社会问题上的价值的，应当就可能范围内设法调查清楚，将来汇集起来，就可成为当地的社会调查录。这与实际的社会改造运动上很有关系。
  （六）选地旅行。假使有时间、有财力，可到远处去旅行，在乡的到城市，在城的到乡间；又有几处大都市，如上海、北京、广州、汉口等地，在没有到过的，都有旅行参观的价值，不特增广见闻，还可证验传说的是否可靠，所谓“百闻不如一见”者是。
  （七）研究时事。现代的中国青年负有救国的任务，故对于时
  事必须加意研究。除阅读报纸及定期刊物以外，还该研究世界近世史及中国近世史，以期明了世事变迁的大慨。研究所得，更要向所接近的民众解释，使大家对于国事有所觉悟、有所活动，庶几中华民族可以从速脱离半殖民地的地位而成为独立、自由、平等的一国。
  以上各项，是就实际需要者立论，每个青年自然不必件件做到，但各项工作要点，无非在使个人生活有益而且有趣，也使民族运动得以加速进步。这条生活的原则，是该认识的。又，这种工作不应到假期内才想到，是须在放假前已有准备。譬如：有那些书报要读？有那种调查要做？有那处地方要考察？有那个问题要讨论？以及实施这种项目时，有什么该注意之点？都应在事前有所计划。所以暑期要有工作，而这工作须有准备。劝诸位快快准备。
  原载1926年6月5日《学生杂志》第13卷第6期
  升学准备①
  暑假不久又来了。料想我们的读者中，必有许多是预备升入高级学校去的；为此我很愿意说几句话以告预备升学的兄弟姊妹们。
  一 我为什么要升学？
  第一，我要说的是希望诸君先行确定升学的旨趣。想来升学的人，终该有个自立的主意罢？而且这个主意，想来该当有些合理的成分才对罢？
  “我为什么要升学？”为了钱多得没处用，为了工夫闲得没法消遣，或者为了毕了中学必须升上大学，⋯⋯大概这些都不致于罢？
  为研究真理，为造成博学，为获得名望，为预备“出洋”，⋯⋯这些算不错吗？
  为父母、社会或国家的期许呢？为预储才学以改造社会国家呢？为发展个性以自善其生呢？⋯⋯这些当是更合性理的罢？本来“人心不同”，各人升学的旨趣当然可以有多方面的倾向；任何人不特不能加以限制，而且也不得加以限制。因个人的嗜好不一，社会的需要也不一，生活赖此以圆满，学术赖此以改进；“多而变”本不妨事的。
  但是我们要注意一点：就是个性虽是多方，终不能逸出“人性”以外；个体虽像单独存在，然生活非靠社会经营不可。因此，每个人在事实上固不能“独善其身”，在“伦理”上更不许“独善其身”。若把这一种人生态度，应用在升学上，便当叫我们发生如下的主意：
  “升学是为发展个性，深究学术，藉以改进社会生活，普遍人群幸福。”
  只要承认人是靠社会生活的，便不应当否认人该为社会而努力；这原不是看轻了自己，更不是牺牲了自己；乃是认清了人生的本质，思量藉各尽所能以得互善其生。若单为个人名利而谋升学，不能视为升学的正当主意；或者为研究学理而止于书本知识与高谈阔论，亦不能视为升学的良好主意。请大家记取著“学以致用”，或不致走入歧途！
  二 入什么学校？学什么功课呢？
  第二个要问的，自然是与升学最有关系的了。初中毕业的要升高中，可是高中很多，究竟哪个好些；分科很多，究竟哪科合式呢？高中毕业的要升大学或专门，可是同样，究竟入哪个学校习哪些功课来得顶好呢？
  先容我们把学制考察一下（据民国十一年公布的《学校系统改革案》）：
  中等教育：高级中学修业年限三年，但依设科性质，得定为二年或四年；分普通、农、工、商、师范、家事等科。（又据《新学制课程标准纲要》所定，高中得分设下列各科：（1）以升学为主要目的者称普通科，得分下列两组：甲、第一组——注重文学及社会科学；乙、第二组——注重数学及自然科学。（2）以职业为主要目的者，得分下列各科：甲、师范科；乙、商业科；丙、工业科；丁、农业科；戊、家事科。）
  又，师范学校得单设后二年或后三年，收受初级中学毕业生。
  又，职业学校之期限及程度，得酌量各地方实际需要情形定之。
  高等教育（收受高级中学毕业生）：大学校修业年限四年至六年；医科大学校及法科大学校修业年限至少五年，师范大学校修业年限四年；因学科及地方特别情形，得设专门学校，高级中学毕业生入之，修业年限三年以上，年限与大学校同者待遇亦同；大学校及专门学校得附设专修科，年限不等（凡志愿修习某种学术或职业而有相当程度者入之）；为补充初级中学教员之不足，得设二年之师范专修科，附设于大学校教育科或师范大学校，亦得设于师范学校或高级中学，收受师范学校及高级中学毕业生。
  故从学制上看，初中毕业生升学的路有三：一是高级中学；一是后二年或后三年的师范学校；一是职业学校。高中毕业生升学的路也有三：一是大学；一是专门学校；一是专修科。但同是高中或大学，就有各种的学校，因为多种就须选择一种了；又，同一高中或大学，就有分门别类的科或系，因为分门别类，就须选择一科或一系了。用什么标准来选校择科呢？这是个重大问题。
  照理，学校对于志愿升学的学生，应在毕业以前，实施一种升学指导；因为只有学校当局才对于学生的个性以及学校或学科的内容知道得最详细，而且也只有学校当局最该负责来指导。可是，现在我国的学校教育实在办理得不大完备，如果这些事情定要希望学校当局来干，一定是无望的；所以我们不能不代为设法了。
  现在，先来谈选择学科的标准。这个标准大要有下列三点：（1）要看自己的个性。自己有哪种兴趣，自己有多大能力，这可说是选定某种学科最重要的条件。一个对于工业毫无兴趣的而去学工，或则一个对于学工很有兴趣的而反去学商；这都算是违背个性，将来很少成功的希望。个性怎么会知道呢？这要靠师长、父母及亲友的考察，但也要靠自己的审虑。——在十二卷七号本志（择业问题号）第三十一面至三十五面上曾登有“择业自审表”，可供参考。
  （2）要根据社会的需要。学贵致用，故社会上缺乏什么，才去学什么。假使世上没有病人，医生的职业也就无用了。惟需要有缓急，故更当先就急于需要的去学，如此个人固得善用所长，社会亦可早受其益。
  以上两项条件是并重的。倘违背了个性而学社会所急需，恐难免“心长力短”或“事倍功半”的弊端。忽视了需要而谋个性的发展，也有点“学非所用”或“高谈阔论”的毛病。
  家无产业的青年，固不能达升学的目的；即稍有产业的青年，也往往不能尽如所愿以升学。如某生志在研究工业，但以家庭不堪担负，就谋升学到师范学校去。这不是要与第一、第二两个条件发生冲突吗？所以，我说这一条本来是不必要的，有了反是足以戕贼个性、阻碍进化的。
  现在再就择校一端论之。这要注意到学校的内容了。
  第一，哪一个学校所设的科或学程是适合我的个性的。譬如我志愿从事教育事业，那么去考高中师范科或大学教育科；我志愿研究化学，那么去考高中普通科第二组或大学化学系。
  第二，哪一个学校所设的科或学程，是适应社会的需要的。
  譬如当地需要造林的人才，我就去考林科；现在需要社会科学的人才，我就去考社会学系。
  第三，哪一个学校的费用是家庭经济力所能负担的。如旅费、学费、膳费、课业用品费等，当通盘计算，若有甲乙两校（内容当是同样好的），甲校的费用较大，家庭不能担负，那么就考乙校。
  第四，哪一个学校的教育方针是合乎教育的原理的。譬如对于学生的自由不加压迫，且能积极指导；对于学生的学业能有合理的考查而不仅靠机械的考试；对于学生的困难能加亲切的注意而非置之度外；且能改良设备，公开经济；这样，才算是个好学校。
  三 怎样预备应试？
  要希望升学成功，就有几种手续所必需的。现在顺序说一下。
  第一，要决定投考的学校。这与上节所讲选校与择科有关系，只要自己志愿所在已确定了，所可以升学的学校内容也有点清楚了，那么可说前提已备，这一步是容易走的。不过要注意到二点：（一）你须在报纸上留意各校的招生广告，看有哪些学校在招生，招哪几科的学生，何日起至何日止报名，何日起至何日止考试，报名和应试的手续有些什么，这种种都该从早留心，切莫大意！待升学学校选定以后，应再向该校索取招生详章来细阅。（二）你可在招生的学校中，按照自己旨趣与学校内容，选出二三个来，预备甲校应试不录取时，或者能被录取在乙校，如此或不致于升学失望。惟这种选择是须注意的，就是一定要符合选校与择科的条件。常见有些同学，一心只图升学，不问是师范，是农业，是商科，皆去应试，漫无标准，这却未免盲动了。
  第二，要预备应试的功课。预备的方法，先看所欲升学的学校有哪几种科目是须试验的，然后就哪几种科目从事预备；预备的书本或注意点，有的也可参考招生章程所开列的。
  预备功课的要件有三：一要在精神充实的时候去预备，决不可终日埋首苦读，以致害了身体的健康，反使思想混杂，记忆错乱；是故，对于娱乐、运动、睡眠的工夫仍不可缺少；二要制定一种日程，按功课的难易繁简，分配在适当的时间，计程而进，不怠不迫；三要心思专，环境静，工具备（如笔墨、字典、地图、练习簿等）。
  《修学指导》（商务印书馆出版，三角五分）的编者郑宗海先生曾有《考试预备指导》一文，足供参考，兹特摘录其要点如下：
  定某日或某周试验的功课，不可到某日或某周才去预备；例如定距今三周将试验的功课，最好在数周前将已修习之材料，先要取来粗阅一遍；到考试之前一周或前二周，即考试数日之前，亦要去温习若干遍。到第三周或考试之前一日，再仔细的去温习一遍或数遍。
  温习前后各次注意之点，要有差别：第一次温习先看大意（不要看得慢），次看各章段之组织与关系。第二次温习看细节，有不明了处，即须期其了解，并须试为应用。须想在哪个生活境况，要用到这一点知识或方法，并且想如何用法。第三次温习择其不易记忆处而记忆之，并默忆各章段之关系与大意。
  记忆方法：
  （1）记忆一事，要靠对于那事联络观念的多寡与强弱，所以温习时要注意下列各点：A.前后要互证。B.书本（或讲义）要与笔记互证。C.所阅看的要从自己经验或智识中讨求例子。D.照书本或讲义阅过之后，要找其他线索去温习。例如温习地理时，如地理讲义系分省编，则阅过几遍后，再要问这几省有何物产，有何河流，河流两岸有何名都等等；温习化学金属时，阅教科书后，更要问所学的金属，每种各与酸素（或盐素）起作用否；如起作用，各成何种化合物。如此经过几番的组织，便容易记忆。
  （2）记忆时要用想象：A.读书时应多用想象去思索。例如温生理卫生之消化器时，可想食物进口后所经之历程种种，记英文“Theboythrowsastoneintothepond”，就可想象仿佛有一个小孩，丢一块石到池里去；研究几何“三角形内角之和等于二直角”，不要先去看证式，务必自己去想如何证法。B.记忆略熟后，应闭眼而回忆全段之材料，然后更择不足处而再熟习之；如此反复做去，几回之后，效力自见。
  （3）温习某课后，须略休息，不营他事，使已有之映像，不致为他物所扰，然后再温习他课。最需记忆之功课，最好于清晨去预备，临睡一刻或半小时以前，似亦相宜。
  （4）有许多学科尚需用特别方法。如习地理，要多画地图；习英文拼字要多写，并注意字形。
  第三，注意应试的手续。手续颇多，兹举要如下：
  （一）在考期的前一二天，要到投考学校所在地住著，并向学校去投到，以前报名手续有未完全的，这时应该补定。
  （二）如住旅馆，要拣那离校不大远的，而且要清静些。
  （三）学校对于投考生必有通告，如各种考试的时间，考试应注意的事项等等，皆与投考生大有关系，所以必须看个清楚，善为准备。
  （四）临考的前一天，应该使精神安静，切莫慌张，晚上睡眠更须充足，万不可“焚膏继晷”。
  （五）到实际临试时更有许多事项要注意的，现也根据《修学指导》书中所列“考试指导”一章述要如下：
  （1）考某课应将考试该课时所用物件（例如铅笔须削尖，多备几支；墨汁须磨好，橡皮及印水纸等等，都应各人自备），于入试场以前，一律预备齐全，免致在试题出后，费去有限的时间。
  （2）卷发出后，即书自己姓名及所考科目之名称于适当地位。
  （3）接收题目纸后，应先将题目看一遍，并留心各题中教师是否予以选择之地。如可选择，条件若何。然后再定要做哪几个题目。
  （4）考时教师如有所宣布，务须静听。因原发题目纸上，或有讹写，或有临时的更动，或教师当时要加说明，所以不可错过这种机会。如有要请问于教师处，应以题意为限，且以在考试开始时为最适宜。
  （5）若题目纸上有五个题目，但主试者声明以作四个为完卷，则便可按四个去支配时间。有几题或要多费时间，有几题或仅费少数时间，应先有个约定。
  （6）对于每个问题的意义必须先看得清楚。答语要先行大略思索一下，然后再写下去。
  （7）答词要切对题意，问多少，答多少，最忌含混支蔓。
  （8）凡可用表解式或表格式或图表式作答的，便可迳用此等方式。因其最为醒目，书写亦最经济。
  （9）做到某题，如遇著困难不能即行解决时，可勿留滞，宜按下先做他题以省时间。
  （10）试验时各人都要自重，切莫作弊。
  四 应试以后的结果该怎样处置？
  应试的结果不外两种：一种是及格而被取；一种是不及格而被摈。
  及格的当然心里快活，就此回家准备入学好了。不及格的呢？似有问题了。或者荒废过日，这是升学志愿不大坚决的会如此；或者灰心冷意，怀恨抱愁，甚至悲号痛哭，竟欲轻生。青年应试失败，有志莫成，谁不表示同情？不过是应试失败，难道果真值得这样重视吗？青年不得升学，莫非做不成一个人吗？以现在中国青年失学者之多，我知必有许多人感著非凡的苦痛，或怀著人生的疑问，因此，我愿本我的见解以告诉青年们，也想藉以安慰青年们。
  第一，青年们应该知道升学而失败不能就算是失学。一个人如果真正到了求学而不得的境地（如做童工的，如做亡国民的），当然是值得悲痛的。但是现代能谋升学的青年，大概尚不至于必须卖身才得生活的地步，所以他们终可不致失学，只要自己有志，即不妨从事自修或补习或工读，等到下一年度学校招生时再去应试。如此，不过把入学年期迟了一年，终究还有升学机会，何必灰心冷意、抑郁无聊呢？
  第二，在甲校应试失败，或者还有乙校可以升学，所以最初选定学校时，我曾说过不妨在可能范围以内，多选几个。这种的重谋入学，可说是第二志愿的，如果录取了入学，就有永久的确定的性质。此外尚有一种补习作用的重谋入学，就是应试失败以后，暂进补习学校以补充自己的能力，目的还在将来再谋应试，于本来志愿并未改变。不过，平常有许多青年，为了急于升学，就在第一次应试失败以后，即随便考入一个学校，并未经过审虑，那就有背于升学的本旨，是不足为训的。
  第三，青年们更当知道求学的法门有多种，升学不过其中之一。我们岂不常听到有“自学”这个名词吗？有“工读”这种事实吗？又不常从历史上知道有许多学问家与事业家是全靠自己努力出来的吗？所以即使升学计划失败到底，我们仍不当灰心冷意、忧郁烦闷，如果因此流于荒废，或者趋于消极，未免见识太隘、勇气太少了。还有一层，求学的目的无非为做人，入专门大学以求学，固足以助人为人；但要知道，为人却非定须升入专门大学。否则，仅受过初等教育的，或者竟连初等教育都未受的，莫非就不能做一个人吗？可是我说这句话，并非劝大家减低志气，以为用不著受高等教育；我只是说明做人之道，应该著重在人，不要为所谓“学”而把“人”忘了。还有，我说这句话，并非承认现代社会有许多人不能受学这种现象是合理的，我只是说明做人之道，不一定要靠升学才能够；而使人人皆有求学机会，自是应有的希望而且还该努力以求其实现的。有这两点的声明，我以为对于应试失败的青年或者更有所觉悟，也未可知。
  预祝准备升学诸君成功！
  原载1926年6月5日《学生杂志》第13卷第6号
  中学毕业后的谋生问题
  毕业中学的学生，有许多是不能升学的。他们为维持个人乃至家人的生活，是非找一件职业做不可的。可是，这里就发生两个问题：第一，他们是否有谋生的能力；第二，他们是否有得业的机会。
  普通中学的毕业生，他们在校时，并未受过任何种职业的训练，甚或并未受过有关职业的陶冶，他们本只是空空洞洞的学些功课，渺渺茫茫的似以升学为目标的。所以，他们实在没有谋生的能力可言。要他们谋生，本是“南辕而北辙”的矛盾行为。因之，他们的得业机会当然是等于零的。若在职业学校或在高中的职业科，如农、工、商、师范等科毕业的，①总可算有谋生能力的了；但是得业的机会有把握没有，还是难说。——这些实例，在每个读者的亲戚朋友中间应当找得出来，所以不用举了。
  但在事实的另一方面看，在各项职业界上谋生的人正是很多很多。他们靠什么学问，凭什么资格以得业呢？那可难说！讲句老实话，那可不一定要什么学问，什么资格；只要你有大力者推荐，有阔人作介绍，终不怕没有位置；或者只要你有本领能钻、能奔、能乖巧，自也不难占个地盘。虽然职业界中也有不少是用其所学的，而且有些专门职业也不是不学无术的人所能担任的；不过事实上，你有了学问，有了资格，往往不一定就能找到事情做，也要经过什么“请托”、“运动”等等迂曲的勾当，可是还不一定能如愿以偿。
  现在假定谋到一个位置了，一个初毕业的学生也许抱有壮志，欲一试其身手，并想实现“职业教育家”所谓“乐业”以及“敬业”的教训；但在实际上，这个愿望竟会遇到极大的挫折。其影响所及，不是叫他丢了饭碗走，便会叫他灰心冷意，或者竟会叫他变志屈节。咳！这样受压迫而屈服的青年真不知有多少！
  这种现象——得业难，乐业、敬业更难——不特流行于职业界，而且也被聪明的学生领会到了。他们不满意于这种现象，遂不想在这种现成的职业界去钻谋，而想到改造运动的团体中去活动。在真有革命人生观的青年而存这种愿望，自是应该的；但事实上未必容许这样做，且也不必定要这样做：第一，做改造运动的团体未见得能容纳许多的人；第二，这种团体对于活动的分子未必都能供给生活费；第三，要做工人、农人、商人等等运动，不能离开工、农、商等群众，本应走入进去，何必定要离开；第四，工、农、商等职业终须有人来干，而且在职的人未尝不可做改造事业，何况有的既已学成了职业的知能，何以定要抛弃呢？故我对于这种有志的青年，要劝他不要固执，且看机会来抉择究竟怎样活动；机会而在做改造事业的团体，则向团体中工作；机会而在职业界，则往职业界工作——同时当然不抛弃改造的志愿。
  总之，我的意见：普通中学毕业生因为没有谋生的知能，本来不配谋生；不过为生计所迫，只好向职业界找出路。倘能找到适合志愿的工作去做，自是最好；否则也只好碰机会做去，即使受点委曲，也是没法。这不是叫青年们“随遇而安”、“潦倒终身”，而是因为现代的职业界到处皆有腐败现象，再也找不到“一片干净地”。人既不能不“吃饭”，所以寻个啖饭地自是必需的。只是青年们要觉悟：“吃饭”不算唯一的人生，“吃饭”只是维持生命的手段；真正的人生既别有所在，当然不能以寻到了啖饭地就满足了
  原载1926年7月5日《学生杂志》第13卷第7号
  这样的世界①
  日本青年的受辱与奋斗
  日本报载，七月一日全国举行青年训练所开会式，二日起将实施军国主义的教育与训练，仅仅东京一市即须负担三万元之经费。
  青训所是专门征募十六岁以上二十岁以下从事工商业的青年使受军事训练的。虽然日本政府极力讳言这是军国主义化之机关；但在四年间八百小时之课程中，却有四百小时之军事训练。一方面全国学生已正在受强制的军事训练，现在更强制工商界青年来受军事训练，果为什么，一言以弊之，用以“弹压无产阶级”而已；另一方面，日本文部省于二三月间下令全国专门学校及各大学，严禁学生研究社会科学，取缔一切集会与演讲。日本学生特称之为封建的专制的政策，且已组织一“全日本学生自由拥护同盟”，于六月廿八日在东京集会，决议对于此种政策断然反对，将力争撤废。
  我们希望日本进步青年与学生，能以团体的实力向这逆转历史车轮的反动潮流积极作战。“光明在前”，“光明终不会有负于努力的人类”。
  Gentlemen①的好心肠
  当今年五月于英国大罢工发生时，各国工人都有种种援助的表示。我们现在且单举出一个例子来。
  有一个俄国工厂的工人们听到了英国方面传来的消息，就聚在工厂大门口开会。有一位工人把这消息报告大众，并提起了俄国工人以前在沙皇统治下的罢工情形。大众听了非常激昂。当即通过了一个提案：《对英国罢工者予以道义的及物质的援助》。跟着，工厂委员会书记提出，职工会的拿工人每日工资四分之一援助英国工人的议案。当有许多人发言：“笑话！四分之一能做些什么呢？”“需半天工资。”有几个工人这样提议。“需整天的工资。”又是一个提议。
  “同志们，让我们这样办吧！那些得小工资的人出四分之一，得中等工资的出一半，得大工资的出一天的工资。谁赞成这个提议？”立即在场内的一千五百个工人都举起手来。“谁反对？”当有工人回答：“提这种问题的人监牢中去！”可是，同时在欧洲大陆的西方，就是发生大罢工的英国本土，却有一批“大腹贾”不但不肯对于罢工的矿工捐助一些钱，甚至还要禁止俄国方面寄去的汇款，仿佛想把矿工的家人们活活的饿死才甘心似的。
  咳！“恤邻睦族”不是我国人一向传为美谈的吗？但请你们看看二十世纪一个文明国的绅士的行为竟是如此！敢问他们的仁爱心到哪里去了？
  杀个痛快
  据7·27路透电，记法军昨在大买塞①分队行清野运动：“一队遇二百，杀死十人，一队遇五百，杀死五十五人，并夺得军械若干。”
  这究是一回什么事呢？所谓敌者又是什么人呢？原来这是指法帝国主义者镇压叙利亚人的反抗运动。叙利亚因为受不住法国的压迫，所以从去年起就有“叛变”了。法国曾派大队兵马前往征剿。用大炮轰毁了大买塞城，杀死人命无数。其残酷情形，真无以复比。大概大买塞人还有些“余孽”未尽，所以这番又要劳大军进行清野运动了！经过这次杀，终可杀干净了吧！
  原载1926年8月5日《光明》半月刊第5期
  修养的信条问题
  在有些青年团体的章程上，常见有所谓“约”或“信条”者，列举了很好看的几个名词或是德目。譬如有一个青年团体以“爱、光、花”三字作为社约；又有一个青年团体以“庄重、和平、正大、信实、勤劳、检朴、毅勇、博爱、谨慎、戒除一切嗜好”十项作为会约，我们现在要问：你们定了这些约，有什么具体的方法去实现，又有什么确切的方法去考查呢？若说是凭各个人的“良心”。吗？那又何必定出这些规条来？
  我以为，要讲修养，尤其是结起团体来讲修养，就应著眼于当前当地以及“当事人”的实际需要，协议出确实可行与有法可以测度的规约，断不宜列举了几个抽象笼统的名词或德目，徒为装点门面的作用。
  就中国现在一般青年团体的需要上讲，除出该团体特殊的工作——如有的从事政治运动，有的研究学艺等等——以外，更当注意于团体生活的训练。在我所认为这方面的要点，是要定下列各条为各个团体员应守的信条，即是团体的纪律：（一）开会必出席——决不无故请假；（二）会费必照缴；（三）有意见必发表；（四）对议决案必遵守执行。这几项条规都是现代一般中国青年所急需养成为习惯的，而且这几项条规都是在客观上可以有法测度的。假定有一个团体员当开会讨论时虽不发表意见，而在会外却随口议评，就可知道他违背了第三种信条。故这几项实是无论哪一种青年团体所当有的最低限度的信条。若并〔是〕这些信
  条还不能遵守，其他任何种好听的抽象信条，可信都只是具文！或者有人要说，我的话不合实际，因为实际上有些青年的确非常勤俭，非常正直，非常清高，可是他并不加入什么团体，甚至还嫌恶什么团体的。
  不错，实际上确有不少所谓自好的青年是有这种“脾气”，或正在这样地努力的。但是我要问：这些个人的勤俭、正直与清高，究竟对于在他四围的家人、亲友，乃至一般社会有什么改进的影响没有？再问：一个人究应该过这种“独善其身”的生活不该？老实说，现代的青年而犹抱个人独善的思想，乃是最怪僻而且落后的思想；因为就人类生活的本性讲，就现代国家、社会的环境讲，是脱离不了团体生活，是应努力训练团体生活的。所以我说，就中国现在一般青年团体的需要上讲，有以上所述的四种最低限度的信条。除这些普遍的团体信条以外，自当再斟酌组成一种团体的分子的情形增加别种信条。不过所谓信条，终不宜采用那些抽象笼统的就是了。
  中国人好作空谈，又喜用“精神”、“人格”、“纯洁”、“奋斗”等抽象名词，显于实际上不生影响，也且无切实可行的方法；换句话说，就是他们的主张不能用行动翻译出来。我以为，这是一种民族的精神病。中国青年有解放民族的使命，首先该从自己身上把这种病态消除。
  原载1926年8月5日《学生杂志》第13卷第8号
  学生生活改造论
  我要作此文的动机，远在两年之前，且曾经向读者宣布过（见本志第十一卷“学生生活态度号”中《现在中国青年应有的生活态度》一文）。①但因后来没有作文的“准备”，竟迁延到现在方始下笔。恐怕有几位读者已不免因此失望了，特先行道歉。
  中国学生生活现状的观察和一般人对于学生生活的误解
  一、观察学生生活的两个方面
  要观察学生生活，应从两方面下手：
  （1）综合的观察法——著眼于学生的团体生活；
  （2）各别的观察法——著眼于学生的个人生活。
  学生在学校里过活，当然是过的一种团体生活；但仅仅一座房子，包容了几十个几百个乃至几千个人，是不会构成一种好的团体生活的；不是偶然的集合，也会成就机械的硬凑。故所谓团体生活，是要有意识的有生命的能相互发生密切关系的一种集团的生活。观察学生的团体生活，就应注意到学生的团体意识是否明了，学生的团体组织是否严密，学生的团体行动是否集中而有力。
  学生的个人生活也是值得注意的：他是在那里过一种有兴趣的生活吗？还是在过无聊乏味的生活？他是具著一种确定的人生见解过活呢？还是率性任情，得过且过？这种个人生活的内容与形式，不特表现出他个人的人格，也且影响到全社会的活动。
  二、中国学生生活的里外两面
  中国学生生活当然有他光荣的一面，尤其是从“五·四”与“五·卅”两次运动以来，中国学生确乎站在中国民众的前面，领导著各阶级做出勇猛广大的民族解放运动；又，他们的努力不特表现在民族解放运动上，也且表现在本身利益的奋斗上；他们要做读书运动，他们要做择师运动，他们要做教育经费独立运动，他们要做课程改良运动。这种奋斗的行为，至足以显出现代中国青年的觉醒精神来。
  但就整个的中国学生生活的里外各方面分别地一看，我便不能下个美满的评语，却要认为这是蹩脚的生活了。为什么呢？试先从团体生活方面看。中国学生在组织上有学生会，有自治会，有其他的各种团体；在事业上有研究学艺、发达体育、参加民族运动、要求本身利益、从事平民教育、援助工农同胞等等；这种很有价值的团体活动，没有一个明眼而具同情的人敢不承认。但我们为“求全责备”起见，尤其是热诚赞助中国学生运动的人，为更促进、更巩固学生势力起见，更应指出中国学生运动中的缺点而加以痛切的承认与改进。这些缺点是：
  （一）中国学生的普通团体活动，如研究学艺的会社以及自治会、学生会等，大都徒有具文而无实际，起初虽踊跃入会、竞争选举，但待章程定妥、职员选出，所谓会务者也差不多就此停顿。至于团体纪律、会议常规等等，更没有许多人来遵守、来讲究了。——这是团体生活习惯尚未养成的一个缺点。
  （二）中国学生运动不免是上层的学生领袖运动。他们只取得各级学生会的职员，并未能使学生团体的组织坚实壮大，而有号召或指挥大多数学生群众的力量。在地域上，又只限于大都会，并未能普遍到各县市乡村。因此，对于民族解放运动，既难有持久不懈之努力；而对于反动势力的压迫，也不能为有力的反抗，反而瓦解或归于消灭。——这是团体组织不广大的一个缺点。
  （三）中国学生虽然对于几次的反对帝国主义运动及反抗黑暗政治运动，有过热烈的宣传与积极的行动；但是平时对于一般学生群众，实在缺乏普遍的宣传与适当的训练。因此，有很多学生实在尚未了解各种运动的意义，故未能为一致参加；更因此，有很多学生看学生会、学联会只是一种临时的，对付偶然的政治问题的，而不是经久的、另有许多重要工作要做的组织，以致学生团体竟与学生群众隔离，成为一个空壳的机关。——这是团体活动不持续的一个缺点。
  （四）有些学生团体，因各个学生的政治主张或主义及宗教信仰甚至因籍贯或因科别的差异，遂致分出各种派别，阻碍了工作的进行。其实这些个人的差别，尽可超出整个的学生团体（如学生会、学联会等）组织工作以外，因为在力争学生利益与反抗帝国主义的压迫这两点上，大家原是一致，可以联合进行。顾现在有些学生不明白学生会的性质与工作，竟致互相敌视，更予反动势力以利用来破坏学生团体的机会，真是可惜之至。——这是团体工作不统一的一个缺点。
  由上述四个缺点观之，可见中国学生的团体生活，尚未达于健全的境域，即因中国学生还是散漫的没有严密组织的。若说得深刻一点，中国学生实尚未构成为有集团精神的学生群众。
  现在试再就各个学生的生活状况下一观察。但这自然也只能就一般的表现为根据，未能为特殊的一个个的考察。
  在欲批评各个的学生生活以前，可就人类生活的正常型式说明几句。人类生活的内容原极复杂，但用分类归纳的结果，可以括为四类：（一）是健康生活；（二）是劳动生活；（三）是公民生活；（四）是文化生活。
  健康生活是个人活动的资本、生活的根源。倘若这方面的生活不完全，那人就可成为废物，将不能有所生产。劳动生活或称职业生活，是维持生命、促进文明的要素。劳动又是人人所愿意的，因人在劳动中可以表显自己，并可以满足欲望。若有人轻视劳动，就无异轻视了自己。公民生活就是社会生活，是完成人类生活、圆满人生关系的基础。人若不顾到社会，在生活上固为不可能，其结果且不仅止于为社会的赘疣，更难免趋于利己损人。文化生活就是学艺生活，可以使人生有兴趣、使社会有进步，如文艺、科学、语言、游历等都是。一个人若不注意于这方面的生活，则人生将没有温情与光明，即将陷于枯寂荒凉。总之，一个人要过圆满的生活，应当有强健的身体及精神，有工作的知识及技能，有服务人群的理想与才干，有丰富生活的好尚与习惯；必须对于这四方面有相当的具备，才算是正常的人生。否则，无论怎样有所专长，毕竟是偏颇的畸形的发展，揆之圆满生活的原则，终不能不认为缺憾。
  现在要问：中国学生的个人生活究竟怎样？自然其中有很多热诚好学、立志救国的；但即在这些人中间，就有许多被剥夺的幸福。第一，他们享受不到教育的利益；第二，他们没有安心求学的机会；第三，他们还要惨遭外来的传统的种种压迫与诱骗。虽然他们自己渴想“自求多福”，可是客观的环境不许他们“如愿以偿”，这真可说是“生不逢辰”！此外的生活型式，有怯懦的，有偷惰的，有拘谨的，有斯文的，有“出风头”的，有夺锦标的，有混分数的，有谈国故的，有目光短浅、除个人外不知有他的，更有糊涂麻木、莫名其妙的；这种生活不但讲不到具备，竟还是病态的，还是不像样的。我们当然不能责备他们，因为在不良的教育与社会底下，很容易发生这种变态。我们只要闭上眼睛，想一想在中国一般人心目中的好学生是个什么样儿：温文尔雅，闭户潜修，规行矩步，安分守己，生病是常事，“口讷讷然”还是君子人的本色。记得有一位演说家曾经说过：“我常被学校邀请去参与毕业礼，大概我可以说，列入甲等第一名的资格是近视的眼、弯曲的背、迂缓的步！”唉！学校教育的出产品竟是这些“宝贝”！
  故就一般中国学生的个人生活而言，他们的生活内容，抽象的说，是不具足，缺陷太多；具体的说，少读书，少运动，少奋斗，少团结。总之，病根在环境不良，还没有从睡梦中觉醒！
  但圆满生活的内容不仅求其具足丰富而已，还要求其有趣，还要求其适应。再问中国学生生活的内容果然有趣吗？果然适应吗？
  事实上，有很多呼喊“烦闷”、“无聊”、“悲哀”等等的青年学生；而赞美学生生活，承认学生生活中具有无上快乐的，却很少闻见。如其“言为心声”的话果有几分真理，则不难推知现代的中国学生实在是过的“没趣”生活。
  青年期内，根据生理、心理的要求，有很多的冲动须满足。譬如爱好结社集会，爱好旅行欣赏，爱好实验、演说、做戏、唱歌；但是中国社会对于这种需要，一向是取禁遏的态度。近来学校教育也未能认清青年期的重要，还是不免因袭旧习，故大多数学生是不善说话，不会唱歌，不能活动。居于次殖民地的中国，政治运动成为青年们切身的要求，但学校对此不特不加指导，反要严加“取缔”；他方面又未能经营完备的图书馆、实验室、体育场、俱乐部等等的教育环境以满足青年的需要，那又怎能怪青年学生之“务外”呢？
  可见从个人生活的内容方面看来，中国学生生活实在是贫窘得很，枯寂得很，不切实得很。
  圆满的个人生活还有一个条件是不容忽视的，这就是在形式方面要有规律。我们看自然界的种种现象是有规律的：春夏秋冬四季相接，音乐有节奏，绘画有配合。人类生活能不能没有规律呢？试问：人人率性任情地过活，人人糊糊涂涂地过活，还成个什么样子？但所谓规律决不是呆板。呆板的生活是无生气的，是受外力支配的；规律的生活却有意识，却由自动。总而言之，形式上的规律是从精神上的自主来的，过规律生活者对于本人的生活有办法，有计划，有目标。现在且看中国学生在这方面的生活是怎样呢？当然，也有人是过规律的生活的，他们作事有步骤，读书有程序，不肯随俗浮沉，不肯“醉生梦死”；但是做事逞感情，读书凭高兴，或者敷衍因循，或者如和尚念经、丘八上操般过机械式生活的，还不是占个大多数吗？
  所以从学生的团体生活与个人生活看来，中国学生生活实有许多缺陷。不管在某一方面及某一部分人是比较的很有成就，很肯努力，但毕竟没有做到圆满。
  三、几种错误的见解
  中国学生生活的所以没有做到圆满，我不认为由于学生个人的不聪明与不努力，实在是中国社会就是中国一般人士对于学生生活有几种误会，遂形成了现在的这种病态。
  第一种误会是“学生生活是受教育的生活”。“受教育”三个字并不算是全错，只是大家以为学生本身是无能的，一切须待学校教师的教育。这样一来，竟把学生视为不配自动，更不认学生自身有何需要。于是教育的内容与教法不以学生为出发点，教育对于学生全是外铄的。所以许多学校连“学生自治”还不肯答应，若是学生提出参与校务的要求，益将认为“大逆不道”了。
  第二种误会是“学生生活是学人生活”。这由于几千年来中国专制皇帝实施愚民政策的结果，士人以清高相尚，父兄以安分相诫，于是做学生的，除出受业尊师以外，不复知有“群”。废科举、兴学校以后，虽然受了物质环境的逼迫，也渐渐发生了团体的组织，更有所谓群育的名词，或且有专人专门主持；顾学校并未认这为真是教育职分以内的事，而且许多学校还是不许学生有结社、集会的自由。年来，政府及教职员禁止学生组织学生会，更禁止学生参与救国运动，虽尚有别种作用，但就教育上言，就因教育者不知学生生活中团体活动的重要故。
  第三种误会是“学生生活只是读书”。这种见解相传已久，不管现在学校已知注重体育，也并不反对什么社会服务，但是冥冥中终把“读书”特别看重。譬如考查学生成绩，除漫无标准的所谓“操行”以外，就只有学业一种。浙江、湖南等省所拟中等以上毕业成绩复试的标准，即按照学科成绩办理。而所谓学科成绩，还离不掉文字的试验，什么科学实验、体育卫生、社会服务等等都像是不必要的。故现在所谓学校教育，真不过是科举的变相，或是洋式的八股罢了。
  第四种误会是“学生生活是预备生活”。本来学生时代锻炼身体、学习知能，在某种意义上，的确为了准备将来的工作。但在这所谓“准备”中，不当忽视了现在，更不当看过了当前的需要。但这种误会的结果，把青年甚至刚入学的儿童视为“候补的大人”，强制他们要按照大人的言行型式来规范自己的生活。于是七八岁的小儿也要穿起长袍马褂，也要用著高椅高桌，嬉戏是被禁止了，举止要有规矩了；至于读的书，教的法，自然一切拿成人社会来作标准。可怜孩儿们竟如被人看管和宰割的牛羊一般，全无自由活动可言！其实所贵乎教育者，在能满足学者以及时代的需要。不特青年与成人的需要有别，甚至青年们自己还各有特殊的需要。顾今日的教育，乃有一炉而冶、按型而铸之现象，与当时、当地以及其人的实际需要毫不发生关系。有如现在的中国青年被环境逼迫而参加政治运动，而教育者竟倡为“救国不是学生的事”一类的论调，作为反对及压迫学生做救国运动的理由，真未免为错误的见解，也且违肯了教育本来的功用。
  最后还有第五种误会，就是“学校场所超出社会”。老式学校头门两旁的虎牌，写著“学校重地”与“闲人莫入”，最足为这种误解的证据。①实则学校在社会地位上讲，是社会生活的一种；在性质上讲，又是与社会生活声息有关的。如果承认“学以致用”是合理的话，那么“学”与“用”应该随时有联络，学生出了学校，入了社会，应当没有特别的差异。因为要一个素与社会隔绝的人去适应社会、去改造社会，是很难能的。若在平时把学生隔离社会，等毕业后让他们自去摸索，虽也不失为一种“尝试错误法”②，但毕竟危险太多，仿佛一叶扁舟漂入大海，能否达到彼岸，实是不能担保。现在虽有“社会服务”的话，似比“社会隔绝”为进步，但在根本意义上，还不过五十步与百步之差。因为学校生活中本该含有所谓“社会服务”的内容，用不著额外加入；而在提倡“社会服务”者的心目中，却不免仍有“读书才是正经，服务不过是种义务”的见解。这种见解的由来，是因中国社会一向把“士”看作特种人格，不与一般民众同其类。“士”的专职在于读书，而读的书却不必与实际生活发生何种交涉。因此就有学校超出社会的见解，其流弊以与社会隔绝为最显著，而“社会服务”还是不免为“知一不知二”的偏见。
  因为对于学生生活有以上所述的五种误会，遂使中国学生生活成为这样的蹩脚：
  团体方面：没有着实的组织、统一的行动，甚或厌恶团体生活，更不认识团体纪律。
  个人方面：未能对于健康、工作、社会活动及学艺研求为普遍的注意，未能使日常生活发生乐趣，适合需要，更未能使生活形式有规律、有计划。
  改造原则和具体方案
  四、怎样改造呢？
  根据人生活动的内容与中国学生生活的缺点，特提出改造方针如下：
  第一，要有整个的圆满的人生活动；
  第二，学校课业要与心身要求及社会环境相适应；
  第三，教学两方要有共通的目标与统一的进行；
  第四，要打破课内与课外的区别；
  第五，要消除校内与校外的界限。
  上述各项语句简单，恐读者未易明了，故再申说如下：
  第一，所谓整个的圆满的人生活动是这样的：生活的内容，凡是在满足人生向上发展的需要上所不可少的，都当求其具备。譬如体育为保障健康生活所不可少，就该人人讲究体育，不一定体育家才应讲究；读书是增进知能、利用闲暇所不可少，就该人人注意读书，不只是学问家才应注意他；如学习工作技术，参加社会活动，也都是在增进劳动价值与人群幸福上所不可少。故人人要会做些运用体力的工作，并能对于团体效劳。但各人受天资及环境的影响，对于各方面所造就的程度与用力的专精，当然各有不同。譬如要求数学家和运动员一样的能赛跑，或要求农夫同诗人一般的会做诗，那简直是个异常的妄想。不过就人生的需要言，却不能不希望人人对于各项生活内容有相当的注意和造诣；要是事实上有所难能，也当尽人力以谋补救。如原因由于教育方法的，则自教育上改良；原因由于社会制度的，则自制度上改良。志求向上发展的人生，固不应畏难而止；有向上发展倾向的人生，也不会安于缺陷而不思改进。
  再，人生活动的内容更要求其心身动作的联络与统一。这在
  教育上可以说是“全我活动”，试引美国教育家密勒（lrvingE.Miller即汉译《人生教育》的作者）之言以说明：
  生物学视念对于教育之一大贡献，在于注重身体各部之联系。此一观念重心身动作之统一与联贯。其于心则显出知、情、意、动作之互相为倚及其作用时关系之密切。施之于教育，则注重于全副精神之事业。儿童之晨起入校也，未尝寄其身于他处，而仅洁其心以入课室。当其入游戏场、健身房或手工室时，亦未尝暂舍其心于其书中，或搁置于桌屉中也。彼所为之事业，心身皆有交互之关系，对于全生之动作皆各有其职司也。
  密勒氏在上文底下接讲心身之联络甚详，以为身体运动需要精神之贯注，精神动作也有赖于健康与体力。“习惯之发达，亦必与观念贯彻的衔接。⋯⋯习弹钢琴时，如仅仅得筋肉上之方术，则手技虽或精巧绝伦，而乐意浸微，是岂学乐者之本意哉？⋯⋯故隔绝筋肉习惯与其所司宰之心意，必不能视为正当。⋯⋯习惯而不统驭于心思，其结果则为涣散的人生，而非统一的人生”。
  密氏又论知、情、意之关联，以为：“其在重要境况中所需之精神动作，固各有其专司，然无一与其他独立而不倚者也。”教育上“任何方法不能拣出心力之一而单独训练之”。这种学说可说“正中教育上多数偏缺分散的诸种实施之根本弊病”。（汉译《人生哲学》页一二——二二）
  故我主张，学生生活内容应有健康、劳动、社交与文化的四要素，且更要求其适应、有趣。
  第二，所谓学校课业要与心身要求及社会环境相适应是这样的：教育本是满足人生需要的一种工具，受教育即为学得可以满足人生需要的方法的一种过程。故学校课业的目的、方法与内容，必须随时、随地、随人而不同，这已成为教育上极普通的原则，无待解释。但我国学校课业并未能照这个原则实施：不问哪个中学，都设有英文科，都占了很多的时间；有的学校限制学生作语体文，教师还出《汉武帝论》一类的作文题；体育教育未普及；科学实验未完备或竟没有；社会学科不注意，时事教育更不讲究。学生本身发生了求学、谋生、择偶以及生理上种种问题，学校当局并未留意及之，自然更不会设法解决。像这等等违背教育原理的地方，很多很多，其结果使课业不发生功用，不适合实际，使学生感觉生活的枯寂乏味，甚至厌恶而引起“读书何为”的疑问。试问：这在学生生活上要发生多少重大的损失呢？
  第三，所谓教学两方要有共通的目标与统一的进行，本是很明显的道理，因为不如此，势非南辕北辙或互相水火不可，教者与学者根本没有发生关系的可能，更不必讲教育的功用了。但事实上，何尝如此！有的学校当局颇能热心从事教育，而学生因循，不肯努力；有的学校学生抱有享受良好教育的恳切志愿，而学校当局别有居心，惟思保持饭碗或者敷衍门面；还有，学生要组织学生会，要研究社会学科，要参加社会运动，而学校禁止学生结社，强制学生读古文或经书，教训学生“守己安分”；更有，学校当局提倡力学以救国，只要心中“爱国”；而学生主张唤醒民众以救国，要在实际行动上去救国。像这种种，可说教、学两方毫无共通目标可言，却随时可以发生矛盾冲突。这不仅是学潮涌现的原因，实乃教育事业最大的创痕。或者以为学生只该听从学校当局，何能自作主张？说这话者，我以为他根本不懂教育的意义与作用，更不清楚中国目前教育应有的性质，似可不用批评。
  第四，所谓打破课内与课外的区别，是说学生的生活不应独重上课。就在知的方面，除上课听教师讲授外，应列研究会、讨论会、读书室、实验室、图书室以及工作场等为必要的作业（在这一点上，道尔顿制颇有价值）。再，书本上的材料固然要学，实际生活上的材料也要搜罗考求。换句话，求学不限于教室，更不限于书本。像现在这样单单注重上课，而于上课外别无活动，或者造出所谓“课外活动”的名目，却无指导人员，又无考核方法，我认为缺陷至多。在体育上，更无理由把体操与课外运动分为两橛。难道体操的价值高过于课外运动吗？像这样把整个的教育事项分割为碎片，至少有三种不良的影响：一是暗示学生求学惟限于课室与书本，蒙蔽了向大自然与活社会去研索问题的径路；二是养成学生依赖教师的恶习，不知自动的去参考、观察；三是使学生把上课看作勉强应命的一种义务，或竟视为苦役，而反以在课外消闲或做别种活动为能得心称意。
  第五，所谓消除校内与校外的界限，是说学生生活不应限制在校门以内，而要与校外融合在一起，且向校外去发展。本来有些自然研究与社会调查等教育，非到校外去不可；而如现在学生之从事平民教育、参加群众运动，更须到校外才能办到。特别在学校的精神上，学校生活是社会生活的一种，或可视为当地文化事业的中心，故社会与学校应该声息相通，万不容有所隔阂。在此意义之下，不特旧有的“学校重地”的误解要消除，就是新来的“社会服务”的见解也得修正。我们要承认，学校是教育社会中未成年（或已成年）者的机关，并不是可以脱离了社会而独存的；我们要承认，学生生活中本有从事社会活动的一方面，“社会服务”并不是额外的负担，也不是临时的义务。
  但我对于五项原则有应声明的：这些原则要去应用，必须学校（或教者）与学生双方合作。但教育事业受当时当地其他社会制度的影响，在中国现状底下，我不敢相信这些原则能够实现。所以我这番话，仍不免是“理论上讲讲”。为适合实际起见，只好另作陈述——请读下节。
  五、改进计划的建议
  我将如何适应实际以陈述改进计划呢？我且先引三例以见学生生活改进的急需：
  现在的中学校，课本那么麻烦，计算起来总有十二科；大部分时间只用在研究些算术、英文。我们的学校一天只有下午四时以后才得休息。如拿这些时间来运动（打球等），整日便无暇研究课外功课了。到晚上自修两小时，拿来研究课外功课呢，英文、算术没有功夫了；拿来读英文、算术呢，课外功课没有功夫了。究应怎么办呢？请指示我一个方法。——广州市立一中的学生问。
  我觉得自己尚没有中学毕业的资格——虽然学业成绩可说是比人家高。我的意志力很薄弱，我缺乏社交的本领、活动的能力、办事的才干。思想在澄衷中学稍视为最新、最先进的分子，觉得依旧赶不上时代的潮流⋯⋯总之，我尚不配称为中学毕业生。——本年上海澄衷中学的毕业生说。
  我时常疑惑英语为什么竟比国文还重呢？以敝校而论，英文的钟点每周八九点。国文的每周七点，除作文以外，每周仅仅四点钟讲国文，学生又每多专门研究英文，于国文全不讲究，难道英文的利益比国文还大些吗？到底学英文真正目的是什么？学好了去当洋奴可多得几个钱吗？——四川梁山中学的学生问。
  上引三例虽属简单，却是事实的写照。我敢相信，一般所谓自好的中学生都会发生这几种感想。就是：拿全部精力和时间费在课本上，特别在英文上，要对付这些课本已嫌时力不够，更难兼顾课外功课；学业成绩尽管最好，却不会活动，不会办事；虽然中学毕了业，但不会做人。总结一句，可说现在中国的学校教育只是教学生读课本，并不是教学生做人。
  试问：教育不教学者做人还教成什么呢？——书蠹？奴才？或孔子说的“器”？
  我对于改进这种蹩脚的学校教育所产生的蹩脚的学生生活的意见，拟分作下列两项问题来分别陈述：
  第一，团体方面的生活应如何改进？
  第二，个人方面的生活应如何改进？本问题又可分为二个小问题：（一）生活的内容方面应如何改进？（二）生活的形式方面应如何改进？
  现在先讲学生团体生活的改进方法。
  我在前面所指出中国学生在团体生活方面的缺点，是有下列四种：一为团体生活习惯未养成，其事实为普通团体活动多具文而少实际，更不注意于团体纪律与会议常规；二为团体组织不广大，其事实为学生运动不免是上层的学生领袖运动，地域又只限于大都会；三为团体活动不持续，其事实乃只有一时热烈的宣传与积极的活动，而无经营普遍的计划与适当的训练；四为团体工作不统一，其事实为学生会、学联会等工作的进行常受各个学生政治主张或主义等的差异而受阻碍。总言之，是没有切实的组织、统一的行动，甚或厌恶团体生活，更不认识团体纪律。
  改进方法即可对准这些缺点，说出四项来：
  第一是在思想上注意。每个青年学生都当明了我们难免从“娘胎”里就带有宗法社会遗传下来的各种旧观念、旧习惯；如只知有己，不知有人；只知迁就现状，不知改进环境；还有些浪漫的色彩、自大的心理，像这种种个人主义以及自由行动的倾向，都是不适于营团体生活的，都是足以破坏团体生活的。我们既知道了，便当痛改。本来，人类生活根本离不掉团体生活，试问衣食住行四大生活资料，有哪一种可以不赖人群的协作？故这一点浅显的道理，除出“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或者神经组织变态的痴汉以外，应当没有不承认的。我们既承认了，便当力行。
  现在的问题是在事实上如何促进学生对于团体生活的热心。我推究现在一般学生对于普通团体活动所以多具文而少实际的原因。除由于散漫性成与读书人“咬文嚼字”的恶习以外，更由于无共同切身的事业可干，也由于缺少开会议事的常识与足以共信共守的纪律所致。故希望今后主持学生运动的领袖们以及有意改进团体生活的青年学生，对于此点加以注意，并要在当前的困难问题上设法解决，以取得实际的经验。我相信，能积聚经验，善用经验，定能获得最后的成功。
  第二是在组织上注意。我们要求各个学生都组织起来，我们要求各地学生都组织起来，我们的目的在使学生群众集体化，在使全国学生运动集中统一而有力量。用什么方法呢？我以为，应从整顿学生会始。第七届全国学生代表大会所通过的学生组织问题，曾规定各校学生会、各地学联会的组织系统；更有一条说：“本会全国的组织应厉行民主集中的原则，各下级学联会及学生会应服从上级机关的指导，执行其通告。”现在该案实施结果，已有一年的经验；在最近广州召集的第八届大会上，对于组织法或许有改进的地方。但那个民主集中的原则，我以为还是不容更动的。在这一点，只希望各个学生消灭成见、铲除意气，一致站在统一的组织下面活动。
  第三是在宣传上注意。我们要使学生群众与学生团体发生密切的关系，单靠严密的组织还是无用的，一定要多方面的感动学生的心，从理智上，从利害上，使学生能够明白学生的团体组织，是学生活动的大本营。这些宣传的范围颇广，除对于政治问题、民众利益问题及学生运动问题，须有广大的继续的宣传以外，平时对于养成团体精神、训练会议习惯、纠正个人行动、批评学校行政以及灌输一般政治常识与研究实际运动方略等等，也应有确定的计划，定为经常的工作。惟在文化落后的区域，却应注意于当地青年所缺乏的新文化、新思想的宣传，不可一味盲目的高谈全国政治。至于宣传用的工具，除出定期刊物及演讲以外，更应多多利用标语、画片、传单等新鲜活跃而富有刺激的“小品”。
  第四是在行动上注意。我们现在不是怕学生中间自行分裂吗？这种分裂的危机是由于大家未能注意于学生群众的派别，未能提出适于当时当地、共同要求的口号所致。实际上，不管各个学生对于主义及信仰有如何的差异；但只要是个觉悟的中国学生，终会感觉到我们原有些共同的敌害要削除，原有些共同的事业可努力。譬如在这种半殖民内过被压迫生活的中国人，谁也应当参加国民革命；在有几个腐败学校里受不良教育的学生，谁也应当主张改进；其他如要求集会、言论自由，要求增添图书设备，要求减轻或免收学费等等。无论哪一派学生，都可有一致的主张与一致的行动。所以从事学生运动的活动青年，应从学生群众许多不同的要求中，尽量提出大家适用的口号以号召群众。再，这些活动青年的态度，也有几点该注意的。如不要粗暴，不要夸大，不要摆架子，不要出风头，更不要随时随地表出自己是个革命青年的样子来。
  总之，改进团体生活的目标，在整顿并巩固学生团体组织，造成有集体性的学生群众。
  现在再讲学生个人生活的改进方法。
  我在上面所指出个人生活方面的缺点是：（一）生活内容不具足，多缺陷，而且不感兴趣、不合需要；换言之，便是贫乏、枯寂、不切实。（二）生活形式没有规律，没有计划，而是随便的呆板的多。
  对准这些缺点，可以陈述改进方法如下：
  第一是在生活内容的具足方面注意。我在上面说过，所谓具足的生活内容，应该包括健康的、劳动的、公民的及学艺的四种要素。不过读者要注意：这是说每个人的生活内容应该有如此的成分，并不是说这四方面的生活可由个人单独去干，因为人类生活根本离不掉群的关系之故。
  健康生活的作用，在保持人类的体力适于为工作、服务及研究的活动，且能享受心身圆满发展的快乐。学校教育上所提倡的体育卫生，应以保证健康生活为目的。惟近来学校体育，专注重训练几个选手为夺得锦标之用，对于其他大多数同学的体格完全忽略。这是极大的错误。我们该要求学校，一方面把课内体操与课外运动的差别根本废止，一方面把体育卫生的利益向全体同学为普遍的供应，同时各个人要希望获得关于日常个人的及公共的卫生应用的知识——特别是性知识，养成清洁、节制、运动、服务公共卫生事业诸种的习惯，并要有对于个人健康和公共健康的信仰和热心，以及对于健康和身体发展的兴趣。
  劳动生活像是出校以后到社会上谋生时才有。但我以为不然。我们在校时，为练习勤劳，为训练肢体，为运用筋肉，也可有多种关于劳动方面的作业；譬如室内的扫洒整洁，农场的栽培饲养，以及木工、金工的制造修理，乃至铺路、植林、办消费公社等等，皆富有教育的价值，不仅仅为学得一种技巧而已。我们即要注意能从这种生活上得到对于实际工作的知识与对于特殊职业的知识，重视由实行工作及满足工作的需要而获得的习惯，并养成普遍劳动于人间的理想及真正认识劳动价值的态度。各个学生为满足这方面的生活起见，应要求学校有农场、工厂以及机械器具等的设备。
  公民生活即是团体生活，个人在这方面生活的表现，即为参加各种团体活动。因此，一方面要修得社会科学的知识，注意时事的研究，培养贡献社会领导群众的理想，抱有对于社会问题的兴趣以及对于不良社会生活情形的痛恨；他方面即当参加团体的活动，从事于学校公民和社会公民的训练。这如出刊物、办平民教育、调查工农状况以及组织各种有利群众的团体皆是。
  学艺生活是提高知识、丰富社交、消遣闲暇的生活。大家知道读书明理的重要，却不知道寻乐消闲的重要。这是中国学者的错误观念，现在要把它改正过来。在这方面的要点，除努力吸收新知识，研究新文化以提高好尚，扩大心境以外，更要有关于游戏、戏曲、音乐、艺术、文学及别种有益心身的娱乐方面的知识，有和蔼待人及善于会话和消遣的技能；在组织上，须有研究会、讨论会、演说会、俱乐部、同年会以及旅行、展览、郊叙等等，以发扬情感、促进社交、利用闲暇；在食堂、宿舍和校内校外宜乎布置的地方，更应求其有美景的点缀，以涵养我们的美感，浓郁我们的兴趣。我国一般青年似乎缺少文艺的嗜好和“幽默”的感觉（senseofhumor也译滑稽），故当乘机培养，免致将来“伤悲”。第二是在生活内容的趣味方面注意。我们的生活固然须求其有益（即上述的具足生活），可是有益的生活要求我们的努力，而努力又会常与兴趣相冲突。这里我们便当注意怎样可使努力了又同时感得趣味而不发生怨恨。照我想，有趣的生活可分为两方面：一是忙要忙得有趣；一是闲要闲得有趣。怎样做到“忙要忙得有趣”呢？我提出两点来：（一）忙须出于自愿；（二）忙须有目的。前者虽起于情绪，后者却属于理智，必要两者联合，才会发生奋斗中的与奋斗后的趣味，也才不致于“劳而无功”。又怎样做到“闲要闲得有趣”呢？对付“闲”，却比对付“忙”要难，所以说“小人闲居为不善”；近代有人特地唱出闲暇教育也为此。我所想到的办法是：（一）闲也须出于自愿；（二）闲须为忙后的休养。有些所谓阍人，就是看门的，尽可一天到晚坐著不动，多少空闲？然而有什么趣？这便因为他是被迫而闲之故。工作以后得著休息，我们应该感到快乐；但是病人终日卧床，或如“公子”、“小姐”终日无所事事的，虽然一点精力不用，到底不免“无聊”。而运动员在赛跑以后，著作家在脱稿以后，反转感到无上的愉快；学生在假期中，也会觉得不如在校里的有味，皆可视为忙后休养为闲得有趣的证明。——其故或在忙时可以舒展精力，可以适应冲动，可以满足欲望。
  第三是在生活内容的适应方面注意。我在上篇说过，①青年期爱好结社、集会，爱好旅行、欣赏，爱好实验、演说、做戏、唱歌；而当现在这个时候，又需要为一般民族利益与青年本身利益事作种种运动。我们自己既已认识了这些需要，就该要求学校设法满足。一方面在设备上有图书馆、实验室、体育场、俱乐部等的教育环境，以帮助我们心身的发展；他方面在指导上，对于我们切身的问题如求学、择业、社交、卫生等，对于社会国家的问题如内政、外交、生计等，皆当随时施教，以期有以解决并改进；同时在学校力量不及之处，应由我们的学生会起来负责，务使学生生活成为最适应实际需要的生活。
  第四是在生活形式方面注意。其要点为使生活有规律，不是“乱七八糟”；使生活有计划，不是随随便便。具体方法，便在调制生活日程，按照生活内容的三要素——具足、兴趣、适应——分配适当；换句话，要使每天的生活，有健康方面的，有工作方面的，有社会活动方面的，有学艺研讨、欣赏方面的，同时努力，也同时愉快，且同时足以发生助长心身发展的作用。
  惟我国学校所规定的上课钟点往往太多，教师教授的方法又不大适应学者的才力，所以有许多学生要感到忙迫之苦。更有一种错误观念，视英文一科为特别注重，强要学生费去绝大精力。这皆是教育行政上的缺点，应由各校学生会作一种改善的运动。
  通常用功的学生，所订自修时间表也不免有下列几个缺点应加改正：
  （一）偏重读书而忽略社交、健康等生活成分；
  （二）大概注重“英”、“国”、“算”而轻视其他学科；
  （三）只有教科书的诵习而无别种书报的参考、时事的研究、切要问题的讨论；
  （四）认学习为对付学校考试与教师命令的手段，不以为是完成自己做人的条件；
  （五）规定得太呆板，形成单调的“例行故事”，不能感到兴趣。
  我以为，制定日程，可以一周为单位，也可以一月为单位，要看环境的需要与自己的计划临时斟酌变通。大概当每一学期之始，可以预定本学期工作大纲，就生活内容各方面所急需进行或特别注意者列出项目，支配在适当时期之内；到每一学期之终，自己考核一下，看过去活动成绩是否符合原定计划。每逢寒暑假期，更应制定特种工作日程。惟当注意：个人的日程有未容个人任意订定的，我们应该不忘记学生生活尚有其团体的方面，即个人生活的实施也多属于共同行动的性质。故实际上，个人生活的形式不能不受共同意志的约束。
  我对于改进个人生活的意见大致如上所述，其目标可以四语括之：努力求生活内容的健全，努力求生活内容的多趣，努力求生活内容的适应需要，努力求生活形式的有规律计划。
  总而言之，现代中国学生的生活，应谋学生群众的结合巩固，做到有统一的组织、统一的主张与统一的行动；应谋学生个人的活泼有为，做到健康、善学、能消遣、能奋斗，具正确的社会意识与新人生观。
  原载1926年8、10月5日《学生杂志》第13卷第8、10号
  告青年学生中的活动分子
  现在，社会上似乎有人在批评青年学生，只知做什么运动而不知好学；我却认为，这个观点有些错误，试举两三个事实以证之。第一，年来每届高级学校招生时，终有许多学生前往投考，而平时呼喊失学悲哀与请问求学方法的青年，据我所知，亦复到处皆有。第二，上海青年所办通信图书馆，成立不过五年，而所备书报年有增加，借阅人数日在增多。若不是青年好学，怎会发生此种现象？第三，年来各地青年在暑假期间，往往办有短期讲习的集会，特如素以做救国运动著称的上海学生联合会，尚且不忘利用这种机会以谋增益学生们的学识；而如今年所办第三次夏令讲学会，规模比从前扩大，内容更比从前丰富。若此而又谓青年不好学，岂非造谎？
  自然，我也承认学生中确有不好学的青年。但这批青年即在没有什么学生运动以前，怕也是不好学的；而在现在有学生运动的时候，也并不见他们参加运动。反之，热心勇敢在做学生运动的青年，到一有空闲，便想埋首读书的，就我所见确乎不少。所以我们绝对不能“以耳代目”地来恶评做各种运动的青年学生为堕落，为务外，为不长进，为不足教诲！
  不过，在被视为或自称为活动分子的学生中间，用不著讳言，实在有很多是不好学的。不但不好学，其他的言语行动，也时有不足使人信仰甚至令人难堪的地方。他们似乎只在嘴唇皮上挂著“救国”的口号，而于救国的理论与策略似乎不曾研究，更像可以不必研究；不上几堂学校规定的课，或者尚有理由可说，但连一切书报也不过目，对于实际运动也未尝加以策划与批评，则竟可说他的活动只是妄动；何况有的更要摆架子，说“大话”，染著种种不良的习气，是不但一般父兄要厌恶、师长要鄙弃，就是同学也要嫉视了。我说这话，并不以为做运动的学生应该不识轻重，毫无条件的上堂听讲、下堂自修，以期满足学校的要求；乃是说做运动的学生，应该对于实际运动上所需要的，或在自己兴趣上所愿乐的各科学问以及相关的书报有相当的研究；尤其是参加救国运动的学生，更要求能明白救国的理论与救国的方法。但这话又不是叫个个青年学生都变成理论家与实行家，乃是希望青年学生对此有所注意，譬如肯留心时事，肯研究问题，以期促进运动的实效，也以尽其求学的本分就是。
  所以我意青年学生中真正的活动分子，应该好学，还应该力学。学的程度不必定求高深，但宜随各人能力所及以“求学”。能如此，他的活动会有意义，会有效果，会有确定主张，会得同学信仰。不如此，他的活动终恐不免为妄动，为被动。
  但读死书的学生是可怜的。这种学生是不配批评那些从事运动而不上课的学生的。现在只有肯活动而又好学的学生，才是中华民国所需要的学生。希望新学年开始，大家立志做个这样的好学生！
  原载1926年9月5日《学生杂志》第13卷第9号
  对初中同学们谈谈
  初中同学诸君！我首先要向诸君道贺！因为你们中有的刚从小学毕业升到初中来；有的却从一年生变成二年生，从二年生变成三年生了。你们步步高升，蒸蒸日上，定是快活非凡，得意异常，我又安得不为你们贺呢？特此恭喜你们高升，并预祝你们成功！
  下面就将我所要向你们说的话，一段一段地写出来。
  一 学校系统上的初中
  你们初中同学，虽然已在实地受初中的教育，但我想你们当中或者尚有人不大明白初中在学校系统上的位置而愿意知道的。我对于这批同学，敢把我国最近通行的学校系统约略说明一下。
  最近的学校系统是中华民国十一年颁布的，称为《学校系统改革案》，也称为“新学制”。
  这个改革案的内容，分为初等教育、中等教育与高等教育三段。在初等教育段内：有幼稚园，以收受六岁以下的儿童；有小学校，修业年限六年，得分初、高两级。在中等教育段内：有中学校，修业年限六年，分为初、高二级，初级三年，高级三年；但依设科性质，得定为初级四年、高级二年或初级二年、高级四年。此外，如职业学校与师范学校也皆归中等教育段。在高等教育段内：有大学校（修业年限四年至六年）与专门学校（修业年限三年以上），更有大学院。
  各级学生入学的年龄也有一个标准。就是自六岁至十二岁为入小学校时期，自十二至十五为入初级中学校时期，自十五至十八为入高级中学校时期，自十八至二十四为入大学校时期，自二十四至二十六为入大学院时期。
  故在学校系统上看来，你们初中同学是正已走完了初等教育的一个阶段，进而跨上中等教育段的最初几级。前程远大，真足以自豪而自奋呢！
  二 我国中学生人数
  你们或者升了学，或者升了级，这个固然足以自豪。但从另一点来看，更有可以自豪的所在。这一点是什么呢？就是在全国人中，得像你们受中等教育的实在是很少数；你们竟能在这很少数人中占一个地位，不是大可庆幸的吗？
  可惜我们还得不到最近的中国教育统计，所以无从知道最近全国究有多少个学生，更无由知道全国究有多少个初中学生。现在为懂得一个大概起见，我可将下列的一点统计报告给你们听听：
  这个统计是中华教育改进社调查所得，算至一九二三年四月为止。据统计，全国学生总数为六百八十一万九千四百八十六人，其中中等学生（包括师范生、中学生、甲种实业学生、师范讲习所学生）有十八万二千八百零四人，而中学生则为十一万八千五百九十八人（内有耶稣教会中学生一万五千二百十三人）。
  因为中国初中的设置不过是最近三四年间的事，关于初中的各项统计尚无所见，故究有多少初中学生，实在无从知悉。姑拿三年前的统计为标准来算，恐不过六七万人罢了。
  初中的同学诸君！你们就是这个六七万人中的一分子啊！在全国四万万三千万人里头，目前能和你们一样在受初中教育的不过这一点点，拿粗率的比例来说，在六千人中间才有一个初中学生。你们还不足以自豪吗？你们还不应该自勉吗？
  三 初中学生的特性
  我在上面说过，初中学生的标准年龄为自十二岁至十五岁的三年间。照普通分人生为几个时期的话，那么初中学生正在青年期开始的几年内。因为普通把人生分为四个时期：最初是儿童期（childhood），自诞生至开始有生产传种能力，约当一岁至十二岁；其次是青年期（youthoradolescence），自生殖力发生至心身诸能力成熟，约当十二三岁至二十四五岁；又次是壮年期（manhoodorwomenhood），自各种心身能力完全发展成熟至逐渐微弱衰败，约当二十四五岁至四十八九岁；最后是老年期（senescence），自各种心身能力开始微弱衰败以至于死亡，约当四十八九岁至寿命告终。
  青年期开始的几年，也称为春情发动期（■uberty），意思就是生殖力发生、性的生活开展的第一幕。这个时期的开始，并非是各个青年都一致的，大概生长在城市、在“富贵”人家的儿童，要比生长在乡村、在贫苦人家的儿童发情稍早。此外，因种族，因气候，因遗传性格，也可影响到发情期的迟早（早的在十一二岁，迟的要到十七八岁甚至二十一二岁）。而男女性别也有差异，普通女子较早于男子：女子大概在十二岁至十六岁间，男子大概在
  十三岁至十七岁间。
  美国人喀兰姆顿（Crampton）曾把青年期分做三个时期：一个是青年早期（prepubescentorimmature）；一个是青年中期（pubescentormaturing）；一个是青年晚期（post-pubescentormature）。他又根据调查四千八百个纽约男中学生的结果，得到一种结论，就是：儿童从青年早期变至青年中期，约由一二·七五（平均年龄）岁至一四·二五岁；从青年中期至青年晚期，约由一四·七五岁至一七·七五岁。
  又据另一种的统计，谓初中学生在成熟期者占百分之四十五有零，在春情发动期者占百分之二十有零，在幼稚期者占百分之三十三有零。
  我国初中学生实况，因人种不同的关系，当然有与美国初中学生不一样者；惟在青年期变迁迟早的情形，终相差无多。
  青年期的心身发育都有很大的变化，而且影响于一个人的前途者甚大，故更愿把这时期的特性向诸位谈谈。
  兹采取美国人戴维斯（Davis）①的意见，分四个项目来叙述。这四项便是：（一）生理的、（二）智慧的、（三）情绪的及（四）意志的。
  生理方面最足注意的，是肉体的构造、形状与机能的改变。就一般情形言，体高、体重、肺量、骨、筋等都有显然的生长。血压与循环也大有增进。而心悸、气弱、头痛与憔悴病也所尝见，喉头扩大，因而音节发生变动。胃口无常，睡眠不畅。又据韦泊尔教授（Whipple）所说，这时期中枢神经系的发育也是参差不一致的。
  同时，生理上的特征也跟著有显著的变化。如肉体常觉不遑宁处而多思发为动作。体力常觉过剩，但一经发泄，又有疲倦随之；迨稍稍休息，却又急速恢复。又因骨与腱的发育不相匀称，故会发生一种生长的痛。肌肉也没有灵活的联贯，故其动作竟会非常笨拙。在音节与声调上也有变动。感觉力特强。因出汗多常感羞耻。但最根本而为各种感情思虑与行动的推动力的，是一种性的意识与性的兴味。由此所表现的行为是对于异性有新奇的吸引，因琐行细节而有爱憎，在异性面前而有怕羞、赧颜或浮夸的倾向，以及各种性爱的程序的发展。
  在智力方面也有卓著的变化。知觉范围扩大，特别对于色、香、声、光发生新的兴趣。想像敏活，尤以关于性的想像为甚。推理力与分析力也加强，能合论理的态度。好争辩议论，对于向所未经顾虑的事物，今将开始予以批判。又喜神秘，喜关心于思想与发表的形式。更有一种愿欲，想读冒险爱情和事功的书籍，甚至会变成种狂望〔妄〕。于语言也有深厚的兴趣，且喜欢学得一些新的或不常见的字，有时即在谈话中表显出来。在这时期，又开始对于本身、人生及永久的真理发生好奇心理，为在人生别个时期所决不会再有的。因此有自我意识与内省的倾向。但此种结果，常会形成神经过敏以及隐密性与衰弱病。同时，却也对于他人与生命具有博爱的与理想的兴趣，这在青年期以前或以后也所罕观。爱好与各种人、物及别种力量发生新的关系，也由于此。
  情绪方面感情的冲动甚烈，如常发脾气、不和易、喜怒无常等是，又如在疾病中，在大笑或憨笑中，在唱歌、跳舞、呼号中，皆为发露感情的机会。他们崇拜英雄，羡慕豪侠行为；慷慨大量，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希望博得本人的荣誉声名；以及存心改造一切环境、一切人物以期符合本人所定的标的；又对弱者、不幸者表示同情，兴起宗教的情感与怀疑于什么上帝、宇宙以及生死的问题，爱好艺术与美的表现，爱好展览与演剧的活动；还有一种愿望，欲得到从未实现过、甚至几乎不容实现的一种人类精神的满足。这种种都是情绪紧张时所生的影响。
  意志方面，到了青年期，有下列各种本能开始发动或者得势：群聚、冒险、探访、移居、组织、协作及统治。然在大多数青年特性上，这些并不是青年这时期发展的独有物。韦泊尔曾说得好：
  我们并不说这些对于日常生活的本能的反应，只有在春情发动期内或发动期后才发见，也不说各个青年的社会本能的表现都依了同一的方式，也不说除掉春情发动期生物学的作用以外，再没有别的动机可以诱出这些本能；但我们所重视的事实，只是这些感情及动作的型相，通常每在身体的生殖机能成熟时而益见强烈。与儿童以自我为中心的生活相比，则青年的生活是有人己关系的意识的。他的观点是以他我为中心，不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他的行为已是不断的有了社会的交涉，处处要由对于他人的关系而看待自己。
  四 初中学生的个性差别
  古语说“人心之不同如其面焉”。世俗对于人性，更有上智下愚的区别。到了近代，因心理学研究的进步，对于个性（individu-ality）或个别差异（indilidnaldifference）的事实及原因，又有数量上的考察。于是，向之仅能对于各人个性为主观的臆测者，今已能作客观的度量。我们初中同学的程度，虽尚不足以研究此项专门的学术，然于个性差异的事实，没有不承认的。故现在特就这个问题，根据科学研究所得结果，约略地说说：
  个别差异是个概括的名词，分析起来，有下列各种：
  （一）年龄的差异；（二）体格的差异；（三）青春发动期的差异；（四）智力的差异；（五）学力的差异；（六）男女的差异；（七）志愿的差异。现在分说如下：
  （一）年龄的差异。按新学制，入初中的标准年龄为自十二岁至十五岁，然实际上入学年龄的迟早大有不同，故同级学生的年龄差异常至一二岁至七八岁不等；由年龄的差异，影响于志愿、兴趣和学业成绩。据甘豫源君说：“各学生年龄最大与最小相差七岁或八岁，平均年龄比新学制规定大一岁。大概：（1）初一年级学生年龄最大十七岁，最小十岁，平均十四·二岁；（2）初二年级学生年龄最大十八岁，最小十一岁，平均十五·四岁；（3）初三年级学生年龄最大二十岁，最小十二岁，平均十六·二岁。”但甘君此说，系就东大附中民国十二年的统计为根据。现在中国新学制推行较久，或者中学生年龄已可减小。又据美国就各年龄（十二至十七）儿童所处年级调查的结果，同年龄儿童的年级地位可以相差八九级。如十二岁儿童最低在小学一年级，最高在中学二年级；而十七岁儿童仍在小学一年级者，最高者已在中学四年级或已毕业于中学。
  （二）体格的差异。据美国调查十六岁女童一千一百七十一人之体高统计，同年龄的女孩体高差异，最大最小相差达四十厘。又据民国十二年东大附中比较在校学生身长、体重、肺量的结果，身长平均最大最小相差二五厘，体重平均最大最小相差二四千克，肺量平均最大最小相差一〇〇耗。①然实际上最大最小之相差当倍于此数。又据美国学者实验的结果，体重、体高在中数以上的儿童，其智力年龄平均比体重、体高在中数以下的儿童来得高。因此学级地位、学业成绩与兴趣态度等，是大受体格差异的影响。
  （三）春情发动期的差异。这在上篇第三段中已经说过一点。大概男女的春情发动期大有迟早，早的在十二岁已近成熟，迟的到十七岁方才成熟；其迟早相差自数月至五六年不等。女孩至十五六岁已全数成熟，男孩至十七·二五岁方全数成熟；大概男孩在十三至十四岁中间，约有半数已发育而成熟，女孩在十二至十三岁中间约有半数正在发育而成熟，故女孩体质发达较男孩约早一年。又，体质发达与春情发动期迟早有关：同年龄的儿童已达春情发动期的，其体格必较幼稚期儿童为发达，故体格发达愈早，即春情发动期开始也愈早。又据美国潘得森学校各级儿童春情发动期状况的统计：
  在初中一年级中，男生有百分之五十六尚在幼稚期，其余达春情发动期与成熟期者，各占百分之二十二；女生仅有百分之三十六在幼稚期，达发动期者有百分之二十六，达成熟期者有百分之三十八。在初中二年级中，在幼稚期者男生为百分之三十五，女生为百分之十八；在发动期者男生为百分之二十二，女生为百分之二十五；在成熟期者男生为百分之四十三，女生为百分之五十七。在初中三年级中，男生在幼稚期者为百分之二十二，女生为百分之十；男生在发动期者为百分之二十，女生为百分之十九；男生在成熟期者为百分之五十八，女生为百分之七十一。
  （四）智力的差异。所谓智力，照现在一般的说法，是指一种天赋的能力，即俗称“聪明智慧”者是。廖世承先生说：“我们知道，进中学读书的学生都是小学的优秀分子，平均的智力要比普通人来得高，但是各个人的差异依然很大。一班之中，学生智力的差异比较班与班智力平均数的差异要大五六倍。例如一年级全体智力平均分数是五十分，二年级全体平均分数是五十三分，但一年级或二年级本班之内，智力分数的相差是不止十五分的。
  甘豫源先生说：“入学的时候虽因选择较严，学业程度相差不远，等到一二年后，差异渐渐显著，智慧高的进步快，智慧低的进步迟缓；到中学毕业的时候，好的学生比坏的学生恐怕要差到四五年程度；换一句说，四年级坏的学生的成绩，恐怕还在一年级学生中数之下。⋯⋯进步的迟速的其他原因，如身体强弱、兴趣态度的改变，虽不无影响，要以智力差异为最大原因。”
  （五）学力的差异。廖世承先生说：“照近人测验的结果，同班学生学力的差异至少有五六倍。换一句话说，同在一班念书，学力最高的儿童一个月的进步，要抵到学力最低的儿童五六个月的进步。”在学力差异中，有一种重叠的现象，就是低年级学生的学力未必个个不及高年级。如四年级学生学力有的竟在一年级中数之下，而一年级学生反在三四年级中数之上。这和智力差异中所见的是一样的情形。
  （六）男女的差异。男与女究竟有何种差异，其差异的程度如何，其差异的原因为由于先天能力或由于后天训练；这些都是值得注意的问题。就男女的智力、学力而论，据试验结果，可说各种能力互有短长，就是有的男优于女，有的女优于男。据美国鲁斯克女士（MissRusk）的调查，在英文、代数、几何、拉丁文、历史、德文、化学、物理这八门中学学科中，男生优于女生的只有几何、化学、物理三门，其余皆是女胜于男。又据北京高师附中男女学生入学试验成绩及第一学期成绩的比较，知道入学试验平均成绩，国文以女生为优，数学与心理测量以男生为优；第一学年成绩，除英文外，女生均优于男生。故男女学生平均才力，还是女胜于男；惟男子的变量（能力差异的距离）较女子为大，故一班之中常见最聪明的是男生，而最笨的也是男生，女生则往往多属中庸。就男女的品性而论，据美国人桑代克（Thorndike）的统计，大概男子长于准确和有秩序的记忆，能独立，热中于谋利，能克制忧愁；女子富于情绪，易受冲动，能劳动，能改变，能节制饮酒。又，男子爱游戏，好滑稽，少无目的的活动；女子富同情，易兴奋，易信教，有恒心，能不自足，好虚荣。就男女的志愿而论，据外国学者统计，男子多学工程，次法律、农、商；女子多习教育，次速记、簿记、看护、音乐、家事、科学等。
  （七）志愿的差异。中学生的志愿各各不同：有希望升学的；有希望谋职业的；因此有的要毕业，有的在中途退学。据美国学者的统计，中学生百分之六十六不希望在中学毕业。在我国，据民国七年江苏省立各中学各级人数统计，一年级学生只有百分之三十七·五毕业于小学，二年级学生有半数要中途退学，三年级学生还有百分之三十光景要退学。
  以上已把个别差异的大概事实说过，我们初中同学们从此也可知道，在同一学校里，原来有许多的“角色”。至于个别差异的原因，大概不外两种：一种先天的，如由于种族的遗传，由于男女的性别，由于成熟的早晚是；一种是后天的，如所受于自然界的影响，所受于社会的影响及所受于教育的影响是。
  （按：本段材料多采自《教育杂志》十七卷六号甘豫源君的《中学学生的个别差异与教育》一文，特此声明。）
  五 初级中学的职能
  这个问题本是研究教育者要讨论到的，初中同学很可以不管。但是能有机会去探询一下，当也不是无益的；所以现在特来说明几句，算是供给你们一点教育常识。
  初级中学是一种新的学制，在中国实行还不过四五年，学者对于这种学校的意义、目的和职能，尚未能有确定的意见。然考其所以产生的原因，或为属于旧制的缺点。如旧制中学教育的目的究竟是为预备升学，还是为预备职业，并没有确定；旧制十二岁以上的儿童多尚在高等小学，而普通的儿童到了十二三岁已入青年时期，使这些学生仍受为儿童期而设的教育，实为违反教育原理；旧制中学不采用分科选科制度，不施行职业的和教育的指导，可说对于学生的个性差异完全忽略；又，旧制高小课程常与中学初年级课程相重复，实为教育上的浪费；又，旧制小学七年，中学四年，由小学升入中学时，境遇骤变，使学生感觉不能适应之苦，而且年限过长，更易发生中途退学的现象。故新制初级中学的意义可以约略规定如下（采赵廷为先生之说）：
  初级中学是一种满足前青年期的需要而起的学校，其地位介乎小学及高级中学之间，其性质为初等教育与中等教育的过渡，其目的在供给更进的共同统一的教育，并渐由共同而趋于分化，其最重要的职能乃在试探青年的个性之所在，并施以适当的教育的和职业的指导。
  初级中学为完成上述作用起见，故须具有下列各种特征：
  （1）是一种独立的组织；（2）教职员皆专任，不兼高中教课；（3）课程的范围与内容，须较沿袭的小学为丰富；（4）教授行科任制（不是小学的级任制）；）行分科选科制，惟选择科目须经教师指导；（6）有一种确定的教育指导和职业指导的计划；（7）学科升级法；（8）教授法须与小学或高级中学皆不相同；（9）自学辅导；（10）能力分组。
  要之，初级中学是一种特为青年前期而设的学校，青年期有显著的个性差异，故初中职能应重在个性的鉴别与适应。（如设丰富的课程使学生有尝试的机会，以试验自己的才力；更供给相当的职业训练以适应个性的需要。）又因人性有同点，且在社会生活上有协作共动的需要，故初中职能，又在继续小学教育而供给一种共同统一的教育；换句话讲，初中的性质纯是普通教育。（《学校系统改革令》说明第十一项：“初级中学施行普通教育，但得视地方需要兼设各种职业科。”）
  六 初中学生的出路
  照上述初中的职能看来；可见在本质上初中是施行普通教育的机关；惟为适应个性及视地方需要计，也得兼设各种职业科；故完备的初中应采用分科选科制，或更设职业科；换言之，初中要为学生谋升学预备，也要为学生谋职业辅助；因此初中学生的出路有二：一为升学；一为谋生。
  据民国十二年度江苏各中学毕业生出路的统计，在一千七百三十九个毕业生中，升学者有一千零三十四人，占百分之五九·四六；就事者有三百二十二人，占百分之一八·五二。可见中学毕业生的大半是要升学的。为此，学校方面应有适宜的教育指导，使学生有机会以发展其才力，并知道宜于学习何种学科；同时，对于不能升学者也当施行职业训练，以期适应需要。
  从学制上看，收容初中毕业生升学的机关，有高级中学与师范学校及职业学校。高中分普通、农、工、商、师范、家事等科；普通科又分为第一、第二两组：第一组注重文学及社会科学，第二组注重数学及自然科学，皆以升学为主要目的；农、工、商、师范、家事等科，则以职业为主要目的。收受初中毕业生的师范学校是一种单设后三年之师范学校（案：新学制师范学校有五种：（一）高级中学师范科；（二）六年师范学校；（三）单设后三年之师范学校；（四）相当年期之师范学校或师范讲习科；（五）师范专修科），其入学程度与毕业年限完全与高级中学师范科相同，故课程也相同；惟实际上现在尚未设有此项学校。职业学校之期限及程度，新学制上并未规定，须酌量各地方实际需要情形定之；大致当也有二年制、三年制、六年制等几种。
  现在常有以初中毕业能否考入大学为问者，我可答曰：三年初中之毕业生绝对不能。照新学制，大学校（或专门学校）已无所谓预科及本科，其修业年限定为四年至六年，必须高级中学或师范学校（六年的或单设后三年的）毕业生才能应考。惟事实上，现有大学尚多设立预科二年（如北大）或一年（如东大）毕业，然后升入本科（四年毕业）；但预科投考资格，照北大所定，须：（A）旧制中学校毕业者；（B）四·二制中学之初级毕业者；（C）二·四制中学之高级二年修业期满者；（D）三·三制中学之高级一年修业期满者。可见，毕业于三·三制初中的，实在没有投考大学的资格。
  初中毕业生谋生之路，须看他所受职业训练而定。照上引民国十二年度江苏各中学毕业生出路统计，在其中就事之三百二十二人中，倒有二百五十一人是在教育界，占就事总人数百分之七十八；而教育界中做小学教师的有二百十五人，即占了百分之八十五。这种现象是变常的；因小学教师须受过师范教育者才能胜任，中学生未尝学过教育，实不配做。照《新学制师范科课程标准纲要》所定相当年期师范课程标准，新制初级中学三年毕业者，尚须入一年师范学校，修业一年，才得担任初级小学教员。
  七 初中同学所该要求于学校的
  我们——初中同学们既经知道青年期的心身特征与初级中学的职能，进一步就要明白什么是学校应该给予我们的；换句话，什么是我们所当期待于学校的。在这一节里，特就此点和诸位谈谈。
  从教育理论上讲，我们似乎应当有下列的各种期待，须要求学校有以满足。这些期待是：
  （1）要有卫生的适合课业的学校建筑（校舍）。要知道我们的心身正在迅速地发育，故为我们所生活于其间的学校，一方面要求其设备合于卫生，具有美景，使身体得以强健，精神得以愉快；他方面更要求其设备合于各项课业的需要，如图书馆、运动场、大会堂、俱乐部、实验室以及工厂、农园等，都当有合式的设置，以供心身教育上的应用。
  （2）要有健康生活的指导。举凡个人卫生、公众卫生以及性的知识等，应要求学校有良好的指导。而且我们不仅要知道一点保护健康的方法，更宜养成实能保证健康的习惯。因此，对于体操、竞技、娱乐等训练，应要求学校有系统的计划，合宜的教导。而供给游戏、运动、体操、游泳、休憩以及体格检查等场所、机关，也应设置完备；实施健康教育的人员，如体育指导、娱乐指导以及医生、看护等，更不容缺少或视为闲职了。
  （3）要有满足移住本能的设备。移住本能为青年时期显著发达的本能之一，常现为“离家远游”的事实。故我们应要求学校有以满足我们的这种本能，其法为远足，为旅行，为露宿，为校际的（学校与学校间的）运动、辩论以及游行、唱歌等等。组织童子军的作用也相同。
  （4）要定不致过用精力而陷于疲劳的课业时间。因青年男女正在向发展成熟的路上进行，故使用精力应有节制，万不可过度，致有头痛、失眠、近视以及身体衰弱等病症。大概初中同学连上课、自修以及研究讨论的时间，每日不宜超过七小时，每节分数应视功课轻重而有多少，譬如艰深的每次限于三十分钟，轻易的仅可延长至六十分钟。课业彼此联续之际，更应有充分的休憩时间。
  （5）要定开展的适应需要的课程。课程的内容不限于读、写、算，也非偏重于读、写、算；除此以外，如自然学科、社会学科以及艺术、体育等都当注重。即如读的内容，更不限于“读”，还有作文、辩论、表现等皆应包括在内。再，教材的选择，就是我们所学习的各科的内容，应以适合于我们心理发达的程度与现代当地社会的需要为主。譬如国文一科，教者专从《古文观止》、《东莱博议》等书选取材料，或者竟令我们读经书，那就不能视为适当的教材，而应要求改良了。要之，视课程只是文字与书本，视求学只是听讲与记诵，或者要我们把大部分甚至全部的时光用在“英”、“国”、“算”上头，而各学科的内容又都是陈旧不适实际的应用，那就是狭隘的、时代落后的课程，非我们所应受的了。
  （6）要求教师的教授须热心而有生趣。因为我们到了青春期，已有了社会的意识，教师的教授就应特别亲切而有味，且当注重于人生的关系，以求各科教材的活用。若教师“俨然道貌”，一没有一点儿温情，又只知传授些死板的知识，丝毫引不起同学研学的兴趣，便不是我们所希望的了。
  （7）要注重班上共同的讨论。旧式上课时，只有教师讲解发问，学生全然站在被动的地位，得不到一种鼓励可以自行设计、自谋发展，以适应我们学生的兴趣、能力及经验。我们现在应取共同讨论的态度，打消向来教者与学者截然分立两边的形式；要大家有操练思想、感情与实行的机会，而把旧有的与新生的观念有以扩大、整理、联络，把零碎四散的事实有以分类综括，构成为有用的原则。
  （8）要有学习方法的指点及生活的教育的职业的指导。我国中学生中，能知道有效的学习法的很少，这要希望学术研究有进步，便极有困难。现在我们初中同学有许多刚从小学升入，当然没有独立研究的能力，故要求各科教师除在各科知识加以指导外，更应对于一般的读书方法及各科专门的学习方法随时指点。特别当每次指定新课时，要希望教师指出要点以及搜集参考资料的来源与方法。此外更要求学校对于新生有生活的指导（如本校略史、本校在当地社会的地位、本校课程、本校教职员学生、本校规章、本校各项活动以及其他日常生活上的注意）；对于一年生，要有选科指导；对于二、三年生，要有升学指导和择业指导。
  （9）要采用按能力分组及学科升级的办法。我们已知青年期个性的差别为最显著的一种事实。故没有任何两组学生，或甚至任何两个学生，能以同等的速率进步，能以同样的方法从事等量的课业，且以获得恰巧相类的成绩；假使我们这样存心，便完全违反现代心理学的教训了。近年于中学校采用选科制、分科制与推广学程范围等事实，即由鉴于人间的差别性而发生。此外，尚有新的办法足以解决这个问题的。这些办法是：（a）把一种学科的程度分为高、中、低三组，学者受过标准的智慧测验后，各按在各科所得成绩插入相当之组。（b）当指定新课时，也按照各组学生程度，把课业的范围与性质大加区别。如此使才力优长者得从
  速进步，即才力绌劣者也不致漫无成就，庶几各得其便而不牵累。（c）升级时应以学科为单位，因此学校的科目，应但分学程，不分学年；若必强学生按学年修习、必须各科一律受试，及格后才升迁，实为无理之事。因为根据智力测验与学力测验的结果，低年级学生的智力与学力未必个个不及高年级，而高年级的更未必个个胜于低年级；换句话说，年级的高下不能完全代表学生成绩的高下。因此按学科升级的办法，自比按年升级的办法为能使个人才力得以如量发展。又，年长者和年幼者的注意、兴趣、理想、动作等各有不同，所以年龄相仿的学生同在一处，容易合作。这在作业的分组与宿舍的指派上，都也要希望学校教职员注意的。
  （10）要有演戏、展览及别种可诉于视官的形式以发扬情感。青年喜欢“白相”，喜欢游逛，喜欢看戏，其原因在欲多明了些人性，多知道些人间所遇问题以及人间所取对付方法与所生影响。而戏剧的表演，正有使人社会化的作用，其他如影片、如赛会、如展览等，也皆足以发展人性、扩大同情，且可使粗野鄙俚的天生情感化为美感与温情。
  （11）应有丰富的美术环境以培养美的文化。美术显然是情绪的产品，我们先在心里构成了一种理想，且在情感上煊染著浓厚的彩色，然后用一种力把它表出。故我们设计一种包含理想的进行计划而执行之，足以丰富情感的内容，也足以增强情感的力量。如在画室中绘一草图，到工场中就用木或铁制成实物；从留声机上听到一支曲调，就在钢琴上或“瓖珴璘”上弹奏——这些才艺的成就，都是富有教育意味的。
  又当青春期开始时，对于实物的色彩、形式及排列等有深切的感觉。尤以对于性的刺戟发生美的反应为最可注意。同时有一种动物的本能，想把个人所有的美尽量表显，如夸示体力的健、衣饰容貌的美、与人竞技时的巧，皆为这种新生本能所现的形式。同样，欣羡他人身体的健康、注意友伴的姿态、厌忌与丑陋鄙野者相接触，也为这种本能的发挥。故我们同学也应利用这个时令，养成尊〔珍〕视身体的精神，要求性的、卫生的知识，拒绝秽恶自戕的行为，并当对于弱小不幸者表现积极援助的勇气，对于自己一切动作，一以适合健全美满的原则为依归。
  （12）要有活用大会堂的机会。每个学校必须有一大会堂为全体同学们贡献各项才能的场所。譬如当举行朝会或周会时，同学们乃至教师们，应该作有兴趣且有价值的谈话、讲演、朗读、戏曲或别种具体表现的形式；因为这种活动不特临时表演才艺而已，还能有永存的情绪上的效果。惟这种表现，必须基于同学们的兴趣和经验，而为新鲜活泼的举动。若学校当局在这种集会上，仅仅讲些高妙迂曲的道理，或谆谆以“敦品励学”相告诫，则不特不会发生良效，且更会窒塞我们青年的理想的源泉，使我们没有热血，只有冷心了。
  总之，我们所期待于学校的，是学校的一切设施要根据于我们青年初期的需要与特征，予我们以生长发达的顺利的机会，应有的设备如大会堂、运动场、图书馆、实验室、工作场、俱乐部以及各科课堂等都当具足。我们一方面，固当知道现在的局面不容易使我们的期待安然满足；但在他方面，终该努力有以使我们的期待可以满足。人生应享利益，须藉人类力争经营而得；我们不可把期待变成“等待”，却要把期待翻成行动才对。
  八 初中同学所该学习的
  入学校是求学，这句话谁也知道。但是学些什么呢？当然不是为读经书、做八股；也不只为“读”、“写”、“算”。聪明些的同学，既经从小学毕过业，必然知道还有艺术科要学，还有体育科要学。我且从《新学制课程纲要总说明》中抄录三项关于初级中学的课程于下：
  三、初级中学课程分为社会科（公民、历史、地理）、言文科（国语、外国语）、算学科、自然科、艺术科（图画、手工、音乐）、体育科（生理、卫生、体育）等六学科。
  八、初级中学授课以学分计。每半年度每周上课一小时为一学分。但如图画、手工、音乐、体操运动及理化、生物之实验，无须课外预备自修或预备自修时间较少者，应酌量折算。其必修科目学分分配如下：
  九、初级中学毕业共需修满一百八十学分。除必修科一百六十四学分外，所余学分得选他种科目或补习必修科目。可见，在学制上规定初级中学生所该学习的，有必修的六学科，还有选科（学分总数及各科分配是否适宜，为另一问题）。这必修的六学科若细分起来，就有十二种学科；而现在初中课程中，对于算学与自然两科，还是采用“混合教授”的；倘若再把算学分为算学、代数、几何、三角四科，自然分为物理、化学、动物、植物、矿物等几科，那么简直近乎二十科了。在学生中，怕有不少人对于这要发生疑问，以为一个初级中学为什么定要有许多科目呢？既须必须的功课，为什么又要混合教授呢？现在就这两点说明一下。
  所以要这许多必修科目的理由，可以举出三点：第一是为实施共同统一的教育，使学者有了此项普通的知能以后，便于营现代人的共同生活，于以维持社会的关系，且以促进个人的进步。第二是介绍学生以各学科的内容大概，使他们将来选科升学时得有一点依据，不致于胡乱从事。第三是藉这多方面的学科以试探学生的天资、性情和好尚等，以便各依性之所近，选习适当的学问或职业。故初中各学科的性质，约言之，是常识的、介绍的和试探的；在初中的职能上言，正是极适合的。
  但初中为适应个性与社会需要计，对于升学的学生与谋生的学生，应当有各别的设备与教育。因此两种学生所必须修习的学科，也应有所不同。现在容我们来看究竟有哪几门功课是一般初中生所该必修的。照我个人意见，以为公民、历史、地理、自然科学、混合数学、国语、体育、图画、音乐及手工这十科是每个初中学生，无论升学与否，皆应学习的。因为公民科所告诉我们的是：关于社会生活、关于社会问题以及政治经济等常识，这是为现代人生活所不可少的；历史所告诉我们的是：人类生活状况的变迁、人类文化的演进，我们要明白现代各项问题的真相，就不能不研究历史；地理所告诉我们的是：地理与人生的关系，本国在世界上所处的地位以及各地特产、交通的概况，这皆与人生日常生活有关；自然科所告诉我们的是：自然界一般的现象及其相互关系、自然界与人的关系以及主要的自然律与利用自然的方法等等，我们要想适应环境、制御自然，就不可没有这一种科学常识。此外，算学科予我们以日常生活中应用的算学知识；国语科养成我们用本国语文发表自己思想、情感的技巧；体育科教我们以健身的方法与生理卫生的要义；图画与音乐增进赏鉴能力，练习制作与弹奏的技艺；手工训练筋肉劳动，学得普通工作技能。这些皆有增加人生效率的功用。
  此外，预备升学的同学，又应列外国语为必修科。而不升学的，却应把学习外国语的时间来受职业的训练。如预备入商界的，要学一点簿记、成本会计、商业尺牍和商店实习等；预备入农界的，要学一点农业概论、农具学和农业实习等；预备入工界的，要学一点工界实用技术、制图案和工场实用的科学知识等。
  除以上必修科外，尚有十六学分的选科，有的学校从第二年起开始。应选哪些学科，当视学校的设备与个人的需要而定。
  至于初级中学的课程里采用许多“混合教授”的功课，实是新学制的特色。现在初中的数学、自然科学、历史、地理四科都是混合的。譬如数学，照商务印书馆《混合算学教科书》的编法，始授算术，用以下接小学，注重基本原理，并随时输入代数、几何观念，以便联络，然后转入代数、几何本部，余如开方、求积、比例、利息等项及其他应用问题，即插入代数、几何中相当地位；因代数、几何二科关系甚密，故参酌并授；再由代数、几何渐渐引入三角大意，用以上接高中。
  从前中学校里面，把算学一门分作算术、代数、几何、三角四项教授，界限谨严，不相联络；教算学的时候，决不涉及代数、几何；甚至代数中二元一、二次方程问题，也要强迫学生用算术去解答；讲到两三数自乘、连乘的时候，也不问与几何上面积、体积有什么关系。这种避易就难、不切实用的教法，不但在时间上很不经济，并且灭杀学生的兴趣，使他们对算学望而生畏。现在把算术、代数、几何、三角四项联络贯通，编成一种混合数学，教的时候，确实可以节省时间，增加兴味，适合实用。——用朱经农先生语。
  又如自然科学，是：
  把物理、化学、动物、植物、矿物等科混合起来，做成一种科学概论，使初习自然科学的人知道各种科学相互的关系，并且使科学的功用愈加明显。因为我们平日所习见的自然现象，不是单用某某一种自然科学所能完全说明，必须把物理、化学、动、植、矿物各种基本原理联合起来，才能把一件寻常的事物解释得清楚。譬如我们看见一种植物，研究他怎样能够生长，就不能不说到气候和土壤的关系；说到气候，就要用著物理的原理；说到土壤，就要用著化学的知识。所以用混合方法来讲自然科学是最便利、最相宜的。自然科学所以分门别类，原为便于专精，不过在专精一门以前，先要有一个普通概念才好。所以初中里面应该先教一门科学概论，以做将来分门研究的基础。——用朱经农先生语。
  历史一科，把中国史与外国史混合教授，使学生得明了数千年来人类全体生活演进的状况。故他的内容，特重人类生活和事物的原委，一洗从前偏重政治、战争之弊；又完全打破向来囿于朝代、国界的习惯，纯从全世界人类文化上著意，足以增加无穷的兴趣。
  地理一科也采混合方法，将所有中外地理的教材归纳成几个研究中心，使学生由横断的研究得著一种完整的观念。因为本科所当注重的是人类全体的生活，故中外地理的界域首宜打破，只须注意本国对于世界的关系，便可确定本国在世界的位置。
  以上已把初中学生应学的学科以及采用混合教授的理由，大致说明一过。至于各学科的内容，何者宜详，何者宜略，即何者宜重、何者宜轻，更是一个重要的问题；但此地不及讨论，须另行提出。
  不过，我现在要反问读者一句：你们所该学的就限于这几种学科吗？这几种学科又包含了哪些人生必需的条件呢？我们知道，每个人须得有强健的身体，须得有劳动的技巧，须得有研求学问的嗜好，须得有利用闲暇的才具，更须得有服务社会的能力。再看这些学科：体育科应有养成强健身体的作用，手工科应有养成工作技艺的作用，艺术科应有培养消遣良习的作用，而言文科、社会科、自然科等自更应有培养学问嗜好的作用，所缺的似只在培养服务社会能力的一方面。但我以为，这方面的缺点所关甚大，不可不谋补救。或者要说，社会科当能养成公民道德，养成互助精神；惟我觉得，徒有这种口头上的讲解而无实地活动的训练，终难成为习惯。故除这些学科以外，应再有一种关于团体活动的训练和实际工作的机会；因此学生会的组织与社会的救国的运动，就不容缺少。
  现在为限于篇幅，对于此点也不能详加论议，姑把初中同学应该学习的，极简括地写在下面，希望你们加以注意。
  第一要学读书。要读得学问界的大概形势，要懂得为学的目的与读书的方法，要获得喜欢读书的习惯——只知记诵课文，决不是善学者。
  第二要学健身。要学得生理卫生的常识，要学得几种运动的技术，要养成每日运动的习惯。
  第三要学作工。要习得基本工作的技术，要培养重视劳动的态度，要养成劳动的习惯。
  第四要学消遣。要涵养多方面的兴趣，有利用闲暇的欣赏和嗜好、会话的技能、文艺的知识，并养成有益娱乐的习惯。
  第五要学做事。要习得贡献社会的理想，从事学校公民和社会公民的训练，参加团体活动，养成遵守纪律的态度和开会发言等常识，并学得与人共事合作的精神与习惯。
  九 我们所当戒除的几种旧观念
  对于学生生活的几种误解，我已在《学生生活改造论》（上）一文中加以评述，想来读者早已见到了。惟尚有几种最流行的旧观念，常为我们读书人所不能免的。我认为，新时代的青年学生，应该赶快戒除，所以在此说明几句，希望读者“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第一种是“入学校是读书”的旧观念。许多人把“求学”两个字看得太狭隘了，同时即把“读书”两个字看得太万能了。其实，“求学”与“读书”两者的范围不同：“读书”不过是“求学”的一部分，而“求学”除读书以外，还有体操、绘画、工艺、实验、参观、做事等各项的内容。如其把“读书”认为入校求学惟一的责任，试问体操等各项算什么呢？难道将他们“驱逐出境”吗？要知道人生的内容，有涉及理智的，有涉及情感的，有涉及实行的，有涉及消遣的，有涉及运用体力的，有涉及训练思想的。我们入校求学，是在学习生活上所需各种的知能以及嗜好、态度、理想等等；故学习的方面不止一个，然读书实不过其中的一个方面。
  因为我国社会上向来流行著“入学校是读书”的观念，所以把求学者特别叫做读书人，承认求学者最大的工作就是专心读书。于是身体可以不锻炼，社交可以不讲究，技巧可以不练习，团体活动可以不需要，实际才干可以不养成，结果就变成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呆子，他们虽然会讲“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可是毫不知道切实的下手处与真正的办事方法。
  现在中国的社会所需要的人才，不是伏案死读的书呆子，不是讲礼貌、存客套的伪君子，而是聪明、勇敢、能干、肯为民众服务的公民。培养这种公民，应是现在中国学校的责任；立志做个这样的公民，应是现在中国青年的责任。
  第二种是“学生是特殊阶级”的旧观念。向来把士、农、工、商分为四个不同的阶级，而士的一个阶级，更似特别一点，与农、工、商俨然有别。所以一般人的心理，以为农、工、商可不读书，即读书也只学些浅近的日常应用的技巧；致于读书的，就要立志做个圣贤，要为祖先谋表扬，要为乡里谋光荣，他是预备治人的，预备“食于人”的，古所谓“学也禄在其中矣”，所谓“学而优则仕”，故读书的人至少在将来是做“士大夫”而不再做寻常卑凡的职业的；故他们所求的学问，不必与民生有关，不必与实用有关，一方面以见其清高，一方面以示其与众不同。由这个旧观念而显在事实上的，便是学校毕业生自己不甘心到田野，入工场，做伙计；他们的父母也不愿意见他们吃这等贱饭，当这等苦差；大家的心目中，终得要找个清闲的差使，占个体面的位置，庶几不枉耗本钱，也不致贻笑亲邻。然而这种宗法社会的虚荣思想，在当今自由竞争过分发达的资本主义时代，老实说，已经有所难能了，在尽力的相煎相并如是剧烈的环境里面，不特不容你满足煊赫的妄想，就连仅够饱腹暖身的机会，也正难如意获得。这就是说，当今是个竞争饭碗最算正经、最称要紧的时候，那种把持清高地位、超人一等的夸大心理，已经无可“犹豫”的余地了。这是就生计界的势言，可见士的一个特殊阶级已到了崩溃的境地。再看普及教育、职业教育、技术教育等的发达，读书已是一般人的常识与常能，不必研究专门学问，志在“希圣希贤”的学者才配读书；而读书的结果，也不必定趋于成就学问高深的学者或显亲扬名的“缙绅”。古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到了如今，的确要做状元，不必定要自别于一般“卑卑不足道”的农、工、商，此即理学博士、医学博士、农学博士与哲学博士、文学博士所由并立共存的世界。我们求学，固不定求得戴博士的“高帽子”，但要知我国社会所流行著的“士”的这个特殊阶级的旧观念，如今已不适用。再明白些说，求学是一般人的事，人人为要做个能合社会要求的人而求学，故这种求学不是为做“超人”，学生们可再莫存“人上人”的谬想了。——现在尚没有做到人人能求学，但这是另一问题。
  第三种是“读书以谋升官发财”的旧观念。这个观念，不问其在宗法社会，在资产社会，可说如出一辙。不特我国人有此观念，即在欧美、日本各国人的心怀里，也是不能免的。——虽然他们的发财热要比升官热特别发达，而且他们的做官心理也有和我国人的不同，但就大体言，终是“人同此心”的。
  然这种观念的发生及其持续，自有确固的理由。最初在封建社会里，“士”的阶级站在生产事业的团体以外，而与统治阶级相勾结，故很自然的趋于做官的一途。到了现代，中国读书人的做官思想因封建势力的遗风犹存，不稍泯灭；而资本主义的新气焰又复到处燃扬，吃饭事件变成异常紧迫而切身，于是致富之术，更非加意讲求不可。终之，目前中国读书人的“升官发财热”，在旧基址上附加一层新意义，渐由虚荣的妄想的而成为刻骨的实感的了。再一方面，有政法、经济以及农、工、商、师范等诸种专门技术的正式教育机关，预备一批又一批的入官途与赚饭吃的“专家”。故就当今教育的意义上言，“升官发财”原是教育的目的；西洋所谓“牛油与面包”教育，此风固已扇遍全球各国了。然则何以要批评这个观念为不对呢？这个不对，是由主观的看法而定。要知客观上，无论任何社会不能不需要治理的人才，不能不需要有生产的人才。但为什么要治理，为谁而治理；为什么要生产，为谁而生产；这中间有个态度，有个看法。你为某个人或为某种少数人而治理许多民众，把许多人的利益都为这一人或少数人而牺牲了；你为一个人或为某种少数人而从事生产劳动，把生产的结果都为这一人或少数人所霸占了；那么你就只做了这个一人的或某种少数人的奴隶或是机器，而不复有独立自由的人格。可是在宗法社会里，“升官发财”是为“尽忠报国”，是为“显亲扬名”，却不是为民众谋利益；在资本主义的社会里，“升官发财”是为拥护统治者的“祖国”，是为增益资本家的利润，更不是为民众造幸福。所以这一种的“升官发财”的旧观念，终是要不得的。不管在中国旧社会里有如何深固的根基，在新社会里有如何普遍而公认的事实；但揆之人类设施教育的最大目的，是相违反的。什么是人类教育的最大目的？是为全部民族的共同生存与繁盛！我们求教育，就须不违背了这个最大目的，即使我们要铲除那专为一己或少数人的特权阶级谋非分的福利的私心，而把我们每个人都呈献给我们所赖以生存的社会，大家求为社会的学，大家学做社会的事。
  此外应戒除的旧观念要写出来还是很多，但这里因限于篇幅，又因已在旁的文章中（如《学生生活改造论》）说过一点，所以不再说了。
  十 初中学生生活应有的特质
  在这篇丛论的最后一节，我愿更具体的就初中学生生活应具的特质说说。
  所谓初中学生生活应具的特质是什么呢？这是拿初中学生生理上与心理上所具有的特征以及向来中国学生生活上所表现的缺点做了根据来陈述的。
  初中学生心身上的特征，已在本论的第三节中说过——身体发达的迅速、推理能力的增长、情感流露的强烈、人己关系的觉悟。更说的具体些，他们在这时期是喜欢活动的，是爱好求知的，是要结社、集会的，是当有活泼而勇敢的气概的，是肯牺牲的，是情感盛而易受挫折的。为适应这种种特性起见，一方面需要学校设备上有图书馆、实验室、体育场、俱乐部等，以帮助他们心身的发展；一方面需要日常生活上有集会、旅行、读书、实验、游戏、运动、演说、歌唱等等，以实现美满愉快的生活。
  但是，现实的学生生活又是怎样呢？那就糟透了。在群的生活上，还可说是散沙一般，学校里把我们的自然需要完全忽视，它只教我们埋首读书，而未教我们如何社交，如何结群，如何行动。故近年工人、农人倒气焰蓬勃，势力浩大；而我们学生，名义上“自五·四以来”，虽说每次运动都是居于领导地位的，然按之实际，学生的组织与实力，实不及工农远甚。今后我们学生界如还想领导群众，便当赶快起来整顿自己的队伍。
  再就现实的个人生活讲，则因受数千年来“读书”、“读书”这个口号的影响，竟致除出读书以外，几乎没有别种生活可言——读的书是否适合，更是个问题。“体育！”“美育！”名义虽有，实际则多不堪设想。“运动员”是少数学生的专名词，他们过的却不是普通的学生生活——课业上、膳食上享受特别待遇，艺术与娱乐的设备更是简陋，大多数学生的欣赏力可说非常薄弱；老实说，中国的教育已经形成一种死板板的空气，在呼吸著这种空气的青年，好笑、好说、好动、好跳的天性都汩灭了。因之，一般的青年，体格多衰弱，动作多迟笨，言语多钝拙，态度多不漂亮，感情多不发扬，所谓“少年老成”，竟致“斯文扫地”，可惜不可惜！
  我以为，要救正这种坏的习俗，我们的生活上非起一番改革运动不可，我们要喊出“心身解放”的口号，来从事于推翻压迫心身发展的教育制度。我们从今以后，尽不妨少用些理智，而多培养些情意；尽不妨少读点书，而要多运动，多娱乐，多用体力以习劳苦，多做工作以福民众。总之，我们要学得更聪明，但尤其要学得更勇敢、更刚健，更能做团体活动，更能替群众服务。只有具备这种种资格的青年，才不算辜负了青春的好时光，也才可以走上救中国使之独立、救民众使之自由的正路。
  我所认为，现时中国初中学生生活应具有的特点是如此。不知读者们也有同感否？
  原载1926年9、10、11、12月5日《学生杂志》
  第13卷第9、10、11、12号
  青年的立志
  孔子说：“吾十有五而志于学。”孟子也说：“士尚志。”这是吾国古圣贤人的立志和看重立志。他们开始明了志的意义，因而立定鹄的，切实发挥，遂成一代名儒而为后人所宗仰。志的价值，于以确定起来。而惟其因为他们是我国所谓大圣贤人，为后人所宗仰，于是“希圣希贤”，乃成为后人立志之标的。
  其实，这句话到现在已经不合时宜。因为“志”的意义，照心理学家说，是一种表现于行为的自我意识，这种意识，实际是受了刺激而后为反应的一种冲动，所以必定与每一个人的周围诸环境有密切的关系。吾人周围环境所生的刺激，常复杂而不单纯，有时且有极端悖谬而不相容者。譬如要钱与爱国是一个外交家不能并存的两个意向，要钱的就甘心卖国，爱国的就忍死不要钱。要决定究是要钱还是爱国，这其间便须自己打定主意。“立志”的意思，积极的讲，就是在许多复杂的或冲突的意向中，打定主意去做那一种；立志的重要，也就在许多复杂的或冲突的意向中，打定主意该做那一种。大概每个人的立志，都以其人遗传上、生理上及幼年所受的外界影响上的诸原因为材料，而以其人当时的社会的天然的诸环境为炉灶而锻炼以成。换句话说，个人的立志，都须确切的适合于其人实际生活上发展的要求。所以“志”是用以适应环境和时代，以实现个人生命的开展，当随前进的环境和时代而变迁，而其实也正受生活环境所支配。从前项羽见秦始皇而说“彼可取而代也”，这在当时秦皇暴虐，黔首愚蒙，取而代之，未始不是英雄之所志。而一方面项羽既身受封建社会的激刺，具拔山盖世的才气，眼看著敢怒而不敢言的民心，试效秦皇长一时的大志：“当今天下舍我其谁？”真不好说他是夸大，是妄想，是超越现实的幻臆。可是用在现在就不成了。“德谟克拉西”的精神，既已渐渐浸入一般民众的心底，大家渐能明了人权天赋，不甘再受人的羁束和压迫。所以皇帝制度，实在已无存在的可能；在现时而尚存独夫之心，实无异逆流而行船。那么袁世凯为什么想做皇帝呢？这也是他当时的环境使然。在前清时代，他既位极人臣，日近御座，醉心九五之尊①；到民国成立后，又一跃而为正式总统，服御俨类帝皇；而他家子弟，亦多熏染在嵩呼匍拜的所谓君臣之礼中，于是自然地使他发生进一步的希冀，而新华宫里的梦境开展——虽然终究止于梦境。又如“军阀”两字，现在已令一般人害怕厌恶；但不免还有人想望羡慕，这自然是军阀的威赫财富，足以掀动人心之故。四川省，因为军队充塞，听说女学生中，甚至有以求得做军官们的姨太太以为荣者。而如四川、湖南等处的青年男学生，竟很多以做军官为最高希望，一到相当时期，无不想望雄展。以上所举，都可说是各人立志不同了。但因为他们所志不合环境、时代和人生真实的需要，实际上都是办不到的。帝皇梦想，既如上文所说的不可能，所以袁世凯的梦境，终究不能开展到新华宫外一步。至于军阀的媚外卖国、残害百姓，尤为平民之大敌。稍有头脑、稍明事理的人，目睹其存在，且引为大憾，更何忍志在自为？现在军阀们自己既日就崩溃，打倒军阀的口号，正提呼于少数觉悟者，并将普遍于全民众，人人知道军阀的罪恶，纵有少数野心家，甘做民众的敌人，我们当知他们崩颓之期不远了——有的简直已成过去。时代之潮，谁也抗逆不得，更不必说古圣先贤种种所谓嘉言懿行是已不合于现时人了。
  近来的学生，虽不能说都有确定的志向，但很多偏在专心英文。他们何以要特别注重英文，怕连自己也说不出。但我们旁观者倒还看得明显一些。第一是趋时尚，以为生在现时，识不得几个“A”、“B”、”C”，说不得几句“也是”、“诺”，①实在是无上的倒霉；反之，纵不能滔滔谈讲，而开口几句“洋泾浜”，也不愧为一个漂亮人了。第二是想以为谋生的利便，在这种几乎是英国势力中心的社会里，甚至一张商店招贴，一个盒子封面，也无不印上几条蟹行文字，要想在生活场中角逐而得一立足地者，自然感觉到有懂英文的必要了。这二点，前者当然无理得讲不通，后者却是一般人所据为大理由的。可是我们要知道，现在已和初通“洋文”时大不相同了。在从前懂得英文的人，真是凤毛麟角，稀之又稀，稍稍学习一些，不但便于谋生，并可大出风头。近来懂得英文的，不知要比从前多上几十百倍，就令你读得怎么好，怎么精，在这生活竞争并不全凭学识的社会里，也未见得必能找到一个位置。并且现在国内最用得着英文的，自然要推邮务、海关、洋行、公司。但邮务、海关等等都在外人掌握，至多亦不过去吃他们一点剩余，若说读英文是专为谋生，未免所志太小，——简直是太鄙，还配得称“志”么？
  那么究竟应该怎样立志才算不错呢？讲到这句话，我们又得回顾上文所说“个人的立志，须确切的适合于其人实际生活上发展的要求，当随前进的环境和时代而变迁”的几句话。现在一般青年的环境怎样？他们的生活状况怎样？谁也知道处在这种产业落后、生活竞争剧烈的现社会里，谋生是困难了，然也不容你不谋所以生存。所以，找职业正是一件人人切要而无可逃循的事情。但是找职业又谈何容易？职业机关既是那么缺乏，谋业者又是那么过剩，所以中小学毕业而要找到一个位置——不必说好位置，自是难乎其难；就是有力量或勉强集资升学的，辛辛苦苦通过了入学考试的竞争阶段，转眼三四年毕业了，立时又要转到找寻位置、服务社会的困难。有的希望较大的，于是想到外国去留学，费了多少金钱、精神和时间，好容易算得学成回国了，但是回国以后，又有多少人能找到称意的位置？又有多少人能找到恰称其才的位置？我们看留学回国而闲居失业的和正要回国而发生恐慌者之多，就可以想见谋职之艰难。可是，我们再回顾那批所谓买办们和大商阶级呢，他们赚著那么多的钱，享著那么大的福，他们何尝懂得什么学术？有些机关里的上级职员——所谓厂长、总管等等，竟有“不识之无”的人呢。①所以在现在，求学与谋生简直是在两条路上。在这种社会环境之下，我们该明白饭是不可不吃——职业不可没有，而吃饭未必一定要有真本领、大本领，能找到一个勉强可以敷衍过得日子的位置，也就不必好高望远了。而同时你却须记住三个条件，在找寻职业的时候，第一，自然是谋个人生活，其次却是“发展个人人格”和“为社会谋利益”。第一条为糊口而寻职业可以不必讲他。说到后二条，在这腐败堕落的现社会里，又是“言之非艰，行之维艰”了。譬如有个富于工业知能的青年到工厂去办事。那时他就看到种种的不满意，如卫生设备的缺乏、工人待遇的不良等等，都不是头脑清醒的青年所忍睹、所能受的。他要去改革么？这是应该的，可是在这个社会里，他必要感到“孤掌难鸣”之苦。那么听他去罢？那就违反了上述三个条件之二了。所以现在的青年，个个要到社会去“服务”，然而处处要感到痛苦。于是有的觉悟而又勇毅的青年，便感到革命之必要。因为重重的不平，层层的压迫，时间已久，势力又大，非有持久的奋斗、彻底的改造，是不足以言铲除和解放的。但是革命也不能不吃饭，所以找求职业，仍然是个先决条件。总之，现在的青年，因现社会种种不良而谋改造，必须奋力革命，而同时为维持生活，不可不有相当之职业，以为发展革命之助力。这便是现在青年适应时代环境该有的态度——该立的大志。青年们记著，我们的面前，只有两条大路，一条是旧路，就是黑暗重重，一般糊里糊涂的人在走著的。还有一条是阴霾掩蔽著灿烂之光而待你开辟的新路。在这新路上，仿“文艺家”的口吻来说，是长满着幸福之花、快乐之果；然而在你正要上道时，当前的荆棘、毒蛇，障碍重重，都是阻你去志，长你退心。所以你要如甘心走著旧路，胡胡涂涂的过著非人生活则已，否则你必须尽力地去开辟——去改造社会。
  找求职业以维持个人生活，同时努力发展人格，为社会谋利益——从事改造社会、建设国家的革命事业，实为今日中国青年该立的大志。我最后这样说。
  原载1926年9月5日《学生杂志》第13卷第9号
  阿白杜尔克林失败的痛史
  里夫民族的革命领袖阿白杜尔克林①，竟是惨败了！竟是向法国投降了！从此，在非洲唯一的回教徒独立共和国就暂时被强暴者吞下去，而帝国主义者侵略史的新的一章，也即由此开始。
  自一九〇一年以来，摩洛哥便成为帝国主义者掠夺，竞争的主要中枢。德国从那时起，就开始进行所谓“和平侵入”政策。
  在一九〇四年，英、法间订了一条协议，第一条是规定着法国得在摩洛哥自由行动，而英国将在埃及自由行动。同年，法国与西班牙又订了一个密约，把摩洛哥分为两个地域，或者说两个“势力范围”，在北部（里夫民族就在这个地域内）的归西班牙，在南部的归法国。
  这个私下分赃的办法到了一九〇六年，又得看其他列强的承认——当然的，他们并未曾和里夫民族商量过。两地分界的界线，要穿过里夫民族的境地，而且迫着他们最关紧要的一条河叫做惠洛的；但这境界没有好好的划清。因此法国人遇到里夫人来到法国领地的市场时，终说里夫民族侵入他们的领土。阿白杜尔克林曾几次要求把界线确定，而终于无成。
  自一九〇四～一九一一年，德国企图在摩洛哥获得一点势力，就引起了对个别帝国主义的国家许多争端。结果就爆发了空前的世界大战。还有摩洛哥的居民于法、西两国的这种行为到底未肯承认，所以在西班牙领地内常有要求独立的战争，西班牙军总是受到很大的挫折。
  里夫民族当然不甘承受西班牙的统治，更不屑承受名为摩洛哥行政长官，而实供法、西利用的工具：苏丹的统治权。所以当世界大战终了以后，里夫民族就宣言独立，组成一个共和国，奉阿白杜尔克林为总统。他何以敢于如此行动，原是受着从国际联盟方面传来的佳音，即协约国等尊重弱小民族的利益。但事实的经过，并未能实现他们的希望。
  他们的共和国成立了，但是没有一个人承认他，而西班牙反积极向他们进攻！这几年来，西军用在摩洛哥的军费每年终在三万镑以上。唯里夫人习于山中作战，故每战得胜，西班牙方面因死伤极众，人民厌恶战争，更不堪纷繁的军费的剥削，于是在一九二三年发生一次政变，造成“迭克推多”局面。①在当时，法国还以西军受挫为得计。一方面，英法联合的银行团用军械支助里夫人；他方面，在一九二二年，法政府更鼓励阿白杜尔克林，说是法国当承认他的独立。但是一到一九二三年，情形完全改变。阿白杜尔克林忽然发见在法国领地内的他的代表竟被驱逐，他的使者竟被拘捕，他的商业竟被停顿，他的“同胞”竟被禁止到市场。这不是别的，这就表示法国对里夫人开始经济封锁的行为了！
  事情更坏！两队的法兵向惠洛河以北进行；本已到了向里夫人讲和的地步的西军，忽然又改变态度了！
  什么理由？只因为法国知道了里夫民族境内蕴藏着极有价值的矿产及油地；而那控制着摩洛哥大部份商业的法国财政家，已经从怯弱的西班牙方面得到了这些宝藏的让予。要想这些被让予的宝藏能够开发，那末还能让里人作主吗？——只有绝对的压服！
  这个好利害的经济封锁就逼迫里人起来反抗报仇，到了一九二五年的夏天，法国就老老实实地向里人宣战，而且与西约：谁也不许单独媾和！
  很勇敢的可敬爱的里人，曾经打过几次胜仗，仅靠几万的兵，能和强大的法西联军相持到一年之久，谁敢不对里人起敬！到了现在，战争早完了，早结束了，阿白杜尔克林被迫而流到荒岛去了！
  但是事情果真如此了结了吗？不，新的分赃战争已开端了。英、法当初订定，英不干涉法在摩洛哥的行动，而以法承认英在莫索尔①的利益为条件。但是现在，里夫境域的海岸因为离开英国的吉布拉泰海峡②太近了，就使老英感到一个不安心。还有坦及尔这个地方，是意大利早早顾盼到的，法国也不容不踌躇一下。墨索里尼早经宣言：“未满足我意国人欲望以前，无论那个不许割让一点土地。”
  但法、西两个“强者”，自必要乘人之不备，先行尽量地攫取一下，且等将来再与你老英和老意麻烦，而那位英雄阿白杜尔克林呢？恐怕永久被放逐了。
  原载1926年9月20日《光明》半月刊第6期
  怎样可以增进学业成绩
  据《新教育评论》第①二卷第十二期陈翰笙先生的《呜呼！中学的历史程度》一文中所载，本年投考北大应历史试验的几百位中学毕业生，有好成绩的不十分多；在一百十本考本科的试卷中，可说及格的不过二十五，占总数百分之二十三犹弱，八十分以上的仅有两本，在四百十本考预科的试卷中，能称及格的只是五十五，占总数百分之十三稍强，八十分以上的止于三本。
  陈先生举出本科入学试卷中答案的几个例子是：“十七与十八世纪时欧洲各国工商业日渐发达，徐徐向外发展，如法国占据安南、②缅甸，英国占据台湾、香港及美洲各地，以图商业上之发展”；“工业革命首起于法，兴于英，旁及欧美各国”；“中国之有纸币始于明代。墨西哥鹰洋流入中国，当清之末季，与欧人渐之通商之时也”。
  他又举出预科入学试卷中答案的例子很多。今略述如下：有说埃及是“介于底、比二河流域之间”，“由莱茵河之泥层堆积而成”的；有说玛志尼是“发明地圆说”、“曾周游全球”、“十字军东征之首领”、“到过中国传教”的；更有把他当作“英国的大将”、“法国的财政家”、“德国的统一者”、“奥国的政治家”、“美国的革命功臣”、“希腊三杰之一”、“波兰之志士”的。对于伊藤博文，当作提出二十一条的外交家的，不下十余本试卷；还有说他是“一大文豪，鼓吹社会革命”的；更奇特的说，“伊藤博文，朝鲜人，曾运动朝鲜独立”。对于胶州问题，有以为“德占胶州湾影响于鸦片之役”的，有以为“欧战告终即转租日本”的，有因德占胶州便推论到“法租澳门”的，而绝顶聪明的答案是：“中国拳匪杀德国教士，于是天津、上海划分为各国之租界，而领事裁判权皆入外人之手。”
  但陈先生所指出的，还只是中学毕业生的历史成绩。其实何止中学生的历史知识是“一种错误的装饰品”？在民国十二年度投考北大的学生二千四百八十八名中，仅录取一百六十三人，殆不及总数百分之三；视考核试卷的成绩，则国文得零分者有十名，英文得零分者有六十七名，数学得零分者竟有三百一十名；其中如12/12＝0的数学成绩、“我”字写作“俄”字的国文成绩、英文中写“lis”的英文成绩，足见这批中学毕业生的程度实在低得太不像样了。
  中学生的学业成绩何以低到如此地步？今后将如何增进中学生的学业成绩？这些原是教育者在行政上、教学上的一个大问题。如就投考而言，大学入学试题的程度究应高到什么程度（如十二年度东南大学的国学常识试题实嫌过高），其内容又应如何规定，这些都与中学教育的程度及材料有密切的关系。但这些教育上的大问题，一下子不容解决。故我们现在讲增进学业成绩的方法，单就学生方面力所能及的来说。
  第一，我们该要求各科教员须有专门的学识并且懂得教学的方法。没有专门的学识，固然不足以令我们受益；但徒有专门的学识而不明教学的原理，则也难使我们学习有效。譬如一位历史教员，他能照书本详细讲解，或更在黑板上写出许多补充资料，当然够得上称为热心的教员；但他不能教我们以某种史迹的重要点，不能教我们以参考的书报，不能教我们以利用及制作图表的方法，又不能教我们以当前发生的重大事变，则他便够不上称为好教员，因为他没有尽其教员的责任。
  第二，我们该要求学校当局及各科教员须有与时俱进的精神及世界的眼光。凡是学校的行政及教学的资料与方法，终不要因袭旧习；尤其是考试学业成绩，不要等到一学期之终，故意的定期举行，尽可在平日上课时及逢教材上告一相当段落时，按照最新科学的试验法，举行测验。对于成绩低下的同学，应希望教者详为考察；原因在教法的，在教法上谋补救；原因在学者的个性及学习法的，在个性及学习法上谋补救；凡过去教者不负教法之责与对学生不切实考查以谋补救的弊端，应求戒除。还有，世事日在变迁，故我们应学的知能与学习的方法，当有以适合实际的需要。如在今日还叫我们读经，还叫我们埋首死读，硬把书本与实际分得漠不相关，便不是教人“生活”的教育了。
  第三，我们该组织读书会、讨论会或研究会，用自力来促进好学的兴趣，习得修学有效的方法。但在组织这些会社时，也可请教员加入做指导者，所讨论、所研究的范围不以学校规定的学科为限，更不以所读教科书为限；我们要著眼于现代最需要的学识和最切己的问题。或用共同切磋与辩论的手续，以力谋自己教育的实现与进步。
  学生的责任，无论在读书上、在游戏上、在工作上、在实际活动上，都离不了“学习”的意味。故我们在学生时代，应当力谋学习的便利与进益。而对于各学科的学业成绩，自更不容随便忽略，致贻日后的悔恨。希望同学们注意到这点本身利益，切实努力。
  原载1926年10月5日《学生杂志》第13卷第10号
  对于人类本身的认识①
  我们中国人往往说：“人为万物之灵。”这句话含有人为“天之骄子”一般的意味，以为人是超万物的，人更不是动物。但我们今日以科学的眼光去批评，这种说法，不过是表示人的无知与夸大而已。
  还有耶稣教说人是上帝造的、佛教说人是因缘和合而生的。这两种说法皆无足以征信。佛教不光说人是因缘和合而生，还说一切有情与无情都是因缘和合而生。所谓因缘，比方一只茶杯，泥土为因，人工与火为缘；我们人呢？是“业力”为因，父母为缘的。佛教有了这个大前提，所以推出一个佛教的人生观来。那就是看一切皆非常住，谓之无常；不问什么，都是虚伪，都是一刹那的。
  现在我们拿科学的见地来解答这个问题，可以说“人不过是生物之一种，由下等动物进化而来”。当一八五九年大博物学家达尔文出版《种源论》以后，人兽同祖之议论，已为一班公平学者所承认。后四年（一八六三年）赫胥黎作一本《自然界中人类的位置》，即详论人猿血统的关系。到一八六七年，达尔文又出第二部名著《人祖论》，更证明人猿同祖，不特在身体构造上有若干事实为据，即在精神作用上也有逐渐演进的过程可见。
  今试从比较解剖学来作观察。人类全体被以皮肤，与兽类的皮肤相近似；皮上生有毛发，其多少和长短粗细虽与兽类不无差异，但这只是发达程度的不同，在分类上并无重大关系。皮肤以下有筋肉，以结缔组织连结之，并以脂肪垫充其空处；筋肉配列的次序和大概的数目也同兽类相似。筋肉以内是骨骼，所谓头骨、脊椎、肋骨、四肢骨等，都是和兽类同一个模型的，不过长短、大小有点不同。颜面骨上有许多洼陷之处，为眼、鼻、耳、舌等感觉器的范围，其结构和其他兽类也无二致。惟经过精密的练习，故辨音、辨色等能力远非一般动物所及。在人躯壳内部的营养器官系统与生殖系统也皆显示进化的情形：自简趋繁，自不适而至于适。从以上各种人类解剖上的特征看来，可见人类并不比其他动物为有奇特之点。更在显微镜下精密观察其各器官的组织，也可见大体和兽类一致；如横纹筋、平滑筋、神经组织、结缔组织、脂肪、软骨、硬骨、表皮、腺体、淋巴、恤液等等，皆与其他脊椎动物极相类似，或者还和无脊椎动物之同种组织相像。
  大家似乎都知道，人类的大脑在一切兽类中为特别发达，这由大脑表面折襞的复杂可以知之。但据达尔文《人祖论》中所载，人类大脑表面的回转（折襞隆起的部分）及沟（洼陷的部分）的发生，也和其他器官一样是由简趋繁的。此由胎儿脑上各种沟的逐渐出现可以为证。而此种回转及沟之发生顺序，极适合于进化的原则。即猿猴类中程度较低者，只能相当于人类早期的胎儿之脑；高等者则可以相当于人类后期的胎儿之脑。惟就现生人类言，人类大脑表面的发达确乎比其他动物为优胜；即神经细胞构造的精微，也远过于其他动物。
  但人类是怎样由下等动物进化而来的？这里就要讲一讲人类的由来。据科学家告诉我们，在人类出现到地上以前，地球是已经有了一百万万年的年龄了。从阿美巴（一种最最起码的生物）次第进化，大约经过八十万万年之后，爬虫类独占这个世界，约经历了十万万年之长，这个时代就叫做爬虫类时代。后来哺乳动物代爬虫类而兴，称为哺乳动物时代；从这时代的初期，算到现在，还不过五千万年。在这个时代里，有许多大动物，如象、犀、河马、野牛、野马、鹿、虎等等；后来气候更冷了，那河马之类，逐渐归于淘汰；只有巨象——曼蒙斯（mammoth）——反见繁殖，所以这时候就叫做曼蒙斯时代。从这时代的后期算到现在，只有五十万年左右。那时人类的祖先，才在地球上出现，驱逐了曼蒙斯，成为地球上的主人，一直到现在，称为人类时代。——故人类从有史前的黑暗时代起，到今约有五十万年的光景。
  通常有人说人类是从猿猴类进化出来的，恐怕在读者中间还有不少人相信我们就是猿类的子孙。但这是错的，是误会的。我们要知道，人和猿不过是有一个共同的老祖宗——现在已经消灭了。换句话说，我们最初的人类不过是和猿同一祖宗，我们却不是猿的子孙。至于这个共同的老祖宗是谁呢？据额雷俄利教授说，所谓朴劳里阿擘舍卡斯（propliopithecus）这动物，就是人和猿的共同祖先。从他以后，人和猿才各走各的路，分成了不同的两类。
  人从下动物逐渐进化的阶级，很可以从胎儿在母体中的发育上看出来。
  在生前九个月间，胎儿的发育状态，很明白地表示了人类进化的经过。其第一期为单细胞的原生动物，逐渐发达之后，胎儿就变做蠕虫类、鱼类、两栖类、爬虫类、有尾四足爬虫类的样子。人类经过数千年长时期而进化的顺序，在胎儿的发育上，却集中于极短的数周里。人类生在世界上，虽然不能不跟著进化的原则以上进，但是当幼儿出生的时候，他的本体实在非常的幼稚。从解剖学上看，他和能直立行走的人类的相差，实在是比和四足动物的相差还要来得远。就在已经十分成长的人，也还有可以证明为下等动物的痕迹的机关。这些就是在现在的人类已不使用，而在他们的祖先却是很有用的东西，有如动耳壳的筋肉，三个或四个的尾骨，以及动尾所必须的纤维组织等，皆是其例。
  由这位老祖宗进化到人类的初期的东西，平常叫做“猿人”
  （ape-man）；照马克额利哥教授的研究，有一种称为“爪哇的原人”（pithecathropusofJave）的人类，就是猿人，也就是我们的祖先。这猿人和普通猿类不同的特征，是在他有使用前肢比使用后肢来得多的习惯，因而使前肢的动作更加活泼，后肢渐有不借助于前肢而独立步行的必要，慢慢地学会了取直立姿态为长时期步行的本领。从此他们就没有要和猿类同栖在树上的必要，而逐渐向地上生活起来。他们约在二十五万年前的时光，才把以上的特性益发显出确定。从这一类祖先的时代一直到现在，就称为人类的时代。人类时代和兽类时代相比，实有很大的差异；但其所以不同的原因，则不外乎猿类永远是四足动物，而人类却变了有可以自由活动的两手的两足动物了。
  我们现在所要考虑的，是从兽世变成人世这中间的变化，就是何以只有那有著半人半猿的头脑的猿人，会进步发达到现代人的社会，这里面就藏著经济进步的秘钥。现在且把那主要的理由列举如下：
  第一，因为能够直立步行，使两只前肢益发自由。
  第二，因为前肢的活动自由，使用他的地方加多，逐渐发达起来，连从前所不能够做的动作也都能做。
  第三，结果，脑力也跟著逐渐发达，因而诱起新的欲望和满足这些欲望的行为。
  第四，手因不绝地活动的结果，五个手指也起了显著的发达，特别是本来不能自由活动的拇指，现在也能够弯曲而和其他四指相接触。
  第五，结果，能够用手握物，且具有自由使用之力。
  要之，人类所以胜于其他动物的最大的理由，是学会了那器具的制造和火的利用。有些猿类虽也会使用木枝、石片做防御之用、分碎食物之用；但是他们只能使用，却不能制造。只有人类才会加工于自然物，使成为各种适用的工具。这些工具进步、改良了之后，于是有利用人力以外的东西来做动力的机械；靠著机械的力量，人的生活格外有急速的进步，遂成为现在可惊的产业时代。故世界的文明史，也可说是工具的发达史。人类生活进化的情形，即可由研究机械发达的情形而明白。其次因火的使用，使人类的生活方便，扩大了范围，使木制的矢和枪头硬化，且可供驱逐野兽之用。到了后来。火的使用范围愈广，因之经济生活也愈进步，成为人类文化生活所不可缺少的要件。
  从上述各项科学上的见证看来，我们终可相信“人是生物之一种，由下等动物进化而来”的一句话了。于是，人是神造的说法，当然可以取消。但一般人讲到人有灵魂，并且讲得“像煞有介事”的。其实根据科学的知识，就知道我们人和一切生物，并没有世俗所称为灵魂的这个怪物，不过是有细胞。生物皆由细胞构成，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至于生物有高低，那是细胞的构造与机能不同有以使然，我们若要知道详细，可以去研究生物学。
  人既是生物之一种，那么生物有什么特征呢？要说生物的特征，可以列举四点：
  （一）生物有需要。无生物如一片石、一方铁、一盂水，皆无所谓需要。无论分合聚散，在他们皆“不关痛痒”。至于生物，则根本即在于生，即时时有需要须求满足。即在下等植物已经需要空气、阳光与水分。若生物愈是高等，需要也更增多，而在动物为尤甚。到了人类，因有身体、精神及社会生活各种需要，自然益发繁复。
  （二）生物有行为。此所谓行为是指对于刺激所起的反应。在铁、石、水、土等殊无自动的能力可言；但在草木已有渐移向日之力，井蛙被迫则入于水。人类的境遇更加复杂，富有对于社会的及个人心身的行为之各种趋势。
  （三）生物又有适应的行为。这种行为能适应环境而满足自己的需要。如室内的花草会倾向窗户，即为满足其日光的需要。人要张幕或筑室，即为满足御风雨的需要。惟人的需要甚为繁复，因之适应的行为也特别繁多。
  （四）生物有统一的机能。生物体内各部分的机能皆互相联络而不容分离。如一本植物，他的根与枝与叶对于全部的生活皆有功用，故其存在并非各为本体，也不能独立而自存。人体中的各部分亦然，如心脏、筋肉、神经固各有其专职，然终须依赖别个机关的动作而得保其生活；且各部的意义与关系，也必以其对于全体生活之贡献解释之方能看出。是故人的身体、精神各部分，皆互相依赖，不可分离。机能的动作一经分离，便是变态的现象；通常所谓人格分裂，即是此意。
  但人类虽是生物的一种，终究是进化了的。那么究有什么特征可言呢？所以这里我们再要把人类和一般动物不同的地方说说。
  先讲生理方面。人类的身体与其他动物的差别原是显而易见的。但在上头已经说过，从解剖学上看来，人类和兽类在身体上的构造，不过发达的程度有差别，并非为根本不同的型式。现在我们所要知道的，是人类与其他动物区别的特点，究在什么地方。据陈映璜先生在《人类学》中所说，人类与类人猿有五种异点：（一）人类之颜面部比脑盖骨之部分大，类人猿反之。（二）人类之犬齿比类人猿之犬齿小。（三）人类之脊骨适于直立，类人猿之脊骨适于匍匐。（四）人类之上肢比下肢短，类人猿反是。（五）人类之足之拇趾无对于他四趾之筋力，类人猿则有之。
  其他如内脏、毛发等器官也有差别。而最重要的又另有三点：第一是人类头盖容积之大、脑纹之富、神经细胞多与神经纤维之长。人类学习可能和受教育的特性即由于此。第二是语言器官的发达。人类有独有的声带，且能随意宽紧，可以发出许多不同种的声音，不但表示我们的情感，还能传达我们的思想和意志。第三是人类手足的分业。人的手能推、能拉、能握、能撕裂、能攀缘、能制作器具、能有种种艺术技能（如书画、音乐），故骨胳与筋肉的发达特别精致，拇指与他四指形成直角之位置。足仅适于步行，故跖部格外强壮，而五趾渐形萎缩，并不能自由运行。这较之其他兽类的四肢著地而行者，其适应上的变化可谓甚大。
  说到精神方面，可以举出六点来：第一点是和生理方面有关系的，就是人类有两手可以制造器具，且更会用手表示思想（如哑子作手势以代说话）、计算数目。上面也已说过，机械发达史就是人类文化史，足见制作器具及于人类文化生活的影响之大。有些动物（如猿猴）固然也能攫食，但没有如人类的巧便，而且（上面也已说到）动物虽知使用器具，也仅能利用现成之自然物，再也不能变造自然物为器具；动物虽知造巢营穴，贮藏食物，然未能制造器具以为制造消费物之用。故有人说：人是惟一能制造器具的动物。且人类一旦发明器具，足以补生理器官的缺陷，其生产生活资料的方法，不仅较前容易，更能为前此所不能之事。由器具发明所及于人类社会之影响，最初为改变生活方式，由山林生活而趋于平野生活，以营狩猎、栽培，更能暂时定住。其次为促进人类各个体间所行的分业，分业愈进步，则为求觅衣食及维持生活方法所使用的器具也愈增加，因而各个人愈不能脱离社会以生存。故人类社会之发达，实系乎器械的技术之发达；人类社会之超乎动物社会以上，也由于此。
  第二点是人有思想可以改进生活。一般动物，一辈子的生活是不改变的，所以没有进步。我们人类有了思想，能免除许多危险，增加许多乐趣，所以生活大得改进。但因此就有人说，我们人是有无限制的创造力，一切都是心理作用，心能改造外界一切，心可建设一个新的世界出来。然而这终归是唯心派的论调，不过是人类的夸大狂和虚骄而已。我们虽知道人有创造力，但这创造力决不是一点没有限制的。只有在客观环境可能范围之内，人的创造力才得显出有用。换句话说，人的思想是受客观环境——就是物质生活的限制的。孙中山先生有三民主义的主张，乃是中国的客观环境所逼迫出来。在封建社会的时候，不会有共产主义的革命。所以人的思想要跟著客观的需要走。考其所以如此之故，是因思想附丽于物质。人类思想的进步，乃由器械发明以后，人类感受环境之变化愈繁，因欲顺应此等环境之变化，智力遂也随而进步。盖生活变化之结果，能改变人类各个体手足之形状，并促进脑髓、神经之发达，而审别利害、判断善恶之理解力也随以进步。试观人与动物皆有肉体的欲望，须从自然界取得目的物以满足之。动物之夺取目的物，纯恃其天赋的特殊器官；如超过其天赋器官所能及的范围，则其夺取之行为亦即终止。人类则不然，人类之夺取目的物，不仅运用天赋器官，且能使用人工器械；一种器械所不能及者，则更用他种器械；已有的器械所不能及者，则更发明他种器械，务求能夺取目的物而后已。故人类思想的进步，实与此制造器具和改良器具的技术之进步有关。思想因器具之运用而发达，器具也因思想之发达而完善。故思想是附丽于物质而非凭空创造的。
  第三点，人有语言可以通情达意。这语言也是由生活的需要而发达的。因为人是社会的动物，我要生活下去，必有一种要求；别人对于我也有一种要求，彼此都有共通的和各别的要求以维持全体人类的生活安全，这里就自然发生了语言来适应人类生活的需要。并且人类生活范围扩大，所以语言同时也逐渐复杂起来。考人类语言的发达，实也受著器械发明的影响。因人自发明器械后，更有协作分工的需要。但分业非有表示事物的一种工具不可，这工具便是语言。语言不仅表示感情，并能表示事物。据语言学者的研究，语言中最先发达者为表示动作之动词，其次为名词。原人当协同作业之时，因欲互相了解其动作，乃先为动作命名，次为事物命名，故分业发达，语言也随而进步。且语言不仅与分业有关系，也为思想的机关。当我们思考事物时，口虽不出声，而口中恒默默私语。要之，人类有语言，然后互相协作、互相了解，而发明得以传后，更能由概念与名称来解剖世界。
  第四点，人能创造文字以通达情意，记载事实。语言虽能代表思想，但只限于对面谈心，而不能传之于远地；至于再传到后世，留作成绩，那更是办不到了。所以就必须有文字以代替语言，补语言所不足的地方。但文字与语言当然都是以发表人类的思想、情感为目的的。
  第五点，人类能建立各种社会制度以影响个人，遗传后代。凡政治、经济、教育、道德、法律、艺术等等，都是社会的制度。这种种社会制度也是适应人类社会生活的需要，正和人类需要语言、文字以满足生活要求是一样的。但这可不是靠某一个圣人或某一个学者的能力创造出各种社会制度来。在前面已经说过，人类的思想是受客观环境即物质生活所限制、所支配，故各种社会制度当然不能由个人凭空创造，更不是永久不变的。
  第六点，人类有长久的幼稚期。就在这一点，人类和一般生物大有不同。因为人类有很大的幼稚期，所以人类时时有学习能力，并且时时需要学习。费士克（Fiske）曾经做过一本书，论“幼稚期之延长”。他说，人类之全然依靠于别人之时期比较别种动物特别久长。在进化等级上，凡是愈下等的动物，其幼稚期愈短；有些鸟类差不多可以说没有幼稚期。反之，愈高等的动物其幼稚期愈长。人类儿童长到十二三岁，尚不能自己谋生活。人类所以能有学习各种事物之容量或可能，即是因为他的幼稚期特别长久。幼稚期之长短又与文明之程度成正比例：文明愈进步，须要学习之事物愈多，而依赖他人之时期亦愈长久。故一个人看来不过是动物之一。但是进一步看，则人类一方面比较别的动物善能学习、模仿，他方面人类不但能以学习，而且必得学习，即不得不受相当的教育。由此，教育上人类的定义可以这样规定：“人乃是能以受教育的动物，而且是必需受教育的动物。”此种个人与教育中间不可分离的关系，也是分别人类与其余的动物之最重要的特质。
  写到此地，我想读者对于人类的本身，应当已可认识清楚，虽不能澈底明了，终不致于再会认错罢。现在综括地结束一句：人类有和一般动物不同的所在，但人类是由下等动物进化而来。
  原载1926年10月5日《学生杂志》第13卷第10号
  论“师生合作”
  自北京“三·一八”惨案过后，上海教育界发生“填写誓约书”的风潮，有一部分学生竟因此受到“被迫离校”的可以痛心的结果。然而不久，我们却听到所谓“师生合作”的消息，是从几个大学的当局口里喊出来的。到了暑假，著名的大学如“南洋”、如“复旦”、如“光华”，却又陆续开除大批学生（总计约有六十余人）。然而不久，我们却见上海学生联合会写信给各大学同志会（见八月三十日上海《申报》、时报》），对于所谓“师生合作”表示赞同，且历陈实际合作之道，以谋消除学校中的风潮。
  我承认这个问题——所谓“师生合作”的问题颇有意味，值得讨论，所以敢发表些意见。
  其实，教育上特别提出所谓“师生合作”这一口号，已经是个变态。请大家想想：师生如果不合作的话，那还成什么景象？学校章程，学生不遵守；先生讲话，学生不听从；这样，根本不成其为教育作用，更何贵乎有师生？所以我们该要考察一下，这个问题因何发生。
  从实际上看，平时在学校里，师生间隔膜是有的，而真相冲突的地方并不多见，在教授上虽有些问题，却还能过得过去。问题最大，因而冲突最甚，竟致不能过得去的，老实说，是在学生要参加政治运动，而教职员多不表赞同。换句话说，学生要一面求学，同时又要救国；教师、职员呢？无论是主张先求学而后救国，是主张求学即救国，或是主张只求学不救国，总之，对于学生做救国运动是反对的。——我该郑重声明：教职员中未始没有对学生极表同情的，只是在数量上占最少数，因而在学校的势力也算最小。
  学生要救国，所以要组织学生会——自然，学生会的组织并不是专为救国，——要加入革命的政党，要出版刊物，更要批评学校行政；教职员不要学生救国，所以对于组织学生会要取缔，对于加入政党要禁止，对于出版刊物要干涉，对于批评学校行政更要视为“过激”。师生各站在一边，互取了敌视的态度，于是不幸的事实就从这个不“合作”底下产生出来：记过、开除、填写誓约书、请求军警拘捕学生，乃至停办学校。
  所以师生“反目”的焦点可以说是由于对救国运动的态度不同而起。现在要讲“合作”，便不能不问双方对于救国运动的态度能否一致。
  至少，我相信现在既有了“师生合作”的口号，事情就比较的容易商量。要是长此“同室操戈”下去，本来太笑话了。
  容我们先来考察“师生”是否有做救国运动的理由。第一，依据教育原理，教育是以助进生长为作用的，是以养成学者获得能有改变天生的顺应作用的经验为目的的。换言之，教育的实施贵乎适于时代环境与其人之需要。试问现在我们最迫切的需要是什么？还不是要把中华民族从帝国主义的铁蹄底下解放出来吗？故从事救国运动，抄句老话，是“匹夫有责”的。因不仅学生要干，教职员理也要干。第二，由于事实的逼迫，教者与学者更不容不分一部分教学时间来从事救国运动。如北京国立学校领不到钱，省立学校也多减削经费，甚至不能开课，因此教者没有施教机会，而学者更多失学痛苦，这对于热心教育者与主张学术救国者实为一个严重的危机。于是教者为发展怀抱，学者为争得利益，都该从事于现状的改造；否则，倒反而不尽责任，有忝职守。——关于求学与救国应并重的理由尚多，容有机会再说。故师生实行“救国运动”的合作，为国家计，为教育计，都是分所应该。“大凡风潮之发生，多出于师生间意见之冲突，是非曲直，各执一端，为师者则逞其意气以保尊严，为生者则慕其自由而不甘屈服，甚至荒废学业者有之，停办学校者有之，⋯⋯”——《上海学联致各大学同志会书》中语。此种恶现象尚可因实行合作而逐渐消除。瞻念前途，真不胜庆幸之至！
  惟就现在师生的地位而论，强者到底还在“师”的方面。试看各校开除大批学生的结果，弱者除呼喊几声以外，毕竟无可奈何。故当实行师生合作时，我个人倒有希望于师者的几点，窃愿全国为师者注意及之。
  （一）“师”当以原谅“生”者为合作。因为“外有帝国主义之铁蹄践踏，内有卖国军阀之戈甲摧残，更加以家庭之经济地位日趋破产，即个人生活犹有朝不保夕之虞，⋯⋯故青年失学者愈多，求学之机缘愈小，流离失所，悲痛何堪。⋯⋯”提倡师生合作者果能于学生地位，学生隐情，深有所悉，且亦洞烛曩者各校当局知高压学生之政策之非计也，则更何忍“目学生爱国为无理取闹、严厉干涉、多方压迫”呢？
  （二）“师”当以不干涉“生”者为合作。学生为本身利益，为民众利益，组织学生会，出版刊物，参加群众运动，为“师”者方当指导鼓励之不遑，更何忍加以干涉？
  （三）“师”当以援助“生”者为合作。如研究学术、从事实际运动、或对付当地某一个重大问题，“师”与“生”应该切实联合，共同策划，以期底于成功。
  年来学校“风潮屡见，师生感情日伤，误会之事端日炽”，真不知妄耗了多少有用的力量，降落了多少知识阶级的威望，难得现在做“师”的肯提出“合作”，为“生”的竟赞同“合作”，从此双方捐除成见，建立共信，于国家，于教育，当是一桩富有希望的事。敬祝“师生合作”万岁！
  原载1926年10月20日《教育杂志》第18卷第10号
  学校园①
  学校园（schoolgarden）是教育上一种工具，它能供给学生们以接触自然的机会。尤其是在城市中的学校，因为儿童难得看见花草树木，所以须有这种设备，以供自然研究之用。
  我国小学校设有自然园艺一科，因此设置学校园的尚不少。但在中学校里，学习的功课多偏于书本，实验的设备又多限于理化，于是中学生和自然便多隔离了。据美国纽约“学校园协会”的主任VanEvrieKilpatrick②说：“纽约有五十万儿童不能辨别榆树（elm）与枫树（maple）。倘使考察教员的园艺知识来，也恐无知的多。”然若把我国城市的儿童以及一般中学生来考验一下，这种无知的人一定更要普遍。故为增进教员和学生对于自然的知识起见，实有创设学校园的必要。
  这种学校园，应该当作一个自然的实验室看，正如研究化学的学生在化学实验室里研究原素一样。
  学校园里可以种植花木，也可以种植蔬果。从种植的结果自能换取许多的钱。但若因此而把学校园看做谋生的方法，那就错了。Kilpatrick说：“这可比诸女子之研究家事学。从家事实验室里所出制品的贩卖，虽可得到许多钱，但赚钱只是副目的，而主目的则在养成好的烹调术。其它如缝纫也是一样。学校园也应以达到教育的目的为先。”
  原载1926年11月5日《学生杂志》第3卷第11号
  学习法的教学
  我于现行中等学校教学上的缺点，已指出二点而加以讨论（时事教育与团体训练），①现在更指出一点来，即关于学习法方面的。
  所谓学习法，是指学习各学科的最经济而又最得益的方法，是研究怎样学习才有效能或者怎样学习更可增进效能的方法。具体的说，学习法所研究的是在怎样学习，可以适于卫生、记忆、应用、理解、发展个性及增进速率。
  学习法的必要，理由很显：（一）学习是件认真的工作，不能一任自然的注意，故必须讲求方法。（二）在新教育原理之下，注重学者的自学，因此教者必须使学者知道并且养成预备功课、温习功课以及参考书报等各种佳良方法。（三）青年男女于在生活上有用的习惯技能以外，尤当有善于读书的习惯，使生活得丰富而正确。但如何养成读书习惯，便须讲求方法。（四）现时各级学校对于读书方法未尝有适当的指导，因以发生许多精力上及时间上的浪费，是应仿工业上祛除浪费的办法（即讲究效率），又应仿球艺、舞蹈、烹饪等教法，而提倡增进学习效能方法。（五）我国学者从前偶然也有关于读书方法的话，如在《近思录》、《养正遗规》、《传家宝》、曾文正之《家书》、张文襄之《轩语》等籍中颇多记载。但大都零碎片断，不成系统。而着重之点还在学者的善学与自得，如《学记》所说：“善学者师逸而功倍⋯⋯不善学者师勤而功半。”又如孟子所说：“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这样，修学方法还在所谓“神而明之，存乎其人”，教者固未尝明明白白有所指示；于是一般学者即苦于摸不著头脑。现在我们应一切依照科学方法，切实而且公开，即在使学者获得桑戴克所谓“知识倍增，不如获得知识与应用知识之能力倍增。⋯⋯知如何应用已有之知识，远愈于多得新知识”的一种求知工具，然后方能使学生自学，方能使自学有成，方能费少量之时与力以获大量之效率。
  可是现行一般中等学校，对于学习方法殊少注意。在艺术科方面，间或有一种非正式的教导；然于学习原理及读书技巧，实多忽略。因此所发生之弊端，举其显著者言之：（一）只知照教师所讲者依样记诵，不知如何参考，更不知如何作成大纲。（二）除教科书外，不知有何种参考书应阅。（三）对于新闻纸及定期刊物不知如何选择，又不知应如何注意。（四）离开了学校与教师，竟不能自力求学。（五）学习不懂方法，往往损害健康，滥耗精力。（六）学习不懂方法，往往“随意披览，无一定之次序；报章书篇，到手即看，实学裨官，不分轻重，其流弊则浪费宝贵之光阴，难收真正之实效”。（谢洪赉语）
  我相信，训练中等学生以正确的学习方法与学习习惯，应为中等学校主要目的之一，且为每个中等教师应尽之责。故在课程上应设学习法（或称读书法）一科，其内容为说明学习的原则和学习的技术，为指示各项学术的概况与修习某项学术应具的才性，为升列某级或某生应行阅读的书报。记得清华学校高等科曾设“修学目的及其方法”一门，似由各专科教授分别担任。若在一般中等学校，我意可由负教务与训育职务者（在师范学校最好为教育心理教员），任指导一般学习方法与普通参考书报之责，各科教员则任指导各该科学习法与各该科参考书报之责。三年前，友人周邦道君任教河南洛阳第四师范时，曾经教过“读书法”一科，其实施方法约有下列数项：（一）演讲；（二）讨论；（三）征求各个人平素读书之习惯而与学理相比映；（四）图表各项学习进行之历程的形态；（五）试验学理——如朗读默诵孰优，使学者亲自试验；（六）征引古今贤哲关于读书之言行，使对本地风光，生景爱之情（因读书法资料多来自外国著作之故）；（七）以教育自己之读书经验告诸学生。按：此项实施方法亦足供参考之用。
  又，美国坎萨斯（Kansas）①大学教授克宁汉（HarryA.CunningHam）②曾于一九二三至二四年度之第二学期在该大学之试验中学授一学期之“学习法”（Howtostudy）。他以为，组成学习法课程的第一步，在列出一表，表示学习有效所必须的学习技巧（skill）与能力。此表译录如下（原文见一九二五年五月号芝加哥大学的SchoolReview）：
  一、阅读上的技巧。
  （甲）学生应能迅速的阅读，能变化阅读的速率，且能了解所读的内容。
  二、具有一定目的的阅读习惯。
  三、组织观念（ideas）的能力。
  （甲）学生应能找出和心中所抱问题有关的事实，能略过不重要的细节，能收各种类别撮成要项，能作大纲，能懂得并指出各部分与所讨论的主要问题间的关系；且能因此由一类一类的事实，而非由一长篇貌似有同样价值的零碎的事实，而促进知识。
  四、用疑问来补助阅读后的思想等习惯。
  五、判断书中叙述的健全（soundness）与普通价值的能力。
  （甲）对于著作者的权威、内容的价值等必须注意。
  六、用最有效的方法以答复各种不同的推想问题（thoughtquestions）的能力。
  （甲）各种不同的问题的样式必须记住在心，且解决每
  个问题的最好方法必须懂得会应用。
  七、对知识取尝试（tentative）态度的习惯。
  （甲）学生必须虚心，必不可匆遽下概括，且不许武断。八、何时及如何最善记忆的知识。
  九、笔记——讲演笔记及读书笔记——的能力。
  十、判定某种功课须取何种学习法的能力。
  （甲）大半的功课是要强记（memorywork）、练习（drillwork）或解答（problem-solving）的。
  十一、充分利用图书馆的能力。
  十二、于长时间内从事劳心工作的能力。
  十三、利用观念（useideas）的能力。
  据克宁汉说，以上各项技巧及能力，都有实地练习的方法，大概在学习科学时为最便，如第二、三、四、五、六、七、八及十三各项是，且有各种测验（tests）可以测定某种技术或能力到了何种程度。
  唯我现在所说的学习法，其范围较广，即除读书的技巧与能力以外，尚有参考书报的指示与各项学术内容的说明。
  下面列举几本和学习法有关的书，足供参考之用⋯⋯①
  原载1926年11月20日《教育杂志》第18卷第11号
  ①下列中外文书目20本，从略。
  读书嗜好的培养①
  从青年时代养成读书的习惯是要紧的，但养成读许多好书的习惯更是要紧。一个人应该学习读书，这是无疑问的；但对于如何培养一种读正当的书报的嗜好，更不容忽略。因为阅读是达到目的的手段。所谓目的，就是全体生活的丰富，要是读书不得其当，或许会破坏了这个目的。
  我们知道，每人在学校所费的时间是有限制的，而在求学期内所费于学校内的时间也不是全部的。故我们应要求学校方面注意，更要自己注意，就是在养成读书习惯上所能做的工作，务使在校所得习惯应能在他处、他时都能利用。因此在课程上添设一门“课外阅读”，实于裨益各人将来的才能与效率上有深切的关系。
  课外的阅读可资娱乐，可得知识，只要我们的教师与我们自己能善为设法，则所获效益实非浅鲜。
  因此，我们要有搜集旧书报的能力，要有庋藏书报的技巧，要有切磋讨论的机会，更要有自置书库的觉悟。
  最好，我们对于所读的书设为下列的问题：
  我为什么选此书？因为书名的别致吗？
  从前曾经见过本书作者的名字没有？倘使他是无名的，是否这本书的标题，或目录，或插图值得我去阅读呢？倘使他是知名的，那么考察一下，从娱乐的见地或从知识的见地，是否这本书正是我所喜欢读的呢？
  当了我已把书来读了，是否我感觉到那位作者像是个亲切的朋友，而且使我对他所说的起个共鸣的作用呢？
  我能不能举出理由来说明我将欢喜或不欢喜这本书？
  我能否给他人一种好处，就是把我所读的这本书的内容说给他听而且更告诉他以书中人的作为？
  我们不贵乎徒读书，却贵乎能读出书中的滋味来，这种滋味是能补养我自己的，也是能补养人家的。惟书不一定都有益人的滋味，故慎选书，培养正当的读书嗜好要讲究的。
  原载1926年12月5日《学生杂志》第13卷第12号
  养心与强身①
  我们不必讲什么“轮回”、“报应”，相信什么“天道昭彰，赏善罚恶”，以为一个人新的生命是他生前所有一切思想、言语、行动的结果；换一句话，人不必定要重生，才能收获他从前言的果，就在他眼前所过的生活中即会实现。凡憎恶人的、诬陷人的，本身所受的伤害，且比被恶者、被陷者要大，因他的品格已受著致命的重伤了。
  耶稣曾说：“憎恶他的兄弟者是个杀人犯。”实则不仅如此，他不但杀人，简直是自杀；因为他憎恶了兄弟，不能不危害自己心的和平、自己的快乐、自己的健康；因此缩短了他的寿命，不是自杀而何？
  无论何时，如果心里不和洽、不快乐，而觉得失意、消沉，存著妒忌、厌恶、报复的念头，便是老老实实地害自己。于是，我们心身的健康与成功便受著害处。其受害的时期和程度，即和他所怀抱著的这种破损的恶劣的思想和感情相等。
  一个丹麦的心理学家曾经发明一种器械，用以度量情绪及于肉体，特别及于神经系的影响。他以为，骤然的恐惧或刺激、发怒，剧烈的嫉忌或憎恶，将发生大影响于心脏之跳动；而一切不和洽的气度，一切不纯洁的感情，皆足使心跳受阻，或者发怒甚至于心跳停止，或者更发生严重的危险。反之，感情和气度得其调和，情绪良善，则可使心跳按序而一致，使循环自由而无阻。这个科学的试验，表明无论何种侵害精神的和谐或节奏的情形，必在肉体上发生轧轹和紊乱，而贻害于健康和快乐。
  故凡你所给予于世界的，世界将“连本带息”而还你。你若对于世人存憎恶、嫉忌、诽谤、猜疑、挑剔，他们都要“还敬”无误。你向你的伴侣所诉的性质，就是你将从他们这里受得的。换句话说，每种思想，每种动机，每种感情，必有一种报偿和原来恰巧一样：你怨恨他人，一定一样的被他人怨恨；你责备他人，一定一样地被他人责备。这里有一种定律，似和数学的定律一样的“铁面无私”、不容迁就。但这话并非限定人绝对不许愤怒，人世有大憝当敌，有大仇当除，故公愤、公怨仍许是有的。
  不特我们对人所作的恶要牵累到自己身上，就是我们的不和谐的心理状态也会遏制个人的生长和效率，且趋于悲观自杀之路，这就是消极的境地可以破坏人生的。
  健全的心能造成健全的身。世界可以没有人能够健康、快乐，如果他存著恶念、嫉妒或报复的念头。任凭哪一种的念头，都足毒血液，减少创造力和执行力，且消除引人注意的势力。存这种苦痛的情感的，决不受人欢迎，决不使人感动，决不能造成可爱可敬的人格。
  最后一言，养成人格的一个方法，在不存散漫无聊的思想，而在集中于快乐的向上的勇敢的奋斗的实际的思想上；不要忧虑境遇，而要实行工作以求改良。因为恐怖与忧虑足以降低生气，短缩生命；而愉快、活跃及有价值的利用时间与思想，则可延长生命，发达人格。
  原载1926年12月5日《学生杂志》第13卷第12号
  “再会”罢①
  一九二六年又要过去了，我们对他说声“再会”罢！
  过去的，尽让他过去罢；我们千万不要留恋。
  过去的，尽让他过去罢；我们千万不要悔恨。
  我们要努力，努力于现时，努力于快乐的事件；但切莫带著留恋与悔恨的心绪。
  人生是向前进的，过去的已是落后了。
  人生是向光明的，过去的已成陈迹了。
  我们不愿居于落后，我们更不愿变成陈迹，我们乃要向光明而前进！
  一九二六年快要过去了，就让我们同声地说声“再会”罢！
  原载1926年12月5日《学生杂志》第13卷第12号
  教科书教授的利弊与采用补充教材之研究
  教科书教授的流行
  大半的中小学校的教师乃是教教科书的教师；换句话，大半的中小学校的教授乃是教科书的教授（textbook-teaching）。这只要从教育部对于教科书要审定，学校采用教科书要拣那已被审定的这个事实上，就可看得清楚。
  一切教师当开始任职时，差不多是全要依赖教科书的；有些甚至永久地采用教科书；而有些经验、有得的教师，也有大半的工作是离不掉教科书的。
  教科书的教授既然这般地流行，究竟有些什么理由，又有些什么利弊？要是有弊，更有些什么方法可以补救？都不能不视为教授法上重要的问题。本文就想对这几点贡献些意见。
  为什么要采用教科书？
  在将来中小学校里，教科书还是要继续着使用的。因为目下除出少数或几种功课的某部分，可用影片教授以外（这还是就美国言），还不见有可以替代教科书的方法；不过，使用教科书的手段或者将和现在有所不同。
  以下特就所以要采用教科书的理由简单说明：
  第一种理由是：便于没有教授经验者的实用。在现在的初等教育界中，充满着资格不够、学识不足的教师，要希望他们能用自力把教材安排得好好地提供给学生，且使学生容易学习，实为不可能之事。有了现成的教科书，才足使他们有所依据，以便教授。
  第二种理由是：教科书对于教育资料有精确的安排。编辑教科书的人，考察过社会的需要与学者的程度，把必要的教材分成几个单位，按年级而不同；而最近的编辑方法，又从论理的趋于心理的，务使教材适于学生的能力和兴趣。
  第三种理由是：教科书中常具有教授法的指导。教科书不仅其内容为基本教材的精当的提示，足供无经验教师的采用；教科书的编著者，且更思提出足以帮助教者实际教授的方法。试列举数种如下：a.要目的标题。b.目录与索引。c.每课或每章的练习题。d.每日教课的分配。e.教师或学生适用的参考资料。f.教师使用教科书的注意点。g.图画地图及图解。h.待解决的问题。i.相当时期的温习课。j.向学生的指示。
  第四种理由是：教科书供给全国共同统一的教育。这对于养成国民共通的观念及便利学生的转学上，是大有稗益的。
  教科书教授的几种弊端
  但教科书教授也自有其缺点，兹列举于下：
  第一种缺点是：教科书代表个人的意见。教科书的种类甚多，每个作者终难免有些偏见，而使用者又缺少辨别能力，这样对于教育者就会发生一种偏颇的影响。
  再，中国书肆中所出教科书也有未能全国到处适用的，这因天时地理各地不同之故。譬如广东难得下雪，教科书上的一课《雪》，教给广东学生听，就不大适用了。
  第二种缺点是：教科书只是简略的敷陈，无论如何良好的教科书，因为所涉范围至广，而篇幅未便过多，所以书上所陈述的，不过是极简略的一些门面话，很难讲个透彻。但教者与学者却常以为教科书是完全无遗的，读毕一册教科书就完成了这一门学科，这是很大的错误。
  第三种缺点是：教科书常被认为最后的真理。因为教学上脱离不了教科书，于是更引起一种错误，即承认教科书上的话都是对的，都是好的，无庸怀疑的，差不多崇拜教科书为“天经地义”；其结果养成了只会盲从而无独立思想的恶习，驯至对于一切印刷物都视为真理所在而不容非难，把自已成功为易受欺骗的学术上的奴隶，岂不可怕！
  第四种缺点是：背述试验（recitation-testing）的危险与不经济。这是说平常的一种习惯：教者把教科书上的材料传给学者，叫学者去诵读，在下次课堂上背述，以便考察学者是否预备周到。换句话说，通常教师是拿上课为试验用的时期，叫学者把他们学习的回复过来。这种做法实在太耗费了学生的时间，并减少了上课的兴趣。因为一班学生的程度是不齐的，教师向优良儿发问时，他或许很敏捷的答复了，而一部分愚钝的却如入五里雾中，将有莫明其妙之感；教师向愚钝儿发问时，他或许要用很久的时间才答复得只语片词，而其他全部的学生未免要有厌倦之感。其结果会使优秀儿妄耗时间，破坏了兴趣，且养成了荒废懈怠的习惯。
  背述试验法还有一种无实效的地方。假使上课时个个儿童都要问到，则时间无多，问语及答词非极其简单不可。如其每次上课时，仅向几个学生发问，则学生将利用教师的脾胃，不去每课预备，仅看机会如何，取巧作弊，试问这种教育又有何益？
  从上述各项看来，可见教科书教授的本身颇有缺点，应当另用方法以资补救。惟教科书教授在事实上是不能废止的，故我们仍当从积极的、建设的方面着想，就是该设法怎样地去使用教科书。
  如何使用教科书？
  教师善用教科书的方法，有下列八个要点：
  第一，要能使学生很自然地使用教科书。在第一次，把教科书的课文迅速地浏览一过，只得其大意就够（惟国语课或数学课可视为例外）。因为在书本学习的最重要的方面中，有一方面是在学习开始时，就得到一个正当的概念，即是关于要点、区分以及各项相互的关系的一个观念。至若习行的每天指定几面书的办法，实足以妨碍这个部分对全体相关连的一种正确的概念。虽然这些缺点在温习时，在读毕一章或得补充教材时可以补救，然不若在开始学习时即对教材浏览一过之为愈。
  第二，要会利用目录。教科书上，终有相当的内容要目；教学生有能力以判断一本书的价值与范围，实为学校所能成就的最有价值的技巧之一，但可惜通常是没有做到，这由专门学生之缺少这种能力可以知之。今应教学生能利用这种大纲，并能继续地参考；还当教学生能辨别主要的句子，或一节中重要的细目，或把自己的心得记在书本的边缘上。
  第三，要会利用索引。附在书末的索引有两种功用：（1）藉以很快地找出特殊的节目；（2）藉以归纳书中各要旨所有关联的资料。其排列，在英文按照字母，在中文按照笔划。即为参考上的便利起见，教者应常用方法练习学生查阅索引的能力，要使他们在索引上找到项目后，即刻在书上求得其说明。至索引的第二种目的，更可用为做某种温习工作的基础，对于材料的组织上当大有裨益。
  第四，要利用教科书为班上讨论的基础。上课时不要背述，而要把课文加以解释及讨论。这种活动与背述不同的地方有两点：一是书本不掩闭；二是为指导协作的学习而非为考验。教师的责任在指出主要的区分：重要的项目、提出问题、补充知识或者申明书中的字句。学者则依据课文及指示，从事默读，答复疑问，以表示理解的程度，或者在不明了处提出问题。依此法实行，可以不必事前指定课文命学生预习，只把课外时间专作读补充读物之用好了。
  第五，要在教科书上作成题旨以供讨论。旧的问答法，教者发问，学生仅答以“是”或“否”，实为无用。现在要指出问题来，由教师指定学生预备，到上课时令其向众报告，如此可养成学生自力研究的习惯。
  第六，要利用某种教科书为应用的册籍。教科书原本是讲学理的，但有几种学科的教科书显然异趣，他们乃是作为应用的册籍用的。如算术书差不多完全是这样，其他如文法书及修词学书也大部分是这样。但过去即在这种学科上，也不免发生背述的恶习，他们是把这些材料看作要学习与背述的东西，而不视为在应用原理到实际工作的一种参考物，实是错误。
  第七，要利用教科书为补充材料。这与采用固定的一种教科书，再拿别种教科书做参考资料的方法有不同，不可误认为一致。这乃是仅适用于年纪较长的学生，从中学校开始或在小学高年级的历史课也可试行。学生对于教科书的使用，自己负责。每周或隔周由教师就重要部分出题测验。到上课时，即拿此项材料的研究为背景，同时加以补充的讨论。此法在专门学校的课业上已发见其成效，在专门学校里，通常把上课时间用作讲演新资料或由学生报告各项参考读物的时期。对于中学生，只要学习指导得法，也可施行这种方法。所应学习的要点以及怎样学习的方法，由教者详为指示，且可使学生采用几种教科书，以扩充学习的资料。
  第八，要对于所发问题作第二次的精读。这是补足上述第一次的阅读或略读法的。第一次阅读的目的在得一个相当的概念，并藉以发见要点、重要的段落、有特种关系的细目以及困难的部分。教师在指定功课以前，该本自己对于各项要素的重要次第、所能估量的经验和从学生方面所能获得的见解，来把课文分析为某种问题及提示，作成学习指导，叫学生详细预备。
  补充读物的重要
  学校教育在读书方面，有三种显著的目标要达到：
  第一是养成学生有一种态度，能为恒久的多方面的有目的的阅读，以增进生活的幸福。
  第二是养成学生有一种习惯，能为广博的敏捷的有益的阅读。
  第三是养成学生有一种技巧，能够很快地对于各种有价值的有关系的题目，从书报上找出适用的一切资料。
  这些都是成人时代做独立的研究或消遣时所当有的能力，故学校必须对于儿童作一种准备工作；要是一个儿童到了毕业离校，还不能自由使用书籍及图书馆，则可说教育者最重要的责任实有未尽。
  无论一个学生将来做什么职业，但一方面为休养时的消闲，他方面为政治上的贡献，都不能缺少阅读的习惯与善于阅读以资比较、批判的能力。故学校对于阅读的教育上所当注意的，是在培养读书的兴趣与嗜好，发达继续阅读的习惯，以及获得采取知识和运用知识的技术。
  但这些的态度、习惯与技术，是不能从少数的几本教科书培养成功的。诚欲达到这些目标，必在学习各种学科时，除出教科书以外，同时再有补充的或并行的阅读。
  在此所谓补充的或并行的读物，并不是指多读同等程度的几本教科书或普通的课外或家庭读物，乃是指对于教某个重要题目，在教科书上略而不讲或语焉不详的，在别种书上找出材料来，以扩展学者的知识。对于有些题旨，有时需要更详尽的甚至互相冲突的见解；有些情节，在教科书不能说明的，更要设法补足；或者教科书上仅有一个概要，自必须有以寻源探委以充实之。这种比较纪载或增加知识以求完全、清楚与真实的方法，在历史上教授上已经采用有效；即在其他实质学科如地理、文学及各种自然科学上，也有同样的效果。
  补充读物的种类
  补充读物的种类甚多，兹举其重要的六种如下：
  第一是他种教科书。这是补充读物中最普通的一种形式。使用这些教科书的目的，是为获得圆满的或清澈的了解。因为各种教科书有其不同的见地与格式，故这本教科书固然适于这个学生，而那本教科书或许更适合于那个学生。这本教科书上所缺漏的图表和解释，他本教科书上或有详尽的说明。这本书的编制大纲比别本优长，而别本的设题练习或比这本有益。有时发见相反的意见，更足予学生以反省及解决的机会。这种参考资料的要旨，可由教者用讲述或宣读的形式供给于学生，但仍应留学生自己用力的余地以练习他们的思考力。
  第二是百科全书。这种参考书是包括各种学问的，为成人读书时搜集知识最容易的一种源泉，其优点为采用字母的排列（就西书言），最便检查之用。惟这类书在中国现尚缺少，虽有商务出版的《新文化辞书》、《中国名人大辞典》、《哲学辞典》、《动物学大辞典》等数种，但仍嫌简略，而且是偏而不全的。若就英文而言，则有《不列颠百科全书》（EncyclopdiaBritannica）、《新国际百科全书》（TheNewInternationalEncyclopdia）。其专为儿童用的，更有《康曾顿的绘图百科全书》（Compton′sPicturedEncyclopdia）、《男女儿童的书库》（Boys′andGirls′BookShelf）、《世界全书》（TheWorldBook）、《我们的希奇的世界》（OurWonderWorld）、《知识之库》（TheBookofKnowledge，现已由商务书馆译出，名为《少年百科全书》）、《书国的旅行》（JourneysthroughBookland）。
  第三是特殊题目的详细报告。教科书上所载，是仅仅基础于原理的摘要，故对于一个题目，断难为博赡的叙述。今欲求其明白了解，非稽考其他详细记载不可。还有某种题目，会因时因地而有特殊注意的必要；譬如当欧战刚开始时，世人的注意集中于比利时与里巨；数年以后，大家却关心小亚细亚与斯密那；又过了几个月，德国的鲁尔区及其他城市便作了当时局势的中枢。要是一位地理教师不能握住这种时会以激起学生研究之心，促进对于时事的理解力，而仍拘执着教科书上简略的几句句子，便算失了教学上最大的机会。还有，甲地与乙地对于选材及注重之点当各有不同；如在东三省，则对于日本的史地应该重视；反之，在广东，则当注重于英国；诸如此类，贵乎为教师之斟酌尽善。
  第四是当前的定期刊物。要使教科书的内容成为最新最近的，在事实上有所难能；因为从编辑开始以迄发行应用，常需颇久的时间。然而重大的事情或紧要的发见，陆续不断的发生，这样竟可使最新的历史书、地理书及科学书当为他们刊印的过程中，变为不适用的东西。譬如最新的世界史不过至欧洲大战而止，中国史到中华民国成立而止；但是华府会议①、洛迦诺会议②以及“五·四”运动、“五·卅”惨案等，便不能从历史上知其消息；至如英国总同盟罢工与北伐军攻克武汉等重大事变，更不得从历史教科书上见其片词。而世界大战后地图的改变，也使地理书有从新编制的必要。诸如此类的例，要当由最新出版的定期刊物中获得补充材料。而阅读定期刊物的目的，固不仅为知识的完整与正确，且也为学习利用每天新发生的资料以改进人生的方法。
  第五是说部、传记的作品。想像的艺术能使一件事实更显出生气与真确。如一部小说是使历史的事迹显现在眼前；游记与说部所给予读者他处景物的印象，有决非结构严整的科学书所能并论的。诗人及小说家具有一种深入透辟的眼光，常人必须借助于他们，庶能彻底理会历史上的人物与事迹。现在美国学校中，对于有些学校的教授，有用影片的；如耶鲁大学已曾监制了一部《美国史》（ChroniclesofAmerica）的影片，即为历史研究与艺术想像调和的实例。这些文艺作品的优点，在能把过去的远方的景象映成恍如当前的活动，故更能刺激，更富趣味，更足催进研究的努力。与这相类的读物，尚有一种，就是传记；他能把抽象的题目或普泛的运动，加上亲切的深刻的印象。譬如有些中学用的数学教科上插入了数学家的肖像，附以简明的叙述；科学书上也载着发明家的有趣的轶事；历史书更需要有这要件，以期了解抽象的因果关系与年代事迹等；在文学书上，著作者的传记或其生活的片断，为了解他的作品所不可少者；其他教科书也有同样的需要。
  第六是供比较及应用的读物。教师有许多机会把固定的无生气的教科书上的材料，使与目前的实际需要及问题发生关系。因此，须令学生从他种读物上，收辽远的或抽象的价值与当代流行的价值有接触。其方法或可用自由讨论及由学生随意供献意见；但最有实效的，提出新资料以充实并显现课文的方法，莫如由教师预先想到了问题，并指定必需的读物，叫学生去预备。
  偶然的不完全的不确切的意见，也可为比较、类推或应用教材的出发点；而且学生方面能常有自动的发表，更是教学上应行重视的。惟教者方面在事前终当有更完全、更有组织的计划。这些材料的来源，大部分靠学生在家庭或在学校图书馆里所有的普通流行的读物，新闻纸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种。学生所以必须养成读报的习惯，实在就为了实际的应用。故利用时事，解释时事，推论时事，无非是为明了与应用历史、公民、地理、科学以及其他任何种的教材而已。这里所取资的原料，与上述定期刊物一项所举者相同；但实际并非为同一种材料，也非为同一种目的。那是为精选材料以完成教科书的不足，这是为做比较及类推以解释课文或时事，为今日的应用，或为获得实际的例证，以便说明教科书上抽象的形式的教材。
  补充读物的目的
  上述各项并行的读物，在教学上具有数种目的，其中大多数是间接的价值，但其重要却远胜于直接的。以下即就这些目的加以讨论。
  第一是为丰富教科书的材料。这是一切目的中最显然的一种，可以称为直接的目的。其作用即为搜集补充资料以扩充课文的意义。
  第二是为发展多方面的兴趣。这或可视为并行读物上最有价值的一种目的了。这种兴趣的展示或是特殊的，或是一般的。若是特殊的，则须令学生能与最有权威的著作相接近；而这种读物的范围，必须随学者程度而不同。在专门学校，应叫学生阅读各科所有主要的著作。但在中学校或在小学校，则应注重于鼓励的动机及喜欢研学的意志，使参考书报的工作足以影响到学生阅读的习惯。这样，我们不过是供给一种机会以激起自然的好奇心，使能随时随地和书报接触，养成读书及利用图书馆的习惯，或发展学生就任何题目有自行搜寻参考资料的能力。
  从古今来的传记上，正可寻出许多实例，证明有不少学问家是从偶然的或故意的从广搜良书上成功的。故学校教育应养成学者一种智慧上的嗜好，能养成得愈早，则对于其人未来的社会生活上愈有价值。不过教者应为学者抱广大圆满的眼光，不应局促于狭隘的实际方面。大概培养广博兴趣的范围，应涉及职业的、公民的及休养的三方面为是。
  第三是为调制“书史”（bibliography）的预备。上述对于高级学生应读某一种特殊学科的重要著作，这便是书史方法上的一个重要方面。制作书史，为独立研究的一种要素，其意即谓能对于某一题目，知道怎样搜集参考资料的方法，便能知道怎样从许多书报的材料上获得实际有用的部分。但列举许多参考书报，查知其内容，其本身并不即是一种目的，而仅为加深研究的初步而已。
  第四是为组织由各方面所搜集的材料。这可说是“发表（ex-
  pressional）的目的。在教育上言，发表与吸受是一样重要的。学习史地、数理等科的，需要摘记、讲述及写作，正和需要诵读与研究同为重要的方法。在现社会中，清澈有力的说话与作文的技术，实为个人服务与社会活动的效率。向来学校里只有作文一科算是学生发表的机会，但这个方法是太拘于形式，也太流于空泛了。其实最有实效的方法，应注重各科的参考书报，学生即拿各科所得的材料，从事作成纲要、报告笔记及写为文章等发表工作。惟当指定这种参考时，应慎防两种弊端：一种是单指定一本参考书，叫学生预备并报告，结果常是报告者抄袭原文，并未透彻了解，听者自更得益甚少了。一种是指定了很多的参考书，单叫学生浏览，并不叫他报告，于是读者会漫不经心的忽略过去。最好的方法却在精选数种参考书，须叫学生在班上报告；这样可使学生发生自然的动机，把从几方面所获得的材料组织起来；而且这种材料的预备，也能含有更注意反应及更满意的贡献。
  第五是为发达读书方面的批判、比较及诘难的精神。常人对于报纸的记载，往往不加思索地认为真确，否则即全部怀疑不加以信任。但在教育上，要养成能深思、有作为的公民，就不容不改正这种态度，即须养成学生有审慎批评的技巧，有抉发隐在事象背后的真相的能力，有作成最合理的判断的决志。总之，教育上须教学生以历史的批判的要素。看历史学家如何处置历史上的事实，即可为现代人处置现代事项的榜样。在中小学校里，采用并行的参考书报，使学生常遇到矛盾的差异的意见，就为练习评判能力的机会，更藉以纠正教科书上不正确的论断。而最有趣的练习，莫如拿两种党派不同的报纸，试从社会的、经济的或政治的问题上，来比较他们的主张和记载，为足以养成虚心的不武断的精神，也就是尊视独立思考而不盲从权威、传说及他人意见的初步。
  以上所述各项，今可归纳到一点，就是学校应重视时事教育。试列举学校对于这方面应有的目标于下：
  a.小学的或初中的毕业生，必须知道一点关于当地重要月报的情形。某报是否有党派关系。要是某报自说无党派关系的，究竟“独立”至什么程度。若在一个小地方，有够得上称为真正的报纸的呢，或是仅仅摭拾些里巷琐闻的。
  b.倘使学生不住在大城市中，但对于大城市所出日报而在当地流行的，也须晓得其大概。
  c.中学生于采访新闻及供给新闻的机关，即各种通信社，也须知道一二。
  d.他须知道辑访新闻及编成报纸的方法与情况，或可藉此明白些新闻记载所以不确实及偏颇的理由。
  e.小学高年级生就应开始明了新闻日报与新闻周报、月报与别种记载及批评时事的杂志各有何种价值。
  f.稍迟更须开始明了各项重要新闻纸对于政治及经济的意见如何不同。
  g.对于在小学高年级已有阅读杂志习惯的学生，更该予以聪明的指导；即常令阅读有价值的刊物，以发达其评价的能力，且扩大其对于自然、科学、机械、地理、公民及其他诸方面的兴趣。
  h.对于别个没有阅读杂志习惯的学生，应设法使之接近更有价值的供娱乐休养用的刊物。只要对于优良的小说书及其他常识书有了嗜好，就可使他远离那些不良的读物。
  考查成绩的方法
  要考查学生对于参考书报的成绩，应留意阅读参考书报的目的，即或者是为了直接的目的，或者是为间接的目的。所谓直接的目的，是以丰富扩大教科书的简约内容为目的的。为了这个目的而阅读的，则学生应把阅读所得向全班报告，以引起大家的注意；惟全班皆阅读同样材料者，也可不必报告。所谓间接的目的，是对学生个人供给某种训练的经验，因此只要他能实行阅读，可说这个目的已达。故在前例，学生是否照预定的工作去做，要看他向全班所报告的材料而定；在后例，他所阅读的结果有的也可报告，有的却不必。兹把考查读参考书结果的几种重要方法写在下面：
  第一是口头报告。这是最普通的一种形式。惟当注意他的报告是否真已明白了解，是否能摘述大要；假若模糊其词，或照书缕述，则于报告者、于听报告者皆无价值。在这里应使学生有制成大纲的训练，这种大纲是简洁的，是统一的，切忌繁复累赘；报告的时候要能明白晓畅，可不依赖于他的笔记。
  第二是缴笔记簿或纲要。这是相沿已久的一种报告法。他有考查全班学生是否勤学的作用，但对于教者学者都未免耗费时力。惟在他方面，学者藉此以练习作成纲要的方法，未始没有用处；不过无限地使用也有流弊。据实验所得，纲要的作成会成功一种机械的练习，使学者对于所读的完全忘却，倒不如仅仅浏览过数遍以期获得书中要旨的尚能有些价值。故教者应设法防止这种机械的不用思索的练习，应鼓励他们有把多种参考资料联合了或重组过的能力。
  第三是全级的口问或笔答。普通的功课，可用这些方法来考查成绩。其中口问的优点，在全级学生能听到各人的贡献；其缺点与前述背诵试验法相同，即在费时与寡效。笔答的优点在能更透彻、更有效，但个人对于全体的贡献被剥夺了。
  第四是各个的报告或诘问。如阅读并行读物的目的不在乎引起全级的注意，则可由各人自行报告阅读的成绩，其时期可在正式的讨论期或在课后行之。通常这种测验手续尽可从简，因为其目的仅在知道他确已阅读过了。但若阅读的目的别有所在，所发问题当有以决定他是否业已达到那个目的。总之，这种简短的有效的诘问可以养成学生一种态度，即他们是为阅读而阅读，却不为考试与分数而阅读。
  补充读物的其他方法
  1.教科书与补充读物。在总结时，且把教科书与补充读物的价值加以比较。教科书的利益在省时、简练、有组织，且讨论到基本知识。补充读物的利益，除扩充及完成课文的直接价值以外，尚有供给学生以态度、技巧与习惯等方面必须的训练的价值，这种训练是大有助于完全的公民资格的。惟补充读物既名为补充，当然其核心是在教科书，故各科的补充读物必不能缺少教科书所具的背景。
  2.教师与课程改造。课程改造为现在普通教育改造上的一个要点。对于各科的价值与目标、各科教材的选择与排列，皆当重新估定。然每日从事教育的教师实有一种便利的机会，可以发动课程改造的事业。他们不必即把现行教科书加以精密的完全的修订，他们只要能重视利用重要的时事、当地的需要及各个的嗜好，就足以在正式的学科或固定的课文以外，加上了一半多的促进学生利益的工作。而上述各项参考书报的方法，就可用为达到这些目标的最有用的手段。凡做教师的，都该明白这些确定的学科与教科书，只是供一般平常的教师与学生用的；而且即在平常的教师，也当对于某部分学生多供给些教科范围以外的学识。故要做个尽职的教师，必当善用相当的补充材料以促学生学业的进步。
  3.对于优秀儿的补充读物。现在一般班级教育的大病，就在不辨学生才力的高低而皆授以同等的材料。好在目下智力测验法盛行，对于儿童智愚的差别容易发见，因之教师对于智力优等的儿童，必须设法把他们从深坑中救拔出来。通常对付这种优秀儿的办法有二：其一为越级超进，但这在学校行政上有困难，即社会也将加以非难。其二是丰富教材，这就没有上法的缺点，且实为每个教师应负的责任。而补充读物，即是对于各个学生丰富学程的最容易而也最良好的解决法。凡是有价值的读物，不必定与学科有直接关系，皆可指定以增进其兴趣。
  4.教师的补充读物。教师对于所任教科的学识如不继续求其增进，则必至于教学退步，不能引起学生注意，更不能裨益学生。故尽职的教师，即不为促进学业的研究计，也当为保持自己教学的兴趣而继续地求进步，而且这些补充读物不一定须是专门的教育著作，只求与教材有关的就好。教师对于补充读物的计划可与上述为学生用的相同。第一步在参考两三种并行的教科书，第二步在参考别种参考书，第三步在博览较高深的名著，第四步便须搜集某学科的各种书报，且须对于某几个精选的题目有深切的研究。教师对于这些资料应求其精通，能向学生随时活用，则学生的信仰加深，而对学科的兴趣也更加浓。
  5.教师个人的书库。各科教师对于自己及学生应用的书籍与小册子等，应行具备，成为他私有的书库。当然以教师个人的财力，固难购置齐全；而在规模大、设备周的学校里，更有图书馆以供给教学上的需要，自更无须自备许多书报。但在某限度之内，教师于担任学科有关的书报及小册子，终当具备，常置案头，以供不时之需。这种书有如同类的教科书，本级学生适用的几种最完备的参考书以及字典、辞书等是。至于历史、地理及自然科学方面，随时有许多新出的印刷品，为官署、商会或其他机关所发行的，也当设法搜罗。
  6.学校图书馆。因教师财力的有限及教学上继续不断的与有时即刻待用的需要，遂很自然地要求有学校图书馆以补教师个人书库的不足。有的学校，年有一定经费以供添购新书之用；然图书馆的开始经营以及继续发展，必须有待于教师在教学上实际发见的需要，故进步的教师，也当以此引为己责。
  7.公共图书馆的利用。地方上有公共图书馆的，应尽量地设法利用；主持图书馆者也当与学校合作。兹特把为何要利用与怎
  样去利用的问题简述如下：
  a.知道图书馆里有些什么书可以供你及学生利用的。
  b.该图书馆能借书出外否？能借出几册书？
  c.如图书馆近便，可请求该馆特为学生保留几个书架以供阅读。
  d.教学生以在图书馆中应守的规则。
  e.引导全级学生参观图书馆。
  f.请求图书馆允许学生走入藏书室。
  g.预定计划，以便给学生以自在图书馆找到所需书报的机会。
  h.指示学生以使用书籍与使用卡片目录的方法。
  i.指示学生以图书分类及编号的普通原则，使他们到处得利用图书馆。
  j.主要目的在教学生能独立的有效的使用图书馆，能明白使用图书馆对于学校课业以及日后生活的作用，而最重要的，实在使学生有多方面的接触兴趣。
  总之，这是采用补充读物方法上所主张的诸种目的的最高点。
  （附注）：本文参译Stormzand著的ProgressiveMeth-odsofTeaching一书之第一第二章。）
  原载1926年12月20日《教育杂志》第18卷第12号

①中国济难会 1925年10月发起成立于上海的革命人道主义团体。由中国共产党联络社会知名人士组成。杨贤江为筹委会委员之一。该会出版《济难》、《光明》、《牺牲》、《白华》等刊物。1929年底更名为中国革命互济会。 ①本篇署名：天一。 ②1924年11月30日，广东国民政府特令免去邹鲁广东大学校长职务，广东大学教授周佛海、冯友兰等38人联名反对，辞职离校并发表宣言，酿成风潮。 ①查良钊（1897—1982）字勉仲。原籍浙江海宁，生于天津。1918年留学美国。归国后，任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兼教务长。后历任河南大学校长、河南省教育厅厅长、香山慈幼院副院长、昆明师范学院院长。1950年赴印度任德里大学客座教授，1954年去台湾任台湾大学教授兼训导长。 ①“女师大”，全称北京女子师范大学。是年初，该校学生发起反对章士钊、驱逐杨荫榆的斗争。5月，杨借故开除刘和珍、许广平等学生6名，使风潮更趋激烈。8月，章下令停办该校，改设北京女子大学，使女师大学生无校就读，引发北京教育界的一致抗议。11月，章被迫辞职后，女师大学生才返回原校复课。 ①本篇署名：天一。 ①徽调戏曲剧种。“徽剧”的旧称。 ①1923年1月17日，蔡元培为彭允彝干涉司法独立事，提出辞呈，发表于《北京大学日刊》。这是辞呈中的一段话。 ①本篇分四次连载于《学生杂志》，二级标题前的“一、二、三、四”为编者所加，以显示原发表时各部分内容。 ①桑戴克 通译桑代克。详见180页注①。 ②麦克茂雷 通译麦克默里（FrankMortonMcmuray，1862—1936），美国教育家。曾任布法罗大学师范院院长、哥伦比亚大学师范院教授，著有《怎样学习和教导怎样学习》。 ①赵普（922—992） 字则平。幽州蓟县（今属天津市）人。北宋政治家，两度为相，封魏国公；力主以儒术治国，相传有“半部《论语》治天下”之说。 ①指美国黑人教育家布克·托利弗·华盛顿（BookerTaliaferroWashing-ton，1856—1915），农奴出身，后成为美国黑人教育运动的领袖。 ②牛溲马渤指被一般人视为无用的东西。牛溲，即牛尿；一说车前草。马渤，即菌类马屁勃，不能食用或药用。 ③马腾即埃弗雷特·迪安·马丁（EverettDeanMartin，1880-1941），美国教育家、社会学家，长期从事群众心理和成人教育的研究，曾任纽约市人民学院院长。 ①“出身”，指科举功名。 ①斯迈尔 通译斯迈尔斯（SamuelSmilea，1812—1904），苏格兰社会改革家、新闻记者及传记作家。 ②马腾 即埃弗雷特·迪安·马丁，详见470页注③。 ①格兰斯顿 通译格莱斯顿（WilliamEwartGladstome，1809—1898），1868～1894年，多次出任英国首相。 ②罗斯福 即西奥多·罗斯福（TheodoreRoosevelt，1858—1919），1901～1909年出任美国总统。 ③欧阳修（1007—1072） 字永叔，号醉翁、六一居士。吉州庐陵（今江西吉安人）。北宋文学家，为“唐宋八大家”之一。 ①郑宗海 即郑晓沧（1892—1979），原名宗海。浙江海宁人。1918年在美国获教育学硕士学位后归国，历任南京高师、东南大学、中央大学教授、教育学院院长。后长期执教于浙江大学。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历任杭州大学教育系教授、浙江师范学院院长等职。 ①应康杨贤江笔名之一。 ①华德 通译瓦特（JamesWatt，1736—1819），英国工程师、发明家，使蒸汽机成为工业上可用的发动机。 ①王星拱（1887—1949）字抚五。安徽怀宁（今安庆市）人。早年留学英国，获硕士学位。归国后，历任北京大学、中央大学教授，武汉大学副校长、中山大学校长。 ②刘伯明 即刘经庶（1887—1923），以字行。祖籍山东，生于南京。1915年在美国获哲学博士后归国，历任京陵大学、南京高师、东南大学教授，史地部主任，文理科主任诸职。 ①谢洪贲（1873—1916）字鬯侯，号寄尘，晚号庐隐。浙江慈溪人。早年任上海中西书院教习，后参与筹创基督教青年会，任《青年会报》副主笔。1902年创设中国基督教自主会，任《基督徒报》主笔。 ①即英国最大的世界性通讯社“路透社”（ReutersNewsAgency）所发布的新闻。 ①GiovanniGentile通译秦梯利（1875—1944），意大利哲学家、新黑格尔主义者。曾任墨索里尼法西斯政府教育大臣一职。 ①本篇原发表在《学生杂志·社评栏》，无署名。编者考定，系杨贤江所撰。 ①“新制”，指1922年颁行的《壬戌学制》。该学制小、中、大学的主干学程为“6·6·4”。在大学教育中，除医、法两科的学程为5～6年外，余皆以4年为常例。 ①“威匿思”，通译威尼斯，意大利东北部城市。该书即莎士比亚所作著名喜剧《威尼斯商人》。 ①本篇署名：天一。1926年3月18日，北京群众2万余人集会游行，抗议帝国主义的战争威胁，要求政府驱逐帝国主义势力。后遭段祺瑞执政府的武力镇压，47人被枪击毙命，200余人受伤，史称“三·一八”惨案。 ①巴比塞（HenriBarbusse，1873—1935） 法国作家。曾作为战地记者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在战壕中写成《火线》，揭露战争的残酷。 ②中济会 全称中国济难会。1925年10月发起成立于上海。1929年更名为中国革命互济会。 ①本篇署名：健夫。 ①本篇署名：健夫。 ①当时实施的《壬戌学制》规定：高级中学分普通、农、工、商、师范、家事等科。 ①本篇署名：江。原发表时。二级标题前分别冠有“十四”、“十五”、“十六”字样，由编者删去。 ①gentlemen英文，意为绅士。 ①大买塞 通译大马士革，叙利亚首都。 ①该文详见本卷第17～23页。原题为《现在中国青年的生活态度》。 ①在中国封建社会时期，府、州、县学的门口，均与衙（门一样，悬示虎头牌；既不许平民百姓进入学校，也不许学校诸生千预时政。 ②尝试错误法美国心理学家桑戴克（EdwradLeeThorndike1874—1949）所提出的学习过程的假说。认为学习是一个不断尝试的过程，效果满意者就保留下来，失败者便会刻意避免或取消。 ①本篇在《学生杂志》上分两期续完。上篇系指本文的前半部分。 ①戴维斯 即诺亚·诺尔斯·戴维斯（NoahknowlesDavis，1830—1910），美国哲学家、心理学家。 ①“厘”即厘米；“耗”即毫升。 ①九五之尊意指帝位。据《易·乾》“九五，飞龙在天”引申而来。 ①“也是”，为英文yes的音译，意为是或对；“诺”，为英文no的音译，意为不。 ①据白居易传：白出生七个月，便认得“之”、“无”两个字。后人讥笑不识字的人为“不识之无”。 ①阿白杜尔克林 通译阿卜杜·克里姆（Muhammadibn‘Abdal-Karimal-Khattabi，1882—1963），洛哥里夫族反对西班牙和法国殖民统治斗争 的领袖。1921年领导里夫人举行起义。1926年被西、法联军击败。投降后被流放留尼汪岛。 ①1923年9月，西班牙德拉维拉将军发动军事政变，建立军事统治。“迭克推多”，系dictator的音译，意为独裁官。 ①莫索尔 通译莫卧儿，位于印度半岛北部的伊斯兰教国家。18世纪沦为英国殖民地。 ②吉布拉泰海峡 通译直布罗陀海峡。 ①新教育评论 周刊。中华教育改进社社刊之一，由陶行知主持创办。其编辑方针为：“批评本国现时教育上之政策、主张与实施”、“介绍和批评外国最近的教育制度和学说”。 ②安南 国名。今越南的旧称。 ①本篇署名：华因。 ①本篇无署名。但在《学生杂志》本期目录上署有“华因”。 ②英文人名，通译V.E.凯尔·柏特克。 ①指发表于《教育杂志》上的《时事的教学》和《团体组织的教学》两文中陈述的观点，详见本卷第335～338页和第447～450页。 ①坎萨斯 通译堪萨斯，美国州名。 ②克宁汉 通译坎宁安。 ①本篇署名：健夫。 ①本篇署名：应康。 ①本篇发表于《学生杂志·社评栏》，署名“记者”。编者考定，系杨贤江所撰。 ①华府会议 通称“华盛顿会议”或“太平洋会议”。1922年2月6日在美国华盛顿举行，签订了《四国公约》、《五国公约》和《九国公约》，重新划定了列强在远东及太平洋地区的势力范围。 ②洛迦诺会议 1925年10月16日，英、法、德、意、比、捷、波七国代表在瑞士洛迦诺举行会议，签订了《洛迦诺公约》，对欧洲安全问题进行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