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个人卫生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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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杨贤江全集 第一卷》 图书
唯一号: 112320020220006201
颗粒名称: 我之个人卫生谈
分类号: G40-092.55
页数: 7
页码: 115-121
摘要: 本文为杨贤江的我之个人卫生谈,原载1917年11月5日《学生杂志》第4卷第11号。
关键词: 杨贤江 论著 个人卫生

内容

卫生者何?图保持健康,增进活力,健全心意之谓也。盖人身各部机能,皆由无数细胞团聚而成,为有机之结合以营活动。此活动体圆满发展,绝无参差,则能实现吾人生存之目的。卫生之道,即在兴盛细胞之新陈代谢,护持心意之安宁和平,以助长吾人之生活能力也。故其方法有二;一曰物质;一曰精神。二者调和,效果乃全;偏务一端,缺憾未免。盖心、身相关,有如水、波,古今学者,言之已悉。近世我国出版物中,讲求个人物质卫生者,多有刊行(青年会出版之《卫生新义》一书,尤为完备)。凡彼所已详者,余均略之。兹所论次,就余所实践、所确信者为限。其间关乎物质者一,关乎精神者五。非敢云当,聊供刍议耳。
  一曰勤务。此所谓勤务,为对于造物所赋与之肉体而谋使用之道,非对社会、对事物之服务也。盖身体各机关,均各有用;尽其用而谋发展,实为吾人之义务。自然界之进化,成于矛盾之理法者甚多,其所以使用之者,即所以保全之,此理不可不知。如思虑修学、作业练习,固耗脑力、劳体力,然脑髓以使用而益致密,益灵明;体力以使用而愈强健,愈充实。事实昭然,人所共晓。试观劳动之人,肌肤质坚而色浓;妇孺之流,肌肤质软而色淡,即使用与不使用之别也。又观在客兰因(koin)钟乳穴中之蜥蜴,以视觉之无用,驯致无目。即生物学公例,不用之机关必消失者是也(此节见《道德与宗教》一书,亦青年会出版)。由此可知,天下事名相反而实相成,不得以其矛盾而忽视之矣。且就勤者与惰者较,则惰者往往闲居,不耐时间而嫌其太长,于是苦痛时起,烦闷时生。而在勤者依时服务,别无思虑,本分既尽,欢慰有加。盖认时间之迅速,为最适于养生;不知不识,已导入于幸福健康之境。托尔斯泰所谓“劳动能健康人类之身心,使疾病绝迹于社会”者此也。然心身活动,其度有限,过于使用,亦非所宜。于是有二要件起焉,一曰为秩序之生活。夫秩序为天地之大规律。故日月循环无差,春秋更迭无违,吾人作为,亦当如是。何时睡兴,何时修学,预先规定,就序进行,则头脑可保清明,神经不致纷扰矣。二曰为经济之活动。社会之事务无涯,而吾人之精力有限,故心身运用,贵能节约。凡于吾身必要之事,须尽力服务以外,其余一切罔想、猜疑、忿怒、烦恼等,当极力屏除。不良之读物、无谓之应酬,亦当严拒戒绝。寡欲养神,节情全性,常保持冷静之头脑、中和之心意,庶乎可矣!至活动之结果,自必疲劳,回复之法,为安眠,为散步游戏,为谈话唱歌,为运动,为静坐。而每晨必通便,以排泄体内残滓之习惯,亦当养成也。
  上物质卫生。
  二曰快乐。宇宙之间,山川明媚,花本灿烂,晨曦夕霞,春风秋水,在在与吾人以欢娱畅快之机、慰藉温语之境。吾人不求快乐,是谓弃天;自陷忧惶,是谓逆天。弃天者丧,逆天者亡。彼屈、贾之徒,①稍不得志,即郁抑牢骚,发为感叹,人怜其遇,吾卑其行。以其负天地之德,虚造物之生者为已甚,宜乎未足方驾夷惠也。是故,吾人无论何时,当以快乐存心,快乐行事,虽遇艰阻,不以为忧,虽遭失败,不以为悲。若是者,事且必成,功无不遂,而身体亦必健康。盖既无忧虑之见扰,自有发育之收效。古人所谓心广体胖者,此也。或曰:天性沉郁不畅,将奈何?余曰:是可以修养得之。常注目于光明之地,常亲身于欢笑之人,则如沐浴春风化日,有无限之快活。屡见喜悦之容,屡读高尚之书,又能驱除愁嗟、烦闷、怨恨、忿怒,如居于温和安乐之大气中,得享人生美满之福祉。所可怖者,青年思潮,最易倾向于怀疑、郁伊、狂痴、无聊之境。所谓人生问题,每于此时发生。故青年时代,为人生莫大之危机。论者二年前曾亲经之。对于事事物物,往往以悲观的眼光视之,以为人生究有何趣,“吁嗟默默”、“生之无故兮”(二句出汉书)。此念重袭我心,曾无已时,幸天牖我衷,不自暴弃,痛悟前非,力改往辙,今已大扬■霭矣。故余谓:人之年岁虽日增,而心目中当仍是少年时代,无忧无虑之乐天观。盖延年益寿之诀,不在他而在此。持行日久,必有伴奂优游,肤革充盈,如孟氏所称现面盎背之一日矣。
  三曰善意。今之社会,非圣贤君子之结合体,能抉心披肝、示人以诚。人心不同,犹如其面;聚人而谈,各异其见。于是冲突生焉、争■起焉,猜疑嫉妒、诟詈诽讥之恶习,充宇宙而塞乾坤,其可畏惧、实与地狱无间。然吾人犹得一日生存于世,呈活跃之观者,以尚有和平之心得以相安无事耳!是故,善意为吾人持躬处世之道、修养性灵之剂,发为亲切、宽容、慈爱、赍人以愉快、稳和,有如时雨甘霖,挟无限之快慰与俱,洵乎!得幸福之必要条件也。善意之要,余以为:第一,不可思人之恶,议人之非。盖议论人者,人亦将议论之。基督之言,实深儆戒。第二,对于人之行为,常与以善的解释,则无谓之纷争与烦扰自可断绝。不中事理之推测,亦可免去。第三,留意社交上之感情作用,务期圆满,不可强执臆见,有伤温和之情。盖社交者,人生之花,最富趣味者也。第四,勿起忿怒。忿怒者,扰乱心之平和,夺去人之理性,为行恶遂非之源。基督教训有“怒其兄弟者受审判”之言,可深长思矣。果能行此四者,则胸无渣滓,一片空明,有如明鉴,妍媸毕现,而无所〔不〕容,心常怡然泰然,体气中和,斯真美矣!(此段大意、节取日人安部矶雄所作《理想之人》而间附鄙见)。
  四曰中庸。宇宙真理,在乎正中。太过不及,弊陷极端。故伦理学上,论感情欲望,因当满足,又贵统御。其论快乐、苦痛,亦谓同时发达,并行增进。盖进化者,为反对物同样并行之进步,决非单方之解释。因此增进而为快乐,未始不因此增进而为苦痛。举例以喻:近世交通可云便利,陆有汽车、海有汽船,今人所享幸福,诚非古人所能梦想。然一出轨、一触礁,险事卒发,正亦有不可测者(计学公例亦曰:交通愈便利,则生命之损失亦愈大)。即今人所感微妙之快乐,在古人必不之觉;反之,微细之痛苦,古人所不之觉者,今人已早感及之矣。夫兰薰见摧,物坚则脆,自然公例,势有必至。尼父〔仲尼〕难庸行,子舆戒好名,①此物此志也。故吾人于此,可得一大教训焉:无过求、绝人、立异、鸣高是也。养生不容不讲,而适境遇之锻炼,亦不容怠缓(讲摄生者,恒有神经过敏之症,如稍遇寒,稍遇饥,即怏怏不乐,以为不合摄生要旨。不知此精神上之性懦,最为苦痛。本无疾病而反致之,岂不大愚?故常有堪艰苦、耐寒暑之觉悟,庶免柔弱之讥)。学业不可不勤,而临试验之用功,则不可过度。无深造之姿禀者,不必希望受高等之教育;无真实之才能者,不必觊幸享非常之名誉。此不特全德,实所以保身。盖心身既适度奋兴,自能调和发育,克臻于健康之境。故其显而可征者,有从容余裕之致,无急切匆遽之态;有谦恭雍和之怀,无矜高傲慢之容。沽名钓誉、谄謀固宠之恶,无自而生;尽己安分、乐道、守贫之效,由此可睹。推而广之,地球之上、人人皆然。则大之国际战争,可以永弭;小之彼此龃龉,可以绝迹。此时也,非大同世界、黄金时代而何耶?吾知人类幸福,必且较今为优;人类寿命,亦且较今为长。(据近年世界统计表所载:死之恶魔,侵人甚力,而人类寿命,平均不过二十五六岁,吁!可叹哉!)吁嗟长夜漫漫何时旦?跂余望之,不禁感慨系之矣!
  五曰贞洁。普通论贞洁,为对肉欲而言。吾兹论贞洁,则指心意而言。然意志者,行为之本。故欲戒肉欲,尤当先图心意之贞洁。本固叶茂,源远流长,理有固然也。吾有时尝觉意会丛脞,思想纷蕴,一事未竟、已注他物,一书未完,又羡他本。纵非邪僻污秽之念,而此心猿意马,已足颠倒我头脑,扰乱我神经,终至非潦草塞责,即囫囵吞枣,而羁愁烦恼,随分尘起。《语》云:“小人长戚戚。”《书》云:“作伪心劳日拙。”虽不至是境,亦相去几希矣!庄子曰:“其嗜欲深者,其天机浅。”列子曰:“用志不纷乃凝于神。”若此者,乃嗜欲深,用志纷之故也。嗜欲深,用志纷,即不贞洁之谓也。不贞者,心无所主;不洁者,心有所杂。若此心灵上之污秽,实为人生最苦痛之事。王阳明有言:“除山中贼易,除心中贼难。”然心贼不除,何能成为完人?此救正之法,所宜急务也。以余心得,厥有三端:第一,宜默祷(详后),使信仰希望有所归宿,心意有所安慰。第二,宜读高尚之书。如名人之谠言伟论、懿德奇行,快读之,使志气发扬,思想卓越,则卑鄙邪僻之念,自无由而生。第三,宜自信。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有此意境,则世俗毁誉、常人议论,不足以夺我所信真理,所行正道,常能毅然屹然,以致诚自持。如斯,始足称为完全人格、有独立品性之人而无愧色矣。余希望,他日得能“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二句古诗),莹澈照人、光洁无朋者,庶几得达我“高尚纯洁”(四字为我之个人训)鹄的之日乎!
  六曰默祷。余尝临仪式觉雍睦严肃,心境莹澈,加以琴韵悠扬,合座渊冲,不自知焉。又闻西人设立学校,学生清晨集于一堂,教员乞祷圣灵,赐以智慧聪明。原其用意,非欲坚思力、凝精神、沐圣恩乎?余乃恍然悟,知安心养身之法,实甚简易,乃有每日始业前默祷之举。默祷者,用敬虔语祷于吾所敬爱之神也。然余之意,固不仅此。余以为,吾人有理性、有感情,是不可无哲想、无琼思、无信仰心及向上心,而又不可无目的物以为终局之鹄。若是者,吾名之曰大我。大我者,吾心目中所构成之神,最善、最美、最聪明、最圆满,有最高之权能,足以助我达到愿望,并藉以充塞我之思想、感情、信仰者也。夫人之生活何以有价值?所演之历史何以有意义?则以有伟大眼光,悠久之鹄的耳!人果能存此观念,则必能确信我之一切黾勉,决非无效,虽遇险逢厄、亦无所闷,而寅畏之情,且有不容自己者矣!(此段大意,得诸《道德与宗教》一书,依余直觉认为确切者也。)宗教之起,即基于直觉,本于感情,以灵魂为质,以未来为鹄,脱离逼仄幽忧而入于无余涅梁者也。“而仪式者,即在举神人关系之超乎概念者,而以感觉者、可见者指示之也。”(本格代语)然余于耶也、佛也,尚不能明究其理,故未受洗礼,未行戒律。而依余直觉,知默祷实为养神修身之良法,敢信为日课中所必不可缺之一事。且吾人对于自然界,不可无感激之心。一幺么也,而庞鸿物类由之以生;一微点也,而物理现象由之以变。举凡宇宙间森罗万象,形形色色,千态万状,均属神妙不可测,玄秘不可窥,而无一不足以引起吾人寅畏之情、景仰之怀。吾人有此感情,无以表白,乃表之于默祷,亦冀稍慰感戴之诚耳!能行此者,余信必能品行高尚,心地和冲,意志强固,威仪慎重,邪无中入,恶无自生,心旷神怡,身亦得臻乎健康,安如磐石矣。兹并录余默祷词如下:
  大我!愿赐小子贞洁之念、专一之心,督促我应尽义务,严拒彼外来试诱。使常常想到人生乐趣、自然福祉。请光明之灯,永照弗替。使小子得以不失正鹄,永离郁忧。因为一切希望、信仰,均存在于大我之身。
  上精神卫生。
  原载1917年11月5日《学生杂志》第4卷第11号

附注

①“屈”,指屈原(前339—约前278),名平,字原。战国时楚国人。官至三闾大夫。后因谗谤去职,作《离骚》等诗篇,以抒发脑中郁闷。后投汨罗江而死;“贾”,指贾谊(前200—前168)时称贾生。河南洛阳人。西汉文学家。历任博士、太中大夫、长沙王及梁怀王太,傅。因谤遭贬后,作赋凭吊屈原,“亦以自谕”。 ①“尼父”,当为仲尼,可参证后文《任职之第一年》。仲尼即孔子。“子舆”即孟子。

知识出处

杨贤江全集 第一卷

《杨贤江全集 第一卷》

出版者:河南教育出版社出版

本书记述了杨贤江全集的编年原则的说明。全集采用“分类编年”体例,分为6卷。1~3卷为论著类;采用文论与专著混合编年方式。第一卷1913~1923年为体裁特殊的文论,包括日记、通信和答问,“论著”部分收入少量与正文内容密切相关的随文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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