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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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杨贤江全集 第一卷》 图书
唯一号: 112320020220006195
颗粒名称: 1917年
分类号: G40-092.55
页数: 32
页码: 90-121
摘要: 本文收录的杨贤江1917年所作的作品,其中包含静坐浅说、读《曾文正公嘉言钞》感论、学生本务论等。
关键词: 杨贤江 1917年 作品

内容

静坐浅说
  静坐非自今日始也。导引按摩,渊源上古。结跏趺坐,传自释迦。①此犹释道,别有宗的。即言儒家,孔子教人居敬,孟子致力养气,已立其根。宋儒静坐养心,以药浮躁,大畅厥旨。推至白沙②体道(其言曰:静坐久之,然后见吾此心之体,隐然呈露,常若有物,日用间种种应酬,随吾所欲,如马之御衔勒也。体认物理,稽诸圣训,各有头绪来历,如水之有源委也)、阳明③讲学(讲学滁州,以静坐入门)、湘乡④立身(曾文正作《主静箴》,并自定课程,每日不拘何时,静坐一会,以体验静极生阳来复之仁心),无不主于静坐。洵乎静坐为进德、修业、参道之法门也。惟先贤无记述以传后世,世亦莫得而知。及今日人冈田虎二郎创静坐法,本于生理、心理之学,参以实践、实验之功,说乃大昌,彼国人靡然从之。东京习静坐之会,数且逾百。其徒所著《冈田式静坐法》,出书未数年,重板〔版〕已三十余次,嘻盛矣。我国则自蒋竹庄先生著《因是子静坐法》立说提倡,后影响所及,翕服者众。行见飚发风行,广布大地,可预卜也。
  静坐原理在定重心。人之重心在脐以下,全身之力集中于兹。宛如强有力之政府,坐镇中央,得收指臂相使之效。常人重心不定,故精神散漫,身体多疾,稍有作为,即感疲劳,稍遇事端,即起烦闷,皆由重心上浮,根基浅薄之故。修养之方,即惟静坐。是在生理方面,得使血液循环均匀,营养分布周遍,而疾病可以不起。在心理方面,得使心君宁静、元神稳固,而精神永保健全。行之积久,庶几心广体胖之境欤。
  静坐方法,厥惟二端。一曰姿势。竖起脊梁,使体端直,耳与肩对,鼻与脐对,目微开,口噤,盘腿而坐。双手垂置,拇指相接,斯为得之。一曰呼吸。是最紧要,宜深及肺端,上下横膈膜牵动胃肠,引力入于下腹。二端之外所尤重者莫如想念,初学最好专注一念,则杂念或可稍息。迨功候既深,自然和平恬淡,有如澄月照澈大千矣。
  吾作是论,或疑今世尚活动。此则枯坐寂灭,得无背道而驰,虚耗光阴?应曰不然。静坐目的,非在强求无为杜绝人事,自外人间本务。重负国民资格,乃在完固精力,健全心身,正为活动之预备,奋斗之先声。且静坐与德智体关系甚密。岂得云无益。盖德育云者,重在修身。修身意义,实地修习,断非呆读讲义,强记格言所可同语。孟子不动心,人崇其道德之高超而不知功在养气(孟氏论养气,深合静坐要理,如曰:“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是。”又曰:“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是为静坐功深者自然之果。”今之静坐,庶几近之。若在智育,更见必要。程子①见人静坐,便谓为好学,又教其徒,半日为学,半日静坐,其注重可知。今人所谓潜心研索,冷眼观察,使非静默,何由致此?孔明②曰“学须静”,洵哉!至论体育,则静坐能保持调节,整理组织,弥满精力,充实元气。盖心身相通,理无二致,养体养心,功有同归。有大德者,必得其寿,至理然也。况值今日纷华竞利之场,俗人营营物欲,浮躁粗暴,甚嚣尘上,心既不安,病乃丛生。提倡静坐,是以极简单之法,为心身改造之根本也。
  惟有一言,初学者宜时时注意于其身心,用力于下腹,断不可以短时间之形式练习为满足。盖事贵有恒,久而获效。静坐之难,难于有初鲜终。习静坐者可不鉴哉!
  原载1917年1月5日《学生杂志》第4卷第1期
  读《曾文正公嘉言钞》感论①
  《书》云:“多难兴邦,殷忧启圣。”伊古以来,未有刻苦砥砺而无成者,亦未有骄盈安肆而不败者。曾公生当乱世,丁人心陷溺之极运,家道寒素,禀性又称钝拙,而乃建奇勋、奏伟业,超轶绝尘,卓绝侪辈,为五千年历史上有数人物,且为近世不一二睹之伟人,果孰致之而然邪?梁任公②曰:“在立志自拔于流俗,而困、而知、而勉、而行。历百千艰阻而不挫屈,不求近效,铢积寸累,受之以虚,将之以勤,植之以刚,负之以恒,帅之以诚,勇猛精进、坚苦卓绝,如斯而已。”诚哉是言,孟子曰:“豪杰之士,虽无文王犹兴。”后世道丧学绝,士莫有以豪杰自待,自甘虚生恹恹,气节弗章。公独奋其凌厉之志、崇闳之气,与恶风敝俗争其正义公理,砺钝立懦,力挽狂澜,立人道之范,作斯世之表。闻其风而兴者,一时项背相望,书生参戎机,握兵符,留美谈于大江南北。今去公之殁不过一世,流风犹存,模楷在望。其有动于今之人者,何其深且切耶!余于是悟:人生当有为,有为必先具奋发气象,然后成事可期也。
  公于志行薄弱,泄沓游移之人最所深恶痛疾。其言曰:二三十年来,士大夫习于优容苟安。揄修袂而养姁步,倡为一种不白不黑、不痛不痒之风,见有慷慨感激以鸣不平者,则相与议其后,以为是不更事,轻浅而好自见。国藩昔厕六曹,①亦尝目击此等风味,盖已痛恨次骨。又曰:“一人告退,百人附和,其实并无真知灼见。假令一人称好,即千人同声称好矣。”此其愤激之情,昭然可睹。今之世,滔滔者日趋下流,莫知所底,模棱讥妒之习深中人心。安得有如公者,本身作则,一发其聩而振其聋耶!。
  公之言曰:“古来名将,得士卒之心,盖有在于钱财之外者;后世将弁,专恃粮重饷优,为牢笼兵心之具,其本为已浅矣。”余谓此不特兵士为然,教育者对于学生不宜专恃赏罚,须有赏罚以上之感化,亦犹是理也。又曰:“锐气暗损。最为兵家之所忌。用兵无他谬巧,常存有余不尽之气而已。”余谓修学亦然,不可躐等越级,兼程并进,小时了了,大未必成。为神童者,半多夭亡,职是故也。
  公富于责任心者也。其言曰:“自古大乱之世,必先变乱是非,然后政治颠倒,灾害从之。赏罚之任,视乎权位,有得行,有不得行。至于维持是非之公,则吾辈皆有不可辞之任,顾亭林②所称‘匹夫与有责焉’者也。”又曰:“苍苍者究竟未知何若,吾辈竭力为之,成败不复计耳。”又曰:“大局日坏,吾辈不可不竭力支持,做一分算一分,在一日撑一日。”又曰:“吾尝举功业之成败、名誉之优劣、文章之工拙,概付之运气一囊之中,久而弥日,信其说之不可易也。然吾辈自尽之道,则当与彼睹乾坤于俄顷。校殿最于锱铢,终不令囊独胜,而吾独败。”呜呼!凡此诸言,岂独善其身、视国事漠无关者所能出诸口耶?今日世风堕落,视前尤甚,秉国钧者,鲜实心任事之流,自好者相率高蹈。于是,君子愈让,小人愈妄,国家事愈不堪闻问,益令吾念公不置也。
  公之功业,固炳若日星;公之学问,固湛然渊博;公之道德,固身体力行之。不仅此也,公于摄生之理,又甚精明而得要者。试观公之言,可以知矣。曰“耐冷耐苦”;曰“行步常勤,筋肉常动”;曰“风霜磨炼,苦心劳神”(非今之所谓锻炼乎);曰“以志帅气,以静制动”;曰“省思虑、除烦恼”(非今所谓精神修养乎);曰“将此心放得宽,养得灵,有活泼泼之胸襟,有坦荡荡之意境”;曰“胸次浩大”;曰“慎独则心安,主敬则身强,习劳则神钦”(何一非与今之所谓心理疗治、心灵摄卫相印者)。然则,公之所以有今日者,非无由也。具此强毅之精神、勇健之体魄,故能出入腥风血雨之中,奔走金戈铁马之间,不辞跋涉之劳,不避运筹之勤,常泰然怡然,若行无所事。则如公者,诚德、智、体三育完全之人,足为我侪青年之好模范者也。此其所以为数千年大历史之大人物欤!
  公所常言者,以余所知,厥有七字:一曰“专”;二曰“恒”;三曰“强”;四曰“诚”;五曰“志”;六曰“勤”;七曰“谦”。此七字者,公尝以之自励,以之勉人。谓公之功业、之学问、之道德成于七字,亦无不可也。然则。吾侪可不深思、服膺之耶!
  公之尤足崇拜者,信事之必有人为。而国家之盛衰隆替,士大夫与有责焉者也。故公尝言:“风俗之厚薄奚自乎?自乎一二人心之所向而已。……此一二人者之心向义,则众人与之赴义;一二人者之心向利,则众人与之赴利。众人所趋,势之所归;虽有大力,莫之敢逆。……有以仁义倡者,其徒党亦死仁义而不顾;有以功利倡者,其徒党亦死功利而不返。……然则转移习俗,而陶铸一世之人,非特处高明之地位者然也。凡一命以上,皆与有责焉者也。”又言:“君子之道,莫大乎以忠诚为天下倡”。又言:“余谓气节者,亦一二贤者倡之,渐乃成为风会。”江按:凡此所言,以今之新名词名之,则公乃提倡自律者也;负特殊化之任者也、能自我实现者也。噫!今世新倡导之伦理学说,期望甚殷者,不图于我国乃有躬行实践之人焉?则如公者,谓为世界不一二睹之人物,岂得云非当耶?
  余阅此书,竟乃重有感焉。天下之事,端资人为。惟有志者,斯获成功。余不敢自菲薄,窃愿取则于公,以待后验。更请诵公之言曰:“坚其志,苦其心,勤其力,事无大小,必有所成。”
  原载1917年2月5日《学生杂志》第4卷第2号
  学生本务论
  学生之本务,有浅显易知者,亦有未经人道及而最切要者。吾则以为有三端,试申论之。
  一曰勤学此为学生本务之最显最浅者。固无俟乎词费。惟吾今所欲言者,勤学之理由果何如耶?或曰报本也。受父兄之补助、师长之训导、社会之供给,彼所期望吾者至殷且切,吾而荒嬉不学,或学而不勤,将何以慰人乎!此言是也。或曰便利也。读书可以不出户庭而知天下事,使吾之生活范围大而广,高而深,不然必将穷己之力而毫无所资;盖一人之空间、一人之时间,至短极促,一生所得直微渺难言,人人如此,世界何由进步耶?此言亦是也。然窃以为更有进者,欲为求学之理由,下一的解,①是不可不推本于教育。教育之作用,所以继续前时代人之经验,畀之今时代人以为启迪后时代人之准备者也。吾人之受教育亦由是。故其目的,即为将来。在今日当视为翕收时期,不过安受前人之精神财产,免致再费心力,以迹求之而即赖之,以为基础。犹之行路,前人已行全路千分或万分之几,吾可不复从原处起行,惟明其来路,即以之继续行程耳。是故前人所耗毕生精力而暂得之者,后人可以极短时间而获之。前人所冒不测、排万难而始发明者,后人可以极简方法而理会之(理化学之进步最足表示此例)。惟其如此,故人事日以昌盛,物理日以发明,而世界万事所以日呈进步而永不退转。质言之、即吾人之所以勤学者,近之固为家庭、社会、国家之图报,以及求学方法之便利;远之实为世界宇宙真理永生,冀有以发明之、实现之。子舆氏①所谓“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是也。然则,吾人之本务岂不重且大哉!至勤学之方法,今之言者亦众。吾则以为有大纲焉,自律是也。学校之教授、师长之强制,使之不得不勤学者,他律也,不足贵也。惟明乎求学之理,发自衷怀之诚,于是孜孜焉、矻矻焉,热诚注之、毅力将之,则方为善学、方为成效矣。
  二曰修养 此亦今人所常道者,然履行者鲜矣。修养之义为锻炼本能而发展之,去其偏而养其全。世人多稔知之。然其大要有二:一曰力役良能之发展。耳、目、口、鼻、手、足、头脑原为生人活动之具必也。尽其所长,使之发达,则健康之体魄可保,而强毅之精神有自。是故学生当勤洒扫,炼身体,事作业,习勤劳,不辞劳苦、不避艰辛者,分也,亦即所以为将来营独立事业之根本也。二曰品性之修养。品性者,意志之成习者也。故修养意志更为要著。吾人设想计划,非意志不能起决断;实行,非意志不能成;发达能力、利用机会,非意志不能成。故学校训育,即以陶冶被教育者道德的意志、习惯为主。诚以意志不强,则闻善不能徙,不善不能改,其流弊为泄沓因循、犹豫踌躇,为无主旨、无方针、人云亦云、随俗浮沉,或且明知为非、为恶,而亦无禁止其为非为恶之力,则屈于势利,诱于外感而阿附谄謀,盲从随便之。恶弊遂缘兹丛生。呜呼!人而至于不能自主,尚足以为人乎?今我国家之不能振作、不能有为者,即由此薄志弱行者滔滔皆是之故。吾侪受教育者,须进而自图矫正之。其法在于养成习惯。凡父母师长之所耳提面命、圣哲名人之垂诏诰诫,应乎时地,验之内心,而身体力行之,反复实践之。庶几,得心应手,理明道悟,而道德的意志习惯终有成矣。若夫,吾侪今日处中等程度之学校,是已脱离服从时代而入于自己觉悟之时代,即由盲目的实行而进于意识的理解的实行,更促其反复实行以完成意志之习惯。所谓由他律的习惯以进于自律的习惯者也。要之,修养云者,无非期于养成完全之人格。举凡智也,情也,志也,身也,务谋其发展,尽其能力。庶几,无负于个人,社会之义务而有以完成人生之本分焉耳。
  三曰造成善良校风 此端世人鲜措意及之,然实为学生本务之一而不容忽视者也。盖学校亦一有机体耳,各个之教员、职员、学生以及校役,莫非此机体之细胞,相聚以营活动,酝酿之久,而成校风。犹家有家风,国有国风,皆为其全体生命所寄者也。校风形成之主动,固为教师人格之影响。盖学校当为理想上之物理的社会的环境,建筑设施,以物理言,而教师实为提供社会的环境之一人,必常为表示社会标准之反影。学生即生育于如此构成之学校空气中。然吾人对于社会环境,须有改善之倾向,以道德的感念促其进步。故学生亦当依良心之解放,有自律的举动,以求学校空气之健全无恙。况学校固以学生为中心者乎!准斯以谈,学生各个人当以创造者自命,不当以随从者自画。无论一新方法之创见、一新计划之设施,均宜以研究之态度临之。绝其流弊,促其发达,则蒸蒸日上,风靡于校内,浸且磅礴于校外,而弥漫乎社会,则方为真善良之校风,方为真善良校风之善良影响。或曰,使各学生而各创一法、立一范,不将分崩离析、凌乱纷糅,以至于彼此扦格,尔我龃龉乎?应之曰:否,否!所谓创造者,不必迹其形体而必须有法也;范也,之可指而名也。吾有自由之意志,吾有独立之主张,吾行吾良心之命示而已。他人有良法,良范,我认以为当而仿行之。凡出诸理解之可能、干才之可及,非一味盲从,不究其所以然。惟待外界之迫压与震撼者,皆可谓能创造之人。简言之,自律之人,非他律之人是也(苏格拉底谓:“吾人之行为,当由各自之悟了,不用己之判断力,惟盲从于传说习惯者,未可谓之真德行。”余意犹此)。大凡一校之中,同学群居,必非德齐智埒,必有才具特长、学识特优、品性特良之人。即所谓中坚者、有势力者。其所言所行,足以吸引全体而起其信服之心。校风之形成,此即其主因之一。故身居此地位者须知,一身关系之大,影响之巨,言语举止随在均须不失其标准。而有以立之范而树之表,是之谓伟大个人之感化力“以我益友”之实现(孔子谓益者三友,是主以友益我;今当反之,而以我为主,故谓以我益友)。至其他者亦宜,各出所长,各竭其力,共谋全体之改善。而时置“我之学校”于心中,盖惟此为足以表示学生与学校关系之密切,又为长留一生纪念之资者也(伦理学上之一般化与特殊化,一面求同化于个人之社会,一面又求同化于社会之个人,相交为用,以促社会之进步,良心之发展,即属此理)。要之,学生不当但愿一己之小我,兼当谋全校大我之生活,益以善良发达而已。
  兹特揭本题之论点曰,学生之本务有三:曰勤学以期自得;曰修养以完成人格;曰造成善良校风以实现自我。更总言之:曰自律;曰发展良能;曰以我益友。
  原载1917年6月5日《学生杂志》第4卷第6期
  说善意
  王阳明曰:“无善无恶者心之体,有善有恶者意之动。”
  伦理学中,以品性、行为不同向之根据,亦以意志之活动为言。是故,意为善恶之机,当慎重出之也,明矣。善意者,复心之本,修养性灵之剂,持躬处世之道也。以言其用,则发为亲切、宽容、慈爱之德,与人以愉快、温和之念。有如春风化日,时雨甘霖,挟有无量之慰藉与欣跃,施者、受者均感人生之乐趋与福祉。故善意为幸福之必要条件也。
  今之社会,非圣人君子之结合,能抉心披肝、示人以诚。人心不同,犹如其面;聚人而议,各异其见。于是冲突生焉,争竞起焉。猜疑嫉妒、诟詈诽讥之恶德,滔滔漫漫,塞宇宙而充乾坤。以悲观的眼光视现社会,其可畏忌与地狱奚择哉!然吾人尚能立于此凄幽惨酷之世界而呈活跃之事业者,以犹有和平之心存于中。如风厉雨降,险象环生,而处于墙坚壁固之家屋,犹得免于祸难、保其安全也。吾人之以善意存心,对于社会之罪恶亦作如是观焉可也。
  戴色镜者,物变其色。吾人居心何若,社会之事物即因之而反映于吾心理亦有然。是故,吾人或感愉快,或感闷郁,多视吾人之心。罪人目中,视人皆如侦谍;猜疑心深者,视人皆若谗谤于己。可见,曰幸曰不幸,多生自各个之心,非皆左右于外界之事情。故吾人欲减不幸,惟有以善意存心。古语云:“仁者无敌。”盖谓以善意待人,人亦将以善意接之也。且猜忌心深者,多失事理之真。《吕览·去尤篇》之言足以为证:
  人有亡铁者,意其邻之子。视其行步,窃铁也。颜色,窃铁也。言语,窃铁也。动作态度,无为而不窃铁也。扬其谷而得其铁。他日,复见其邻之子,动作态度,无似窃铁者。其邻之子非变也,己则变矣。变也者无他,有所尤也。
  鲁有恶者,其父出而见商咄,反而告其邻曰:“商咄不若吾子矣。”且其子至恶也,商咄至美也。彼以至美不如至恶,尤乎爱也。
  由此可见,一念之偏,谬想即牵连而至;心有所蔽,必不得事理之正。今人行事,类此者多。吾侪日常行为,试一反省,亦何能免兹?欲去其蔽,惟务善意乎。
  善意之要,在乎不思他人之恶,不起责人之念。常人责己以疏而责人以密,固属不可。更进言之,吾人之心,既不可思人之恶,犹必就他人之行为,常与以善的解释。阳明所谓“有人于此,其待我以横逆,则君子必自反曰:‘我必无礼。’自反而有礼。又自反曰:‘我必不忠。’”又曰:“苟其言而是欤,吾斯尚有所未信欤?则当务求其是,不得辄是己而非人也。使其言而非欤,吾斯既已自信欤?则当益致其践履之实,以务求于自谦。所谓默而成之,不言而信者也。”是也,吾人果如斯反省默观,必能免去无谓之忿怒与纷争,且得见人世之光明与快乐,而不陷于黑暗与忧闷矣。夫恕之一言,可以终身行之。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然则,人亦何乐而不为恕哉。
  吾人行事,发自感情者多,而依据理性者少。时或感情狂勃,如急流奔腾,其势滔滔不可抑制。数年交友,多所爱敬者,而不免于凶终隙末,率由于是;且理论上之意见,虽如何迳庭,其吴越之感,断无如感情冲突之剧烈。故欲以善意对于社会,当以无伤他人感情为要。然于此不可误解,以为恐害他人感情而专务承人意旨、仰人鼻息。如是,则失独立自尊之美德而流于卑鄙谄謀之恶习,大非处己接物之道矣。所谓真正之善意者,无贵贱之见横亘于中,无贫富之别交萦于怀,不以势利而媚之,不以厮役而轻之,抱一视同仁之念,体四海兄弟之义。同是圆颅方趾,同具人格理性,当以同一之态度应付之。不宜分歧出之之谓也。能永有此心者,必其道德高尚者也。
  吾人既愿以善意待人矣,而往往不克实践者,则以人有易怒之性质也。据犯罪学者之研究,杀人者为一时的狂气所致,而忿怒者实亦一时的狂气,精神兴奋呈激烈之状态,已之理性不能主宰,于是心之平和为所扰乱,终至利害不审,亲友不顾,纵情肆欲,热血坌涌,气焰猛烈,必有逞一时之忿,而犯不可赎之罪恶者。夫人为理性之动物,今乃为无理性之行为,无论其原由如何,必无是处。且事后必感非常之疲劳,于心理上、生理上均被影响。扪心自问,亦将自悔多事。昔卫玠①有言:“人有不及,可以情恕。非理相干,可以理遣。”故天下事,无不可以理性解决者。忿怒扰吾心之平和,夺吾心之幸福,不惟无其必要,而其所生之害,实足以警人。务善意者,可不以戒除忿怒为要件哉!
  原载1917年7月5日《学生杂志》第4卷第7号
  读《自助论》
  《自助论》者,英人斯迈尔司①所作四大名著之一(其他为《品性论》、《勤俭论》、《职分论》)。日人忠村正直译为和文,名曰《西国立志编》,以激厉该邦青年,使之奋发有为者也。吾闻之谢鸿赉先生有言:“吾见青年人,必首询以阅《自助论》否。”先生为吾国学界名人、后进楷模,所言必可信,则知是书诚吾侪青年之福音、之良药也。余久思一阅,苦不得闲。假中有暇,乃偿夙愿,如饥者之得食,如寒者之获衣,喜可知已。每竟一编,不无可感。爱缀以辞,志不忘耳!
  窃尝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于至善”为最足以示吾人立身行事之程序。“明明德”者,成己也;“新民”者,成人也;“止于至善”者,德行圆满最后之鹄的也。自助者,首贵成己,继则成人,终乃全德。故自助之实,在乎发挥良能,克尽本务。何以言之?用其脑力以致思,勤其手足以作业,运其体魄以活动;耳则使聪,目则使明,精神则使健全,脏腑则使康强;君本具是能,吾乃善用之,此发挥良能之说也。在家则助理家事,在乡则敦睦邻里,在学校则勤勉学业、造成校风,在社会则振兴事功、阐扬文明;相其时地,顾其责任,不负所司,此克尽本务之说也。由之而进,益谋发展。于是,始则为一乡之善士,终即为天下之善士矣!虽然自助非易事也,患难之来,须有以战胜之;坎坷之境,须有以克服之;“多难兴邦,殷忧启圣”,乃自助之效果也。真知此义者,将谓天下事悉由人为,果尽其力,无有不成。他人友爱,固可喜;惟自助者,不深赖之。家境丰裕,固足乐,惟自助者不欣羡之。“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妄想空谈,何足济事?所贵者,实行功夫、磨炼生涯耳!“力生富,非富生力。”(书中语)其至言哉!国体共和,重在自治;而自治之实效,端在人人有自主独立之精神。使国民人人皆具此精神,国安有不发皇文明者!诚以国为人民所集合,国政之如何,即国民精神之回光返照。故国家言自治,教育言自律,皆不可无自助之精神以立其中坚。非然者,本实既拨,将何有乎枝叶?且吾人生世,贵相往来、相辅助,惟欲言助人,尤不可不先图自助。自助犹播种,助人其效果耳!《中庸》曰:“惟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其自助者之箴言欤!
  ——第一编“论邦国及人民之自助”
  世界何由而进步?曰:由人人善用其心力,或于精神上,或于物质上;阐其秘者,补其缺者,创所未始有者,相因相革,相辅〔相〕成,而要于发明。故发明实促进文明之母也。我国夙以文化早开著称,然亘数千载而迄无进步,安常蹈故,不思发展,以视并世诸国瞠乎莫及者,何哉?或归咎于我国人无发明能力,斯岂确论?以民智言,则黄种人之智力未必较劣于晳人。①以土地气候言,亦何尝不逮于彼邦而或且过之。果何因而若是耶?窃尝思之,以为东西家族制度、社会观感有迥殊之点,故呈此异象耳!盖我国家庭,夙重互赖,幼者仰赖父兄之教养,老者有待子侄之供给,倚赖托庇之思重,独立自营之风熄;西国则不然,及长而娶,娶即别居,不思终身之养,各图自食其力,故个人独重,非自己努力自辟生路,决无坐食之理。至论社会,我国夙以仕进为荣,士不必营生,农、工、商不必读书,彼此界限判然,故无所谓发明;盖以因袭为常,改革为变,风会所趋,发明家固已绝迹也。西国则以分业为重,职业平等、劳动神圣之说广布人间;社会各事,均时有改变,工业界关系生活尤切,各逞智巧、谋便捷,不惮罄其资财、耗其精力以谋革新;政府又设专利之制,以为发明者之助,此无怪乎收效易而发明多也。是以谓吾国人天生无发明能力者,大谬特谬。凡事以相激相摩、资观感而促进步。发明界何独不然?故欲吾国多见发明之事业,此根本上之救济为不可缓。根本之救济奈何?惟有注重教育,提倡自立主义,发挥职业精神,冀以渐改其习惯、化其心性而已。不然,无其动机,何有行为?瘠土不能博丰收,犹之椽木求鱼耳!
  ——第二编“论发明机器之元祖”
  余既论我国发明事业不兴之原因,然此特外因耳?要之,发明须视其人之才智技能,而忍耐、沉着之德性,尤不可少。不然,虚拟杜撰,既违事实,旋作旋辍,又鲜成功。大凡一事物发明,有不可不经之阶级四焉:一曰构想;二曰研究;三曰实验;四曰应用。构想引其端,应用竟其成,而研究、实验为其中坚。无此一级,昙花幻影而已,曷足贵哉!故发明人人可能,独鲜卓绝之发明者,缺发明之精神故也。何谓发明之精神?曰忍耐;曰胆略;曰远虑。无忍耐者,易困于偶尔之阻抑;无胆略者,易动于外界之诽讥;无远虑者,易牵于目前之人情。必也,有此三精神、经此四阶级,乃有大发明之事物产生焉。彼四大陶人者,特示吾人以先例耳!
  ——第三编“四大陶人”
  天下断无不劳而获之事,此勤勉之为可贵也。论勤勉之益,可以成事,可以享乐。成事,尽吾分也;享乐,养吾心也。试观宇宙上下、世界纵横,呈灿烂美备之态者,何一非由劳力来耶?不经风雨之侵蚀,山谷不能呈其奇;不经严冬之寒威,草木不能呈其华;不经烈火砥砺之锻炼,太阿不能呈其利。①物且犹然,况人事乎?是故事无大小,必无偶成;功候深者,价值自伟。吾读蒲丰斯格的、戎伯律敦、撒母尔德等诸人之言行,乃知勤勉所造于人世者,其力至巨。非以其可聚黄金也,非以其可享威名也,乃与宇宙以文采,赍世人以幸福,且得以尽一己之力,告无罪于此生也。此例至堪式效、最足钦仰者也。故吾人一曰堕地,即负勤勉之使命以俱来。以能勤勉,方有生人之意义、生人之阶值,产生精神界、物质界鸿伟之事迹,永显光耀于宇宙六合。非是,则人生直无谓之甚。可不深思此义哉?吾于此编所得格言曰:“生平著书,立有定规,不愆时刻,故能有所得、著作等身。”(斯格的)曰:“读书愈多,吾心愈昧;吾心愈昧,读书愈多。”曰:“凡吾今日应为之事,决不委之明日;明日应为之事,决不辍之而荒嬉。”(撒母尔德留)之三语者,吾谨录之以勖吾之励行焉。
  ——第四编“论勤敏”
  孟子曰:“虽有智慧,不如乘势;虽有镃基,不如待时。”此重机会之名言也。虽然萌孽之茁也,非独赖日光、湿气与养料也。必先具有可生长之能力,乃可假重乎机会。是故机会可恃而亦不可恃,徒俟机会之至而无准备之功者,必一无所济;若有可为之资,则虽暂时不逢机会,亦何伤之有。要之,吾人欲有所建树于世,当自造机会。自造之道奈何?第一,贵富研究心;第二,贵肯勤勉;第三,贵有恒心。富研究心者,能随时、随地、随物,善用心眼以得窔奥;肯勤勉者,不以小事而忽之,不以片时而轻之,能积铢寸而成寻丈;有恒心者,不以艰阻,不以困馁,终克底乎成。是故游览之际、操作之暇、交际之余、谈论之次、闲适之后,皆学问之时也;酒保之家、寺院之地、厨灶之旁、书肆之中、沙碛之上,皆学问之地也;目所习见、耳所习闻、口所习语、手所习劳、心所习知,皆学问之事也;膀胱、玻璃、断简、残编、锅釜、水筒、电条、古瓶、图画、虫鱼,皆学问之具也。此皆自造机会之说也。此自助者,成功之所以也,岂必以生治世、处顺境、得知遇而后为逢机会也哉!
  ——第五编“论机会”
  是编论工艺之发达,而举雕像工人四(弥开尔安日洛、伴克斯、加洛、戎弗拉吉士面)、画家八(秩囊、古劳德罗伦、尼格拉士保申、马尔珍、笃尔涅尔、伯尔理尔、大辟维尔启、沙不尔士)、乐师四(罕垤尔、海昙、莫备托反、戎设巴氏丁拔克)以实之。要皆家运淹蹇、立志卓绝而又沉毅坚忍、茹辛含劳而有成者也。吾尝谓:成功立业,不患无志,而患无实力以副之。实力者何?意志而已矣。意志坚强者,虽败不屈,虽辱不退,无失望,无灰心,贞以帅之,恒以行之,坚实不渝,毁誉不迁。及功深候至,成名济事,无足奇也。是十有六人者,其足为自助者之范欤!
  ——第六编“论工艺之发达”
  吾人不必羡人之成功、得列身显贵也。显贵者,人爵也。有天爵焉,坚苦不拔、忠实自立是也。能修其天爵者,斯人爵归之;未有不修其天爵而可幸致人爵者也。即得之,亦暂而不能久,终于必亡而已矣。取譬以喻:天不雨金粟,而勤其田亩、时其灌溉,未有不获丰收者;反之,仰天而呼,愁眉而处,虽日祷之,无望者矣。吾人观于力查福礼及维廉费布士二人之成功,不将大有感于心耶!
  ——第七编“论贵族”
  且夫,所谓刚勇者,岂武力刚强、身体蛮勇之谓哉!有肉体之勇,有精神之勇。肉体之勇可资以济事,而不足以全资;可全资而为成事之本者,其精神之勇乎!精神之勇惟何?本乎良心之指示,循乎公正之道义,在我既确认以为是,即当排万难、赴汤火而赴之。所谓“为天地立心,为生命立命”也。不然,徒逞一朝之念,不胜睚眦之怨,而必悻悻焉诉诸武力,以求必胜。此其为道,但取辱耳!何则?不忍小忿,终乱大谋,任气行事,必非正理。是以古人有云“大勇若拙,大智若愚”,盖谓体勇之不足全资也。必也,义之所归,而以百折不挠之勇气注之、精力行之,其庶几乎!若沙伯者,敢抗千百年认为固然之陋习,冒大不韪而不以为屈,卒与无量之光明于人道,斯真足为大勇焉矣!且勇气者,又事之所不可缺者也。小而关乎一身,如矫正恶习,实行善德;大之关于世道人心,依正义而行,不随俗浮沉,皆须有刚强不挠、坚忍勇迈之气概以临之。此教育上训育所由重而意志修养所以为不可缓者也。我国旧社会之恶习,重重相笼相罩,真理晦塞。率今人而趋于骨岳血渊,而狂涛汹涌,且加驱迫焉。此正需大勇者毅然崛起,与粉华声色战,与敝俗恶风争,以全人格、挽狂澜之日也。豪杰之士,虽无文王犹兴,风雨如晦,鸡鸣不已,百尔君子,曷其奈何弗思?
  ——第八编“论刚勇”
  人生天地间,昂藏七尺,谁不当有职业?顾或分职业以贵贱,此真耳食者论也。凡业当互助以成社会,皆有益于人世。若谓业有贵贱,则谁不乐贵而恶贱!贱者将谁肯任之?社会万事尚有进步耶?夫所贵乎人者,为能尽其力之所长以互裨,是为发展才能之正道。是故,应其能力,适其境地,以营相当之业,则于己、于人两有裨益,促进文明增长开化之策,胥在乎此。审知此理,则士人耻洒扫,显者耻劳力,皆由中于谬见、不明事理之甚者。况西人不又有“作工即道德”之法语乎!盖人为细胞之积,细胞不活动,不能有发达之象,而转有衰亡之虞,此吾人所当熟察者也。
  ——第九编“论务职业”
  难矣哉,处置金钱之道也。未得之,求得之;既得之,患失之。有终日遑遑,长年矻矻,耗精力,废光阴于是者矣。彼果何为者,毋乃过重视金钱乎?吾意重视金钱,不忘得来之艰难,固亦正理;然视之太重,则心目中惟有金钱而不惶他务,致身心无优游宽间之境,是又为弊害所丛生,最足坏品行、害心术而为人间莫大之毒也。然则何道而后可?曰:勤以得之、俭以节之、义以施之而已。盖人生不能无金钱,为一切衣食住之代价。故保有金钱之心,人皆有之,且亦为保持品格之具,自立之资也。惟当营人间正当之职业,出其劳力以得之,不当有不规则之行为、攫取之手段也,此勤以得之之说也。用财贵俭约,有节制。可省之物、无用之具,不当滥费固矣,而借贷尤宜慎重。西谚曰:“欺伪骑于借债人之背。”则借者之不可滥而贷者之宜慎可知矣。此俭以节之之说也。有金钱者,非窖藏积蓄已也,必善谋使用之道。既瞻一家,举凡社会公益事宜,均应量力辅助,以造福于他人者,还以造福于己。此非果报欺人之言,得之公众,用之公众,理固然也,此“义以施之”之说也。能尽此三者,则用财之道得,庶足以资人生之有为,而为世界促进文明之具乎!
  ——第十编“论用财宜慎”
  世界一大学校也。一事一物,各有其理,无在不足以资研究;人生一学生也,事物之理,皆当致力,无时而可以疏懈,故自修尚已。虽然自修之理何如?则以人各有本能,有良知,自辟蹊径、自立基础者,其所得确实,可无浮光掠影之弊。且师既不能常遇,而物理亦难以书传,故自修者,实自助之精神,学习之要诀也。顾或以自修为限于学识,不足博识名物、广求理智为虑。抑知不然,人以有灵性而见贵,才智其次也。能修养其灵性,使无缺陷,以立完全之人格者,实自修之首务。若夫观察以求其材,实验以觇其竟,矢勤勉之功而日无荒嬉,将坚忍之心而久有积累,是又自修之方法,通古今而一例、合中外为一轨者也。吾人终生在学习中,能本此心理,循此方法,庶几有观成之日乎!
  ——第十一编“论自修”
  古人有言,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则知互相感者势也。以今之心灵学说解之,尤觉明切。盖心灵之作用,奇妙不可测。极言之,可生杀人而已。善人者,人亦善之;恶人者,人亦恶之。例至浅而理乃益显。是故,吾人一言一动,须慎其发,非以畏祸,实以全德。善言行,固足劝赏,恶言行而亦浸染于他人心身,可不惧哉!人间既有此特性,故交友不可滥,滥则己受其化,积久成惯,固所不知,且亦有难于矫正者矣。生人之言行,其感人既如是其深;而吾谓读伟人传记,其激劝人感入人肺腑者,功力足多焉。世之伟人,亦尝有以读伟人言行录而兴者矣。此书中所详言,兹不赘述。故吾恒自励曰:人当为伟大之个人,以足以影响大众也。又切望传记书之多刊行,以足为后生小子最好之导师也。践余望之,不禁重有感矣。
  ——第十二编“论仪范”
  人不可无才智,无才智者不足以谋事。然又不可无德行,无德行者不足以济事也。世固有虚饰诈伪,图人于不知,以侥幸目前者;然安知日久不为人破露乎?盖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在社会间,自我、他我相取相与,形成一共通之心,默认而不明宣,各领会于言语之表。所谓“公道自在人心”是也。历史上一二枭杰,自命非凡,逞己意,张私见,妄制律法,冀破坏成规而立权威,然鲜有能善其终者。此亦足证人心中自有不可违之公例在已。顾吾人欲成有德之君子,有当注意者,德与克己不并存是也。夫以孔子之大圣,尚须“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吾侪何人?年轻识寡,其敢自诩为有德者乎!故在生一日,务克己一日。迨功至候深,不言克己而德自全,所谓常有为善之习惯、为臻乎有德之良法可也。吾党青年,可弗鉴哉!
  ——第十三编“论德行之关系”
  既毕各编,意犹未尽,不嫌辞费,复续成之,作结论焉。大凡人间中之最可贵者,莫自助之人,若挺立两大之间,不受外物之支配,不赖他人之惠与,而常由自己之动力、自己之思想,为勇猛之进行,以博最后之成功。故自助者,当先图自养,当甘为劳动。弗兰克林①,伟人也,不常于青年时代终日终夜从事于印刷业耶?加富尔②,英杰也,不尝于青年时代为大工之贱业耶?盖天助自助者,非真有天助之也。世界以活动而成,由活动所得之成功,即世界最神圣之报酬,而亦自然所必至之势也。故诚欲为自助之人,有不可不知者八,试列举之:
  (一)不可不安于苦役。此为身体健康之要素,亦伟人得营大事业之基本也。(二)不可不具勇往之气概与坚忍之意志。勇气者破难关,坚忍者证成功,拿破仑安越阿尔魄斯山③之故事是也。
  (三)不可不有集中之意志。意志集中之人,热诚之人也,不达目的不肯中辍之人也。吉朋④著《罗马衰亡史》,费二十年;唐德作《认识论》,亦费二十年,即其证也。
  (四)不可不有担当人生大事之能力。盖人生之实务,所以表示人生之真相,锻炼人间之性格者也。(五)不可不有规则。此为使用时间与精力之妙策,所以于学业事业有成功者也。
  (六)不可不有刚强与柔顺调和之性情。不刚强则因循畏葸、万事无成,然性情粗暴、顽固,则遭人之嫌忌,亦不能得事业之成功与人生之光明也。
  (七)不可不有高尚之品格。人之互相爱敬,社会之保持安宁,皆由此也。
  (八)不可不修学。故自修也,研究也,皆属不可缓之事,所以开拓自己之境地,而为吾人最有光荣之事业也。
  由此观之,欲为自助之人,固非易易。而此自助者之可尊,自助者之成功,即由此不易而来。吾人果有志于是乎?其各自勉于预备之方哉!
  原载1917年10月5日《学生杂志》第4卷第10号
  我之个人卫生谈
  卫生者何?图保持健康,增进活力,健全心意之谓也。盖人身各部机能,皆由无数细胞团聚而成,为有机之结合以营活动。此活动体圆满发展,绝无参差,则能实现吾人生存之目的。卫生之道,即在兴盛细胞之新陈代谢,护持心意之安宁和平,以助长吾人之生活能力也。故其方法有二;一曰物质;一曰精神。二者调和,效果乃全;偏务一端,缺憾未免。盖心、身相关,有如水、波,古今学者,言之已悉。近世我国出版物中,讲求个人物质卫生者,多有刊行(青年会出版之《卫生新义》一书,尤为完备)。凡彼所已详者,余均略之。兹所论次,就余所实践、所确信者为限。其间关乎物质者一,关乎精神者五。非敢云当,聊供刍议耳。
  一曰勤务。此所谓勤务,为对于造物所赋与之肉体而谋使用之道,非对社会、对事物之服务也。盖身体各机关,均各有用;尽其用而谋发展,实为吾人之义务。自然界之进化,成于矛盾之理法者甚多,其所以使用之者,即所以保全之,此理不可不知。如思虑修学、作业练习,固耗脑力、劳体力,然脑髓以使用而益致密,益灵明;体力以使用而愈强健,愈充实。事实昭然,人所共晓。试观劳动之人,肌肤质坚而色浓;妇孺之流,肌肤质软而色淡,即使用与不使用之别也。又观在客兰因(koin)钟乳穴中之蜥蜴,以视觉之无用,驯致无目。即生物学公例,不用之机关必消失者是也(此节见《道德与宗教》一书,亦青年会出版)。由此可知,天下事名相反而实相成,不得以其矛盾而忽视之矣。且就勤者与惰者较,则惰者往往闲居,不耐时间而嫌其太长,于是苦痛时起,烦闷时生。而在勤者依时服务,别无思虑,本分既尽,欢慰有加。盖认时间之迅速,为最适于养生;不知不识,已导入于幸福健康之境。托尔斯泰所谓“劳动能健康人类之身心,使疾病绝迹于社会”者此也。然心身活动,其度有限,过于使用,亦非所宜。于是有二要件起焉,一曰为秩序之生活。夫秩序为天地之大规律。故日月循环无差,春秋更迭无违,吾人作为,亦当如是。何时睡兴,何时修学,预先规定,就序进行,则头脑可保清明,神经不致纷扰矣。二曰为经济之活动。社会之事务无涯,而吾人之精力有限,故心身运用,贵能节约。凡于吾身必要之事,须尽力服务以外,其余一切罔想、猜疑、忿怒、烦恼等,当极力屏除。不良之读物、无谓之应酬,亦当严拒戒绝。寡欲养神,节情全性,常保持冷静之头脑、中和之心意,庶乎可矣!至活动之结果,自必疲劳,回复之法,为安眠,为散步游戏,为谈话唱歌,为运动,为静坐。而每晨必通便,以排泄体内残滓之习惯,亦当养成也。
  上物质卫生。
  二曰快乐。宇宙之间,山川明媚,花本灿烂,晨曦夕霞,春风秋水,在在与吾人以欢娱畅快之机、慰藉温语之境。吾人不求快乐,是谓弃天;自陷忧惶,是谓逆天。弃天者丧,逆天者亡。彼屈、贾之徒,①稍不得志,即郁抑牢骚,发为感叹,人怜其遇,吾卑其行。以其负天地之德,虚造物之生者为已甚,宜乎未足方驾夷惠也。是故,吾人无论何时,当以快乐存心,快乐行事,虽遇艰阻,不以为忧,虽遭失败,不以为悲。若是者,事且必成,功无不遂,而身体亦必健康。盖既无忧虑之见扰,自有发育之收效。古人所谓心广体胖者,此也。或曰:天性沉郁不畅,将奈何?余曰:是可以修养得之。常注目于光明之地,常亲身于欢笑之人,则如沐浴春风化日,有无限之快活。屡见喜悦之容,屡读高尚之书,又能驱除愁嗟、烦闷、怨恨、忿怒,如居于温和安乐之大气中,得享人生美满之福祉。所可怖者,青年思潮,最易倾向于怀疑、郁伊、狂痴、无聊之境。所谓人生问题,每于此时发生。故青年时代,为人生莫大之危机。论者二年前曾亲经之。对于事事物物,往往以悲观的眼光视之,以为人生究有何趣,“吁嗟默默”、“生之无故兮”(二句出汉书)。此念重袭我心,曾无已时,幸天牖我衷,不自暴弃,痛悟前非,力改往辙,今已大扬■霭矣。故余谓:人之年岁虽日增,而心目中当仍是少年时代,无忧无虑之乐天观。盖延年益寿之诀,不在他而在此。持行日久,必有伴奂优游,肤革充盈,如孟氏所称现面盎背之一日矣。
  三曰善意。今之社会,非圣贤君子之结合体,能抉心披肝、示人以诚。人心不同,犹如其面;聚人而谈,各异其见。于是冲突生焉、争■起焉,猜疑嫉妒、诟詈诽讥之恶习,充宇宙而塞乾坤,其可畏惧、实与地狱无间。然吾人犹得一日生存于世,呈活跃之观者,以尚有和平之心得以相安无事耳!是故,善意为吾人持躬处世之道、修养性灵之剂,发为亲切、宽容、慈爱、赍人以愉快、稳和,有如时雨甘霖,挟无限之快慰与俱,洵乎!得幸福之必要条件也。善意之要,余以为:第一,不可思人之恶,议人之非。盖议论人者,人亦将议论之。基督之言,实深儆戒。第二,对于人之行为,常与以善的解释,则无谓之纷争与烦扰自可断绝。不中事理之推测,亦可免去。第三,留意社交上之感情作用,务期圆满,不可强执臆见,有伤温和之情。盖社交者,人生之花,最富趣味者也。第四,勿起忿怒。忿怒者,扰乱心之平和,夺去人之理性,为行恶遂非之源。基督教训有“怒其兄弟者受审判”之言,可深长思矣。果能行此四者,则胸无渣滓,一片空明,有如明鉴,妍媸毕现,而无所〔不〕容,心常怡然泰然,体气中和,斯真美矣!(此段大意、节取日人安部矶雄所作《理想之人》而间附鄙见)。
  四曰中庸。宇宙真理,在乎正中。太过不及,弊陷极端。故伦理学上,论感情欲望,因当满足,又贵统御。其论快乐、苦痛,亦谓同时发达,并行增进。盖进化者,为反对物同样并行之进步,决非单方之解释。因此增进而为快乐,未始不因此增进而为苦痛。举例以喻:近世交通可云便利,陆有汽车、海有汽船,今人所享幸福,诚非古人所能梦想。然一出轨、一触礁,险事卒发,正亦有不可测者(计学公例亦曰:交通愈便利,则生命之损失亦愈大)。即今人所感微妙之快乐,在古人必不之觉;反之,微细之痛苦,古人所不之觉者,今人已早感及之矣。夫兰薰见摧,物坚则脆,自然公例,势有必至。尼父〔仲尼〕难庸行,子舆戒好名,①此物此志也。故吾人于此,可得一大教训焉:无过求、绝人、立异、鸣高是也。养生不容不讲,而适境遇之锻炼,亦不容怠缓(讲摄生者,恒有神经过敏之症,如稍遇寒,稍遇饥,即怏怏不乐,以为不合摄生要旨。不知此精神上之性懦,最为苦痛。本无疾病而反致之,岂不大愚?故常有堪艰苦、耐寒暑之觉悟,庶免柔弱之讥)。学业不可不勤,而临试验之用功,则不可过度。无深造之姿禀者,不必希望受高等之教育;无真实之才能者,不必觊幸享非常之名誉。此不特全德,实所以保身。盖心身既适度奋兴,自能调和发育,克臻于健康之境。故其显而可征者,有从容余裕之致,无急切匆遽之态;有谦恭雍和之怀,无矜高傲慢之容。沽名钓誉、谄謀固宠之恶,无自而生;尽己安分、乐道、守贫之效,由此可睹。推而广之,地球之上、人人皆然。则大之国际战争,可以永弭;小之彼此龃龉,可以绝迹。此时也,非大同世界、黄金时代而何耶?吾知人类幸福,必且较今为优;人类寿命,亦且较今为长。(据近年世界统计表所载:死之恶魔,侵人甚力,而人类寿命,平均不过二十五六岁,吁!可叹哉!)吁嗟长夜漫漫何时旦?跂余望之,不禁感慨系之矣!
  五曰贞洁。普通论贞洁,为对肉欲而言。吾兹论贞洁,则指心意而言。然意志者,行为之本。故欲戒肉欲,尤当先图心意之贞洁。本固叶茂,源远流长,理有固然也。吾有时尝觉意会丛脞,思想纷蕴,一事未竟、已注他物,一书未完,又羡他本。纵非邪僻污秽之念,而此心猿意马,已足颠倒我头脑,扰乱我神经,终至非潦草塞责,即囫囵吞枣,而羁愁烦恼,随分尘起。《语》云:“小人长戚戚。”《书》云:“作伪心劳日拙。”虽不至是境,亦相去几希矣!庄子曰:“其嗜欲深者,其天机浅。”列子曰:“用志不纷乃凝于神。”若此者,乃嗜欲深,用志纷之故也。嗜欲深,用志纷,即不贞洁之谓也。不贞者,心无所主;不洁者,心有所杂。若此心灵上之污秽,实为人生最苦痛之事。王阳明有言:“除山中贼易,除心中贼难。”然心贼不除,何能成为完人?此救正之法,所宜急务也。以余心得,厥有三端:第一,宜默祷(详后),使信仰希望有所归宿,心意有所安慰。第二,宜读高尚之书。如名人之谠言伟论、懿德奇行,快读之,使志气发扬,思想卓越,则卑鄙邪僻之念,自无由而生。第三,宜自信。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有此意境,则世俗毁誉、常人议论,不足以夺我所信真理,所行正道,常能毅然屹然,以致诚自持。如斯,始足称为完全人格、有独立品性之人而无愧色矣。余希望,他日得能“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二句古诗),莹澈照人、光洁无朋者,庶几得达我“高尚纯洁”(四字为我之个人训)鹄的之日乎!
  六曰默祷。余尝临仪式觉雍睦严肃,心境莹澈,加以琴韵悠扬,合座渊冲,不自知焉。又闻西人设立学校,学生清晨集于一堂,教员乞祷圣灵,赐以智慧聪明。原其用意,非欲坚思力、凝精神、沐圣恩乎?余乃恍然悟,知安心养身之法,实甚简易,乃有每日始业前默祷之举。默祷者,用敬虔语祷于吾所敬爱之神也。然余之意,固不仅此。余以为,吾人有理性、有感情,是不可无哲想、无琼思、无信仰心及向上心,而又不可无目的物以为终局之鹄。若是者,吾名之曰大我。大我者,吾心目中所构成之神,最善、最美、最聪明、最圆满,有最高之权能,足以助我达到愿望,并藉以充塞我之思想、感情、信仰者也。夫人之生活何以有价值?所演之历史何以有意义?则以有伟大眼光,悠久之鹄的耳!人果能存此观念,则必能确信我之一切黾勉,决非无效,虽遇险逢厄、亦无所闷,而寅畏之情,且有不容自己者矣!(此段大意,得诸《道德与宗教》一书,依余直觉认为确切者也。)宗教之起,即基于直觉,本于感情,以灵魂为质,以未来为鹄,脱离逼仄幽忧而入于无余涅梁者也。“而仪式者,即在举神人关系之超乎概念者,而以感觉者、可见者指示之也。”(本格代语)然余于耶也、佛也,尚不能明究其理,故未受洗礼,未行戒律。而依余直觉,知默祷实为养神修身之良法,敢信为日课中所必不可缺之一事。且吾人对于自然界,不可无感激之心。一幺么也,而庞鸿物类由之以生;一微点也,而物理现象由之以变。举凡宇宙间森罗万象,形形色色,千态万状,均属神妙不可测,玄秘不可窥,而无一不足以引起吾人寅畏之情、景仰之怀。吾人有此感情,无以表白,乃表之于默祷,亦冀稍慰感戴之诚耳!能行此者,余信必能品行高尚,心地和冲,意志强固,威仪慎重,邪无中入,恶无自生,心旷神怡,身亦得臻乎健康,安如磐石矣。兹并录余默祷词如下:
  大我!愿赐小子贞洁之念、专一之心,督促我应尽义务,严拒彼外来试诱。使常常想到人生乐趣、自然福祉。请光明之灯,永照弗替。使小子得以不失正鹄,永离郁忧。因为一切希望、信仰,均存在于大我之身。
  上精神卫生。
  原载1917年11月5日《学生杂志》第4卷第11号

附注

①“结跏趺坐”,简称“跏趺”,佛教坐禅的方法。传说由佛教始祖释迦牟尼首创。 ②白沙 即陈献章(1428—1500),字公甫,号石斋,学者称“白沙先生”。广东新会白沙里人。明代“心学”的开创者,主张端坐、澄心,认为“观书博识不如静坐”。 ③阳明 即王守仁(1472—1528),字伯安,世称“阳明先生”。浙江余姚人。明代思想家、教育家,“陆王心学”之集大成者。以“致良知”为教育目的,主张“动静兼养”,尤重通过静坐,对意念进行克制。 ④湘乡 即曾国藩(1811—1872)字伯涵,号涤生,谥文正。湖南湘乡人,故有“曾湘乡”之称。历任侍讲学部侍郎、两江总督等职,致力于镇压太平军和捻军,是洋务运动的开创者之一。同时精研程朱理学,为“湖湘学派”的重镇之一。 ①程子 即程颢(1032—1085),字伯淳,世称“明道先生”,亦称“大程”。河南洛阳人。与其弟程颐(小程)共同开创了“洛学”;但两人在“尽心”、“穷理”的先后问题上,意见相左;对于静坐的教育功效,认识也不尽一致。 ②孔明 即诸葛亮(181—234)字孔明,世称“卧龙先生”。琅邪阳都(今山东沂南)人。三国时期政治家、思想家。 ①“曾文正公”即曾国藩。详见第90页注④。《曾文正公嘉言钞》,系后人辑其有关修养的语录而成。 ②梁任公即梁启超(1873—1929),字卓如,号任公,广东新会人。近代政治家、思想家、文学家。 ①“六曹”,中央政府官职名。此处指曾国藩中进士后任礼部右侍郎等职的经历。 ②顾亭林 即顾炎武(1613—1682)字宁人,世称“亭林先生”。江苏昆山人。明末清初思想家。倡经世致用之学,,力主抗清,提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著名命题。 ①“的解”,的确不移之见解。 ①子與氏 即孟轲(约前327—前289),通称孟子,字子舆。邹(今山东邹县东南)人。战国时期思想家、教育家。提倡“良知”、“良能”说,注重存心养性,深造自得。是“思孟学派”的领袖人物,有“亚圣”之称。 ①卫玠(286—312)字叔宝。河东安邑(今山西夏县西北)人。西晋名士。官至太子洗马。立身处世,毕生“不见喜愠之容”;注意仪态,被时人誉为“玉人”。 ①斯迈尔司通译斯迈尔斯。详见本卷第36页注①。 ①“晳人”,白种人之谓。 ①“太阿”,亦作泰阿,古宝剑名。相传为春秋时期欧冶子、干将所铸,锋利无比。 ①弗兰克林 通译富兰克林(BenjaminFranklin,1706—1790),美国政治家、科学家。 ②加富尔(CamilloBensoCavour,1810—1861) 意大利自由贵族和立宪派领袖,历任撒丁王国和意大利王国首相,通过军事和外交活动,完成了统一意大利的伟业。 ③阿尔魄斯山 通译阿尔卑斯山。 ④吉朋 通译吉本(EdwardGibbon,1737—1794),英国历史学家。 ①“屈”,指屈原(前339—约前278),名平,字原。战国时楚国人。官至三闾大夫。后因谗谤去职,作《离骚》等诗篇,以抒发脑中郁闷。后投汨罗江而死;“贾”,指贾谊(前200—前168)时称贾生。河南洛阳人。西汉文学家。历任博士、太中大夫、长沙王及梁怀王太,傅。因谤遭贬后,作赋凭吊屈原,“亦以自谕”。 ①“尼父”,当为仲尼,可参证后文《任职之第一年》。仲尼即孔子。“子舆”即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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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贤江全集 第一卷

《杨贤江全集 第一卷》

出版者:河南教育出版社出版

本书记述了杨贤江全集的编年原则的说明。全集采用“分类编年”体例,分为6卷。1~3卷为论著类;采用文论与专著混合编年方式。第一卷1913~1923年为体裁特殊的文论,包括日记、通信和答问,“论著”部分收入少量与正文内容密切相关的随文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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