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童年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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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韵味桥头》 图书
唯一号: 112320020220004506
颗粒名称: 沿着童年的村庄
分类号: I266.1
页数: 7
页码: 19-25
摘要: 《沿着童年的村庄》是俞妍所作的一篇文章,描述了一些关于童年时光的场景,包括春天的空气中弥漫着蔷薇花的香气,祠堂里的柴篷堆里,几只母鸡在旧稻草里寻食,还有在夏日的午后,随便到哪家后门的弄堂或长廊里乘凉。
关键词: 桥头村 文学作品 俞妍

内容

有时候,我们必须面对记忆,就像面对在黑夜里反复现身的梦,面对在心田时时流淌的小河,抑或面对在耳畔轻轻传唱的歌谣。
  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是童年的场景,它们犹如一束夏日的晨光投在青灰色的墙壁上,晃动着水一样的影子。应该是春天,空气里弥散着蔷薇花的香气。打开了各扇弄堂门、祠堂门,九十九间里到处飘来生煤炉的烟味。那烟味很好闻,像一块烤熟的番薯,丝溜丝溜的从鼻尖滑过,一直滑向喉咙。太阳光在各个雕花的木窗间蠕动,很慢很慢,犹如一个个萤火虫偷偷地飞进眼睛里。祠堂的柴篷堆里,几只母鸡在旧稻草里寻食,不时传来咯咯达的声音。当有女人走过时,它们如得了头功的士兵纷纷围上去,争着啄一堆金灿灿的谷子。跨过几道门槛,听见印着五角星的广播里唱着“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或者唱着“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那歌声有点旧风箱的味道,却随着淡蓝色的烟雾,像一张张瓦片鹞,从屋顶慢慢飞向天空。天井里堆着刚刚剪来的马兰和蚕豆,葱绿葱绿的,于是,那青石板地不觉慢慢扩展扩展,最后似乎成了广阔的田野。
  也许在雨天。雷声像爆裂的大炮,把天空炸得四分五裂,等滚到走马楼,只剩下一些沉闷的碎屑。好听的是雨声,哗哗如流水,丁丁如敲钟,笃笃如凿木,丝丝如猫儿蹑走。屋顶上升起雨雾,仿佛灶台上大锅里的米饭熟了,一股蒸气顶起锅盖,白花花的浆液都溢出来了。竹竿做的“水流”早己承受不住瓦垄里渗下的水,两端的嘴大口大口吐着。于是,雨水落入一个个挺着大肚的七石缸,溅起的水花如珠子滑入瓷瓶,发出清脆的声响。七石缸外沿的苔藓在雨水冲洗中绿得发亮,像一缕缕发丝不知冲向何方。雨停后,大大小小的天井里积满了水,晃动着,简直是灌溉好的稻田。女人们出来了,捏着拖把在水潭子里搅动,顿时白茫茫的水里像掉进了黑乎乎的怪物,尾巴里流出墨汁般的东西。孩子们也紧跟着出来了,脚上套着大人的高帮雨鞋,踩高跷似的在水里行走。或者把两块青砖垫在脚下,用草绳绑住,在水里提着绳子,像提着自己的双脚。
  还有在夏日的午后,随便到哪家后门的弄堂或长廊里乘凉。太阳猛似点了火的利箭,射得干燥的泥地吹起土泡。九十九间老屋却如盾牌,挡住利箭并让它们纷纷反弹回去。在一个个如巨掌的屋檐下,到处是阴凉的风。这风时而像一袭素衣的少女,带着温润的体香轻盈地飘过来,随意地卷起我们耳边的发丝;时而像淘气的孩子,散着衣襟冲过来,吹得糊在木窗外的旧报纸哗哗响;时而又像一个喝醉酒找不到路的愣小子,摇摇晃晃地走过来,重重地撞在墙壁上后就不知转弯了让人等得心焦,坐在风里的人都闲散,几个穿着白方绸衫的老太太,有的捋着佛珠,断断续续地念着:有的戴着老花镜,捏一枚细长的针缝补衣衫。她们的耳垂和无名指大多带着黄灿灿的金圈子,举动时就有许多光斑银鱼一样跳跃。偶尔有几个老头,腆着肚子仰躺在藤椅上:或者摇着大蒲扇,就着几颗兰花豆,扪几口杨梅烧酒。在一边,常常有手掌大的半导体唱着戏,摇头晃脑地哼着,几分钟后,一团红晕从脖颈开始漫上来,一直漫到眼圈,如同弄堂阴角里的草快乐地疯长。可是,一旦孩子窜出来,小强盗一般夺走兰花豆和杨梅,跌落的不止是剩余的几颗豆子,还有带着酒气的笑骂声。
  这些老头中没有我的爷爷。我爷爷这会儿正咳嗽着,拄着一根剥落红漆的拐杖,艰难地跨越一条条石门槛。他的另一只手牢牢地攥着我的肩,好像要把我小鸡一样拎起来,又像把无可支撑的另一份里都压在我身上。他穿着长袖的青灰色竹布衫,方方的表袋里插着一枝磨破笔尖的钢笔。那支笔常常在一些废报纸上写下“桥头公社桥头大队九十九间”之类的字让我认。当我们走到第三进屋,看到祠堂墙壁隐隐约约的“抓革命,促生产”、“只生一个宝宝好”……他就停下来教我念。爷爷念得很费力,每念几个字总要长长地喘一口气,好像在吃东西时惟恐不小心噎着。爷爷的声音也很浊重,老觉得有一块毛糙的东西在喉咙来里滚动,滚了很长时间才吐出来。但爷爷还是喜欢走,喜欢说。爷爷说,等他身体好一点带我到鸣鹤场看望老姑婆去。爷爷还说,自己家的路都要认得,以后爷爷不在了,自己能在九十九间里找着回家。爷爷这样说着,遇到那些乘凉的人,人们都迎上来扶这位闻名小镇的老中医。爷爷咳嗽着摆摆手,他凹陷的眼睛露出和善的光,就像面对当初的病人们一样,带着一种真诚的亲切……
  可爷爷在我不到六岁就老了。没有了爷爷的陪伴,我只能孤独地向外走。穿过那些阴暗瘦长的小弄堂,拐过一个个漏了檐角的转弯,跑过可以跳房子的石板厅堂间,再跨过一道道顶着黑漆大门的门槛,我走出了九十九间这个散发出古书气味的家。
  沿着一条河往北走,一切都普通得像任何一个村庄。河沿边的空地上扎着竹篱笆,白色的粉红的木槿花缠绕着,像一对双胞胎张着笑脸。它们淡黄的眼睛和脸上细密的茸毛,很嫩很嫩,让人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上一口。篱笆里种着几根细竹,那细竹好像一直没长高没发育,舒展着瘦瘦长长的手臂,亭亭立在岸边,一阵风吹来,纤细的腰肢大幅度摇摆着,几乎要折断。没有鸟雀来惊扰细竹,倒是河里的几只白鹅仰天唱着歌,时而低下头,有点自恋地看自己的倩影。可一旦喷着黑烟的机帆船突突冲来,这些家伙顾不得优雅的风度,一个个落荒而逃,那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在河埠头洗涤的人。于是,一片片碎瓦合着骂声飞过去,顿时河面上像有火车驰过,拖了一条白烟的尾巴。
  河岸的小路上,来了一头黄牛,迈着沉稳的步子不紧不慢地走。黄牛的身上挂了泥浆,几个黑豆大的苍蝇混在泥丸里,在它背上肆意滑行。任凭细藤似的牛尾巴不停地甩打,也不飞走。赶牛人戴着一顶破草帽,一手在肩上托着犁,一手持着细长的皮鞭,懒散地吆喝着。他的脚常常被几根细草绊住,如果不是那皮鞭有节奏地落在牛屁股上,他木讷得就像田里的稻草人。后面的自行车赶上来了,骑车的孩子脚伸在三角档里,脚踏板半圈半圈绕着,整个身躯像弹簧一伸一缩。孩子摇晃着车身,拼命地按着车铃,铃声如汽笛尖锐,吓得半路窜出的几只狗狂叫;而牛却毫无知觉,依旧不紧不慢地走,它温润的眼睛望着行人,像望着一块未犁开的土地。
  跟着黄牛往前走,看见一个光着头的老人从一间平房里走出来,端着一个棋盘坐在门口。老人的头皮青亮青亮,就像他屋门口的水泥地在太阳下,让人睁不开双眼。我倚着这屋子门口前的一棵老榆树,嘴里吮吸着手指,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老人。他转身从屋里捧出一个陶瓷茶壶,轻轻的呷一口,水像一条蚯蚓沿着他的喉管往下蠕动。他坐在一条小板凳上,把棋子一一覆盖在空格里。左手在楚界移动一个棋子,右手又在汉界移动另一个棋子,两只手像两个将帅在战场上指挥士兵们厮杀。阳光如乳白的果冻紧紧地贴在老人脸上,他的黑黝黝的眼睛仿佛一对饥饿的鹰不断把果冻啄破吮吸。于是,阳光变成杨花一样的碎屑,纷纷扬扬落在老人枯枝一般的手上,那一根根布满皴皮的指头竟泛出金属的光泽。他的指头继续移动棋子,那些棋子像背负着重担似的在方格子上艰难地爬行,不一会,绿色红色的士卒像射死的鸟雀一个接一个拖出战场。我认得那些棋子,那被手指磨得发亮的“车”、“马”、“炮”,我爷爷也曾有这样的玩意,只是被我偷偷地当小轮子滚到床底下了。我不知道这些小轮子还可以这样玩。棋子们越来越少,但老人的脸却平静完好,惟有他后脑勺的几颗汗珠晶莹透亮,像几粒翡翠似的葡萄,我恨不得将它们都摘下来。
  终于当那只绿色的“帅”被吃掉时,老人擦擦汗站起了身。我也离开了老榆树,沿着河继续往北走。没走几步路,迎面飘来醉醺醺的酒糟味,好像让人一下子掉进了大酒缸,头也晕乎乎起来。接着,一股烟雾像一个巨大的网从两扇门中扑来。这里是个酒厂,穿着漆黑油衣油裤高帮雨鞋的工人都像喝醉了酒似的,在烟雾中抱着大酒瓮摇摇晃晃地走来走去。门口排列着七石大缸,缸里的水褐黄褐黄,头往里一伸,照出的影子镜子一般清澈。大酒瓮像一群杂技演员挤在一起个垫在一个上面,真疑心谁推一下,它们就前仆后继地倒下。我很喜欢这里,喜欢雨丝一样的酒雾蒸气,喜欢工人们穿着高帮雨鞋在湿漉漉的水里趟来趟去,喜欢一个个铝饭盒只要到那烟雾中一转,出来后就变成了亮晶晶的米饭,比七尺铁锅烧出来的还香。我的舅舅在这里做酒师傅,平时我还有点怕他。他突然从酒雾中钻出,手里提着一篮蒸熟的红薯,捡了一个最大的递给我。我双手捧着红薯,像捧着一个魔盒,放在鼻尖狠狠地闻一口,一缕带着棉花杆的香甜味,嗖的一下溜进去,仿佛外婆的歌谣在我耳边若有若无地响起。终于,很不舍地撕开红薯的皮,像脱去妹妹的小衣服一样,轻轻地啃一下她嫩白的手臂。我抬起头,发现舅舅的脸原来也像外婆一样慈样。
  我听见我的妹妹在叫我,像玻璃球跳跃在北面爸爸的医疗站里。医疗站的基石很高,远远的看过去,就像一个戏台。沿着石级走上去,一进门就被对着门口的张贴的那张宣传画吓住一个大眼睛姑娘戴着白口罩,手里举着一个硕大的针筒,针筒上插着一枚又粗又长的钢针迎面刺来。宣传画右侧一个药柜里摆着各式各样的药瓶和针盒,那些药都散发出酸溜溜的气味,仿佛有一瓶白醋刚刚打翻一样。药柜的右边,立着两根木头吊针架。上面挂满了空盐水瓶,像吊着一个个透明的气球。爸爸不在,我才两岁的妹妹在地上爬,她像只土拨鼠,用黑乎乎的小手拖把一样摩擦着地面。地上的东西仿佛进了某个磁场,都纷纷向她的脏手扑去。她好不容易抓到一面算盘,立刻翻个面当小汽车玩。这真是个不错的玩法,我也跪在地上野猫一样扑过去,将这辆汽车用力一推,它就如老鼠窜得无影无踪。妹妹站起来,摇摇晃晃跑过去,她跑步的样子很像小鸵鸟,一不小心头就撞在打屁股针的高脚圆木凳上。妹妹哭了,她眼睛里的一条河,源源不断地流出水来。我就端来一个碗放在妹妹的鼻梁里,好让泪水丁丁当当落到碗里,然后把水灌到一个废针筒里,当水枪玩。
  一个婆婆过来了,她几乎是跑着来的。她一边跑一边唤着妹妹的小名,那双尖尖的小脚踮在地上像怕踩死一只蚂蚁。这位婆婆住在医疗站隔壁,很好心,当她看到我们时,脸上的皱纹舒展得如一片未落的枯叶。她撩起藏青色的布襴,摘毛毛虫一样扭掉妹妹的鼻涕。然后变戏法似的,从大襟衣袋里掏出两块薄荷印糕,塞在我和妹妹的嘴巴里。妹妹的声嘎然而止,只有眼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晶亮的,犹如草尖的露珠。婆婆一屁股坐在高脚圆木凳上,跷起二郎腿,让妹妹骑在她的脚上,一边有节奏的跷动脚,一边哼唱着:“郎郎郎,骑马到周塘,周塘一道堰,落马乘快船;快船朝南摇,直通到余姚……”那哼声或高或低抖动着,仿佛真的一匹马向我们跑来,我和妹妹,还有婆婆都骑上马,快乐地向远方奔去……
  婆婆老了,妹妹被送到幼儿园了。我拖着一个大书包,从爸爸的医疗站出来,沿着小河往西,摇摇摆摆来到了一座桥。那桥像一根扁担挑起了南北两面的村落。桥面很平坦,泛白的水泥如戏子脸上的脂粉一层叠一层。桥的两侧没有栏杆,只有略略高起的石基,我站在它上面,看着脚下的河水,觉得桥像船一样在晃动。我赶紧下来跑到对岸,那里便是桥头街市。这条街又窄又长,好似一根躺倒在地的竹竿。街的北面几乎是一式整齐的店面,而南面则是倚着河流的菜市。我不喜欢菜市,不喜欢那满地扯下的黄菜叶,那挂着血丝红得让人发抖的鲜肉,那散发着尿臊味的各类海鲜。我只喜欢养在木桶里的活鱼,它们在浅浅的水里游,每击打一次水花,我的心脏就像被它们的尾巴掀动一下,分泌出话梅一样的酸味。还有它们被剔下的鱼鳞,银亮的,在太阳下闪闪发光,好似滚落一地的硬币。
  可是,我的口袋没有一个硬币。当我走到这里,一眼看到桥对面的小吃部时,躲在我胃里的那只饥饿的猫开始喵喵乱叫。小吃部的屋子又黑又低,四壁涂满了灰褐的烟灰。屋子门口摆着两个巨大的铁锅、一幢叠起的竹笼和一个像柴油桶那么大的泥炉。铁锅的油冒着气泡,几个拉长的面疙瘩像游泳能手,在油锅里翻来覆去扑腾几下,渐渐身子泛黄越来越粗,变成油条。用长柄铅丝网勺把它们舀起来,一根根竖立晾在铁架上,就像跳水员骄傲地站在领奖台上,身上还滴着水珠。竹蒸笼一律黑乎乎的,冒着热气。随便掀开一个盖头,一股雾腾空而起,迷住人的眼睛。等烟雾过后,才看见白花花的馒头和包子,像一群光着膀子的大胖子在太阳下喘气。泥炉上面的烧饼也烤熟了,拿着一把长铁钳钳出来,丢在桌板上跳跃几下。手就忍不住去抓,顿觉好像有火星溅到手指上,烫得不得不塞到嘴里;可鼻孔却己被它的香味吸引,仿佛两个鼻子已粘在烧饼两面的芝麻上了。
  我望着小吃部中三个穿着白长褂的女人,她们一边给顾客拿油条,一边不忘给自己的嘴里塞包子。我只能偷偷地咽一下口水,然后想像嘴巴里已塞满了包子、油条和烧饼。我的牙齿空嚼着,舌头像苏醒的蛇在嘴里打转翻滚。我多么希望自己就是她们中的一员,哪怕自己变做那个泥炉那把铁钳也好。等意识到自己什么都不是,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这里,向别的店铺走去。
  向东走过食品店、小百货店、药店、邮局、储蓄所,我来到布店门口。布店很大,一走进去,立刻感到一阵阴凉,好像有不知名的风从角落里溜出来跑到这里。地面是水泥,没有一丝灰,干净地真让人怀疑仿佛没有人在上面踩过一脚。三面壁柜上都竖立着一捆捆的布,那些像童话国里的彩色水晶柱闪闪发亮。当一捆布被售货员抱出来,咚地一声扔在木柜台上,它就像驱散乌云后的天空一样露出真面目。售货员掀动着布捆,它便如流水一般泻出来,平铺在柜台上。拿起一把锃亮的剪刀,在布匹上轻轻一剪,然后两手捏住缺口的两边,只听“嘶”的一声,一块布就从布匹上撕了下来,那感觉好爽,犹如春风中柳丝拂过脸庞。我喜欢看这个动作,心里总担心布会撕歪或撕破;但那些售货员的手指却比剪刀还锋利,每次都是完好无损地把布撕下来。布在他们的手里温顺如婴儿,反复对折后在外面裹上一张纸,再找一根塑料线绑住,就像给婴儿包上襁褓。
  等这一切都停当后,售货员迅速在一张发票上龙飞凤舞地写上几个字,然后用这张纸裹住顾客付的纸钱,夹在头顶的一条铅丝上“嗖”一下滑过去。不一会,又听见“嗖”一声,铅丝那头的收银员又将发票和零钱滑过来了。我痴痴望着,每看到东西滑来滑去,皮肤上的汗毛就随之舒展一下,而身子也似乎特别轻,好像自己也抓着铅丝上的滑轮在半空中来回滑行。可惜,布店里的顾客不多,于是大多时候,那几个女售货员说说笑话织织毛衣,那修长的手指随着细亮的钢针跳跃着,仿佛一对蝴蝶不断在花丛中翻飞。我疑心她们的手指上也有一双眼睛,要不,怎么眼睛都不看一眼,却织得那么正确。只有一个男售货员整天拿着一个本子写个不停,他的眉心里有一颗黑痣,他的手指也是又白又细,看见我很亲切地打着招呼,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大白兔奶糖的气味。我坚定的想,他一定是个上海人……
  多少年前,我捏着一支笔,在一张发黄的白纸上画画,我画了九十九间,画了一条小河,河里的白鹅,岸上的一头黄牛,画了一个光头老爷爷独自下棋,画了冒着白烟的酒厂,爸爸的医疗站,画了一条长长的街道,街上的小吃部和布店……也许是画的东西太多了,这张小小的纸已无法容下,我只能用星星一样的小黑点来表示,但是它们在我眼前还是那么清晰,那么活跃,好象所有的黑点都像小人儿一样会唱歌跳舞。现在,我的面前摆着这幅图画,发黄的纸如一层脆弱的竹膜,但上面的记忆还是活动起来。那些模糊的画痕给我带来无数温馨的场景,犹如一首首歌在耳畔不断地吟唱,犹如一艘小船划进美丽的小河,那里是一个世外桃源。那些模糊的画痕,夜夜如灵蛇溜进我沉沉的梦,在梦里自由游动,黑尾巴盘出童年的路。
  童年是我们永恒的家园,童年的村庄永远如春天的风筝在天空飞翔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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韵味桥头

《韵味桥头》

本书收录的“桥头商人”篇所展示的14位企业家,是桥头企业界的杰出代表,他们创新创业的理念、抢抓机遇的意识、诚信务实的经营给同行以启示,也为桥头区域经济的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新的时代已经来临,新的机遇已经形成,桥头,这座天桥之镇,正借助大桥优势,在新世纪实现新的使命,展现新的姿态,谱写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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