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姚市图书馆

题叶州判海堤卷
  〔元〕丁鹤年
  阴霓夜吼风雨急，坤维震荡玄溟立。桑田变海人为鱼，叶侯诉天天为泣。侯奉天罚诛妖霓，下平水土安群黎。嶙峋老骨不肯朽，化作姚江捍海堤。海堤蜿蜒如削壁，横绝狂澜三万尺。堤内耕桑堤外渔，民物欣欣始生息。潮头月落啼早鸦，柴门半启临鸥沙。柳根白舫卖鱼市，花底青帘沽酒家。花柳村村各安堵，世变侯仙倏今古。侯虽已矣遗爱存，时听丛祠咽箫鼓。人生何必九鼎荣，庙食贵有千载名。君不闻一杯河水决瓠子，沉马亲勤汉皇祀。又不闻一带江波泛蜀都，刻犀厌胜秦人愚。江平河塞世忧骇，何况堂堂障沧海。论古不啻济川才，砥柱东南千万载。呜呼！只今四海俱横流，平地风波沈九州。苍生引领望援溺，州县有官非叶侯，御灾谁复忧民忧？
  早过山庄避暑
  〔明〕谢迁
  侵晨理孤棹，山居将避喧。好风忽南来，吹我乌帽偏。宿鹭未移渚，落月犹在山。候门两稚子，问我何时还。高山与流水，此意向谁言。湖山唱和（四首选一）
  〔明〕冯兰
  野讴何处采菱船，北窗风清我正眠。谷口几番黄犊雨，湖头千顷白鸥天。远林返照明村落，断岸分流入海田。池上一樽乘晚兴，醉依苔石笑颓然。
  【注】冯兰，字佩之，号雪湖。明诗人，余姚兰风人。成化五年（1469）进士，仕至江西提学副使。谢迁以宰辅归田后，与其缔姻，并日以诗词唱和。为谢生正作茅山草亭歌
  〔明〕李东阳
  澄湖四面平似镜，湖上一山如镜柄。小亭孤绝冠山巅，影落虚明波不定。朝看海色开群暝，夕看岚光闪余映。包含万象入空寥，上有鸢飞下鱼泳。樵径崎岖或可通，渔歌欸乃遥相应。中有儒生读古书，诛茅代木披荒蹬。山疑勾曲岂三仙，亭比杜陵争一胜。谁遣湖来化汝仇，莫言墩去非公胜。山中无事常习静，席上有珍方待聘。溪云涧月供挥洒，春鸟秋花入吟咏。烟霄意气江湖兴，钟鼎山林岂天性。从此功名奕代传，茅山合与东山称。
  【注】李东阳（1447～1516），字宾之，号西涯。明书法家、文学家，湖南茶陵人。天顺年间进士，弘治八年（1495）与谢迁同入阁，官至礼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卒赠太师，谥文正。
  东山图寄同年谢少傅
  〔明〕王鏊
  谢公昔隐东山阿，其如海内苍生何。谢公今隐东山上，海内其若苍生望。东山何在云悠悠，乃在会稽东海之东头。朝攀扶桑枝，夕饮严滩流。谢公昔日登临处，今日公来还钓游。林间世事阅来久，自信忠贞能不朽。蜃嘘楼阁倏当空，世上浮名亦何有。嗟予壮岁每从公，公之心事吾能通。嘉谟动得明主顾，劲气直犯奸邪峰。奸邪作奸今亦已，中外望公犹未起。老松眠壑无万年，大材为用真难耳。平生不识王侯鲭，屈铁为钩非所能。讥烟谤焰久自息，不烦桓伊仍抚筝。
  【注】王鏊（1450～1524），字济之，号守溪，晚号拙叟，学者称震泽先生。明苏州吴县人。成化十一年（1475）进士，正德元年（1506）由谢迁推荐入阁，官至少傅、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谥文恪。
  独步西园
  〔明〕谢丕
  我爱陶渊明，无人识处出。高标迥孤云，情事照白日。诗追风雅上，悟道更精密。达观自委命，嗤彼腾化木。考亭一字褒，千载光晋室。吾生不同代，逢时幸宁谧。鹏举笑斥鷃，药笼备苓术。少壮负心期，廿年遂投逸。揽景醉西园，谪仙真吾匹。昨日止饮篇，暂为养疴述。
  【注】西园在谢丕居宅侍郎第西。
  东岩（二首选一）
  〔明〕杨抚
  短箫横笛楼船动，山水奇观渺莫奇。树阴宿云溪径黑，缆牵迟日海波红。幽禽声送疑金缕，春陌香生忆射鸿。一曲沧浪人欲醉，荡槎时近蕙花丛。
  汝仇湖
  〔明〕倪宗正
  泛泛湖中棹，萦回白鹭洲。蒲芽含玉脆，柳叶带金柔。白日春长住，青山地转幽。琼花千万树，隐约五云楼。
  【注】倪宗正（1471～1537），字本端，号小野。明文学家，余姚北城人。弘治十八年（1505）进士，官至南雄知府。卒赠学士，谥文忠。
  谢太傅宅
  〔明〕马呈图
  青山绿绕江山秀，乔木森森第宅新。柱石两朝擎紫阙，大科累世竭丹宸。楼台日暖千峰晓，桃李风和万户春。莫道南阳多贵客，英雄此地亦浮沉。
  四门花灯节纪事
  〔清〕谢起龙
  海村逢令节，灯市闹升平。遗俗前朝远，丰年乐事并。露浓春意早，烟淡月华清。五夜喧歌席，三街接绮棚。鸟飞冰镜出，虹见彩桥成。凭轼双蒲转，扬帆一叶横（月桥车船诸灯）。莲腮昭素质，榴椀喷丹英。绣壑离离赤，缃枝颗颗赪（荷、榴、杨梅、荔枝诸灯）。渚浮群鹭皠（鹭灯），峰驾小鳌峥（鳌山）。虬甲鲜裁锦，骊珠碧吐瑛（龙灯）。化龙蜷火鬣（鱼身龙首，俗名鱼化龙），绣豸睒金睛。兔窟私营稳，鸡场怒斗勍。窥阑牛欲喘，伏槛犬偏狞。鹤背仙人跨，鹰韛侠客擎（诸杂鸟兽灯）。骈联走马疾（走马灯），品叠滚毬轻（毬大如鼓，有百眼，一球礌地，而三毬品叠相扎以转，俗名礌鼓灯）。汲井提银瓮，垂竿钓玉璜。樵夫担析析，奔女步盈盈。赵瑟青楼宴，吴钩紫塞征。霜凝勤杼织，云破试犁耕（小灯扮传奇杂剧及耕织等）。种种惟标异，番番更杂呈。时风流愈炽，心匠后加精。台榭长春苑，玲珑不夜城（台阁灯）。勾栏围曲径，层阁拥雕甍。万眼花棂簇，千枝绛烛明。铺张才丈咫，人物肖形情。飞动真疑活，须眉俨似生。宁同傀儡戏，直与鬼神争。工极千般巧，机还一线萦。方盘摩地出，高纛揭天行（灯上有旗竿，前后各二皆悬小灯，俗名高照）。巷陌阗雷鼓，湖汀敞石枰。纵横光十里，蟠绕月三更。波沸潜鳞骇，林烘宿鸟惊。咸阳烧楚炬，钜鹿战秦兵。目为当场眩，谈犹满座倾。邀迎连戚属，期会集村氓。自昔端弭祲，于今只斗赢。按图征故事，隔岁张虚声。奢竞将安底，歌诗且戏赓（先文正公谢迁有元夕花灯喧里巷之句）。海壖吹槭槭，日昃抱茕茕。不信终沦劫，如何尚困酲。笙箫殷四壁，独坐对故檠。
  秋塘晚步
  〔清〕谢守稼
  枯荣转眼过堤塘，赤叶枫凝夜白霜。图画满山环石竹，野田荒草牧牛羊。芜烟晚柳风消暑，爽籁秋林雨送凉。孤雁落沙明远岸，湖平水色一天长。
  余姚县海堤记
  〔南宋〕楼钥
  余姚为绍兴壮县，岸大海者八乡，分东、西二部，绵地一百四十余里。旧有长堤，蔽遮民田。孝义、龙泉、云柯三乡沙涨土高，无风潮冲决之患。开元、东山、兰风、梅川、上林五乡间有缺坏，实为民忧。庆历七年，县令谢景初自云柯至于上林为堤二万八千尺，王文公记之。后百五十年为庆元二年，县令施君宿又自上林而兰风为堤四万二千尺。其中石堤四所，为尺五千七百，又其创建者也。邑人求记于予，谢之曰：“令尹之功固倍诸前人，前有文公之记，何敢为第二碑。”请不已，则曰：“文公之文不可及，姑记其实则可尔。”余外祖汪公思温，宣和中尝为是邑修烛溪之湖，建承宣之亭。后伯父琚、从兄求皆尝为之。妇家王氏自尚书侯而下四世寓邑中，熟知海堤之为害，而近世尤甚。大率岁起六千夫，役二十日，计工一十二万，费缗钱万有五千，民力不堪，曾不足支一岁焉。施君始至，询究利害，得其要领。选乡豪公直强干、人所信附者十五人，分地而共图之。尉曹赵君伯威复协力佽助，务为久计，以苏民瘼。盖在承平时提刑罗公适、知县秘书丞牛君尝伐石为堤，今计百年，荡在海涂。乃按迹取之，得其故石，创业二千七百尺，用工二十万三百六十，而东部之田始有蔽障。其西部之谢家塘、王家塘、和尚塘悉为绍熙五年秋涛所决，于是复度为石堤三千尺，乡民赵明、释子行球董其役。约费甚重，县不足供，列于府。监司提举常平刘公诚之，首助谷三百斛，勉为之，凡所陈请，率应如响。通守王公介、干办公事王君柄左右尤力，令得展布，而堤用告成。其高一丈、石厚一尺为一层，用石三万尺。县出缗钱四千三百有奇，县之士大夫与其乡人助工三百万，费犹未足也。然则兹役亦甚重大矣。思其重大而慎于守护。县之官分季临视，庙山、三山两寨官月遣十兵巡之，乡豪仍伺察焉。稍损缺，即白诸邑，补治之。复议刮上林海沙田二百三十亩，及汝仇湖外之地六百八十三亩，桐树废湖七百四十五亩，凡为田一千六十八亩，又将益求旷土以足二千亩之数。筑仓于县酒务之西，储其岁入以备修堤之用。岁省重费，民遂息肩。而刘公复请诸朝，乞以其田准常平法一毋他用，仍禁官民户之请。天子辄报可，吏民祗拜，明命刻之坚珉。窃惟令之宰剧县者，簿书期会日不暇给，如水利之政，趣了目前，姑以办闻，其至诚爱民而才智足以行之如施君者，几何人哉！君湖之长兴人，司谏之子，司谏用不尽其才，君能世其家。其治县百废俱兴，铢积寸累以成是役。中间易地之行，咸恐败于垂成，及其来归，为之愈力。百年之害，一日以除。夫天下之事，害不极则利不兴，今民困已甚，令以深长之思而兴民，庸贤部使，建白甚明，而圣明勤恤，民隐遂济登兹若有数然。庸作为诗章，使后人歌以守之，俾勿坏。其诗曰：
  舜江之为邑兮，外越之封。八乡濒海兮，水浴日而吞空。古有长堤兮，庸蔽遮乎一同。人力有限兮，海涛之来无穷。涛来如山兮，驾以飓风。堤遂决坏兮，苇不可障而泥不可封。民将为鱼兮，良田垫于冯异之宫。岁岁劳费兮，民告以鞠凶。万五千之缗钱兮，十二万之民工。唯令之贤而才兮，有尉曹之和衷。筑土垒石兮，折彼叵测之冲。矗如长城兮，缭海南之西东。部使者主之于上兮，飞章彻于九重。仰明圣之恫矜兮，朝奏而暮唯民欲之从。垦田倍于千亩兮，藏其收于廪中。禁豪右之侵海兮，唯修堤之是供。化斥卤兮，土膏隆隆。变歉岁兮，为年之丰。良耜畟畟兮，多稼芄芄。获之积之兮，将栉比而墉崇。唯后人之勉勉兮，用心似公。视此堤之缺兮，谨颛颛而弥缝。念经始之艰难兮，尚图功于厥终。
  【注】楼钥（1137～1213），字大防，旧字启伯，号攻媿主人。南宋诗人，浙江鄞县人。隆兴元年（1163）进士，官至资政殿大学士、提举万寿观。谥宣献。此文原载明万历《余姚县志》卷三。
  北海先生义学义仓记
  〔南宋〕邓牧
  勾余之北皆海也。南行六七里，有堂翼然临于两桥之间者，义学书院也。孰建之？杨子也。建之者何？大丈夫达而在上，则行正道以济时；穷而在下，则明正学以善俗。况今天下偃文修武，庠不养士。此杨子义学书院之建，以为乡党弟子正学依归止地也。院中曷立孔子神位？谓其万世正学之宗也。曷配颜曾之下？皆明正学者也。是盖杨子自愧无状，不能为群弟子表率，欲其有所观感，而兴起于正学也。曷为先立义仓于书院之侧？吾闻而后教可施，不然，奚暇为正学哉？况书院之费，有祭祀焉，有宫墙物业修置工价焉，有师友底子及宾客宴会之需焉。供止者，皆义仓也。且合乡族饥荒不有，以赈济之。其如斯民之鱼鳖，何此杨子义仓之建，以为邻里乡党周济贫乏之策也。曷充义之人杨子，有先人之遗田数顷，二十税一，乃其所以充之者也。然则从正学也，奈何立志以定其本，居敬以持其志，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实而已。此则杨子建书院之微意，可深望于诸君也。大宋咸淳十年岁次甲戌，杭城友人邓牧撰记。
  【注】邓牧（1246～1306），字牧心，自号三教外人，又号九鉴山人，人称文行先生。宋末元初思想家，浙江杭州人。此文原载《双桥杨氏宗谱》。
  余姚州海堤记
  〔元〕陈旅
  余姚北枕大海，其地曰兰风、东山、开元、孝义、云柯、梅川、上林者皆潮汐之所争也。当宋为县时，庆历七年知县事谢景初自云柯至上林为堤二万八千尺。庆元二年知县事施宿自上林至兰风为堤四万二千余尺，中石堤四，计五千七百尺，余尽累土耳。施令以土累者易败，当每岁勤民糜财，乃请于其上之人，置堤田二千亩，以得于田者，时其败而治之。而宝庆中，民沧于海者殆百家，土堤虽谨治，不恃也。皇元升余姚为州，州视县得展其所为，然未有能除民所甚病者。盖海壖自宝庆内移，大德以来复益冲溃。今壖去旧涯之垫海中者十有六里。岁楗木笼竹纳土石，潮辄啮去之。谢家塘南为汝仇湖，大将千顷，余支湖连之，其大强半州，西北田悉受灌注。海既返湖，夺为广斥，而潮势昂于平地，咸流入港，遂达内江，田失美溉，故连岁弗获，而殚民力、隳农功、与风涛抗而卒不胜，盖四十年矣。及元至元之四年四月方成堤，六月复大坏。绍兴路总管府檄委州判叶君恒治之。君视坏堤自开元至兰风，见凡土为者皆缺恶，愀然曰：“是则为民祸也，有穷已乎？”遂与其乡老人议为石堤。宜，则又曰：“攻石费巨，出钱大农，当烦文书，迟岁月。比得请，州其沼矣！若等能与我共为之乎？今费虽巨，常岁之费则省，而若与子孙奠居无虞也。”闻者咸曰：“民志则然。”白于府，府亦听民所为。于是有田者愿计亩出粟，或输其直。以力至者，亦喜于复役。君属民高年与正于里者掌出纳以率作，又请于府，免民他科徭，以悉力是役。宣阃亦下书：“毋以它事使叶判官辄去州。”
  君先使人浚河渠，复废防，畜湖水，伐石于山，以舟致之。分众作为十有五所，所有程督，君往来莅之。其法：布杙为趾，前后参错，杙长八尺，尽入土中。当其前行，陷寝木以承侧石，石与杙平，乃以大石衡纵，积叠而厚密其表。堤上侧置衡石若比栉然。又以碎石傅其里，而加土筑之。堤高下，视海地浅深。深则高丈余，浅则余七尺。长则为尺二万一千二百十又一也。其中旧石塘之危且缺者，亦皆治完之。至正元年二月癸亥成是役也，用民之力而民不知其劳，赋民之粟而民不知以为费。往往喜而言曰：“余姚自今其有州乎！吾岁岁困于御海，自今其遂休乎！因运石以治川泽，遂得沃吾田，浮吾舟乎！”
  州士杨瑛以教官谒选京师，致其长老之言以求记。叶君鄞人，字敬常，国子生，释褐授是官。在成均时，余忝师属，最相亲，能深知之。天下之事盖未有不可为者，不知所以为，又使人得以其私欲而挠之，是以为之而难成也。敬常清谨而详练，清谨而守严，详练则虑周，虑周而守严，则得其所以为，又无有能挠之者，故于人所难成者而能成之。余姚自前代至今，岂无用意于是堤者，而其迹泯矣。数百年之久，惟谢、施二令与敬常之功称焉，而敬常所为，视二令又尤备也。则求世之能为如敬常者，岂不亦甚少哉！余故著其所以能者为世道也。敬常到州当大火后，能佐其长，举百废，作谯门，制刻漏，起舜江楼，新捕盗司廨舍，以至申禁令，兴教化，锄奸抑强，以保宁善良，事多可记者，而堤则其大云。至正二年三月望日文林郎国子监丞陈旅记。
  【注】陈旅（1288～1343），字众仲，号荔溪。元文学家，福建莆田县人。官至国子监丞。此文原载明万历《余姚县志》卷三。
  观澜楼记
  〔元〕叶恒
  至正元年春，奉檄修治海堤。素有开元耆士方恭，乃乡饮中大宾也，不求闻达，隐居教授。予往谒之，邸于北楼，称观于海，增其石堵，名曰观澜。属作文以记之。予观夫海之胜状，乃百川之宗也。澜者潮之源，潮发则浪奔，鸣浪生则雪堆卷。洋洋乎无休无息，荡荡乎无穷无极。此观澜之形状也。若好景良辰，佳宾上客有会于此，嘲风咏月，品竹弹丝，第见风帆、沙鸟交飞络绎，气接蓬莱，螺髻盘青，峨嵋耸翠，云淡风轻，水波不兴，一碧万顷。登斯楼也，足以畅意舒情，更相称美，二难怡怡，宠辱忘也。稽厥祖方干，屡聘不仕，隐于鉴湖。元和中，赐其及第。古人有挂冠而避世者，或解印归田者，均此志也。呈观夫先生之志，乃前人之志也。观其兰芝之秀，乃先生之遗德也。余寓公之楼，赠公之文，绵绵翼翼，垂于后世，鉴之也哉！
  【注】此文原载民国《余姚六仓志》。
  谢迁殿试卷
  策问
  制曰：朕惟人君，奉天子名，治道所当先者，养与教也。养民莫重于制田里，广树畜。教民莫大于崇学校，明礼义。今兹二者，行之既久，而实未效臻于极，何欤？岂任用未尽得人，而督劝作兴之道，有未至欤？唐虞三代，田分井牧之授，学谨庠序之训，当时民有恒产，士有恒心，所以养之教之者备矣。其良法美意，皆后世所当讲者，可历举而言欤？若汉唐宋愿治之君，未尝不留意于斯，而治效之成，卒不逮古，岂分田制产，兴学崇儒之意，视帝王为有间欤？朕承祖宗大统，抚临亿兆，于兹有年，夙夜兢惕，弗遑宁处，期于家给人足，教行刑措，礼乐兴而风俗美，跻斯世于雍熙泰和之盛，果何道以致之欤？子诸生积学待用，必有至当之说，明著于篇，朕将亲览焉。
  对策
  臣对：臣闻为治之道，固贵乎有仁民之政，尤贵乎有仁民之心。盖仁心存于中，而后仁政达于外。使有其心而无其政，是谓徒善。徒善不足以为政。有其政而无其心，是谓徒法。徒法不足以自行。先儒程子曰：为政须要有纲纪文章。又曰：必有闻睢麟趾之意，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此之谓也。仁政本之仁心，则内外兼举本末不遗，而为治之道得矣，尚何虑教养未备，任用非人，而治效未臻其极耶？唐虞三代所以治隆俗美者，此心此政也。汉唐宋所以治不古若者，岂非徒有其政而无其心欤？
  钦惟皇帝陛下，以圣神文武之资，绍祖宗列圣之统，恭已守成，虚心图治，虽深居九重之中，而念周四表之外。虑民生之或未厚，必欲皆安于饱食暖衣之天。虑民德之或未淳，必欲皆归于渐仁摩义之域。是以临御之初，他务未遑，首耕籍田以示重农而务本，继幸太学以示尊道而崇儒。丕绪恢张，仁闻四达，所谓宠绥四方而克相上帝者，亦已至矣。兹犹以实效未臻其极，而虑任用未尽得人，乃进臣等于廷，俯赐清问，讲求至理，必欲追复唐虞三代之盛，此不自满假，稽于有众之盛心也。夫内不自满而外稽于众，则何所为而不至其极哉！陛下真大有为之君，可以为尧舜，可以为禹汤文武，可以唐虞三代斯世也。斯世斯民，何其幸欤！臣虽庸陋，敢不效一得之愚，以对扬明命之万一乎？
  窃惟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师；君所以治之，师所以教之。《书》曰：民非后，罔克胥匡以生。又曰：克绥厥猷惟后。信乎！人君奉天子民，其为治之道，莫大乎养与教也。教养未尽，不足以言治，故孔子之告冉有，必曰富之教之。孟子之论王道，教养之外亦无余说。诚以仁政不外乎此耳。然养莫重于制田里而广树畜，田里不均，树畜不广，欲民生之遂，得乎？教莫先于崇学校而明礼义，学校不修，礼义不明，欲民性之复，得乎？夫是二者，固必由任用得其人，而后实效臻其极。然循其而论之，惟在人君之心耳。孟子曰：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人君苟无是心，而徒区区以法制品节之未，则所施非其政，所任非其人，虽欲言治皆苟而已。臣请征诸古为陛下陈。唐虞之时水土未平，烝民未粒，圣人有忧之。使弃为后稷而播时百谷，百谷熟而民人育矣。饱暖无教近于禽兽，圣人又忧之。于是使契为司徒而敬敷五教，五教敷而百姓亲矣。三代之时其养民也，夏后氏五十而贡，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其教民也，夏之学曰校，殷之学曰序，周之学曰庠。自其制度之极备者而言之，田野之授，井牧异其制。学校之设，大小异其教。如衍沃之地百亩为夫，而九夫为一井。隰皋之地九夫为牧，而二牧当一井。井牧之制所以养民者，其备如此。八岁入小学，而教以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十五入大学，而教以勇理、正心之术，修己治人之道。学校之制，所以教民者，其备如此。当是时也，出而使长，入而使治，皆刚简直宽之德，俊造秀㐅之士，是以民有恒产而无啼饥号寒者矣，士有恒性而无放僻邪侈者矣。然则其政立于上，而效成于下，又孰谓不本于得人，又孰谓不本于君心之仁乎？质之经、订之传而观之，则尧之兢兢，舜之业业，固一忧民之心也。禹之孜孜，汤之栗栗，亦一忧民之心也。至于文王之纯一不已，武王之永言配命，又何尝一念不在于民乎？此其良法美意，固卓乎不可尚已。古道既远，圣王不作，阡陌之端开，而井田之制废，养民已无政矣。坑焚之祸作，而诗书之习泯，教民已无政矣，又安有所谓仁民之心乎？后世愿治之君，若汉之文帝、唐之太宗、宋之太祖，亦尝留意于教养。或躬耕籍田而减租以劝农，或口分世业而节费以裕民，或遣官度田而课民以种植。养民之政有矣，然不过法制之虚文。或尊师重傅而临雍拜老，或大召名儒而增广生员，或增葺国学之祠宇而亲制孔颜之赞词。教民之政有矣，然不过太平之粉饰。究其存心，果有发尧舜禹汤文武之切于忧民者乎？上既无尧舜禹汤文武之君，则奉承宣布者，亦未必皆稷契伊周之臣。是以治效之著，虽或至于海内富庶，路不拾遗，户口繁益，求如古之耕田凿井，出作入息，而不知帝力何有则未也。虽或至于黎民醇厚，死囚来归，道学可称，求如古之仁人君子比屋可封，而但知顺帝之则则未也。此汉唐宋之所以不唐虞三代也欤？
  仰惟我朝列圣相承，心尧舜虞汤文武之心，行尧舜虞汤文武之政，必求复唐虞三代之治。是以百纪修明，庶务振举，而于教养二事，尤致重焉。田虽无井牧之异制，然兼并有禁，荒芜有罚，既有守令以司之矣，又兼命藩臣以董之，养民何以加焉？学虽无庠序之异制，然廪饩有常，废坠有戒，既有师儒以职之矣，又专命宪臣以莅之，教民何以加焉？良法美意，昭昭乎日月之照临；深仁厚泽，荡荡乎天地之涵育。此我朝之治，所以度越前古也。陛下远宗帝王之道，近守祖宗之法，教养之政重加之意，盖无一念不在是也。伏读圣制有曰：朕承祖宗大统，抚临亿兆，于兹有年，夙夜兢惕，弗遑宁处，期于家给人足，教行刑措，礼乐行而风俗美，跻斯世于雍熙泰和之盛，果何道以致之欤？即此一念，臣已知陛下仁民无穷之心，盖不以目前之治而自已也。陛下抚盈成之运，当鼎盛之年，有可为之时，有可为之势，又有能为之资，诚欲复隆古之治，不过始终此心焉耳。始终此心，则始终此治。《易》曰：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是知为治之道，固未可见小而欲速也。且天下之大，兆民之广，必人人皆遂饱暖之愿，而后可以为养之至，使有一民不遂其生，犹未也。必人人皆归礼义之化，而后可以为教之至，使有一民不协于中，犹未也。方今天下之民，安于田里而生生自庸者，固多矣。然而水旱相仍，则展转沟壑而无告者，不惟见于穷檐篰屋之下，而通都大郡亦有之。如此而谓之生养遂，未可也。司民牧者，方且急于催科，而视农桑为末务，漫不知所以抚字赈救之方，此犹未免勤圣心之虑也。陛下养民之仁，诚能久而不替，田里未均，必思所以均之；树畜未广，必思所以广之。禁游手游食之蠹，惩横敛苛征之虐。慎选循良恺悌之人，以充守令之职，纵未必尽得如稷之贤，独不可得出入阡陌、劝课农桑如召信臣者乎？既得其人，又假以岁月而考其功，因其功而进退之，则人孰不思所以自勉，而尽养民之职哉！如此而家不给人不足，无是理也。天下之民，习于行艺而熙熙相安者，固已多矣。然而饥馑荐臻，则犬鼠偷窃而无藉者，不惟见于遐陬僻壤之所，而名乡广市亦有之。如此而谓之教化洽，未可也。司风教者方且溺于宴安，而视教化为繁文，恬不知所以振励转移之术，此犹未免贻宸衷之忧也。陛下教民之仁，诚能久而不怠，学校必修，不使有倾颓之患，礼义必明，不使有坏乱之习。禁惑世诬民之言，革骄盈侈僭之俗。慎择端方谨厚之士以充师儒之任，纵未必尽得如契之贤，独不可得学兼体用、封植人才如胡安定者乎？既得其人，又重厥责任而考其绩，因其绩而黜陟之，则人孰不思所以自效，而尽教民之责哉！如此而教不行刑不措，无是理也。治既至家给人足，教行刑措，则礼乐以兴，风俗以厚，四夷于是而咸宾，万邦于是而宁谧。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毕集，而雍熙泰和之隆见于今日矣，唐虞三代岂得专美于前哉！
  夫治效之所以隆，固皆本乎陛下之一心。然易逸难制者，莫人心若也。况人君之心攻之者众，若货利、若声色、若游畋、方技、土木之类，皆足以蛊惑摇荡之者也。苟非识见之明而持守之坚者，未必不为所移。此心少移，则人欲日炽，天理日消，而无所不至矣。是故动一侈心，则取民不以制，而养民之政以废。动一躁心，则接下不以礼，而教民之政以坏。陛下天资高迈，志意坚定，谅必能持守此心而慎终如始矣。然以成汤之圣，每致警于盘铭之辞。武王之圣，恒究心于丹书之戒。学问之功，其可以少缓呼？先儒范氏有言：人君之心惟在所养。陛下欲致帝王之治，乌可不求帝王养心之术？国朝经筵之设，最为近古。左经右史，朝讲暮读，闻于耳接于目，而优游浸渍于心，则所以防非窒欲而长善者，莫要于此。臣愿陛下日御经筵，进讲不辍，毋视之为虚文，毋应之为故事。俾贤士大夫常侍列于前后左右，从容燕间渲绎陈说。所闻者必善言，所见者必善行。于以涵养此心，以不失其本然之天，充广此心，以不亏其固有之量。则养民教民之政，亦将始终无间，而治效愈久愈盛矣。天下治忽之几，端在乎此。
  臣学术疏浅，荷朝廷教养有年，其于古昔圣贤格心之学，亦尝闻其大概矣。故敢陈此，以上酬陛下求言之盛心也。伏愿留神省览，则天下幸甚。臣干冒天威，不胜战栗之至。臣谨对。
  《湖山唱和》序
  〔明〕谢迁
  予既谢事归，养疴海陬，知旧多疏绝。盖以零落殆尽，间有存者，亦相远逾时，岁不获一聚首。雪湖素莫逆，居甚迩，且强健无恙。日相往返雪、汝两湖之间，山水颇幽胜，盘桓不厌。雪湖工于诗，酷好吟咏，兴至时，则有作。予虽拙，强而企焉。有唱斯和，因以为乐，不知老之将至也。居无何予横罹罪累，戒吟思咎。于时，雪湖亦有母夫人之忧。杳然绝响者三载。洎予蒙宽宥，雪湖亦从吉，乃复作，积久，遂盈帙。盖虽消闲遣兴，而其间忧君、爱国、悯世之意，亦自有不容已者。
  吾邑尹刘侯应徵，知吾二人之有是也，强索观之。不以为芜陋，辄令从事史录之以去，将以供燕览，且请予识其颠末。予不能拒也。嗟夫！采诗以观民风，固王政之大端。国风所陈，无间美恶，非徒然也。去古既远，有司者从事于簿书期会之间，日不暇给，能者亦不过取办承应，苟免督责而已矣。其知观风审音，不以为不急之务，而蔑弃焉者，几何人哉。不图今日乃于刘侯得之，良可嘉也。吾辈诗虽无足采，然闾阎之疾苦，稼穑之艰难，施措之缺失，苟因其端而推见其至。以究心二其间，则亦岂非善政之一助也哉夫。然则侯之尚文好古，诚不为虚饰，而吾辈之吟风弄月，亦不为无用矣！
  【注】此文原载《四门谢氏二房谱》。
  《归田稿》序
  〔清〕诸来聘
  忠贤文武，古今盖无种矣！先辈文正木斋谢公，以王沂公自期，而科名不愧同；志绝温饱同；正色立朝同；最后得谥同。而高年六子，则沂公所未备也！盖文正之后无文正，则司马康不维温公矣！文正之后有文正，则范忠宣嗣美希文矣！然而，许仲平、耶律楚材之种种也，元典之滥也。李茶陵以容容获惭已，倪始宁以殉国称变已，以王介浦之执拗而得文也！先是，有不予欧阳公者而漫曰：文忠也，以程伊川之荐举而得正也；嗣后道学之谥少二名者，如朱紫阳、吕东莱皆是也！国家谥法，首文成，而次文正，又文忠。则文正公之亮节懿行，盖在刘王二杨二张之间也。明初惩胡汪之奸，太祖诏革中书省不立，而以六卿分职，理天下庶政。自文皇始置内阁，而官不过五品，亦不专出翰林。洎三杨秉钧而后，势以益重。至嘉隆之间，几几真相矣！若洛阳、吴县之谠亮，永嘉、丹徒之才略，新都、华亭之弘博，新郑、江陵之英毅，山阴、归德之端方，内辅君德，外总机务，朝政之清浊，海内之安危，职任綦重。至裁抑内臣，独扶国体，则商文意卓卓第一。以吾文正权衡其间，同锄贼瑾，密保朝纲，则固亚文毅而俦诸贤矣！
  姻友天雄司马谢薇居，搜得公第五子松簏君至手钞《归田稿》八卷，欲重授之梓，属予为序。先是家理斋兵部藏有木斋归田刻稿，而间补其阙漏，比松麓所钞稍增，而余从实录得谏选妃嫔疏，又以廷对策、雪湖墓志石刻、记叙行实等，益之为一卷，并年谱一卷，共十卷。余更三复校正，裒然称全书矣。夫以公之诗，无一首不有雪湖，比于李杜互怀，元白石交为极盛，而公子汝湖宗伯亦曰：“诗文酷似欧阳文忠，而刚毅正直之气过之。”公之以“归田”名稿也，欧阳文忠之意也。公固自比文忠也，文忠之于韩忠献，公之于刘文靖相得甚类。而惜乎任守忠之敕，不行于贼瑾，此非晦庵与公之才之不足数为之也。读晦庵疏，而公在弘治正德论事之书备之矣！盖同官同署也。公诗虽多绿野优游、湖山和唱，然而安平镇则纪敬皇治水之功，郊坛庆成诸作，则述肃皇制礼之效。而雪湖唱和外，晦庵、守溪、西涯、龙山、两峰、石淙、罗峰、石门，待用系念为多。然石淙之再入也，差不满于晦庵，公起而晦庵已亡，使晦庵在不知于公又何如也。公之诗温厚博大，雪湖之诗清新苍健，此又在文字之外者，余不悉论。而独喜公之后裔薇居，先宦于闽广，而刻公之《东山志》；今宦于魏博，而刻公之《归田稿》。南北并奏，真不愧椟砚楹书者矣！时大清康熙甲子春王月，同里后学诸来聘九征氏拜撰。
  【注】此文原载《四门谢氏二房谱》。
  蕉雨轩记
  〔清〕陈梓
  吾乡谢氏蕉雨轩坐四门，为天愚先生著书之所，余尝数过。每长夏绿天障空、秋声飒然、冬积雪叶，疏疏如画，先生危坐其间，谱《毛诗》韵、订志东山人物，散蕉雨于一邑，使人藉其荫而苏其暍，其利溥哉！久拟作小记，不果。迨先生没，蕉本益固，冬枯而不甚凋，雪中婆娑如孤峰兀立。先生贤嗣雪渔，拥敝裘焚香，辑《雪船吟存稿》，或念老友古民作《蕉雨》诗、寄《广陵吟》，声出金石，觉东南数千里茫茫惟此。一轩一船，占水断陆，徜徉荡漾于大冬穷腊之秋，兴虽孤，不恶矣！若余之瓢寄邗江，幸不挟虚梦，受修竹弹耳，欲归老斯乡，听联床雨，猝何可得哉！聊语故人，种纸寄《百番录》、近作《素心梅岁寒居》以献。
  【注】陈梓（1683～1759），字敷公，又字古民，号一斋，又号客星山人。清余姚临山卫人，康熙至乾隆年间著名诗人。此文原载民国《余姚六仓志》。
  诸氏崇理书塾序
  〔清〕诸学年
  古之教者，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所以令秀顽之辈，皆申之以孝弟忠信也。我塾创于乾隆初年，捐置田地壹顷有奇，以供读书、应试、祭祀、修葺等用。向有会簿，条分缕析。自逆匪一炬，顿作灰飞矣。今特邀请宗长、会长暨各宅房董，面定章程，缵成旧典，因革损益，公平斟酌，一尊周先正之型，无贻后人之议。爰六宅各置总清簿壹本，年结年清，校对无讹，或盈或亏，开卷了然。务祈同心协力，切勿延挨观望。况今祠产既已并入，则宗祠应用悉归义塾理值，庶使后之司事者世世相承，年年勿替。则尊祖敬宗之道得，而显亲扬名之辈兴矣。年生亦晚，谬叨祖德，滥厕芹宫，才愧袜线，见似豹窥。因承会长等之命，有不得辞其责。爰述数语，以弁简端。同治十年岁次辛未仲夏吉日。
  【注】此文原载《东山诸氏后宅谱》。
  叶公祀考
  〔清〕诸棪
  考我乡周杨诸谢四姓，并称望族，素以冬至日大祭日，各于日间先祭叶公。以公有田拾陆亩零，曾分拨于四姓宗祠，照四股匀派。故四族后人，咸依期致祭。然向之所祭者，乃元诏封追封仁功侯，名恒，字敬常也。侯以筑海塘有功，邑人皆祀之。
  光绪二十一年，邑绅谢元寿等重修西石山庙，掘得残碑一方而视之，字迹犹存。乃始知向所祭之叶公，非分田之叶公也。分田之叶公，名炜，字文光，明万历进士。来宰吾姚时，值灾馑之余，盗贼纵横。公精吏事，明于治狱，有利则兴，有弊则除。不数年，邑中可夜不闭户。后因年迈无嗣，休官随居东山之大湖门，设帐授徒，从者甚众。有周、杨、诸、谢四弟子，乃公素契者。爰将积俸置田拾陆亩零，各以田肆亩零付弟子，一深厚祭祀之费。至今大湖门尚存祖堂基一处，亦归四姓宗祠公共经管。然不知如何将公之祭祀遗误，如不修西石山庙，无繇得残碑，不得残碑，则分田之叶公其祭终湮灭矣。
  棪生亦晚，且不能文。今适承值祀事，既考其详，爰于光绪二十三年商之族董，新立公之牌位于大祭日，同素所祀之仁功侯，日间并祀之。公之庙食久湮而复彰，盖垂功德之叶公既有祀，则分田之叶公亦得祀，而后人之报享亦可弗替矣。敬述数语，以告后人，俾知分田之叶公，今始补祀也。光绪二十三年冬至后旬日。
  【注】此文原载《东山诸氏后宅谱》。
  为余姚县绅士捐资办诚意学堂请奖匾额事疏
  〔清〕聂缉椝
  再据藩司具详，据余姚县绅士江苏补用知府何恭寿等察称，前在县治西北乡建设义塾，继改诚意学堂，三年以来，规模渐备。现已筹得经费七千三百两，存本取息岁可得银五百余两。又，劝募上海同乡绅富认捐，常年经费岁约二千余元，统计出入可以相抵。其房屋由试用训导谢维镛先世别墅二十余间，约值银二千数百余两助入学堂。另又添置余地四亩六分，以备增建学舍。今年复筹款新建礼堂五间，寄宿舍二十二间，并辟操场。招合邑生徒报名，于秋冬间收考一次，即于今年为始，至丁未年为毕业期限，合计新旧生徒留取四十名。教授之法悉遵学务大臣审定，各项书籍课本，按照高等小学科目，分科教授。应请保护随时考察，将来毕业后与官立学堂一律考验保送，由司核明详情，奏咨立案等情前来。臣查余姚县绅士江苏补用知府何恭寿等倡设诚意学堂，试办已著成效，虽非一人捐资，而集款数逾巨万，规模较大。合无仰恳天恩，俯赐准予立案，以昭激劝。除由臣照章奖给匾额并咨学务大臣查照外，谨附片具奏，伏乞圣鉴训示。谨奏。
  光绪三十年十一月十九日奉朱批：学务大臣知道。钦此。
  【注】聂缉椝（1855～1911），字继峰，号仲芳。清湖南衡山人，曾国藩女婿，官至浙江巡抚。
  《姚江同声诗社初编》序
  〔民国〕谢宝书
  吾友松坡徇经子贯之之请，创为姚江同声诗社。既褒然成帙矣，属余为之序。余以入此岁来，连遭师长、仲兄之丧，心肝摧裂。既以不文辞，又以不能急就辞。松坡嬲之不已，且曰：“诗以见性情，外国亦视为审美教育。乃国内反为白话以浅陋之。若惟恐国学之不亡者，窃滋惑焉。”则告之曰：“子之意，则善矣，而未会其通也。诗三百篇，多劳人、思妇之作，在当时亦白话也。乐府、歌谣无论已，降而至于李、杜、白、陆诸家，间用白话入诗，流传既久，遂皆为绝妙之文言。古人无意为诗，但就胸中之所磅礴郁积者，偶尔为之，自足千古。若徒斤斤于声音文字之工拙，是诚宋儒所谓玩物丧志也。乃必别于文言、白话而二之，何耶？夫辞达而已矣。故曰，诗言志。揣创为白话之意，岂不以大众易于通晓。然里巷歌谣所在，皆有抵牾百出，仍赖文言以沟通之。是文言、白话两存之可矣。若借以白话，其浅陋必举，往昔之精义微言，拉杂而催烧之，则非余所敢知也。且观今之所为白话诗，仍多文言杂乎于其间，抑又何耶？记宋徽宗有小词云：孟婆孟婆，你做些方便，吹船儿倒转。岂非一绝妙白话诗乎？”余喜松坡之保存国学，与夫经子之年少好学也。辄敢贡其私臆，质之同社诸公以为如何？壬戌三月三日谢宝书。
  《姚江诗录》序
  〔民国〕诸章达
  甲子之秋，余安研于余姚县立农蚕学校。校所在汝仇湖废湖之塘东，而谢子培卿之宅又在学校东。以其地在四门镇之南，镇内外人多谢姓，故号其地曰南谢。“四门”我加水傍，曰“泗门”。故南谢亦曰泗南。
  初，农蚕校为谢子培卿等私立。谢子宅则在大方伯第，距校约一里有奇，日仆仆往来而不告劳。继则范围扩充，改为县立。举谢君茀青为校长，已冀少事休息，而又被举为校董。至是始买宅于学校之东，而移居焉。已而茀青以他事谢去，迨举张君振东长是校。适余于是秋至，既与谢子为邻，谢子又以董校事，无日不来校，无日不与余相见。尝谓余曰：“昔我与胡子唯共莞六仓公学一款，是君所强也。厥后张君郁香请以是款移纂《六仓志》。君自以为仓外人，虽不发一言，但却在旁席。议既定，设局辑志，聚仓下老辈诗文集不少。我于所爱诗间，有择而钞之者。君今来此，性又耽诗，我将效黄梨洲、张罗山两先生法，搜求明以后余姚人诗，使不至于散失。君能相助为理乎？”余即怂恿曰：“际兹风云扰攘、右武轻文之日，若不即时搜辑，后虽有握怀铅椠勤于搜访者，恐亦不可得矣。其速举哉！其速举哉！余将奔走疏附，以助子成焉耳。子殆可以继梨洲、罗山之后已！”培卿曰：“不然。我何敢继两先生之后，我不过录见存之诗，以待后之操选政者得，因而取资焉。甚或因其诗之存，而其人之名即不至没没焉。是则我之所冀也。”章达曰：“善哉！善哉！果之中含先生不绝之意者。”谓之仁性之中有不忍绝人之天者，也谓之仁。培卿天性仁厚，笃于伦理。我闻其长农校时，每夕必归省其母，而返宿于校。今来此，闻其言，必称先人。又见其求当代巨子手笔以显其亲，敬兄友弟，刑妻孥，入其门，雍雍穆穆而无嬉闹声。朋友慎交于始，无凶终隙末者。对众人，则和易近情，无疾言遽色。夫子谓：入孝出弟，谨信亲爱。培卿有焉。录姚人诗，其诸不忍绝文人一世苦心之见端与。又谓，乡党宜尚齿，非如官印书之仅以科第为先后也。故一姓之诗，必详考其祖孙、父子、兄弟、从兄弟、再从兄弟，以至于族而后已。并考其当时之师友，以为尚论之资。孳孳屹屹，阅六七寒暑，而后成吁勤已。昔金元之世，汉人由进士而大官者，岂少也哉，而史皆无传。即文学传，王鼎而外，亦颇寥寥。后人欲撰金元书，则元好问、刘祈诸人之记载足资之，以为典要焉。培卿如此详慎，不将为姚儒先之典要与。
  我闻卫正叔尝纂《礼记集说》矣，其病世儒剿取前人之言，以为己出，而曰：“他人著书，惟恐不出于己。予此编，惟恐不出于人。”我于培卿亦云。培卿每假一书，采一诗，必大书假自某，采自某，从未有假而不还，亦未有采而不书者。人亦乐得假之书，而听之采哉。
  培卿名宝书；茀青为培卿族子，名凤藻；而培卿之族叔虚谷，名景菘，皆明太傅文正公之后。又有诸以雅君，名炳南，为诸理斋先生之族孙。皆创办农蚕学校，输财不足，呼号奔走，而求助于戚友者。附书于此，以见四子之仁义，出于性天，非矫饰也。若夫诗录襄事诸人，则有培卿自撰之叙例，在兹不赘。庚午小雪节前一日，天自诸章达序
  【注】诸章达，又名绍中，字天自，号漆傭。余姚天元人，清光绪年间廪生。民国时期曾先后执教于三乡诚意高等小学校、余姚县立农蚕学校，后任锦堂师范校长。
  关于四门乡“二五”减租斗争
  〔民国〕谢廷斋
  民国二十七年，四门乡歉收。但在秋季，国民党区分部、周巷区署、业主、佃农（实际上是国民党指定的富裕农民）四方代表议租时，却把租金定得过高，更谈不上“二五”减租。对此，当地广大佃农颇为不满，请求当地的政工队出面帮助解决。在这种情况下，四门党支部就领导农民，一致行动，暂不交租，以反对这个过高的租额议案；并组织乡农会（当地没有旧农会），以农业会名义向国民党县党部、县政府请愿，要求县党政当局明令重议租额，并实行“二五”减租。三个月后，这年年底，县党部和县政府发了《联合布告》，《布告》规定：租额照旧，在租内实行“二五”减租。斗争取得了基本的胜利。
  但在后期，斗争遭到了挫折。当地党支部负责人潘××自作聪明，以四门乡农会名义，贴出了《布告》，说：“二五”减租已成事实，未交租的佃户应一律按照“二五”减租，向业主交纳；如已经交租而未实行减租的，则请到泗门镇××豆腐店登记，以便由农会向业主交涉发还。四门乡地主抓住这个把柄，由谢显曾出面向县长林泽报告说：“潘××煽动农民，挑拨业佃关系，进行阶级斗争。”林泽即电传潘××到县。本来只要潘××向林泽解释一下就可以了事的，但他偏要理直气壮地大骂贪官污吏，触怒了林泽，指潘为“藐视长官”，关了36个小时禁闭。这样，客观上助长了地主豪绅的嚣张气焰，斗争在胜利中遭到了不应有的挫折。以后新成立的农会被解散、改组，领导权转到了当地地主豪绅的手里，与这件事都是有关系的。
  抗战前，余姚全县有国民党组织的旧乡农会57个，共有七八千会员，这些农会的领导权掌握在国民党县党部、县农会、各区分部和乡镇长手里。抗战开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工作，我们争取了大云、潭海、周朝、潮界、湖堤、宗汉等六个乡的农会，约有1500个会员，在党的领导和影响下，成为抗日救亡、为农民谋福利的群众团体。
  民国二十八年四五月份，国民党县党部为了稳住其各乡旧农会的阵脚，以县农会的名义，举办了“全县各乡农会干事长训练班”。我们通过工作，争取了由政工队员去担任训练班的生活指导员，县委派陈大盛同志前去做这一工作。同时，还派了四门乡农会干事长戚善康同志（县委农民部长）到训练班“受训”。党给戚、陈两同志的任务是：通过与各乡农会干事长“交朋友”，广泛建立同县农会操纵控制下的各乡旧农会的联系。经过戚、陈的工作，收到了一定的成效。戚善康同志为达到这个目的，还曾在受训学员中发起组织“同学会”，但因县农会阻挠，最后未能实现。
  【注】谢廷斋（1918～），后改名肖岗。原籍泗门后塘河，后迁居周巷南陈。民国28年任中共余姚县委书记，民国34年参加中国共产党“七大”会议，新中国成立后任国家建委建筑机械局局长。此文节录自其于民国30年在延安写给中共中央的报告，原件藏中央档案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