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諸省

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查看原文
内容出处: 《廣志繹》 图书
唯一号: 110820020210005231
颗粒名称: 西南諸省
分类号: Z122.553
页数: 31
页码: 一一七-一四七
摘要: 西南諸省蜀、粵入中國在秦、漢間,而滇、貴之郡縣則自明始也。相去雖數千年,然皆西南一天,爲彝漢錯居之地,未盡耀於光明,故以次於江南。
关键词: 地方丛书 台州 清代

内容

蜀、粵入中國在秦、漢間,而滇、貴之郡縣則自明始也。
  相去雖數千年,然皆西南一天,爲彝漢錯居之地,未盡耀於光明,故以次於江南。
  蜀有五大水入。
  嘉陵江從漢中自北入,岷江從松潘自西北入,大渡河從西番自西入,馬瑚江出雲南自西南入一 ,涪江出貴州自南入,總會於瞿塘三峽,向東而出。
  以七百里一綫之路,當貴、 滇番漢之流,故江水發時,一夜遂高二十丈,至灔澦如馬,此海內水口之奇也。
  江行在兩崖間,天造地設,如鑿成石峴,其狹處,謂非亭午不見日,月影亦然。
  霜降水涸,僅如溪流,自四月至九月,石險水深,行人不敢渡,爲其湍急,舟一觸石則如虀粉。
  蜀舟甚輕薄,不輕又難爲旋轉二 。
  諺云 :「紙船鐵艄工。
  」蜀江篙師,其點篙之妙,真「百步穿楊」不足以喻。
  舟船順流,其速如飛,將近崖石處,若篙點去稍失尺寸,則遲速之頃轉手爲難,舟遂立碎,故百人之命懸於一人。
  上者猶可牽船,篾纜名曰火仗,長者至百丈,人立船頭,望山上牽纜人不見,止以鑼聲相呼應而已。
  猶幸寡崖無樹木句罥,上者但畏行遲,不懼觸石,所謂「三朝三暮,黃牛如故」也。
  若火仗一斷,則倒流碎石與下,無異夏水下川,則雖一日江陵,真以身爲孤注也。
  巫山神女廟,宋時范成大謂有神鴉送客,余乃未見。
  灔澦實一石,遠望之乃似碎石合成者,土人謂其下有三足,如雞足也,某年大旱得見之。
  蜀錦、 蜀扇、 蜀杉,古今以爲奇産。
  錦,一縑五十金,厚數分,織作工緻,然不可以衣服,僅充裀褥之用,祇王宮可,非民間所宜也。
  故其制雖存,止蜀府中,而閭閻不傳。
  扇則爲朝廷官府取用多,近皆濫惡不堪。
  板出建昌,其花紋多者名抬山,謂可抬而過山也,此分兩稍輕,尺寸較薄,然人以其多紋,反愛之。
  有名雙連者,老節無文,似今土杉,然厚闊更優,多千百年古木。
  此非放水不可出,而水路反出雲南,即今麗江,亦即瀘水,亦即金沙江,道東川、 烏蒙而下馬湖。
  其水磯洑礁滙,奔駛如飛,兩岸青山夾行,旁無村落。
  其下有所謂「萬人嵌」 者,舟過之輒碎溺,商人攜板過此,則刻姓號木上,放於下流取之,若陷入嵌則不得出矣。
  嵌中材既滿,或十數年爲大水所衝激,則盡起,下流者競取之以爲橫財。
  不入嵌者亦多爲夾岸彝賊所句留,仍放姓號於下流,邀財帛入取之。
  深山大林,千百年斫伐不盡。
  商販入者每住十數星霜,雖僻遠萬里,然蘇、 杭新織種種文綺,吳中貴介未披,而彼處先得。
  妖童孌姬,比外更勝,山珍海錯,咸獲先嘗,則錢神所聚,無脛而至。
  窮荒成市,沙磧如春;大商緣以忘年,小販因之度日。
  至於建人補板,其技精絕,隨理接縫,瞠目爪之,莫辨形蹤。
  然余嘗分守右江,聞融、懷以北彝人有掘地得板厚止寸餘,堅重如鐵,勝建昌十倍者,一片易數金,數十家共得之,云是孔明征羌歸途過此,伐山通道入土年深者。
  余欲覓一蛻乘,恐差役緣此爲奸以挾彝人,乃寢。
  川中郡邑,如東川、 芒部、 烏撒、 烏蒙四土府亡論,即重慶、 夔府、 順慶、 保寧、 叙州、 馬湖諸府,嘉、眉、涪、 瀘諸州,皆立在山椒水濆,地無夷曠,城皆傾跌,民居市店半在水上。
  惟成都三十餘州縣一片真土,號稱沃野,既坐平壤,又占水利,蓋岷、 峨發脈,山纔離祖,滿眼石壠,抱此土塊於中,實天作之,故稱天府之國云。
  四川官民之役,惟用兵、採木最爲累人。
  西北、西南州縣多用兵,東南多採木。
  惟川北保、順二郡兩役不及,頗號樂土。
  即協濟不無,然身不俱往。
  縱罹殘憊,亦免死亡。
  楊用修謂 :「自古蜀之士大夫多卜居别鄉。
  李太白寓江陵、山東、池州、廬山,而終於采石。
  老蘇欲卜居嵩山,東坡欲買田陽羨。
  魏野之居陝州,蘇易簡之居吳門,陳堯佐之居嵩縣,陳去非之居葉縣,毋廷瑞之居大冶,虞允文之居臨川,牟子才之居霅川,楊孟載之居姑蘇,袁可潛之居笠澤。」豈以其險遠厭跋涉耶 大禹生於石泉縣石紐村,即今之石鼓山,其山朝暮二時有五色霞氣。《 華陽國志》 稱「夷人營」。
  其地方百里不敢居牧,有過逃其野中不敢追,云畏禹神。
  能藏之三年爲人所得,則共原之,云禹靈已宥之三 。
  唐李白亦書「禹穴」二字於石,楊用修遂以太史公所上之禹穴即此也,非會稽。
  蓋穿鑿之過。
  李太白稱「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不知者以爲棧道,非也,乃歸、 巴陸路,正當峽江岸上。
  峻阪巉巖,行者手足如重累。
  黃山谷謫涪,云「命輕人鮓甕頭船,行近鬼門關外天」。
  人鮓甕在秭歸城外,盤渦轉轂,十船九溺。
  鬼門關正在蜀道,今人惡其名,以其地近瞿塘,改瞿門關,亦美。
  此地名爲楚轄也,蜀不修。
  蜀請楚修,楚謂雖楚地,楚人不行,蜀行之。
  楚亦不修。
  萬曆戊子,徐中丞元泰撫蜀,邵中丞陛撫楚,徐餉工費八百金於楚以請,邵修之,而還其金。
  至今道路寬夷,不病傾跌。
  惟是歸、巴郡邑僻小,殘憊不足供過客之屐履。
  攜家行者,苦於日不完一站,則露宿少停車之所,又荒寂無人煙聚落,故行者仍難之。
  蜀中俗尚締幼婚,娶長婦,男子十二三即娶。
  徽俗亦然,然徽人事商賈,畢娶則可有事於四方,川俗則不知其解。
  萬曆十年間,關中張中丞士佩開府其地,每五里則立一穹碑嚴禁之,每朔、 望闔邑報院,邑中婚娶若干家,某家男女若干歲,犯禁者重罪之。
  然俗染漬已久,不能遽變也。
  白下石頭城僅西北里餘。
  若金城石郭,天設之險,無如重慶者。
  嘉、巴兩水隔石脈,不合處僅一綫如瓜蒂,甚奇。
  此龍脈盡處,止可固守爲郡邑,非霸業之資也。
  故明氏據以爲都不能自存,不如成都沃野千里,真天府國也。
  然僻處西南棧道,巴江隔限上國,畢竟非通都大衢,止可偏霸一隅,非王業之資也。
  故蜀漢以來至於孟氏,咸不能出定區宇。
  離堆山在灌口,乃秦蜀守李冰鑿之以導江者也。
  記稱「龞靈治水,杜宇讓王」,其世紀不可考。
  若祇以川中一省,則冰之績亦千萬世永賴之,不減神禹也。
  今新都諸處,飛渠走澮,無尺土無水至者,民不知有荒旱,故稱沃野千里。
  又江流清冽可愛,人家橋梁扉戶,俱在水上,而松陰竹影又抱繞於漣漪之間,晴雨景色無不可人。
  內江、富順雖分轄兩府,然壤接境連,實繄片地,故聲名文物,等埒不相上下,猶餘姚、慈谿之在浙東也。
  諸葛孔明八陣圖,余見在川中者兩處 :新都牟彌鎮,陸陣圖也; 夔府魚復浦,水陣圖也。
  牟彌鎮石堆,云一百二十八藂,乃石卵疊成。
  土人云,嘗爲人取去,其堆不減。
  種藝者犁平之後,藂亦然。
  此神其說,不可知。
  然遺蹤至今千餘年,不可謂無神鬼呵護者。
  余亦取一石置輿中。
  魚復浦則僅存八磧一短壠,云六十四蕝者,皆妄也。此登城望之,昭然爲泥淖,不可抵其下。
  然瞿塘象馬,江水如雷沸,而此八磧常存,則無論無六十四蕝,亦至怪矣。
  夔州之麪和以雲陽之鹽,能使乘濕置書篋中而經歲自乾不壞。
  余戊子秋過夔,庚寅春居廣右,尚食夔麪也。
  荔枝生於極熱之地,閩、廣外,惟川出焉。
  唐詩 :「一騎紅塵妃子笑」,乃涪州荔園所貢也,故飛騎由子午谷,七日而達長安,荔子尚鮮。
  今涪園一株存,以獻新擾民,近爲一司李攝篆始斷其命根而絕之。
  此雖美意,然千年古木,一旦無端毀折之,良可惜也。
  余意若唐物, 即存至今,未必花果。
  或者其遺種所嗣續,如孔林之檜耳。
  孔明五月渡瀘,雖非瀘州,亦即此瀘水上流千餘里,在今會川地,名金沙江,又名黑水,其水色黑,故以瀘名之。
  當時渡瀘,即從雲南北勝、姚安入。
  北勝,古浪蕖地; 姚安,古弄棟地。
  今北勝去會川有捷徑,止可人馬單行,數日而至,不能通大軍也。
  沈黎古志謂 :「孔明南征由今黎州路,黎州四百餘里至兩林蠻,自兩林南琵琶部三程至嶲州,十程至瀘水,瀘水四程至弄棟,即姚州也。
  」兩林,今之邛部長官司。
  川北保寧、順慶二府,不論鄉村城市,咸石板甃地,當時墊石之初,人力何以至此。
  天下道路之飭,無逾此者。
  烏思藏所重在僧,官亦僧爲之。
  其貢道自川入,俗稱喇嘛僧,動輒數百爲群,聯絡道途,騷擾驛遞,頗爲西土之累。
  棧道雖稱川,今實在陝。
  三峽雖稱川,今實在楚。
  今之棧道非昔也,聯輿並馬,足當通衢。
  蓋漢中之地舊隸蜀故。
  漢夜郎縣屬牂牁郡,唐屬珍州。
  牂牁郡本且蘭國,在今播州界。
  珍州,今改爲真州長官司,在播州宣慰司東北二百里。
  真州長官司南六十里有懷白堂,昔人建以懷李白。桐梓驛西二十里有夜郎城,其古碑字已磨滅。
  松潘有鐵索橋,河水險惡,不可用舟,又不能成梁,乃以鐵索引之,鋪板於上,人行板上, 遇風則擺蕩不住,膽怯者坐而待其定,方敢過。
  余在滇中見漾濞江、怒江亦有此橋,皆云諸葛孔明所造也。
  楊用修《 丹鉛總録》引《 西域傳》 有「度索尋橦之國」,《 後漢書》 「跋涉懸度」,注 :「谿谷不通,以繩索相引而度。
  」唐獨孤及《招北客辭》笮,「復度一索,其名爲笮。
  人懸半空,度彼絕壑。
  」今蜀松、 茂地皆有此,施植兩柱於河兩岸,以繩絙其中,繩上一木筩,所謂橦也,欲度者則以繩縛人於橦上,人自以手緣索而進,行達彼岸,復有人解之,所謂「尋橦」 也。
  用修川人,意見此制。
  余所見特索橋耳。
  王全斌伐蜀,下之,進圖,欲併取滇雲,宋太祖持玉斧畫大渡河爲界,曰 :「此外非吾有也。
  」以故滇雲全省棄於段氏,三百年間,士大夫宦游之跡不至。
  以上四川。
  廣西水自雲、貴交流而來,皆合於蒼梧。
  左江正派始於盤江。北盤江出烏撒,繞貴普安之東; 南盤江出霑益、 六凉、 澂江、 通海,而皆會於阿迷。
  繞貴羅雄之南,兩江合而下泗城、 田州,至南寧合江鎮,又與麗江合。
  麗江出交趾廣源川四 ,經太平、思明府。
  而下橫州,至潯州南門,爲鬱江,即古牂牁江。
  漢武帝使歸義侯發蜀罪人,下牂牁江會於番禺,即此。
  右江正派始於柳江,源出都勻府,下獨山,經慶遠,至柳城與大融江合。
  大融江出靖州,經懷遠。過柳州至江口與洛溶江合,洛溶江出義寧,經洛溶。
  下象州與都泥江合,都泥江出貴州程番府,經南丹、來賓。
  始濁,乃入大藤峽。
  出峽抵潯州北門爲黔江,亦名潯水。
  黔、鬱二江合於潯東門,而下蒼梧與府江合,乃出封川過廣東入海。府江者,灕江也。
  灕水源興安之海陽山,一水相離,北入楚爲湘江,南入桂爲灕江。
  灕江南下,秦始皇命史禄鑿爲靈渠,取桂林、 象郡。
  後唐李渤築斗門其間。
  經廣右省城,亦名桂江,下平樂而至梧,由肇慶、廣州二郡而後出海,幾八百里。
  海潮乃一日兩至蒼梧,雖山多而拔地無陂陀故也。
  廣右山正北自黔中生,桂林西北自貴竹生,柳、慶、南、 潯正西自廣南生,太平諸土州俱本省止。
  惟黔中一支從武岡出湘、灕二水間,起海陽山爲南龍正脈,迤逶東行作九疑。
  九疑北四水流楚,南四水流廣,再東則大庾是也。
  其西南自交趾而入者則爲思明、鬱林、廉、雷、 高、肇,而止於石門。
  自靈川至平樂皆石山拔地而起,中乃玲瓏透露,宛轉游行。
  如棲霞一洞,余秉炬行五里餘,人物飛走,種種肖形,鍾乳上懸下滴,終古累綴,或成數丈,真天下之奇觀也。
  廣右山多蛇虺,獨不藏匿洞中,極其清潔。
  若舟行陽朔江口,回首流盼,恐所稱瀛海、 蓬萊三島不佳於是。
  土官爭界爭襲,無日不尋干戈,邊人無故死於鋒鏑者,何可以數計也。
  春秋戰國時事當是如此,若非郡縣之設,天下皆此光景耳。
  當知秦始皇有萬世之功。
  雲、貴土官各隨流官行禮,禀受法令,獨左、右江土府州縣不謁上司,惟以官文往來,故桀驁難治。
  其土目有罪,徑自行殺戮,時有以官祖母、 官母護印者,其族類文移亦稱官弟、 官男。
  右江土兵喜於見調。
  調土兵,人給行糧俱爲土官所得,兵自齎糧以往,且獻名倍役者之數,以規糧給。
  即歲額戍守之兵,亦殘衰不堪用。
  然國家立法初意,第欲使之分其民以爲我役,姑以戍守爲名耳。
  左江兵弱,更不堪調。
  土州民既納國稅,又加納本州賦稅,既起兵調戍廣西,又本州時與鄰封戰爭殺戮。
  又土官有慶賀,有罪贖,皆攤土民賠之,稍不如意,即殺而没其家。
  又刑罰不以理法,但隨意而行五,故土民之苦視流民百倍,多有逃出流官州縣爲兵者。
  右江土州縣據險法嚴,土民無如其官何,而官抗國法。左江土州縣官畏國法,然勢弱,往往爲土民逐驅弑逆,而官又無如民何。
  此兩江土官之大較也。
  奉議衛設於貴縣,馴象設於橫州,南丹設於賓州,皆在左、 右兩江之中,要使控制蠻夷,聲息援接,五屯以備藤峽,昭平以續江道,建置俱不爲無意。
  三江蜑戶,其初多廣東人,産業牲畜,皆在舟中,即子孫長而分家,不過爲造一舟耳。
  婚姻亦以蜑嫁蜑,州縣埠頭乃其籍貫也,是所謂浮家泛宅者。
  吳船亦然,然多有家在岸。
  廣右山,俱無人管轄。
  臨江山官府召商伐之,村內山商旅募人伐之,皆任其自取。
  至於平原曠野,一望數十里,不種顆粒。
  僮人所種止山,衡水田十之一二耳。
  又多不知種麥粟,地之遺利可惜也。
  地産蚺蛇,性善淫。
  土人縛草爲芻靈,粉飾之,蛇見則抱而戲,人徑裂胸而取其膽,蛇對面而不知也六 。
  若擊而取之,擊頭則膽隨頭,擊尾則膽隨尾,久而死,膽亦化矣,徒遺水,膽不足用也。
  取蛇而籠之,如路遇婦人,籠內頓跌幾欲絕。
  孔雀、 鷓鴣、 白鷴、 翠鳥多出東、 西粵,但養之不甚馴,亦不能久存。
  古田既征,議善後者以廣右鹽利歸之官,藩司每年出銀五萬兩,命一府佐領至廣,買而易之,計利出入幾二萬,故邇來兵餉稍足。
  廣東用廣西之木,廣西用廣東之鹽。
  廣東民間資廣西之米穀東下,廣西兵餉則借助於廣東。
  廣東人性巧,善工商,故地稱繁麗。
  廣西坐食而已。
  永以西盡於粵江,婦女裙褲咸至膝,膝以下跣而不履,頭笄而耳瑱則全。
  廣右山川之奇,以賞鑒家則海上三神山不過。
  若以堪輿家,則亂山離立,氣脈不結。
  府江兩岸石阜如鎗、如旗、如鼓、如鞍、如兜鍪、如疊甲、如蘭錡,無非兵象,宜傜僮之占居而世爲用兵之地也。
  江南雖多山,然遇作省會處,咸開大洋,駐立人煙,凝聚氣脈,各有澤藪停蓄諸水,不徑射流。
  即如川中,山纔離祖,水尚源頭,然猶開成都千里之沃野; 水雖無瀦,然全省群流總歸三峽一綫,故爲西南大省。
  獨貴州、廣西山,牽群引隊向東而行,並無開洋,亦無閉水,龍行不住,郡邑皆立在山椒水濆,止是南龍過路之場,尚無駐蹕之地。
  故數千年闇汶,雖與吳、越、閩、 廣同時入中國,不能同耀光明也。
  廣右石山分氣,地脈疏理,土薄水淺,陽氣盡洩,頃時晴雨疊更,裘扇兩用。
  兼之嵐煙岫霧,中之者謂之瘴瘧。
  春有「青草瘴」,夏有「黃梅瘴」,秋有「黃茅瘴」,秋後稍可爾。
  中之者不宜遽表,宜固元氣,節食寡慾,戒動七情,稍服平胃、正氣二散。
  俗忌夜食,食必用檳榔消之。
  忌早起,起即用杯酒實之。
  孫直指刻《 嶺南衛生方》,可覽。
  府江兩岸六百里湍流悍激,林木翳暗,傜、僮執戈戟竄伏,鉤引商船,劫奪鹽米,甚至殺官傷吏,屢剿不止,祇爲深林密箐,彼得伏而下,我不得尋而上也。
  萬曆戊子,韓少參紹議召商伐去沿江林木,開一官路,令輿馬通行。
  平樂抵昭潭二百里,昭潭抵蒼梧界三百三十五里,各沖會哨六百四十里,自賀縣抵東安鄉,又抵龐沖共二百三十六里。
  總之鑿石五千二百五十二丈,爲橋梁四百七十有五,鋪亭一百三十有三,渡船十有三,率用戍守士卒,止用庫銀六千兩。
  松林、鼓鑼二峽尤稱險絕,并力鑿之。
  自此傜、僮種田輸租,不敢出劫舟船,晝夜通行,可謂耀暗汶於光明者矣。
  廣右一路可通貴州,一路通雲南,一路通交趾。
  其通貴州者,乃由田州橫山驛八十里至客莊驛,平。
  五十里歸洛驛,平。
  一百二十里往泗城州■驛,有小嶺。
  一百二十里路城驛,有嶺。
  一百二十里安隆長官司,崎嶇。
  四十里打饒寨,可行。
  六十里北樓村,五十里過橫水江至板柏村,俱崎嶇。
  七十里板屯土驛,路窄草木密。
  六十里洞洒村,有石。
  二十里安龍所,崎嶇。
  六十里魯溝,可行。
  至貴州。
  孫直指欲通此,使有事之日不單靠貴竹一路,甚善。
  第貴竹大路乃當兵威大創之後,其西八站又奢香自開。
  今太平無事時忽有此舉,土官疑其改土爲流,陽順而陰撓之,故終無成。
  且安隆三日路,亦自崎嶇不可開也。
  桂林石細潤,靈瓏奇巧,雖雕繢不如,勝於太湖數倍。
  一種名靈芝盆,觚岸如荷翻狀,其洿隙成九曲之池,大小隨趣。
  以置淨室,前種小花樹,其上養金魚數十頭,亦奇賞也。
  桂林無地非山,無山而不雁蕩; 無山非石,無石而不大湖; 無處非水,無水而不嚴陵、 武夷。
  百里之內,獨堯山積土成阜,故名天子田; 獨七星山一片平蕪,故名省春巖。
  平樂以上,兩岸咸石壁林立,則溪中皆沙灘無石,舟堪夜發。
  平樂以下,兩岸土山迤行,則江中皆石磯巖筍,動輒壞舟。
  李序齋聞余言笑曰 :「尚欠二句。
  」余曰 :「何也 」李曰 :「無縣非人,無人而不傜、僮; 無人無婦,無婦而不蓬跣。
  」衆乃大噱。
  靖江府御門而見藩臬,坐受一拜,以次而起,雖禄千石,爵視郡王,其尊貴乃在諸親藩之上。
  宗室二千人,歲食藩司禄米五萬兩,故藩貯不足供,而靖宗亦多不能自存者。
  廣右異於中州,而柳、慶、 思三府又獨異。
  蓋通省如桂平、梧、潯、 南寧等處,皆民夷雜居,如錯棋然,民村則民居民種,僮村則僮居僮耕,州邑鄉村所治,猶半民也。
  右江三府則純乎夷,僅城市所居者民耳。
  環城以外悉皆傜僮所居,皆依山傍谷,山衡有田可種處則田之,坦途大陸縱沃,咸荒棄而不顧。
  然僮人雖以征撫附籍,而不能自至官輸糧,則寄託於在邑之民。
  僮借民爲業主,民借僮爲佃丁,若中州詭寄者,然每年止收其租以代輸之官,以半餘入於己。
  故民無一畝自耕之田,皆僮種也。
  民既不敢居僮之村,則自不敢耕僮之田,即或一二貴富豪右有買僮田者,止買其券而令入租耳,亦不知其田在何處也。
  想其初改土爲流之時,止造一城,插數漢民於夷中則已。
  是民如客戶,夷如土著,田非不經丈量,亦皆以空牒塞責,故幅員雖廣,而徵輸寡、 逋負多。
  懷遠、荔波二縣皆土夷,縣官不入境,止僦居於鄰縣,每年入催錢糧一次而已。
  然復懷遠易,荔波難。
  荔波無一民,皆六種夷雜居,自思恩縣西去,陸行數百里,深則重溝,高則危嶺,夜則露宿,晝無炊煙,人多畏而不敢入。
  懷遠舊縣去融縣止百里,新縣雖深入二百里,乃有民三村,且縣前大榕江,上通楚靖,下達柳、象,舟行又便,而懷、治二堡,哨兵二百,領以千戶,緩急可恃,故比荔波易。
  余業已擇於榕縣水口立懷遠城,將江中所過板稅之,歲得百金,可備公費,委之懷遠尉鄭良慤,行之有緒矣。
  而轉滇中,故未竟事而行,後聞龔憲副一清終其事。
  傜僮之俗,祖宗有仇,子孫至九世猶興殺伐,但以强弱爲起滅,謂之「打冤」。
  欲怒甲而不正害甲也,乃移禍於乙,而令乙來害甲,謂之「著事」。
  白晝掠人於道,執而囚之,必索重賂而贖乃歸,謂之「墮禁」。
  兩村相殺,命斃不償,斃者以頭計,每頭賠百兩或幾十兩,以積數之多寡爲貴。
  實無兩也,而以件代之,如豕一爲一兩,而一雞一布亦爲一兩也。
  撫安僮老爲其和畢,則截刀爲誓,始不報冤,謂之「賠頭」。
  諺云 :「傜殺傜,不動朝; 僮殺僮,不告狀。」語云 :「十年不剿則民無地,二十年不剿則地無民。
  」又云 :「征蠻法,全剿不如殲魁,明捕不如暗執。
  」土官干戈,無日不尋,然止自相屠戮,渠各自有巢穴在,不敢出向中州,可以無慮。
  惟有傜、僮爲梗,然亦禽獸,無雄舉遠志,不過劫掠牲畜而已。
  自韓襄毅之征藤峽,王文成之設九司,嗣後大舉雖無,小醜間作。
  至世廟末,劫藩司,殺黎大參,極矣。
  邇乃征古田、 征府江、 征懷、 征八寨,召商伐木,江河道路始通。
  前者各傜僮往來江邊,鉤船截路,殺人越貨。
  即郵筒,非集兵不行。
  惟古田一舉,大快積憤。蓋諸傜據險,初不虞官兵之遂入也。
  傜僮之性,幸其好戀險阻,傍山而居,倚沖而種。
  長江大路,棄而與人,故民夷得分土而居。
  若其稍樂平曠,則廣右無民久矣。
  蠱毒,廣右草有斷腸,物有蛇、蜘蛛、蜥蜴、蜣蜋,食而中之,絞痛吐逆,面目青黃,十指俱黑。
  又有挑生蠱,食魚則腹生活魚,食雞則腹生活雞。
  驗蠱法 :吐於水,沉不浮,與嚼豆不腥,含礬不苦,皆是。
  治蠱 :飲白牛水血立效。
  王氏《博濟方》 「歸魂散」、《必用方》 「雄珠丸」 皆可。
  以上廣西。
  余善水刻漏。
  李月山謂滇中夏日不甚長七 ,余以漏準之,果短二刻。
  今以月食驗之,良然。
  萬曆二十年五月十六望,月食,據欽天監,行在乙亥夜,月食八分一十九杪,月未入見食七分一十七杪,月已入不見食一分二杪。
  初虧在寅一刻五更三點,正東。
  食甚在卯初刻,在晝。
  復圓卯正三刻,正西。
  食甚,月離黃道箕宿七度八十八分二十七杪。
  據此,稱月食不見一分乃卯初,余在雲南救護月生光一半以上,不及三分尚見。
  豈地高耶 抑算者入晝總以不見稱耶又已食八分,天止將明; 未及晝也,則信似日稍短耳。
  兩山夾丘壠行,俗謂之川。
  滇中長川有至百十餘里者,純是行龍,不甚盤結。
  過平夷以西,天地開朗,不行暗黮中,至漾濞以西,又覺險峻崚嶒,然雖險,猶不闇也。
  行東西大路上,不熱不寒,四時有花,俱是春秋景象。
  及岐路走南北土府州縣,風光日色,寒熱又與內地差殊。
  土官多瘴。
  余入景東,過一地長五里,他草不生,遍地皆斷腸草,輿人馳過如飛。
  似此之地,安得不成瘴也 斷腸草之葉爲火把花,榦爲酒弔藤,根名斷腸草。
  滇人無大小,裙袖中咸齎些須,以備不測之用,其俗之輕生如此。
  採礦事惟滇爲善。
  滇中礦硐,自國初開採至今,以代賦稅之缺,未嘗輟也。
  滇中凡土皆生礦苗。
  其未成硐者,細民自挖掘之,一日僅足衣食一日之用,於法無禁。
  其成硐者,某處出礦苗,其硐頭領之,陳之官而準焉,則視硐大小,召義夫若干人。
  義夫者,即採礦之人,惟硐頭約束者也。
  擇某日入採,其先未成硐,則一切工作公私用度之費,皆硐頭任之,硐大或用至千百金者。
  及硐已成,礦可煎驗矣,有司驗之。
  每日義夫若干人入硐,至暮盡出。
  硐中礦爲堆,畫其中爲四聚瓜分之 :一聚爲官課,則監官領煎之,以解藩司者也; 一聚爲公費,則一切公私經費,硐頭領之以入簿支銷者也; 一聚爲硐頭自得之; 一聚爲義夫平分之。
  其煎也,皆任其積聚而自爲焉。
  硐口列爐若干具,爐戶則每爐輸五六金於官,以給劄而領煅之。
  商賈則酤者、屠者、漁者、採者,任其環居礦外,不知礦之可盜,不知硐之當防,亦不知何者名爲礦徒。
  是他省之礦,所謂「走兔在野,人競逐之」;滇中之礦,所謂「積兔在市,過者不顧」也。
  採礦若此,以補民間無名之需、荒政之備,未嘗不善。
  金沙江源吐蕃,過麗江、 北勝、 武定、 烏撒、 東川入馬瑚江,出三峽。
  滇池水過安寧入武定合之。
  雲南舊有議開此江以通舟楫,使滇貨出川以下楚、 吳者。
  余初喜聞其議,會黃直指復齋銳意開之,已遣人入閩取舟工柁師而黃卒。
  余同年郭少參朝石欲必終其事。
  余多方偵之,繪爲圖,乃知此江下武定境皆巨石塞江,奔流飛駛,石大者縱橫數丈,小者丈餘。
  間有平流可施舟楫處,僅一二里,絕流橫渡者也。
  若順流而下,兩岸皆削壁,水若懸注,巨礁巉巖承其下,自非六丁神將,安能鑿此 過萬人嵌,深潭百丈,杉板所陷,舟無不碎溺者。
  又皆夷人所居,旁無村落,即使江可開,舟亦難泊,適爲夷人劫盜之資也。天下有譚之若美而實不然者,類如此。
  滇有兩金沙江,東江出東海,即此; 西江下緬甸,過八百媳婦入南海。
  東江狹而險,西江平而闊,隔岸視牛馬如羊然。
  皆源自吐蕃,中隔瀾滄與怒江二江,地尚千里。
  而當時條陳開江有作一江論者,謂恐通緬人,最可笑。
  滇雲地曠人稀,非江右商賈僑居之則不成其地,然爲土人之累亦非鮮也。
  余讞囚,閱一牘,甲老而流落,乙同鄉壯年,憐而收之與同行賈八 ,甲喜得所。
  一日,乙偵土人丙富,欲賺之,與甲以雜貨入其家,婦女爭售之。
  乙故爭端,與丙競相推毆,歸則致甲死而送其家,嚇以二百金則焚之以滅跡,不則訟之官。
  土僰人性畏官,傾家得百五十金遺之。
  是夜報將焚矣,一親知稍慧,爲擊鼓而訟之,得大辟。
  視其籍,撫人也。
  及偵之,其事同,其騙同,其籍貫同,但發與未發,結與未結,或無幸而死,或幸而脫,亡慮數十家。
  蓋客人訟土人如百足蟲,不勝不休。
  故借貸求息者,常子大於母,不則亦本息等,無錙銖敢逋也。
  獨余官瀾滄兩年,稔知其弊,於撫州客狀,一詞不理。
  省會吉壤莫過於五雲山下。
  當黔國封賞時,聖祖命以自擇城中善地造府第,畫圖進呈。
  黔國乃擇此地,拓架大厦數層。
  比進呈,聖祖覽圖,以朱筆橫作一畫於某層院中,云 :前面作雲南布政司。
  以故黔國宅至今無大門,惟作曲街,開東向出,其圖至今藏於沐氏。
  樂土以居,佳山川以游,二者嘗不能兼,惟大理得之。
  大理,點蒼山西峙,高千丈,抱百二十里,如弛弓,危岫入雲,段氏表以爲中嶽。
  山有一十九峰,峰峰積雪,至五月不消。
  而山麓茶花與桃李爛熳而開。
  東滙洱河於山下,亦名葉榆,絕流千里九,沿山麓而長,中有三島、 四洲、 九曲之勝。
  春風掛帆,西視點蒼如蓬萊、 閬苑。
  雪與花爭妍,山與水競奇,天下山川之佳,莫逾是者。
  且點蒼十九峰中,一峰一溪,飛流下洱河。
  而河崖之上,山麓之下,一郡居民咸聚焉。
  四水入城中,十五水流村落,大理民無一壠半畝無過水者。
  古未荒旱,人不識桔橰。
  又四五月間,一畝之隔,即倏雨倏晴,雨以插禾,晴以刈麥,名「甸溪晴雨」。
  其入城者,人家門扃院落,捍之即爲塘,甃之即爲井。
  謂之樂土,誰曰不然 余游行海內遍矣,惟醉心於是,欲作菟裘,棄人間而居之,乃世網所攖,思之令人氣塞。
  迤西土官,惟麗江最黠。
  其地山川險阻,五穀不産,惟産金銀。
  其金生於土,每雨過則令所在犁之,輸之官,天然成粒,民間匿銖兩者,死。
  然千金之家,亦有餓死者。
  郡在玉龍山下,去鶴慶止五十里而遥,然其通中國祇一路,彼夷人自任往來,華人則叩關而不許入。
  一人入,即有一關吏隨之,隨則必拉以見其守,見則生死所不可知矣。
  故中國無人敢入者。
  且均一郡守職也,而永寧、 蒙化等守,咸君事之。
  元旦、 生辰,即地隔流府者,不敢不走謁。
  其謁也,抹顙叩頭,爲其扶輿而入,命之冠帶,則冠帶而拜跪; 命之歸,則辭; 不命,咸不敢自言。
  其自尊不啻皇家,坐堂則樂作,而樂人與伺班官吏隸卒咸跪而執役,不命之起則終日不起,以爲常。
  其父子不相見,見則茶酒咸先嘗之。
  祖父以來,皆十年以外則相弑。
  而其毒藥又甚惡,勘其事者,如大理、鶴慶二太守,咸毒殺之。
  鶴慶■紳亦往往中其毒一〇 。
  鶴慶人亡論貴賤大小,咸麗江腹心,金多故也。
  余備兵瀾滄,正渠助千金餉於朝廷,欲請勅加大參銜。
  奏下部行,院道相視莫敢發。
  余乃奮筆駁罷之,遂毀勅書。
  樓世犖案樓字不解,當作余字爲是。
  後陪巡鶴慶,最爲戒心,乃得生還,倖也。
  他如沅江、慶南,亦不逞,然無甚於麗江者。
  丁苴、白改盜山箐在臨安、南安、新化之間,乃百年逋寇,辛卯夏,因緬報調兵,後緬退而兵無所用,吳中丞遂檄鄧參戎子龍移師襲之。
  夷盜止長於弓弩,不知火器。
  鄧擊以大砲,聲震山谷,盜駭,謂後山崩,巢穴當毀,乃四散走,遂悉蕩平之。
  人謂吳好用兵邀功,然此舉良爲得策。
  永昌即金齒衛。
  金齒者,土夷漆其齒也。
  諸葛孔明征孟獲,破藤甲軍,今其夷人漆藤纏身,尚有藤甲之遺。
  余聞之同年保山令楊君文舉也,其初祇南征一軍處於此地,謂之諸葛遺民,今則生齒極繁。
  然其地乃天地窮盡處,而其人反紅顏白皙,得山川清麗之氣,而言語服食悉與陪京同。
  其匠作工巧,中土所無有,皆樂土也一一 。
  自有緬莽之亂,調兵轉餉,閭閻始憊。
  琥珀、寶石舊出猛廣井中,今寶井爲緬所得,滇人採取爲難,而入滇者必欲得之,大爲永昌之累。
  余在滇中,聞其前兩直指皆取琥珀爲茶盞,動輒數十,永民疲於應命,可恨也。
  各鹽井惟五井多盜。
  其盜最黠而橫,其穴前臨井,後倚深林大箐,巨阪遥岑,過此則爲吐蕃之地,故緩之則劫人,急之則走番,追兵見箐不敢深入,最爲害也。
  路內即箐賊,嘗坐箐中射過客而顛越其貨,又其射皆毒弩,技最精。
  夷賊習射者,於黑夜每三十步插香一枝,九十步插三香,黑地指火影射之,一矢而三香俱倒,方爲上技。
  余已約鄧參戎子龍,欲從永昌捷徑抄番人後襲之一二 ,以瀕行一三 ,不果。
  莽酋王南海,去永昌尚萬里,行閱兩月,與東北走京師同。
  但半月而至金沙江,則緬與中國之界也。
  其初莽瑞體者一四 ,亦緬甸六宣慰之一,世宗朝爲猛廣所殺僇,隻騎不留,乃求救於中朝,廷議不之許,其人遂發憤,孤身走洞吳,起兵不數年,遂盡有南海之地,掃平諸夷,復仇猛廣,固亦蠻貊一英雄也。
  今莽應龍即其子爾一五 。
  諸葛孔明南征至江頭城,與今莽都海岸僅隔十日之程,若王靖遠所到則與此尚遠。
  爲其地遠,莽人亦不能深入,惟是岳鳳句之曾一至姚關,餘則皆莽酋分布之。
  部曲近金沙江者,過江盜殺諸土寨而劫掠之耳,勢不得不出兵應之。
  而滇中兵每出則於蠻哈,其地在蠻哈山下,江之北岸,最毒熱多蠅,人右手以匕食,則左手亂揮蠅,稍緩,則隨飯入喉中。
  即土人遇熱甚,亦翦髪藏入水避之。
  而緬之犯又每於夏熱之時,內地兵一萬至其地者,常熱死其半,故調一兵,得調者先與七八金安其家,謂之「買金錢」 一六 ,盤費、芻菽不與焉。
  故調兵一千,其邑費銀一萬,而此土兵不甚諳於戰陳,不調則流兵少,不足以當。
  數年間內地民緣此以糜爛窮極,是調兵之難,一難也。
  永昌至蠻哈半月,省城左右至永昌又半月,山阪險峻,運米一石費腳價八金,僅一兵三月糧耳,滇兵之調,每以數萬計,是轉餉之難,二難也。
  坐是,藩臬以至士民無不畏用兵,而大中丞與永兵備則云 :「今日失一寨,十年後亦追謂某撫某道手失也,而兵不得不用,彼無職掌者可高議不用兵也。
  」如是,則亦不得而盡外之一七 ,但須以不用之心,行不得已之事,蓋永以外將帥偏裨,無不樂用兵以漁獵其間者。
  故緬至,每每作虛報。
  如辛卯夏,余聞緬二千人渡江,而參戎報二十萬也。
  永以內總戎大將又喜,一出兵,則渠隨路朘削人以張皇其事。
  是在大中丞主持之,弗爲虛報所惑而遽調兵,以鎮定行之,則內地之福也。
  即今屯田三宣,餉得策矣,而兵之調,歲歲騷動,終非久長之畫。
  以余之意,必起自金沙江,將三宣夷寨盡遷內地,四方空千里不留一人,則彼既不得因糧於敵,若轉餉而至,其受累與我同,緬夷盜劫之輩庶其阻江而止乎。
  大寧神京擁護,哈密屢世屬夷,本朝業已棄之,無非權其利害之重輕,於雲南萬里外千里荒服之地何有。
  不然,滇人終無息肩之期矣。
  緬人於壬辰歲以貢物入,余時在瀾滄,犒之牙象一,母象一。
  番布古喇錦、 金段諸布帛皆與中國異,一金甌嵌碎寶極工。
  蓋先是張憲使文耀遣黎邦桂入緬探事,黎說之而來。
  據邦桂對余云 :「莽酋應龍在五層高樓上,柱皆金髹,呼邦桂與席地坐,謂渠未嘗侵中國,乃其部下爲盜也。
  渠亦是漢地,乃諸葛孔明所到,有碑立江頭城。
  一金塔高數十丈,照耀天日,衆酋所依歸。
  其人祇片布裹身,無上衣下裳。
  酋持齋念佛,不用兵。
  用時,例以大緬莽一擊,聲聞數十里,如中國之烽燧者,則千里外夷兵皆自裹糧而來,不若中國轉餉之難也。
  緬莽者,即以爲大銅鼓之號。
  」邦桂之言雖真僞不可知,然其物已千金之外,非虛也。
  當事者必駁之,謂邦桂私物,誤矣。
  如此等事,使爲之處置得宜,令其鈐束部曲,受其封貢,西南可以遺數歲之安。
  既不能以大膽肩之,畢竟此物亦爲之含糊泯滅,夷酋安得不忿然以逞,及其羽書一至,然後周章兵餉,徒疲內地之民,是當事者之謀國不良而自取破敗也。
  廣南守爲儂智高之後,其地多毒善瘴,流官不敢入,亦不得入。
  其部下土民有幻術,能變猫狗毒騙人一八,往往爰書中見之,然止以小事惑人,若用之大敵偷營劫寨,未能也。
  有自變,亦有能變他人者。
  此幻術迤西夷方最多,李月山備兵於滇,親見之,載在《叢談》及某《篷窗日録》最長,撮附於左 :雲南十四府、 八軍民府、 五州,惟雲南、 臨安、 大理、 鶴慶、 楚雄五府嵌居中腹地,頗饒沃,餘俱瘠壤警區。
  大抵雲南一省,夷居十之六七,百蠻雜處,土酋割據。
  但黔、寧遺法,沐氏世守,比廣西、 貴州土官不同,差有定志。
  而西有瀾滄衛,聯屬永寧、 麗江以控土番,南有金齒、 騰衝以持諸甸,東有沅江一九 、臨安以扼交趾,北有曲靖以臨烏蠻,各先得其所處。
  惟尋甸、 武定防戍稍疏,木邦、 孟密性習叵測,元江、 景東土酋稱桀,老撾、 車里姻好,安南、 阿迷、 羅台瘴癘微梗,廣南富州,界臨右江,所當加意。
  沅江、 麗江、 蒙化、 景東等府,師宗、 彌勒、 新化、 寶山、 巨津、 和曲、 禄勸、 蘭順等州,元謀等縣,役無定紀,故科無定數。
  惟大理、 太和十年一役,鄧川、 賓州二〇 、騰越、 北勝、 趙姚、 浪穹、 永平五年一役,雲南縣三年一役,餘州縣一年一役。
  貿易用貝,俗謂貝以一爲莊,四莊爲手,四手爲苗,五苗爲索,蓋八十貝也。
  全省四路 :一自貴州烏撒衛入曲靖、 霑益州爲通衢,烏撒衛實居四川烏撒府之地; 又一自貴州普安入曲靖; 又一自廣南府,路出廣西、 安隆、 上林、 泗城,今黔國禁不由; 又一自武定,路從金沙江出四川建昌衛,今亦莽塞。
  六詔乃西南彝雲南全省之地。
  彝語謂王爲詔,其都在大理、 麗江、 蒙化三府及四川行都司建昌等衛,而居大理尤久。
  六詔俱姓蒙氏,凡名,嗣代各頂父名下一字。
  蒙舍韶在蒙化府,浪穹詔在浪穹縣,鄧賧詔在鄧川府,施浪詔在浪渠縣,麽些詔在麗江府,蒙雋詔在建昌衛。
  六詔惟蒙舍居南,蒙舍至皮羅閣始强盛,滅五詔,盡有其地,遂總名南詔,遷居太和城。
  子閣羅鳳用段儉魏爲相,獲唐西瀘令鄭回而尊之。
  至其孫異牟尋創立法制,修議禮樂,設三公、 九爽、 三託諸府之官,以分其任,回復勸尋歸唐,是開南詔聲名文物者,段、 鄭之力居多。
  蒙氏歷年二百五十,而鄭氏、 趙氏、 楊氏迭興皆不久。
  至石晉天福間,段氏始立。
  元世祖得南詔,降段爲總管,迄我朝尚爲鎮撫不絕。
  諸省惟雲南諸夷雜處之地,布列各府,其爲中華人,惟各衛所戍夫耳。
  百夷種曰僰人、 爨人,各有二種,即黑羅羅、白羅羅。
  麽些、禿老、■門、蒲人、和泥蠻、土獠、羅武、羅落、撒摩、都摩、察儂人、沙人、山後人、哀牢人、哦昌蠻、懈蠻、魁羅蠻、傅尋蠻、色目、瀰河二一、尋丁蠻、 栗■,大率所轄惟僰、 羅二種爲多。
  僰人與漢人雜居,充役公府。
  羅羅性疑,深居山寨,人得紿而害之。
  廣南順寧諸府俗好食蟲,諸處好食土蜂。
  南徼緬甸、 木邦、 老撾、 車里、 八百、 千崖、 隴川、 孟艮、 孟定,俱女服外事。
  雲南風氣與中國異,至其地者乃知其然。
  夏不甚暑,冬不甚寒; 夏日不甚長,冬日不甚短,夜亦如之。
  此理殆不可曉。
  竊意其地去崑崙伊邇,地勢極高,高則寒,以近南故,寒燠半之。
  以極高,故日出日没常受光先,而入夜遲也。
  鎮日皆西南風,由昆明至永昌地漸高,由通海至臨安地漸下,由臨安至五邦、寧遠地益下,下故熱。
  五邦以南,民咸翦髮以避暑瘴。寧遠舊屬臨安府,黎利叛,陷入安南,分爲七州。
  林次崖謂欽州四洞原內屬,不知寧遠大於四洞多矣。
  地多海子,蓋天造地設,以潤極高之地。
  亘古不淤不堙,猶人之首上脈絡也。
  水多伏流,或落坎,輒數十百丈飛瀑,流沫數十里。
  月山。
  雲南一省以六月二十四日爲正火把節,云是日南詔誘殺五詔於松明樓,故以是日爲節。
  或云孟獲爲武侯擒縱而歸,是日至滇,因舉火祓除。
  或又云是梁王擒殺段功之日,命其屬舉火以禳之也。
  二十後,各家俱燃巨燎於庭,人持一小炬,老幼皆然,互相焚燎爲戲,燼鬚髮不顧。
  貧富咸群飲於市,舉火相撲達旦,遇水則持火躍之。
  黑鹽井則合各村分爲二隊,火下鬭武,多所殺傷,自普安以達於雲南,一境皆然,至二十五乃止。
  月山。
  麓川俗,其下稱宣慰曰昭,其官屬則有昭孟、昭録、昭綱之類,乘則以象。
  雖貴爲昭孟,領十餘萬人,賞罰任意,見宣慰莫敢仰視,問答則膝行,三步一拜,退亦如之。
  賤事貴、少事長皆然。
  小事則刻木爲契,大事則書緬字爲檄,無文案。
  男貴女賤,雖小民,視其妻如奴僕,耕織、 貿易、 差徭之類皆繫之,雖老,非疾病不得少息。
  生子三日後,以子授其夫,耕織自若。
  男子皆髡首黥足。
  人死,則飲酒作樂,歌舞達旦,謂之「娛死」。
  其小百彝、阿昌、蒲、縹、哈喇,諸風俗與百彝大同小異。
  月山。
  南甸宣撫司有婦人能化爲異物,富室婦人則化牛、馬,貧者則化猫、狗。
  至夜,伺夫熟睡,則以一短木置夫懷中,夫即覺,仍與同寢; 不覺,則婦隨化去攝人魂魄,至死,食其尸肉。
  人死,則群聚守之,至葬乃已,不爾,則爲所食。
  鄰郡民有經商或公事過其境者,晚不敢睡,群相警戒,或覺物至則群逐之。
  若得之,其夫家急以金往贖; 若登時殺死,則不能化其本形。
  孟密所屬有地羊,當官道往來之地,其人黃睛黧面,狀類鬼,翦舊銅器聯絡之自膝纏至足面,以爲飾。
  有妖術,能易人心肝腎腸及手足,而人不知,於牛馬亦然。
  過者曲意接之,賞以鍼綫果食之類,不則,離寨而死,剖腹皆木石。車里、老撾,風俗大抵相同。
  過景東界,度險數日,皆平地,貴賤皆樓居,其下則六畜。
  俗多婦人,下戶三四妻不妒忌,頭目而上,或百十人供作。
  夫死,則謂之「鬼妻」,皆棄不娶。
  省城有至其地經商者,贅之,謂之「上樓」,上樓則翦髮不得歸矣,其家亦痛哭爲死别也。
  凡食牲,不殺,呪而死,然後烹。
  楚雄迤南□彝名真羅武,人死則裹以麞、鹿、犀、兕、虎、豹之皮,抬之深山棄之,久之隨所裹之皮化爲其獸而去。
  又蒲人、縹人、哈喇,其色俱正黑如墨,有被殺者,其骨亦黑,蓋烏骨雞類。
  以上雲南。
  貴州古羅施鬼國。
  自蜀漢彝酋有火濟者,從諸葛武侯征孟獲有功,封羅甸國王,歷唐、 宋皆不失爵土,洪武初,元宣慰使靄翠與其同知宋欽歸附,高皇帝仍官之爲貴州宣慰使司,隸四川; 其思州宣慰使爲田仁智,思南宣慰使爲田茂安,暨鎮遠等府隸湖廣; 普安、鎮寧等州隸雲南。
  靄翠死,妻奢香代立; 宋欽死,妻劉氏代立。
  劉氏多智術,時馬燁以都督鎮守其地,欲盡滅諸羅酋,代以流官,乃以事裸撻奢香,欲激怒諸羅彝爲兵端,諸彝果怒欲反,劉氏止之,爲走愬京師。
  上令招奢香至,問曰 :「汝誠苦馬都督,我爲汝除之,何以報我 」奢香曰 :「世戢羅彝不敢爲亂。
  」上曰 :「此汝常職,何云報也 」奢香曰 :「貴州東北有間道可通四川,願刊山通道,給驛使往來。
  」上許之,謂高后曰 :「吾知馬督無他腸,然何惜一人以安一方。
  」乃召馬,斬之,遣奢香歸。
  諸彝大感,爲除赤水、 烏撒道,立龍場九驛達蜀。
  今安氏即靄翠後。
  貴州設山上,中高而外低,如關索,乃貴鎮山,四水傾流,內無停蓄。
  北二水一出涪江,一出瀘江; 東一水出沅江; 南二水一出左江,一出右江。
  有水源而無水口,故是行龍之地,非結作之場也。
  貴州多洞壑,水皆穿山而過,則山之空洞可知。
  如清平十里雲溪洞,水從平越會百里來,又從地道潛復流雲洞盡處,水聲湯湯如溪流,洞右偏土人又累石爲堤,引支水出洞南,灌田甚廣。
  新添母珠洞發衛六七里,陟降高崖,即見流水入山椒穿洞過,出水處亦一洞,乃名母珠,嘗有樵者至洞中,數石子隨一大石,似子逐母,夜有珠光,故名也。最奇者普安碧雲洞,爲一州之壑,州之水無涓滴不趨洞中者,乃洞底有地道,隔山而出。
  洞中有「仙人田」,高下可數十畦,石塍迴曲界限,儼如人間,豈神仙所嘗種玉禾者耶 其無水而曠如者,偏橋飛雲洞。
  由月潭寺左拾級而登,仰視層巖如蜂房燕窠。
  級窮,上小平臺,石欄圍繞,臺後巖嵌入巉絕,巖上如居人,重簷覆出,而石乳懸竇,怪詭萬狀,洞前立二石,突兀更奇。
  他如鎮遠凌圓洞、清平天然洞、安莊雙明洞與平壩喜客泉、安莊白水,或道左而未過,或輿過之而未窮其勝,不能一一紀之。
  出沅州而西,晃州即貴竹地。
  顧清浪、鎮遠、偏橋諸衛,舊轄湖省,故犬牙制之。
  其地止借一綫之路入滇,兩岸皆苗。
  晃州至平夷十八站,每站雖云五六十里,實百里而遥。
  士夫商旅縱有急,止可一日一站,破站則無宿地矣。
  其站皆以軍夫。
  辰州以西,轎無大小,官無貴賤,輿者皆以八人,其地步步行山中。
  又多蛇,霧雨十二時,天地闇■,間三五日中一晴霽耳。
  然方晴倏雨,又不可期,故土人每出必披氊衫,背篛笠,手執竹枝。
  竹以驅蛇,笠以備雨也。
  諺云 :「天無三日晴,地無三日平二二 」。
  其開設初祇有衛所,後雖漸漸改流,置立郡邑,皆建於衛所之中。
  衛所爲主,郡邑爲客,■ 紳拜表祝聖,皆在衛所。
  衛所治軍,郡邑治民,軍即尺籍來役戍者也二三 。
  故衛所所治皆中國人,民即苗也。土無他民,止苗彝,然非一種,亦各異俗,曰宋家、曰蔡家、曰仲家、曰龍家、曰曾行龍家、曰羅羅、曰打牙仡佬、曰紅仡佬、曰花仡佬、曰東苗、曰西苗、曰紫薑苗,總之槃瓠子孫。
  椎髻短衣,不冠不履,刀耕火種,樵獵爲生,殺鬭爲業。
  郡邑中但徵賦稅,不訟鬭爭。
  所治之民即此而已矣。
  本朝句取軍伍總屬虛文,不問新舊,徒爲民累。
  惟貴竹衛所之軍與四川、 雲南皆役之爲驛站輿夫,糧不虛糜,而歲省驛傳,動以萬計,反得其用。
  彝人法嚴,遇爲盜者,绷其手足於高桅之上,亂箭射而殺之。
  彝俗射極巧,未射其心膂,不能頃刻死也,彝性不畏亟死,惟畏緩死,故不敢犯盜。
  貴州南路行,於緑林之輩防禦最難。
  惟西路行者,奢香八驛,夫馬廚傳皆其自備,巡邏干掫皆其自轄,雖夜行不慮盜也。
  彝俗固亦有美處。
  貴州土産則水銀、 辰砂、 雄黃。
  人工所成,則緝皮爲器,飾以丹朱,大者箱櫃,小者筐匣,足令蘇、 杭却步。
  雄黃一顆重十餘兩者佩之宜男,土官中有爲盤爲屏以鎮宅舍者。
  砂生有底,如白玉臺,名砂牀。
  「箭頭」爲上,「牆壁」次之。雖曰辰砂,實生貴竹。
  關索嶺,貴州極高峻之山,上設重關,掛索以引行人,故名關索。
  俗人訛以爲神名,祀之。
  旁有查城驛,名頂站,深山邃箐,盜賊之輩實繁有徒,■ 紳商賈過者,往往於此失事,耑以一衛尉統邏卒護之。
  安宣慰,唐時人家。
  渠謂「歷代以來皆止羈縻,即拒命,難以中國臣子叛逆共論」,故時作不靖,弗安禮法。
  其先宣慰不逞,陽明居龍場時,向貽書責之。
  其彼安國亨格詔旨,朝廷遣使就訊之,令其囚服對簿,赦弗征,而國亨後亦竟桀驁如故,院司弗能堪。今安疆臣襲,又復悖戾,不遵朝廷三尺,如貴竹長官司改縣已多年,而疆臣猶欲取回爲土司,天下豈有復改流爲土者故江長信疏欲剿之,未知廷議究竟何似二四 。
  養龍坑長官司有坑在兩山之間,停蓄淵深,似有蛟龍在其下。
  當春時,騰駒游牝,彝人插柳於坑畔,取牝馬繫之,已而雲霧晦暝,類有物蜿蜒與馬接者,其生必龍駒。
  鎮遠,滇貨所出,水陸之會。滇産如銅、錫,斤止值錢三十文,外省乃二三倍其值者。
  由滇雲至鎮遠共二十餘站,皆肩挑與馬驘之負也。
  鎮遠則從舟下沅江,其至武陵又二十站。
  中間沅州以上、辰州以下與陸路相出入。
  惟自沅至辰,陸止二站,水乃經□盈口、竹站、黔陽、 洪江、 安江、 同灣、 江口,共七站,故士大夫舟行者多自辰溪起。
  若商賈貨重,又不能捨舟,而溪灘亂石險阻,常畏觸壞。
  起鎮遠至武陵,下水半月,上水非一月不至。
  思、 石之間,水則烏江。
  發源播之南境,下合涪江,陸與水相出入,此川、 貴商賈貿易之咽喉也。
  即古牂牁、夜郎地,思南府西有古牂牁郡城,漢末所築者。
  古牂牁郡領扶歡、夜郎等縣。
  或云夜郎在珍州,珍屬播,與今思明接界二五 。
  播州東通思南,西接瀘,北走綦江,南距貴竹。
  萬山一水,抱繞縈迴,天生巢穴,七日而達內地。
  然其地坐貴竹而官繫川中,故楊酋應龍伺川中上司則恭,見貴竹則倨。
  川議賞,貴議剿,非一日矣。
  及王中丞繼光倉卒舉事,挫辱官兵,於是天討難留,而又加以七姓五司素被傷殘,赴闕請剿,然後酋畏懼天兵之至二六,情願囚首抹腰聽剿處分。蓋彼酋因子死巴獄,而又防七姓之侵陵,故死不敢入重慶,而不憚囚服了事者,其情也,何敢輒萌他變 而此中又曾拒王師,故心疑之而不敢前。
  余弟圭叔守重慶,覘知顛末,單車入往諭之,彼遂出松坎來迎。
  松坎者,此入三日而彼出五日程也。
  其後乃於安穩搭蓋衙門,聽司道贊畫入勘贖鍰而罷。
  是行也,實賢於數萬師矣。
  以上貴州。

附注

【校勘記】 一馬瑚江《明史· 地理志》作「馬湖江」。 二爲 :楊刻本作「於」。 三宥 :楊刻本作「祐」。 四川 :楊刻本作「州」。 五 隨意 :楊刻本作「如意」。 六 對面 :楊刻本無「面」字。 七月 :楊刻本作「日」,誤,下有多處「月山」可證。 八賈 :楊刻本作「貨」。 九千 :楊刻本作「十」。 一〇《 肇域志》 此句下有 :「一侍御則毒而死,一中丞爲令時毒而幸不死。」 一一皆 :楊刻本作「良」。 一二捷徑楊刻本作「小捷徑「」,小」字疑衍。 一三行《肇域志》作「江」。 一四瑞楊刻本作「端」。 一五 「猛廣」至「莽應龍」《 明史》 記雲南土司三有「孟養」「、洞吾」「、莽應裏」。 一六 金 :楊刻本作「命」。 一七外《 肇域志》 作「非」。 一八狗楊刻本作「犬」。 一九沅江《明史· 地理志》作「元江」,下同。 二〇 賓州《 明史· 地理志》 作「賓川」。 二一瀰《 肇域志》 作「沙」。 二二日 :楊刻本作「里」。 疑「日」爲「尺」之音近形近而訛。 「天無三日晴,地無三尺平」之諺在貴州流傳至今,「三尺」是夸張說法。 「地無三里平」,南方所在皆是,实不辭。 二三尺《 肇域志》 作「民」。 二四似《 肇域志》作「如」。 二五思明《明史· 地理志》作「思南」。 二六後 :楊刻本作「彼」。

知识出处

廣志繹

《廣志繹》

余已遍海內五岳與其所轄之名山大川而游,得文與詩若干篇記之矣。 所不盡於記者,則爲《 廣游志》 二卷,以附於說家者流。 玆病而倦游,追憶行蹤,復有不盡於《志》者,則又爲《廣志》 而繹之,前後共六卷。 書成,自爲叙曰 :夫六合無涯,萬期何息,作者以澤,量非一家。 然而言人人殊,故談玄虛者 ,以三車九轉,而六藝之用衰; 綜名實者,尚衡石鑄刑書,而結繩之則遠; 攬風雅者,多花間草堂,而道德之旨溺; 傳幽怪者,喜蛇神牛鬼,而布菽之軌殊。

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