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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疆場之禍， 大率不始於一日， 其先必有以養之， 其既必有以激之， 而禍乃至不可救。 甚矣，小人之誤國也 南詔至開元、天寶間已成尾大不掉之勢，然而嫌隙未開，彼猶重於發難。 夫以一隅之衆， 抗天朝之大， 彼有所憚而不敢發， 亦情也。 邊疆之人， 苟能待之以禮，撫之以恩，裁之以義，則亦不難使常爲我用。 乃無賴小人，不審勢度力，横肆侵暴，且辱之以不能堪，逼之以不得已，使彼得有詞於下，而逞於一決，我復無力以制之，一戰不利，彼將曰： 「上國之人固如是，其不足畏。 」而疆塲之禍深矣。 嗚乎，此張虔陀、李宓之罪所當次王昱，而同服上刑者也。 李宓初爲雲南太守， 後以都督同南詔討諸爨。 既以計激爨崇道殺爨歸王、 爨暹等， 惡南詔解其難， 奏南詔諸不法狀。 節度使郭虚己解之。 張虔陀亦雲南太守， 貪淫矯詐。 故事：蠻酋謁都督，必率其妻子與俱。閣羅鳳既立，率妻妾過虔陀，虔陀皆私之，又多所徵求， 不應， 輒使人辱罵， 由是怨憤日深。 閣羅鳳隂修城堡， 習馬練兵， 結好吐蕃， 以圖大逞。 於麽些九睒之地置鐵橋，跨金沙江以通往來。張虔陀知南詔謀唐，亦於飽烟蘿山之南築一城， 以保禦不測。 天寶九載， 虔陀奏南詔將叛， 遣劍南節度使鮮于仲通出南谿路， 大將軍李暉從會同路，安南都督王知進從步頭路討之。 閣羅鳳馳表陳虔陀六罪，云： 「吐蕃是漢積仇， 遂與隂謀， 擬共滅我， 一也。 誠節， 王之庶弟， 以其不忠不孝， 貶在長沙， 而被奏歸， 擬令間我，二也。 崇道蔑盟搆逆，罪合誅夷，而却收録與宿，欲令仇我，三也。 應與我惡者並授官榮， 與我好者咸遭抑曲， 務在下我， 四也。 築城收質， 繕甲練兵， 密欲襲我， 五也。 重科白直， 倍税軍糧， 徵求無度， 務欲弊我， 六也。 」書上， 明皇意稍解， 使中官賈奇俊詳覆。 奇俊入虔陀賂，是虔陀。 閣羅鳳怒，因遣大將王毘雙、羅恃等揚兵送檄，問虔陀罪。 是冬，發兵攻姚州， 虔陀戰不勝，飲酖死。 遂陷姚州都督府，城中人皆移置别所，空其城，及小彝州凡三十二。 閣羅鳳忿既洩，又就安寧城，使王克昭再伸己寃，克昭不允，因攻安寧，將陷，聞鮮于仲通大軍已出戎、嶲，進次曲靖，意頗懼，遣首領與雲南録事參軍安如芝齎狀一，告仲通曰： 「蚌鷸交守， 恐爲漁父所擒。 乞居存見亡， 在得思失。 幸容自新， 願還所據， 復置府城。 」仲通不聽， 進薄白崖， 漸逼江口。 閣羅鳳猶遣使再三陳乞， 且曰： 「今吐蕃大兵壓境， 若不許， 當歸命吐蕃，雲南之地非唐有也。 」仲通怒， 囚其使， 密遣將王天運遶出點蒼山後， 欲腹背交攻。 閣羅鳳遣子鳳伽異、 大將段儉魏迎山後師， 自統大兵戰于洱河。 適吐蕃救至， 與南詔兵合擊， 唐師大敗， 仲通僅以身免。 王天運亦爲段儉魏所殺， 死者六萬人。 因遣次子鐸傅、 舊大酋望、趙佺鄧、楊傅、磨許及子弟十六人賫金寶赴吐蕃告捷。吐蕃喜，命宰相綺祥葉樂册閣羅鳳爲東帝，給金印，授鳳伽異大瑟瑟告身，都知兵馬大將，稱兄弟之國，號贊普鍾，猶言王弟也。 閣羅鳳遂以贊普鍾紀年，僭號大蒙國，以段儉魏爲清平官，賜名忠國，即唐天寶十一載也。 鮮于仲通既敗， 徵還， 以楊國忠領劍南節度使， 調天下兵征雲南。 十二載， 命漢中郡太守司空襲禮、内使賈奇俊率師復置姚州，以賈瓘爲都督。 南詔使其將洪光乘及吐蕃論綺里徐同圍姚州， 復陷之， 擒賈瓘。 十三載， 劍南留後李宓等率十道兵討南詔， 衆凡十萬， 輦餉者不計， 涉海而疫， 死者相踵。 閣羅鳳密遣將絶其糧道， 誘宓深入至太和， 堅壁不戰， 宓糧盡，欲引還，適吐蕃論綺里徐兵至，内外夾擊，宓沉江死，軍悉潰，前後死者二十餘萬人。 閣羅鳳曰： 「生雖禍之始，死乃怨之終。 今天子致討，兵士何辜 」乃收亡將等屍，祭而葬之。 今趙州有萬人塜焉。 十四載， 南詔復使洪光乘與杜羅盛、 段附克等奉清平官趙佺鄧統兵， 從昆明路與吐蕃相綺祥葉樂、節度使尚棟贊等陷越嶲、會同軍。 肅宗至德元載，復置越嶲， 以楊廷璡爲都督，兼固臺登。 吐蕃使人謂閣羅鳳曰： 「不蚤除，恐成枝蔓。 」羅鳳遣子鳳伽異以重兵駐瀘水上， 會大軍將楊傅、 磨牟等， 與吐蕃軍將欺急歷如數道齊入， 復陷越嶲。 上元三年冬， 閣羅鳳降尋傅、 驃諸國。 尋傅國疇壤沃饒， 人物殷凑， 南通渤海， 西近大秦。 閣羅鳳刋木通道，直抵其國，以威武諭降之，并下驃國。始於漾共置謀統部，與清平官楊佑等引兵， 東伐侵硪碌， 取和子城， 又取鷄和城， 置石鼔縣， 於沙却地置俗富郡， 取澂江爲河陽郡。 閣羅鳳登覧昆州，見安寧雄鎮，爲諸爨要衝，山對碧鷄，波還碣石，鹽池鞅掌，利及牂歡，城邑綿延， 勢連戎僰， 山河可以作藩屏， 川陸可以養人民。 後二年， 命子鳳伽異於昆州置拓東城以鎮撫東爨，又置安寧縣，以蘇閉阿裒治之，還兵太和城。 又遣楊佑撫治長州郡車氏、枳磑等蠻，佑于各地建城堡，周迴相望數十里，蠻民甚敬畏之。 封佑爲長州郡公。 又取曲州、靖州置石城郡， 遣昆州城使楊牟利以兵脅西爨， 徙戶二十餘萬於永昌城。 東爨以言語不通， 多散居林谷，得不徙。 代宗大曆元年，更築羊咀咩城于太和之北二 ，名大理，立德化碑於太和城， 清平官鄭回撰文， 使叙己背唐歸蕃非得已之故， 且曰： 「我上世世奉中國， 累封賞， 後嗣容歸之。 若唐使者至，可指碑澡祓吾罪也。 」四年，改元長壽。 又十年，死，僞諡神武。 子鳳伽異先死， 孫異牟尋嗣，追諡鳳伽異爲悼惠王。閣羅鳳父子雖兩戕王師，觀其屢次陳乞， 收葬亡師，終揭石碑以明己叛唐之故，斯其心亦可哀矣。 倘得良節度使若韋仁壽、韋臯軰撫而用之， 難何自生 史稱楊國忠當國， 喜立邊功， 故李宓等阿迎其意。 後雖摧敗， 猶以捷聞。 卒之宓與虔陀絶命蠻境，國忠亦不免馬嵬之誅。 小人誤國，國未亡而身先隕矣。 彼貪賄養亂之王昱，征吐蕃不利，亦卒貶嶺南以死。 嗟乎，戕身名，壞國事，貪與淫之爲害各如彼，顧可不畏哉， 顧可不謹哉

【校勘記】 一安如芝： 四庫本作「姜如芝」。 二咀： 四庫本作「苴」。下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