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谢铎对权奸误国的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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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谢铎及茶陵诗派》 图书
唯一号: 110820020210004612
颗粒名称: 一、谢铎对权奸误国的批判
分类号: K09
页数: 6
页码: 134-139
摘要: 本文介绍了谢铎的史学思想;谢铎对权奸误国的批判思想的概括。
关键词: 谢铎 权奸误国 批判思想

内容

谢铎在成化十六年至弘治元年第一次休隐期间写的《殷鉴杂咏二十四首》序说: 夫有国有家者,之所当鉴固非一端,然而莫先于女宠,莫甚于宦寺,莫大于奸臣,是三者要皆阴类,恒相依倚附丽以为腹心羽翼,而国之凶、家之害未有不由之者。……虽然害人之家未有不反害其家,凶人之国未有不与国而俱亡者,然卒之往往甘于覆辙之蹈而不知止焉。於乎!是三者之鉴又岂独有国有家者之所当知也哉?作《殷鉴杂咏》以告于世之人。① 女宠、宦寺、奸臣是谢铎最为究心的三道政治暗流。在二十四首诗中,论女祸者有妹喜、妲己、褒姒、吕后、赵飞燕、元后、贾后、武则天及杨玉环等九人, 宦臣及奸臣集团有寺人貂、赵高、张让等十常侍、鱼朝恩、仇士良、田令孜、孟昭图等多个,奸臣则有童贯、赵孝成、王容、吕不韦、李义府、李林甫、卢杞、蔡京、秦桧、贾似道等十人。他们最为接近皇帝且深得宠信,这样就容易利用政治上的优势地位,或招权纳贿,或谄上欺下,其最终结局都是祸国殃民。其咏杨玉环的《新台妃》诗云: 春老华清宴,门深羯鼓声。新台高百尺,不见范阳兵。② 谢铎认为,因为杨玉环的出现,玄宗沉溺于酒色笙歌,不问国事,最后兵临城下时还惘然无知。咏赵高《生隐宫》诗云: 世岂无尤物,天生此隐宫。马方尝阙下,鹿已失关东。① 赵高与胡亥用计除去扶苏,胡亥顺利登位。后者却被赵高的权势包围,毫无作为。咏秦桧《议和策》诗云: 野史禁能设,国史世还修。独有议和策,不刊君父雠。② 秦桧在位时权倾朝野,修史时对靖康之变讳莫如深,此诗正是对其脆弱的政治神经的极大讽刺。相比谢铎在《读宋史十六首》中咏岳飞的《金字牌》一诗中所写: 未饮黄龙府,先悲金字牌。英雄恨不灭,血泪满长淮。③ 从中更可以看出其鲜明的爱憎立场。综上,皇权内部在遭到三种势力的挖蠹后,要么运转失灵,要么为人所制,其结果均是灾难性的。谢铎在对吕公著的史论中称: 然有惩陈、窦以悉诛宦官者,而汉卒不免于夷陵,惩五王以悉殄于常武者,而唐卒不免于播迁。则惩其事未若惩其心,天下之治与乱,特君心一转移之间耳。④ 正因为君王能够威福自任,一意孤行,这使得历史上的一切功过成毁找到了最直接的肇事者和责任人: 太甲不怨艾,虽伊尹何以成其功;成王不悔悟,周公何以致其力。吾尝窃谓元祐之治,虽司马公诸人之力,实宣仁摄政之功;绍圣之乱,虽惇卞诸人之罪,实哲宗亲政之过。⑤ 这样看来,女宠、宦寺、奸臣乱权于下,皆因帝王放权于上,谢铎认为“自古国家之剪除奸恶也,权出于君则为福,不则转而为祸也益深矣”。① 当然,谢铎同样认识到君子、小人,圣主、昏君这两组相对概念之间的模糊性及相互间转化的可能。小人并非獐头鼠目,一望便知;君子也非白璧无瑕,绝假纯真;历史上的任何一位君主也不是一开始就甘于背负昏庸的骂名,谢铎进一步指出: 世谓小人能胜君子,非小人能胜之也,所谓君子者实自败以取侮,然后小人有词于天下,斯君子之气沮而其机在彼矣。不然,君人者岂愿疏君子、亲小人以自祸其家国也哉!惟不能辩之于早,使小人得以冒君子之名而用之。② 因此,作为君主要真正做到明见万里、简在帝心是非常重要的。自秦以来设御史大夫监察百官,唐宋时期又设台谏两官,其监察职能进一步细化,如台有侍御史、殿中侍御史、监察御史,专主纠劾官邪;谏有谏议大夫、拾遗补阙、司谏、正言,掌侍从规谏,这些对官员甚至皇帝都有极大的督察作用。但是专制主义中央集权的程度整体呈强化之势,明朝洪武初年置中书省行宰相职,十三年,丞相胡惟庸被诛,中书省遂罢。二十八年,有诏敕云:“国家罢丞相,设府、部、院、寺,以分理庶务,立法至为详善。以后嗣君,毋得议置丞相。臣下有奏请设立者,论以极刑。”③专制王权被抬到无以复加的高度。在监察方面,明初尚设有御史台,洪武十三年罢废,十五年又设都察院,以纠弹为务。成化六年八月,诏命“科目出身历任三年者不限内外,通选御史”,致使选非其人的弊政出现,从侧面反映出都察院的位望和权力的有限性。说到底,皇帝是社会价值尺度的最初制定者和最终仲裁者,如果他的知性评判被蒙蔽,那么整个的社会价值评判体系就会陷入无序和盲目之中,士流的清议,黎庶的怨毁,甚至局势的恶化就成为不可避免的了。
  谢铎在总结历史得失教训时,特别指出舆论导向在惩恶扬善方面的作用: 如果舆论为正义之士维护和推动,就会成为有效遏制权奸的举措;相反,舆论为权奸操纵,就会适得其反,正义得不到伸张,事实也会被蒙蔽,带来严重恶果。他在论“贡禹、杜钦”条中说: 奸臣敢于罔上,以窃生杀之权者,未尝无所假托凭藉,以收天下之公论。夫公论之在天下,孰不知所畏哉!惟名持公论者身为之地,然后小人乃敢肆然无复顾忌,而天下之势去矣。石显之杀萧望之,王凤之杀王章, 方不安于天下之公论,钦、禹辈顾以当时明经贤良而低眉委膝,为之指麾羽翼。於乎!显之与凤,亦奚足责哉。① 他在论“张涉、薛邕”时也说: 世谓小人能胜君子,非小人能胜之也,所谓君子者,实自败以取侮,然后小人有词于天下,斯君子之气沮而其机在彼矣。不然,君人者岂愿疏君子、亲小人以自祸其家国也哉!惟不能辩之于早,使小人得以冒君子之名而用之,乃反为小人之所指摘。若德宗之用张涉、薛邕,适以为宦官、武将之口实,遂至因噎废食而尽疑天下之士,虽以陆宣公之贤,犹不免于窜逐而后已。於乎!人君所藉以佐理天下者,天下之贤也,而使小人得以讥笑之,则天下事可知矣。此宦官、武将之祸,所以终唐之世而莫之救也。② 谢铎认为奸臣之所以能够得逞,在一定程度上是由于正派人士“低眉委膝”造成的,后者的随顺与沉默反而为前者利用,即使“君人者岂愿疏君子、亲小人以自祸其家国”的动机始终保持,无形中却充当了他们恣意妄为的工具, 以致黑白颠倒、是非不分。除此之外,谢铎认为君主实为风教与舆论的最终掌控者,能否完全恰当地行使君权往往会对政治局面产生直接而深远的影响。
  他在论“王凤”条中特别强调君权的作用说: 自古国家之剪除奸恶也,权出于君则为福,不则转而为祸也益深矣。
  显能杀天子之傅,至使帝为俯首冤戮谏臣而不忌。凤一旦假名义以去之, 如拉朽然。於乎!当是时,天下知有显而已。凤能去显,凤之权何如哉! 是犹乌附之去病,病去而元气索矣,能不死者,几人哉?故新都之篡汉,吾不曰莽之弑平帝,而曰凤之杀显。於乎!威福之所由来者渐矣,故君子观人之家国,不幸其奸恶之除,而必察其所以除之者何如,然后为幸不幸也。
  他日窦宪之于郑众,梁冀之于单超,盖凤之故智尔,然则有识者宁不为之寒心哉!谓之事虽尽善,或未也。① 谢铎认为西汉中后期权归外戚,年幼皇帝往往成为任人摆布的傀儡,王凤弄权正是西汉走向衰落的起点,为以后王莽篡立、窦宪乱政埋下伏笔。在君权旁落的情况之下,权臣之间为了争权进行相互倾轧,且给败亡一方冠以权奸之名,从根本上来讲并非国家之福,反而酝酿着更大的政治危机。当然,君权的行使亦有待于臣僚的忠直维护,然而历史上更多的现象则是明哲保身、首鼠两端,谢铎认为这也是权奸始终不能根除的一个重要原因,他在论“苏味道” 条中说:紫似朱而后可以乱朱,莠似苗而后可以乱苗。以是为非者,人皆知其是也;以曲为直者,人皆知其曲也;以贤为不肖者,人皆知其贤也。人孰得而惑之哉?惟其混是非、曲直、贤不肖而中持之,其天下之人不得而非,不得而刺矣。太宗之将杀建成而问也,李靖、徐世! 辞焉。高宗之将立武后而问也,于志宁独不言焉。当是时,争之者为是为直为贤,劝之者为非为曲为不肖,有不待辨而明者,之三人者既不能自附于君子,而又恶其同于小人,既不知作善之为福,而又惧夫为恶之得祸,迹其心盖原繁之中立,胡广之中庸也,两端之间,世恶得而知之哉?故后之人率用此欺世,以为持禄保位之常法,而不知眉州之祸亦模棱之误也。於乎!使小人而尽如其所利,如广、如靖、如世! ,君子固不屑为也,而况徒得小人之名,有若味道、原繁、于志宁者哉!② 在谢铎看来,应当直言进谏时而保持中立是对儒家中庸之道的庸俗化,而它又往往是后世持禄保位甚至欺世盗名的惯常作法,这其实是应遭到批判的。
  总之,谢铎用他敏锐的历史眼光、犀利的批判笔调对汉唐以来的奸臣误国现象进行类比分析,重要的是,他不止分析已成定谳的奸诈之徒,更对无原则奉行忠恕、中庸之道的一般作法也归入姑息养奸之列,可谓字字诛心, 入木三分。

知识出处

谢铎及茶陵诗派

《谢铎及茶陵诗派》

出版者:上海古籍出版社

本书重点考察谢铎的诗文主张及创作特色,并将谢铎和其他茶陵诗派成员结合起来一同考察,以概括“茶陵诗派”的全貌,评价“茶陵诗派”和谢铎在文学史上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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