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柏宫的道教渊源,应该说肇始于周。道书称商伯夷叔齐死为九天仆射,治桐柏,今桐柏观有二石像,镌制奇古,体色温润,或云王灵宝请之徽宗宫中。然无所据。诚如清台州知府张联元所云,孔子以夷齐为“古之贤人'',而孟子则以伯夷为圣之清,曰:“圣与贤,固百世师也。”乃夷齐之名,民到于今称之,而夷齐之祠,则宇内不多见。台州居海东偏,去孤竹首阳甚远,而台之桐柏山,独有石刻伯夷、叔齐二像,莫知其所自来。昔之君子建祠以奉之,置田以祀之,夫亦欲天下后世闻风兴起,懦立顽廉,意甚盛也。
据史料及道书文献记载,早在三国时,葛洪从祖太极葛仙翁(葛玄)就入天台赤城山修炼,遇左元放得受《太清九鼎金液丹经》等;相传晋代道教上清派第一代太师南岳魏夫人(魏华存)、许迈及南北朝时的陶弘景等高道也相继入天台山修炼。
自东汉末年开始,高道到天台山修真炼药纷至沓来。兹谨选介几位长期在天台山修炼或对司马承祯影响至巨的高道。
一、葛玄天台山桐柏宫道教实际的开山祖师是三国孙权时的葛玄。
葛玄(164-244),字孝先,三国吴人,葛洪从祖。人称太极葛仙翁。本琅琊人,后迁丹阳句容。葛玄出身宦族名门。葛玄八岁,父母双亡。他自幼好学,博览五经,十五六岁名震江左。汉灵帝光和元年(178)入天台山修仙学道。刚入天台山,就被天台山神秀倾绝,口诵《登天台山》诗一首。诗曰:高高山上山,山上白云闲。
瀑布低头看,青天举手扳。石梁横海外,风笛落人间。不见红尘客,时时鹤往还。①他在天台山遇见左仙翁左元放慈,拜左元放为师,学《白虎七变经》《太清九鼎金液丹经》等。受《灵宝经》后,葛玄潜心研读,将《灵宝经》传郑隐一葛洪一葛巢甫。葛巢甫创道教灵宝派,尊葛玄为开山祖师。后遨游山川,周旋于括苍、南岳、罗浮诸山。
葛玄精心修持,掌握了辟谷和金丹服食之法,名声大振。孙权召之都,尊为上宾,下诏在天台山建造桐柏观,命葛玄居之。
葛玄重返天台山后,在三真人降临之处按太极图形,建造方32丈的仙坛,名降真坛,坛西南角石上刻隶书“诰使徐公醮坛授仙公经”。并在坛前挖了口池塘,名降真塘。坛筑成后,他又在旁立庵居住。
吴赤乌二年(239),吴主孙权召请葛仙翁去都城建业问道。同年又为葛仙翁在玉泉峰顶建王真君仙坛,奉祀桐柏真人王子晋。又在瀑布岩下(今桐柏岭脚村地方)建造了天台观,葛玄亲书“天台之观''飞白观额。
开元初,唐玄宗诏令于玉泉之北,即真君坛东南20步,创王真君殿,并在殿左右建厢房,后将真君殿四围的建筑统称为仙坛院(宋代改为妙乐院,清末改为鸣鹤观)。开元初,又在真君坛东南山冈筑吹笙台,称王子晋曾于此月夜吹笙引凤。坛西南悬崖处建有上真亭,坛北30步,建有瀛峰室,祀真君像。殿东20步处又建八角坛。
葛玄在天台山留下许多遗迹,如华顶的“葛玄茶圃”,琼台金炉峰还有葛玄砌炉炼丹的遗迹。葛玄死后被封为“太上玉宗太极左宫仙公宋崇宁三年封“冲应真人”,淳祐三年封“冲应孚佑真君”。《云笈七签》卷四《灵宝经目序》谓:“老君降真于天师,仙公授(受)文于天台。”关于葛玄的炼丹井,《天台山方外志》有记载:“炼丹井,有二:一在华顶峰旁;一在桐柏观钟楼之下。旧传葛玄炼丹之所。”明胡融有题华顶《炼丹井》诗:荒巅有野井,古意豁冥搜。
苏石已摧剥,云萝阕清幽。
忆昔抱朴翁,炼液栖高丘。
朝饮井中泉,暮灌井下流。
丹成已蝉蜕,岩花几春秋?但见虎豹蹄,印迹碧甃头。举瓢酌寒泉,一饮消百忧。日暮洞恍惚,攀桂聊淹留。①关于葛玄在桐柏建坛,唐徐灵府《天台山记》有载:观南一里有石坛一级,以砖石杂砌,方广三十二丈。按《法轮经》,即太极三真人下降,授葛仙公修道于天台山,感降上真余此坛也。仙公真经并义注之所也。坛前有塘,名曰降真塘,塘多植荷菩之类。自塘南一里至洞门,门外西南一里馀至王真君坛,真君即桐柏真人也。②自晋葛玄之后,桐柏山宫观渐盛,高道辈出,如郑隐、魏夫人、班孟、葛洪、许迈、沈约、陶弘景、徐则等等。
二、沈约晋永嘉元年(307),沈约尚请求为桐柏宫道士,有《桐柏山金庭观碑记》行世。沈约(441-513),字休文,吴兴郡武康县(今浙江湖州德清县)人。出身于门阀士族家庭,官至尚书令,兼太子少傅,封建昌县侯。天监九年(510),改任左光禄大夫,兼侍中、太子少傅,加特进,天监十二年卒于任,终年七十三岁。诏赠本官,谥号为“隐”。
据沈约自撰的《桐柏山金庭馆碑》载,他在齐明帝永泰元年(498),来到天台桐柏山结庵修炼。《桐柏山金庭馆碑》云:夫生灵为贵,有识斯同。道夭云极,终天莫反。故仙学之秘、上圣攸尊。启玉笈之幽文,贻金坛之妙诀。驻景濛谷,还光上枝。吐吸烟霞,变炼丹液。出没无方,升降自己。下栖洞室,上宾群帝。睹灵岳之骤启,见沧波之屡竭;望玄州而骏驱,指蓬莱而永鸯。芝盖三重,驾螭龙之蜿蜒;云车万乘,栽旗潇之逶迤。此盖栖灵五岳,未暨夫三清者也。
若夫上玄奥远,言象斯绝,金简玉字之书,玄霜绛雪之宝,俗士所不能窥,学徒所不敢轻慕。且禁誓严重,志业艰舫,自非天禀上才,未易可拟。自维凡劣,识鉴鲜方,徒抱出俗之愿,而无致远之力。早尚幽栖,屏弃情累,留爱岩壑,托分鱼鸟,途愈远而摩倦,年既老而不衰。
高宗明皇帝以上圣之德,结宗玄之念,忘其菲薄,曲赐提引。末自夏泗,固乞还山,权憩汝南县境,固非息心之地。圣之缆历,复蒙繁维。永泰元年,方遂初愿,遂远出天台,定居兹岭,所憩之山,实惟桐柏。实灵圣之下都,五县之余地。仰出星河,上参倒景,高崖万沓,邃润千回。因高建坛,凭岩考室。饰降神之宇,置朝礼之地。桐柏所在,厥号金庭。事炳灵图,因以名馆。圣上曲降幽情,留信弥密。置道士十人,用祈嘉祉。约以不才,首膺斯任。永弃人群,窜景穷麓。结恳志于玄都,望霄容于云路。仰宣国灵,介兹景福。延吉祥于清庙,纳万寿于神躬。又愿道无不怀,泽无不至。幽荒屈膝,疚箱稽额;息鼓辍烽,守在海外。因此自勉,兼遂微诚,日久勤舫,自强不已。翘心属念,晚卧晨兴。餐正阳于亭午,念孔神于中夜。将三芝而延伫,飞九丹而晏息。乘凫轻举,留舄忘归。以兹丹款,表之无极。无曰在上,日鉴非远;铭石灵馆,以旌厥心。其辞曰:道无不在,若存若亡。于惟上学,理妙群方。用之日损,言则非常。俺焉灵化,羽衣霓裳。九重哓觇,三山璀璨。日为车马,芝成宫观。虹旌拂月,龙辆渐汉。万春方华,千龄始旦。伊余菲薄,窃慕隐沦。寻师请道,结友问津。东采震泽,西游汉滨。依稀灵眷,仿佛幽人。帝明纪历,惟皇纂位。属心鼎湖,脱屣神器。降命凡底,仰祈灵秘。瞻彼高山,兴言覆簧。启基桐柏,厥号金庭。乔峰回峭,擘汉分星。临云置蝉,驾岳开快。碉涂蹇产,林圻葱青。谁谓应远,神道微密。庆集宫围,祥流罕毕。其久如地,其恒如日。寿同南山,与天无卒。更生变练,外示无功。小君飞传,密与神通。因资假力,轻举腾空。庶凭嘉诱,永济微躬。①该碑立于齐东昏侯永元三年(501)。士族世家出身的沈约来桐柏山弃官乞为道士,无疑被桐柏山的魅力吸引,反过来,沈约在此修炼,亦提升了天台桐柏山的知名度,为司马承祯选择居住桐柏山提供依据。
如果说王子晋对司马承祯的影响最大,那么,这个影响也是陶弘景带给司马承祯的,陶弘景对司马承祯直接影响。因陶弘景的徒孙,司马承祯的师父潘师正曾言“我自陶隐居传正一之法,至汝四叶矣”,司马承祯是陶弘景的正宗嫡传。
三、顾欢顾欢,字景怡,吴郡盐官(今浙江海宁)人。自幼好学,家贫,无力就学,乡中有学舍,欢于舍壁后倚听。八岁时即诵《孝经》《论语》等。及长,笃志于学。母亡,据称水浆不入口者六七日,庐于墓次,遂隐遁不仕。年二十就隐居在天台山。于天台山聚徒开馆,受业者常近百人。可以说顾欢是天台山的教化启蒙者。
《南齐书·顾欢》载:欢年二十余,更从豫章雷次宗诺玄儒诸义。母亡,水浆不入口六七日,庐于墓次,遂隐遁不仕。于剂天台山开馆聚徒,受业者常近百人。欢早孤,每读《诗》至“哀哀父母”,辄执书恸泣,学者由是废《蓼莪篇》不复讲。②顾欢前半生治儒学,撰有《王弼易二系注》《尚书百问》和《毛诗集解叙义》等。晚年服食,事黄老,崇奉道教,是上清派的信奉者和重要传人。顾欢是老子学一大家,撰有《老子义纲》《老子义疏》。唐末道士杜光庭在论述前代诠疏笺注《老子》六十家时称:“梁朝陶隐居(陶弘景)、南齐顾欢,皆明理身之道“顾欢以无为为宗《嘉定赤城志》载顾欢入“侨寓”类:顾儒岭,在县东南一十五里。按《舆地志》旧名东券,鱼浪反。有齐顾欢读书堂,后人因以为名。今岭旁有欢溪、欢蚕,且有顾姓居之,或其苗裔也。①《天台山方外志》云:齐顾欢,盐官人,景怡。年二十,隐居天台,开馆授徒。母亡,庐墓读书,至“哀哀父母,生我舫劳”,辄执书痛哭。学者废《蓼莪》篇。台人或病问欢,欢曰:“汝家有书否?”答曰:“止有《孝经》三章。”欢曰:“此益善,可取仲尼章置枕上。”如其言,果窿。人问其故。曰:“善禳恶,正胜邪,此所以瘦。”高帝累召不起。②《方外志》在《嘉定志》基础上,增加了顾欢在天台治病的内容。
顾欢隐居之地,今称为欢卷、欢溪,位于今坦头镇欢吞。那里有顾欢读书堂,并有顾欢手植柏树,还留下许多动人的故事。
南北朝宋泰始三年(467),顾欢针对汉代开始传入中国的佛教不断兴盛的趋势,发表了一篇《夷夏论》,全面论证了“道为中夏之正教,佛为西夷之异法”。顾欢首先引用道经《玄妙内篇》老子化胡之说,说明道佛同源,“道则佛也,佛则道业”,认为“道济天下,无方而不为”,虽然二教皆可化俗,但只能各自适用于自己的国度,即道教适用于中国,佛教只适用于西戎。
此文一出,立即遭到佛徒及其信仰者的强烈反对,纷纷著文反驳,形成南朝齐初一场规模颇大的道释论争。这场论争,促进佛教为了进一步在中国站稳脚跟,吸收儒道之长,融入中国社会;同时,也推进了道教吸取佛教之长,为道所用。换言之,这场论争促进儒道释三家相互取长补短,渐趋融合,确立了儒道释三教并立的地位,使儒道释三家成为中国文化中的三股支柱力量。
附带应提到的是,中国最早用以指称宗教意义上的“道教”一词,是顾欢在《夷夏论》中提出来的“佛教文而博,道教质而精'',这里将道教与佛教对举,与现代意义上的“道教”一词的含义很接近。
顾欢的《老子义疏》开了道教重玄学的先河,卢国龙评价说:“大圣之人形无定质、智无常分等说,更是重玄解脱的理论依据。从见存的这些言论看,顾欢的《老子义疏》,诚为道教重玄学之序曲。''①四、陶弘景陶弘景为道教上清派的第九代传人。陶弘景(456-536)字通明,自号华阳隐居,谥“贞白先生丹阳秣陵(今江苏南京)人,中国南朝齐、梁时期的道教思想家、医药家、炼丹家、文学家、书法家、政治家,更是历史上著名的药物学家。他在医药方面的最大贡献,是对《神农本草经》的整理校订,是本草学发展史上贡献最大的早期几个人物之一。
陶弘景小时候很聪明,读书很勤奋。四五岁时,常常折芦荻枝作为笔,在灰沙上学写字。十岁时,他昼夜研读葛洪的《神仙传》等著作。十五岁著《寻山志》。成年后曾陪诸王侍读,后拜左卫殿中将军。
三十六岁时,梁代齐而立,离开京城。齐武帝永明九年(491)(一说他是梁武帝天监年间)来天台山修炼,得真人遗迹十余卷。在桐柏修炼时,足迹遍及天台各道观,考察学习桐柏山高道修真养生方法,并为撰写《真诰》等书积累营养。永明十一年(493)后,陶弘景隐居句曲山(茅山)华阳洞。梁武帝多次请他出山,陶弘景也没答应。但有国家大事,必派人征求陶弘景意见。人称陶弘景为“山中宰相他的思想脱胎于老庄哲学和葛洪的神仙道教,杂有儒家和佛教观点。陶弘景对儒、道、释采取“崇教唯善,法无偏执”的态度,在所著道书中,既将儒家的封建等级思想和礼制引入道教教理之中,又将佛教的轮回转世之说引入道教;《真灵位业图》中,他把黄帝、尧、舜、禹、周穆王等,儒家的孔丘、颜回排在第三级左位,说明对儒家的推崇。
他不仅在著述中大量吸收佛教的思想和理论,而且在实践中身体力行。他在茅山修行时,设有佛道二堂,佛堂有像,道堂无像。每逢众僧,莫不礼拜。他“善辟谷导引之法,年逾八十而有壮容。深慕张良之为人,云'古贤莫比',曾梦佛授其菩提记,名为胜力菩萨,乃诣廊县阿育王塔自誓,受五大戒”①。陶弘景最后皈依佛门。
陶弘景临终时,遗令“不须沐浴,不须施床,止两重席于地,因所著旧衣,上加生械裙及臂衣鞋冠巾法服。左肘录铃,右肘药铃,佩符络左腋下。绕腰穿环结于前,钗符于髻上。通以大袈裟复衾蒙首足。明器有车马,道人道士并在门中,道人左,道士右”②。儒释道三教合一,弥补了道教在理论上的贫乏,使道教的教义更加充实完善。
陶弘景一生著书很多,可惜多已失传,今存《真诰》《登真隐诀》《真灵位业图》《本草集注》《养性延命录》等。这些著作是后来天台桐柏道藏的重要内容之南朝梁陶弘景《真诰》谓天台山:桐柏山高万八千丈,其山八重,周回八百余里,四面视之如一,在会稽东海际,一头亚入海中。金庭有不死之乡,在桐柏之中,方圆四十里,上有黄云覆之,树则苏呀琳碧,泉则石髓金精,其山尽五色金也。经丹水而南行,有洞交会,从中过,行三十余里则得。③《真诰》介绍了天台山的高度、方圆、山势、分野、得名由来等。
又《登真隐决》云:此山在桐柏山后,四明山东南三百里。大小台处五县中央。五县谓余姚、句章、临海、天台、刻县。或号灵越。赤城山下有丹洞,在三十六洞天数,其山足丹。此山下有洞,在三十六小洞天数,其山是赤城丹洞,周围三百里,上有玉清平天也。其山八重,四面视之如一,金庭不死之乡。④陶弘景对天台山的介绍,不能不令司马承祯倾慕,因为司马承祯是陶弘景的四传弟子,对陶弘景的崇拜,司马承祯于唐开元十二年撰写的《茅山贞白先梦佛授其菩提记,名为胜力菩萨,乃诣廊县阿育王塔自誓,受五大戒”①。陶弘景最后皈依佛门。
陶弘景临终时,遗令“不须沐浴,不须施床,止两重席于地,因所著旧衣,上加生械裙及臂衣鞋冠巾法服。左肘录铃,右肘药铃,佩符络左腋下。绕腰穿环结于前,钗符于髻上。通以大袈裟复衾蒙首足。明器有车马,道人道士并在门中,道人左,道士右”②。儒释道三教合一,弥补了道教在理论上的贫乏,使道教的教义更加充实完善。
陶弘景一生著书很多,可惜多已失传,今存《真诰》《登真隐诀》《真灵位业图》《本草集注》《养性延命录》等。这些著作是后来天台桐柏道藏的重要内容之南朝梁陶弘景《真诰》谓天台山:桐柏山高万八千丈,其山八重,周回八百余里,四面视之如一,在会稽东海际,一头亚入海中。金庭有不死之乡,在桐柏之中,方圆四十里,上有黄云覆之,树则苏呀琳碧,泉则石髓金精,其山尽五色金也。经丹水而南行,有洞交会,从中过,行三十余里则得。③《真诰》介绍了天台山的高度、方圆、山势、分野、得名由来等。
又《登真隐决》云:此山在桐柏山后,四明山东南三百里。大小台处五县中央。五县谓余姚、句章、临海、天台、刻县。或号灵越。赤城山下有丹洞,在三十六洞天数,其山足丹。此山下有洞,在三十六小洞天数,其山是赤城丹洞,周围三百里,上有玉清平天也。其山八重,四面视之如一,金庭不死之乡。④陶弘景对天台山的介绍,不能不令司马承祯倾慕,因为司马承祯是陶弘景的四传弟子,对陶弘景的崇拜,司马承祯于唐开元十二年撰写的《茅山贞白先生碑阴记》已表露得十分清楚了 (详见第一章),这里不再赘述。
《云笈七签》卷五及卷一〇七中的陶弘景传记中都提到了王远知:“弟子数十人,唯王远知、陆逸冲称上足焉。"①五、王远知王远知是司马承祯师公。王远知(528—635),又名远智,字广德。本籍琅源 (今山东临沂县西),后家扬州。“天台道士也”②。家世显赫,父昙选,陈扬州刺史。 其母乃梁驾部郎中丁超之女。因梦灵凤而有娠。宝志曰:“生子当为神仙宗伯也。”年七岁,日览万言,博览群书。十五岁时从陶弘景,得上清派道法。后于茅山立靖室清修,专习辟谷休粮、上清道法。
陈主诏入重阳殿,在山宣扬法味,开度后学。陈太建中(569—582),有神人对其曰:“吾将游天台山,卿能去否?”因居天台桐柏山多年,为天台道士。隋开皇十二年(592),杨广据扬州,厚礼敕见。大业七年(611),隋炀帝召见于涿州临朔宫,亲执弟子礼,问以仙道事。炀帝归朝,扈驾洛都,奉敕于中岳修斋仪,复诏移居洛阳玉清玄坛。
隋末,李渊起兵,王远知自称奉老君之命,向李渊预告受命之符。李渊称帝,即以其曾密告符命而授为朝散大夫。唐太宗为秦王时,平定了王世充,与房玄龄微服拜见王远知。“远知迎谓曰:'此中有圣人,得非秦王乎?'太宗因以实告。远知曰:'方作太平天子,愿自惜也③李世民从其亲授三洞法策于官邸。太宗即位,有意重用,但王远知以疾固辞还山,敕于茅山造太平观居之。于是,唐太宗降诏曰:先生操履夷简,德业冲粹,屏弃尘杂,栖志虚玄,吐故纳新,食芝饵术, 念众妙于三清之表,返华发于百龄之外,道迈前烈,声高自古。非夫得秘诀于金坛,受幽文于玉笈者,其孰能与此乎!朕昔在藩朝,早获问道,眷言风范,无忘寤寐。近览来奏,请归旧山,已有别敕,不违高志,并许置观,用表宿心。未知先生早晚已届江外,所营栋宇,何当就功?伫闻委曲,副兹引领。近已令太史薛颐等往诣,令宣朕意。①王远知于贞观九年(635)卒。史称年一百二十六岁。时人称为“王法主高宗调露二年(680)追赠“太中大夫'',谥“升真先生则天武后嗣圣元年 (684)追赠“金紫光禄大夫”,改谥“升玄先生著有《易总》十五卷,流行于世。
关于《易总》一书,《嘉定赤城志》说得非常神奇:唐上元中,一日雷雨,螟雾中有老人叱曰:“所著书何在?上帝俾遣六丁至取。”且责曰:“此上方禁文,汝何为藏之。”远知曰:"青丘元老传授。” 老人曰:“帝谓汝仙品已及,斯今展二纪。”②潘师正是其高足弟子,乃司马承祯师父。
六、王轨王轨(580-667),字洪范,一字道模,号桐柏先生,琅琊临沂(今山东临沂) 人,为潘师正师兄弟。出身官宦之家,自幼从道,二十岁时始事茅山上清宗师王远知,凡十六年。隋大业间(605—618)居天台桐柏山修道。《茅山志》载: “桐柏先生王轨,字洪范……先生年二十事王法主,为巾瓶弟子,积十六年。从法主际过隋唐二代。初,大业十一年,奉诏河南二十四郡博访异人。贞观间, 奉勋改建华阳观。''③王轨在王远知门下听《道德经》《西升经》《灵宝经》《南华经》等,退席即为人讲说真经哲理。他又摹写上清尊法及洞玄、洞神符图秘宝, 封于石室,以镇山岳;他在茅山修道期间,曾服食苍术和松脂有好长时间,并且经常将他所学到的道学知识传授给其他入道的人。唐太宗知他为有道之士, 常咨访道要,并为他在茅山建造“华阳观”,后唐玄宗因茅山道士李含光系司马承祯弟子,更名为“紫阳观”,宋改为“玉晨观”。
高宗乾封二年(667)十一月初一清晨,对门人说:“我昨夜梦三位羽士,执简在我面前说:华阳天官用师为神仙主,我很快就要去了。”话毕,教戒门人修道之要及传授经书秘诀。至八日,沐浴衣冠。至九日,坐化仙去,享年88岁。
其弟子弘扬教业有成就者为戴慧恭、包方广等十余人,包方广传道于崇玄观包法整,法整传道于包士荣,士荣又传道于韦景昭。事见《茅山志》卷二十三 《华阳三洞景昭大法师碑》。河南于信之刻石于华阳洞。
七、吴筠吴筠(? 一778),字贞节,华阴(今属陕西)人,一说“鲁中之儒士也”①。少通经史,尤善属文。“通经义,美文词''②,“去居南阳倚帝山。天宝初,召至京师,请隶道士籍,乃入嵩山依潘师正,究其术”③。《旧唐书》亦云“举进士不第。 性高洁,不奈俗流,乃入嵩山,依潘师正为道士,传正一之法”④。
以新旧唐书看,吴筠为潘师正弟子,则与司马承祯系同门师兄弟。然而权德舆的《中岳宗玄先生吴尊师集序》另有说法:天宝初,元熏鹤板征至京师,用希夷启沃,飕合元圣,请度为道士。宅于嵩丘。乃就冯尊师齐整,受正一之法。初,梁贞白陶君以此道授升元王君,王君授体元潘君,潘君授冯君。自陶君至于先生,凡五代矣。⑤照权德舆所言,则吴筠乃司马承祯师侄。韦春喜张影认为,吴筠早年曾师事潘师正,后从冯齐整⑥。这样说来,司马承祯既可以算吴筠的师侄,又可以算同门师兄弟。
吴筠苦心钻研,尽通其术。后来,吴筠亦入天台,传上清法。“开元中,南游金陵,访道茅山。久之,东游天台''⑦。《新唐书》《嘉定赤城志》则把吴筠入天台山列在天宝初,入嵩山依潘师正学道之前。“天宝初游天台,观沧海,与名士相娱乐,文词传京师,玄宗召见大同殿,献《玄纲论》三篇”①。
吴筠入京师,唐玄宗令待诏翰林,并问道法及神仙修炼之事。《旧唐书》有详细记载:帝问以道法,对曰:“道法之精,无如五千言,其诸枝词蔓说,徒费纸札耳!''又问神仙修炼之事,对曰:“此野人之事,当以岁月功行求之,非人主之所宜适意。”每与缁黄列坐,朝臣启奏,筠之所陈,但名教世务而已,间之以讽咏,以达其诚。玄宗深重之。②因而,玄宗赐之“宗玄先生后隶嵩山道士籍,仍应时而召。及中原不靖,遂回茅山,再游天台。在天台留下许多诗篇。其中《步虚词》十首之六云:琼台劫万仞,孤映大罗表。
常有三素云,凝光自飞绕。
羽幢泛明霞,升降何缥缈。
鸾凤吹雅音,栖翔绛林标。
玉虚无昼夜,灵境何皎皎。
一睹太上京,方知众天小。③安史将乱,吴筠求还嵩山,玄宗命岳观别立道院,供其安顿,后返茅山。安史乱起,他“羽衣徐舟,返然东下,栖匡庐,登会稽,浮湖河(浙江),息天柱”④。 “天柱”,即杭州北天目山支脉天柱山,可见吴筠曾隐居于杭州天柱山之大涤洞。
权德舆的《吴尊师传》云:中原大乱,江淮多盗,乃东游会稽,常于刻中、天台往来,与诗人李白、孔巢父诗篇酬和,逍遥泉羌,人多从之。竟终越中。①《旧唐书-吴筠》引权德舆《吴尊师传》说吴筠往来天台刽中,与诗人李白、 孔巢父诗篇酬和。
大历十三年(778)卒。(新旧《唐书》、《嘉定赤城志》称卒于越中,《中岳宗元先生吴尊师集序》《历代真仙体道通鉴》则谓止于安徽宣城道观)。著述有 《玄纲论》《神仙可学论》《形神可固论》《著生论》《明真辨伪论》《心目论》等。
吴筠是盛唐时期擅长诗文的著名道教学者之一,与许多著名墨客交往,诗文往来酬唱频繁,以文学作品表达道教思想、表现道的境界,促进了道教思想的传播,提高道教学者知名度,同时也推进了诗文创作。
上述几个高道大都隐居在天台山很长时间,从不同的侧面不同层次,展示天台山、桐柏山、桐柏观乃灵仙窟宅,葛玄开创桐柏观,奠定桐柏观在道教史上的基础;沈约为桐柏山张目,使桐柏观名闻南朝;陶弘景与王远知乃司马承祯正传前辈,王轨、吴筠为司马承祯师叔侄。尤其是这些高道大德都不同程度地受朝廷重用,并与大批士大夫至交,极大提高了天台山的知名度。他们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吸引着司马承祯对天台山、桐柏山、桐柏宫情有独钟。
当然,自两汉、魏晋南北朝,历隋唐,来天台山的高道还有不少,但他们或非陶弘景一系的,或不在桐柏山修炼,或对司马承祯影响不是很大,故不在这里作详细介绍了。
因为天台山是灵仙窟宅,适宜炼丹,又有众多仙人降临,尤其是王子晋治桐柏山,还有师祖师爷及高道曾隐居天台山,所以司马承祯选择了天台山作为最佳修炼养生之所。选择了天台山,司马承祯就在这里生活了四十年左右,每当帝王召见进京,总要坚辞返回天台山。天台山是司马承祯最喜欢的地方,也是“坐忘主静''心性炼养理论形成和践行的地方。他晚年应命居住王屋山之后,在卢氏山密崖题词还不忘自己是“天台道民他把对天台山的爱移情到了他自己精心制作的素琴上。
唐玄宗开元二年(714),司马承祯在天台北山灵墟地方,“受操斤斧,自勤斫削'',制成素琴一把,“扣其音韵,果然清远。故知彼群山之常材,此台岳之秀气,用白贲之全质,施缑绮之华彩。遁世无闷,有此心之所;寂虑怡神,得导和之致”①。
素琴制成后,司马承祯爱不释手,带着它游桐柏灵溪、登华顶,趁着皎洁的月光,面对清风,弹奏《幽兰》《白雪》《蓬莱操》《白雪引》。蕴着“台岳秀气”长大的桐木制作的琴,成为司马承祯的“托心之友面对天台锦绣山水,司马承祯演奏古典乐曲,对大自然诉说自己的心灵,逍遥自在,无忧无虑。他还把琴的名字取为“桐琴字清素”,褒扬桐琴出身高贵,乃“桐柏山灵墟之木也。其先自开辟之初,禀角星之精,含少阳之气,昭生厚土,挺出崇岳。得水石之灵,育清高之性,擢干端秀,抽枝扶疏。盘根幽阜,藏标散木”②。
司马承祯说,用木来制作琴,木类校多,但是比不上用桐木制作的琴。对桐琴之声,司马承祯夸奖说:“其木声也,则琅琅锵锵,若球琳之并振焉。诸弦合附,则采采粲粲,若云雪之轻飞焉。众音谐也,则喈喈唾唾,若鸾凤之清歌焉。因时异态,变化不穷,触类通神,幽兴无已。非丝桐之奇致,何感会之若是?”琴声抑扬顿挫,司马承祯比之“球琳并振”,“云雪轻飞”,“鸾凤清歌”。《素琴传》的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司马承祯对桐琴深厚的挚爱。
《素琴传》云:清素者,以山名桐柏,而桐树生焉。地号灵墟,而灵气出焉。故有将遽长佳材,则成雅器,调高方外,弄送丘中。同心之言,得意于《幽兰》矣! 岁寒之操,全贞于《风松》矣!相与为冥寂之友者,淡交于琴乎?③文末,司马承祯再次借桐琴颂桐柏、灵墟,有灵气方才长成佳材,才能制成雅器。桐琴成了他的冥寂之友,“调高方外,弄送丘中”,伴随着司马承祯在寂寥的山间道坛中服气炼形。他把素琴当作寄托自己情感的心像而倍加喜欢, 把自己对天台山的爱投射在素琴上,可以说,以《清素》为名的桐木琴是居住在桐柏山灵墟的司马承祯自身的形象象征写照。
换言之,即桐柏山、灵墟的灵气与司马承祯的“道''融合,凝结出了司马承祯的“坐忘主静''心性修炼学说和服气炼形的医学养生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