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三十九 列传第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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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正史台州籍人物传》 图书
唯一号: 110820020210004047
颗粒名称: 卷一百三十九 列传第二十七
分类号: K820.8
页数: 7
页码: 103-109
摘要: 叶伯巨,字居升,宁海人。以国子生授平遥训导。洪武九年星变,诏求直言。伯巨上书,略曰: 臣观当今之事,太过者三:分封太侈也,用刑太繁也,求治太速也。晋之诸王,皆武帝亲子孙也,易世之后,迭相攻伐,遂成刘、石之患。昔贾谊劝汉文帝,尽分诸国之地,空置之以待诸王子孙。向使文帝早从谊言,则必无七国之祸。愿及诸王未之国之先,节其都邑之制,减其卫兵,限其疆理,亦以待封诸王之子孙。其余世为藩屏,与国同休。不幸有不率教者入于其中,则不得已而授之以刑耳。虽闻宽宥之名,未见宽宥之实。元之有国,其本不立,犯礼义之分,坏廉耻之防。
关键词: 历史人物 生平事迹 台州

内容

叶伯巨,字居升,宁海人。通经术[1]。以国子生授平遥训导。洪武九年星变,诏求直言。伯巨上书,略曰: 臣观当今之事,太过者三:分封太侈[2]也,用刑太繁也,求治太速也。
  先王之制,大都不过三国之一,上下等差,各有定分,所以强干弱枝, 遏乱源而崇治本耳。今裂土分封,使诸王各有分地,盖惩宋、元孤立,宗室不竞之弊。而秦、晋、燕、齐、梁、楚、吴、蜀诸国,无不连邑数十,城郭宫室亚于天子之都,优之以甲兵卫士之盛。臣恐数世之后,尾大不掉,然后削其地而夺之权,则必生觖望[3],甚者缘间而起[4],防之无及矣。议者曰,诸王皆天子骨肉,分地虽广,立法虽侈,岂有抗衡之理?臣窃以为不然。何不观于汉、晋之事乎?孝景,高帝之孙也,七国诸王,皆景帝之同祖父兄弟子孙也,一削其地,则遽构兵西向。晋之诸王,皆武帝亲子孙也,易世之后,迭相攻伐,遂成刘、石之患。由此言之,分封逾制,祸患立生,援古征今,昭昭然矣。此臣所以为太过者也。昔贾谊劝汉文帝[5],尽分诸国之地,空置之以待诸王子孙。向使文帝早从谊言,则必无七国之祸[6]。愿及诸王未之国之先,节其都邑之制,减其卫兵,限其疆理,亦以待封诸王之子孙。此制一定,然后诸王有贤且才者入为辅相。其余世为藩屏,与国同休。割一时之恩,制万世之利,消天变而安社稷,莫先于此。
  臣又观历代开国之君,未有不以任德结民心,以任刑失民心者。国祚长短,悉由于此。古者之断死刑也,天子撤乐减膳,诚以天生斯民,立之司牧,固欲其并生,非欲其即死。不幸有不率教者入于其中,则不得已而授之以刑耳。议者曰,宋、元中叶,专事姑息,赏罚无章,以致亡灭。主上痛惩其弊,故制不宥之刑,权神变之法,使人知惧而莫测其端也。臣又以为不然。开基之主垂范百世,一动一静,必使子孙有所持守。况刑者,民之司命,可不慎欤!夫笞、杖、徒、流、死,今之五刑也。用此五刑,既无假贷, 一出乎大公至正可也。而用刑之际,多裁自圣衷,遂使治狱之吏务趋求意旨,深刻者多功,平反者得罪,欲求治狱之平,岂易得哉!近者特旨,杂犯死罪免死充军,又删定旧律诸则,减宥有差矣。然未闻有戒敕治狱者务从平恕之条,是以法司犹循故例。虽闻宽宥之名,未见宽宥之实。所谓实者,诚在主上,不在臣下也。故必有罪疑惟轻之意,而后好生之德洽于民心,此非可以浅浅期也。
  何以明其然也,古之为士者,以登仕为荣,以罢职为辱。今之为士者, 以溷[7]迹无闻为福,以受玷不录为幸,以屯田工役为必获之罪,以鞭笞捶楚为寻常之辱。其始也,朝廷取天下之士,纲罗捃摭[8],务无余逸,有司敦迫上道,如捕重囚。比到京师,而除官[9]多以貌选,所学或非其所用,所用或非其所学。洎乎居官,一有差跌,苟免诛戮,则必在屯田工役之科。率是为常,不少顾惜,此岂陛下所乐为哉?诚欲人之惧而不敢犯也。窃见数年以来,诛杀亦可谓不少矣,而犯者相踵。良由激劝不明,善恶无别,议贤议能之法既废,人不自励,而为善者怠也。有人于此,廉如夷、齐,智如良、平,少戾于法,上将录长弃短而用之乎?将舍其所长、苛其所短而置之法乎?苟取其长而舍其短,则中庸之材争自奋于廉智。倘苛其短而弃其长, 则为善之人皆曰:某廉若是,某智若是,朝廷不少贷之,吾属何所容其身乎!致使朝不谋夕,弃其廉耻,或事掊克[10],以备屯田工役之资者,率皆是也。若是非用刑之烦者乎?汉尝徙大族于山陵矣,未闻实之以罪人也。
  今凤阳皇陵所在,龙兴之地,而率以罪人居之,怨嗟愁苦之声充斥园邑,殆非所以恭承宗庙意也。
  且夫强敌在前,则扬精鼓锐,攻之必克,擒之必获,可也。今贼[11]突窜山谷,以计求之,庶或可得。顾劳重兵,彼方惊散,入不可踪迹之地。捕之数年,既无其方,而乃归咎于新附户籍之细民,而迁徙之。骚动数千里之地,室家不得休居,鸡犬不得宁息。况新附之众,向者流移他所,朝廷许其复业。今附籍矣,而又复迁徙,是法不信于民也。夫户口盛而后田野辟, 赋税增。今责守令年增户口,正为是也。近者已纳税粮之家,虽承旨分释还家,而其心犹不自安。已起户口,虽蒙怜恤,而犹见留开封祇侯,讹言惊动,不知所出。况太原诸郡,外界边境,民心如此,甚非安边之计也。臣愿自今朝廷宜存大体,赦小过,明诏天下,修举“八议”之法,严禁深刻之吏。
  断狱平允者超迁之,残酷裒敛者罢黜之。凤阳屯田之制,见在居屯者,听其耕种起科。已起户口、见留开封者,悉放复业。如此则足以隆好生之德,树国祚长久之福,而兆民自安,天变自消矣。
  昔者周自文、武至于成、康,而教化大行,汉自高帝至于文、景,而始称富庶。盖天下治乱,气化之转移,人心之趋向,非一朝一夕故也。今国家纪元,九年于兹,偃兵息民,天下大定,纪纲大正,法令修明,可谓治矣。而陛下切切以民俗浇漓[12],人不知惧,法出而奸生,令下而诈起。故或朝信而暮猜者有之,昨日所进,今日被戮者有之。乃至令下而寻改,已赦而复收,天下臣民莫之适从。臣愚谓天下之趋于治,犹坚冰之泮也。冰之泮[13],非太阳所能骤致,阳气发生,土脉微动,然后得以融释。圣人之治天下,亦犹是也。刑以威之,礼以导之,渐民以仁,摩民以义,而后其化熙熙。
  孔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此非空言也。
  求治之道,莫先于正风俗。正风俗之道,莫先于守令知所务。使守令知所务,莫先于风宪知所重。使风宪知所重,莫先于朝廷知所尚。古郡守县令,以正率下,以善导民,使化成俗美。征赋期会狱讼簿书,固其末也。
  今之守令以户口钱粮狱讼为急务,至于农桑学校,王政之本,乃视为虚文而置之,将何以教养斯民哉?以农桑言之,方春州县下一白帖,里甲回申文状而已,守令未尝亲视种艺次第、旱涝戒备之道也。以学校言之,廪膳诸生,国家资之以取人才之地也。今四方师生,缺员甚多,纵使具员,守令亦鲜有以礼让之实作其成器者。朝廷切切于社学,屡行取勘师生姓名、所习课业。乃今社镇城郭,或但置立门牌,远村僻处则又徒存其名,守令不过具文案,备照刷而已。上官分部按临,亦但循习故常,依纸上照刷,未尝巡行点视也。兴废之实,上下视为虚文。小民不知孝弟忠信为何物,而礼义廉耻扫地矣。风纪之司,所以代朝廷宣导德化,访察善恶。听讼谳狱, 其一事耳。今专以狱讼为要。忠臣孝子义夫节妇,视为末节而不暇举,所谓宣导风化者安在哉?其始但知以去一脏吏、决一狱讼为治,而不知劝民成俗,使民迁善远罪,乃治之大者。此守令风宪未审轻重之失也。
  《王制》论乡秀士升于司徒曰选士,司徒论其秀士而升于太学曰俊士, 大乐正又记造士之秀升之司马曰进士,司马辨论官材,论定然后官之,任官然后爵之。其考之之详若此,故成周得人为盛。今使天下诸生考于礼部,升于太学,历练众职,任之以事,可以洗历代举选之陋,上法成周。然而升于太学者,或未数月,遽选入官,间或委以民社。臣恐其人未谙时务, 未熟朝廷礼法,不能宣导德化,上乖国政,而下困黎民也。开国以来,选举秀才不为不多,所任名位不为不重,自今数之,在者有几?臣恐后之视今, 亦犹今之视昔,昔年所举之人,岂不深可痛惜乎!凡此皆臣所为求治太速之过也。
  昔者宋有天下盖三百余年。其始以礼义教其民,当其盛时,闾阎里巷皆有忠厚之风,至于耻言人之过失。洎乎末年,忠臣义士视死如归,妇人女子羞被污辱,此皆教化之效也。元之有国,其本不立,犯礼义之分,坏廉耻之防。不数十年,弃城降敌者不可胜数,虽老儒硕臣甘心屈辱,此礼义廉耻不振之弊。遗风流俗至今未革,深可怪也。臣谓莫若敦仁义,尚廉耻,守令则责其以农桑学校为急,风宪则责其先教化、审法律,以平狱缓刑为急。如此则德泽下流,求治之道庶几得矣。郡邑诸生升于太学者,须令在学肄业,或三年,或五年,精通一经,兼习一艺,然后入选,或宿卫,或办事,以观公卿大夫之能,而后任之以政,则其学识兼懋,庶无败事。且使知禄位皆天之禄位,而可以塞觊觎之心也。治道既得,陛下端拱穆清,待以岁月,则阴阳调而风雨时,诸福吉祥莫不毕至,尚何天变之不消哉? 书上,帝大怒曰:“小子间吾骨肉,速逮来,吾手射之。”既至,丞相乘帝喜以奏,下刑部狱,死狱中。
  先是,伯巨将上书,语其友曰:“今天下惟三事可患耳,其二事易见而患迟, 其一事难见而患速。纵无明诏,吾犹将言之,况求言乎。”其意盖谓分封也。然是时诸王止建藩号,未曾裂土,不尽如伯巨所言。迨洪武末年,燕王屡奉命出塞,势始强。后因削夺称兵,遂有天下,人乃以伯巨为先见云。
  叶伯巨传略叶伯巨,字居升,宁海人。南宋末右丞相叶梦鼎四世孙。少颖悟,好读书, 有奇才。为人耿介,不能藏人之短。人知其无恶意,亦不以为恨。洪武初,以邑庠生入太学,后授平遥县学训导,待诸生如子,诸生亦敬之如父兄。洪武九年(1376),朱元璋因“星变”(天象异常)下诏求言,伯巨奋然上书言三事:分封太侈,求治太急,用刑太繁。其中于分封太侈之害,论述尤详。伯巨以为,以千里之国,封未达事之王,无事则易为骄佚,有事则易为僭乱,有“尾不大掉” 之危,并引用西汉七国之乱的历史教训为佐证,建议朱元璋对诸王“减其兵卫,限其疆理”,语甚恳切。朱元璋阅书后大怒道:“小子间吾骨肉,速逮来, 吾手射之。”不久,伯巨被逮至京,丞相乘朱元璋高兴之时,奏下刑部狱,伯巨死于狱中。当伯巨上书之时,诸王仅建号而未裂土,至洪武九年,燕王屡奉命出塞,势渐强,后遂有“靖难”之变,人乃知伯巨有先见之明。著有《叶居升奏疏》。
  郑士利 郑士元郑士利,字好义,宁海人。兄士元,刚直有才学,由进士历官湖广按察使佥事。荆、襄卒乘乱掠妇女,吏不敢问,士元立言于将领,还所掠。安陆有冤狱, 御史台已谳[1]上,士元奏其冤,得白。会考校钱谷册书,空印事觉[2],凡主印者论死,佐贰以下榜一百,戍远方。士元亦坐是系狱。
  时帝方盛怒,以为欺罔,丞相御史莫敢谏。士利叹曰:“上不知,以空印为大罪。诚得人言之,上圣明,宁有不悟?”会星变[3]求言。士利曰:“可矣。”既而读诏,有假公言私者罪。士利曰:“吾所欲言,为天子杀无罪者耳。吾兄非主印者,固当出。需吾兄杖出乃言,即死不恨。” 士元出,士利乃为书数千言,言数事,而于空印事尤详。曰:“陛下欲深罪空印者,恐奸吏得挟空印纸,为文移以虐民耳。夫文移必完印乃可。今考较书策, 乃合两缝印,非一印一纸比。纵得之,亦不能行,况不可得乎?钱谷之数,府必合省,省必合部,数难悬决,至部乃定。省府去部远者六七千里,近亦三四千里,册成而后用印,往返非期年不可。以故先印而后书,此权宜之务,所从来久,何足深罪。且国家立法,必先明示天下而后罪犯法者,以其故犯也。自立国至今,未尝有空印之律。有司相承,不知其罪。今一旦诛之,何以使受诛者无词?朝廷求贤士,置庶位,得之甚难。位至郡守,皆数十年所成就。通达廉明之士,非如草菅然, 可刈而复生也。陛下奈何以不足罪之罪,而坏足用之材乎?臣窃为陛下惜之。” 书成,闭关逆旅[4]泣数日。兄子问曰:“叔何所苦?”士利曰:“吾有书欲上, 触天子怒,必受祸。然杀我,生数百人,我何所恨!”遂入奏。帝览书,大怒,下丞相御史杂问,究使者。士利笑曰:“顾吾书足用否耳。吾业为国家言事,自分必死,谁为我谋?”狱具,与士元皆输作江浦,而空印者竟多不免。
  郑士元 郑士利传略郑士元(1334~1380),字好仁,宁海人。学识渊博,刚直尚气节。洪武四年(1371)中进士,任河南怀庆府同知。初到任,户籍仅三万家。士元平赋役, 禁奸吏,安抚居民,招徕流寓,越三年,户籍增十倍。河南诸路军卫所用之盐, 原由当地百姓运送,民不胜其苦。士元改由军卫自理,军卫挟势不让,诉中书省。士元仍坚持,分辩道:“吾郡民寡事烦,与各府异。使为军运盐,尽驱吾民父子兄弟,接踵河东犹不给也,其何以为生?且设军以卫民,奈何役疲民以奉骄卒?”军卫见士元不可屈,皆举手道:“请如同知,议民称便。”怀庆百姓遂免运盐之苦。
  后升湖广按察使司佥事。原荆州、襄樊士兵多乘战乱抢劫民女。士元赴任,百姓哭诉马前,即召集诸军卫査问,将所掠民女尽释还家。后至陆安,囚犯有称冤者,索卷细査,果有差错,虽已上报御史台,士元仍复奏释其冤。御史大夫以其阻梗此案,怀恨在心。洪武九年,“空印案”事起,御史大夫唆使怀庆府吏诬陷士元,无法分辩,自诬服罪。出狱后充役江浦,卒于京师。著有《武昌集》。
  士元之弟士利,为人狷耿。其兄以“空印案”入狱时,士利欲借朝廷下诏求言之机进谏,为“空印案”辩诬。又顾诏中有“假公言私者罪”一语,叹息道:“吾所欲言,为天子杀无罪者耳。吾兄非主印者,固当出。需吾兄杖出乃言,即死不恨。”士元出,士利乃作书千言,谏陈数事,而于“空印案”尤详。书成,闭门哭泣数日。侄问其故,士利道:“吾有书欲上,触天子怒,必受祸,然杀我,生数百人,我何所恨!”遂入奏,言切而语直。帝揽书大怒,擒士利,并责令丞相御史查究指使者。士利笑道:“顾吾书足用否耳,吾业为国家言事,自分必死,谁为我谋?”与兄士元皆发配江浦。永乐年间起用为翰林编修。

知识出处

正史台州籍人物传

《正史台州籍人物传》

出版者:上海古籍出版社

本书由正史(二十五史)台州籍人物、赐谥台州籍人物、清雍正《浙江通志》台州籍部分人物组成。其中正史103人,赐谥人物47人,《通志》230人。附篇为清《四库全书总目》台州籍人物著作。以上文献汇集台州著名历史人物生平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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