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台州文化勃兴和天台宗佛学东传海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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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台州海运海港发展史》 图书
唯一号: 110820020210003747
颗粒名称: 第二节 台州文化勃兴和天台宗佛学东传海外
分类号: F552.9
页数: 12
页码: 96-107
摘要: 以台州哲学为主体的台州文化,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也有长足的进步和发展。台州儒道佛三家各展其长,充分发挥,呈现出浙东学派的色彩。他们以天台山为文化舞台,以府治临海和桔乡黄岩为人才集聚的重心,探讨社会人生的哲理,阐发物质和精神关系的中心命题,环绕宇宙论和心性论两大范畴,以“天人合一”为媒体,经世致用为导向,通过讲学、著述,在较为广阔的领域展开激烈论争。南北儒道佛各派领袖,都涌向天台山、台州府城临海,充分发表学派的主张,积极地探索和研究中国哲学发展的理论和实践。这些不仅推进了台州学术的发展,也为佛学天台宗的产生奠定了理论和人才的基础,并开启天台佛学、儒学,远播海外,而成为我国显学。
关键词: 海港 交通运输史 台州

内容

以台州哲学为主体的台州文化,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也有长足的进步和发展。台州儒道佛三家各展其长,充分发挥,呈现出浙东学派的色彩。他们以天台山为文化舞台,以府治临海和桔乡黄岩为人才集聚的重心,探讨社会人生的哲理,阐发物质和精神关系的中心命题,环绕宇宙论和心性论两大范畴,以“天人合一”为媒体,经世致用为导向,通过讲学、著述,在较为广阔的领域展开激烈论争。南北儒道佛各派领袖,都涌向天台山、台州府城临海,充分发表学派的主张,积极地探索和研究中国哲学发展的理论和实践。著名的大家柳宗元、智者、鉴真、李商隐、一行、元稹、郑虔、孟浩然、寒山等参与学术活动,从而有力地推进台州哲学思想和自然科学的发展。当时论争的主要课题中,学术思想兼容性,知行统一性;理论如何结合实践,以及争取哲学思想、理论的开拓、开创性,是这一时期哲学思想发展的二大主流论题。这些不仅推进了台州学术的发展,也为佛学天台宗的产生奠定了理论和人才的基础,并开启天台佛学、儒学,远播海外,而成为我国显学。
  中国传统哲学的宇宙观,是“生生不已,大化流行”的宇宙观。早期儒家哲学家即提出“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天地同根,万物一体”的理论,两汉时期提出“天人合一,天人交胜”的主张,又强调把人看作是“天下最为贵者”,认为“人得天地之全德,五行之秀气”,从而彰显人在天地间的突出地位,故有“天人感应”、“人定胜天”的命题,把天命和人性合而为一。这是我国儒学关于人生哲学的最大突破,也是我国哲学家追求人生的最高精神境界的展示。
  大唐时期台州的哲学思想,仍以儒家的“天命和人性合一”为主体,主张“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圣人人格的最高主旨,以“自身完美”为无上境界,达到所谓天地同根、万物一体的和谐协调的境界,而其关键似乎乃在“君子所性, 仁义礼智信根于心”的“心”。这时的“心”和以后明清“心学”并不是一回事。
  当时台州儒学学者们政治追求的精髓,别具一格,带有地域色彩的是“清贞高洁,立操清守”,即以后所谓台州式硬气精神。第一个见之于《台州府志》的儒学人物,是晋代任旭(?—326),他是开启台州儒学的首推人物之一,哲学思想带有亦儒亦道的色彩。《府志·隐逸传》载:“任旭,章安人,幼孤弱,勤于学。及长,立操清守,不染流俗,乡曲推而爱之,郡将蒋秀嘉其名,请为功曹。
  秀居官贪秽,每不奉法,旭正色苦谏不纳,谢去,遂闭门讲习……旭清贞洁素, 学识通博,诏下州郡,旭因朝廷多故,志尚隐逸,辞疾不行。后晋明帝诏曰:临海任旭、会稽虞喜并洁静清守,其操岁寒不移,研习坟典,居今行古,志操足以励俗,博学足以明道。”①任旭奉行的政治哲学就是“进则兼善天下,退则独隐其身”。这种政治哲学,至隋唐两宋时期依然是台州学人的主流政治追求,只是内容更加丰富,品格更加高洁。《府志》称唐朝天台人张令闻很有声名,“道高天子问,名重四方招”。他怀才不遇,坚决不受征辟,只好成为“古乐知音少,名言与俗违”的隐逸名士,一生不仕。他在退隐期间,朝廷几次征召不去,还讥讽杜光庭“朝中宰相,何如林下神仙”。其传称:“张令闻,唐兴(天台)人,号天国山人。杜光庭隐居天台山,僖宗召充麟德殿文章应制。令闻以诗讽之”。② 《全唐诗》收录此诗:“试问朝中为宰相,何如林下作神仙,一壶美酒一炉药,饱听松风白昼眠。”再如仙居人孙郃:“字希韩,自幼博学多才,尝从方干学,登乾宁四年(897)进士第,爱好孟子、荀子、扬雄之书,为文学韩愈,仕至校书郎、河南府文学,累迁右拾遗”。后来朱温篡唐,孙郃著《春秋无贤臣论》,弃官归隐故里, 自此“著书纪年,只用甲子以示不臣之义”③ 。唐朝后期,藩镇割据,宦官专权, 朋党相争,外族入侵,民变蜂起,地方吏治败坏。孙郃崇尚儒家“高洁清贞”,主张天道与人道合一,“有道则仕,无道则隐”,决不“卖论取官”,同流合污,做一个有正义感、担当道义而不惜杀身成仁的志士仁人。孙郃是唐后期台州儒士的代表人物之一,本传说他“博学多才,精习经史,擅长百家”,最后“弃官归隐故里”,过着清如山水的高洁生活。他的著述《春秋无贤臣论》,展示他“天下有道则现,无道则隐”的儒家心性论和重气节的政治哲学思想。他以春秋时期王室衰微、天下纷乱的背景,影射当世人心不古,讽刺和痛斥朱温篡唐为“世之大恶”。他说:“今春秋陪臣,张公室,侵王室,弱周以强诸侯,是北祖而强父;佐诸侯而敌周,是佐父而敌祖;遗祖之怨,成父之逆,恶莫大焉。”又说:“更有甚者, 或夷之、狄之,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奔走而失社稷者不可胜纪……于是人不堪命,致令海内无一嘉祥!”④他抨击叛国扰民的乱臣贼子朱温等,借退隐避世,突出地反映传统儒家知识分子的“立己立人,而报国无门”的时代悲剧。台州像孙郃这样的人物颇多,且有不少来自两京的高官大儒,如唐初宰辅来济: “江都人,累官中书令,因刘敬宗等奏(来)济为褚遂良朋党”,高宗时被贬为台州刺史。再如杨元禧、骆宾王、沈佺期、吴竞等,都是才华出众、学识渊博的大才,皆因卷入阴森莫测的政治旋涡,屡受罪责,来台州后,为官为民,仍保持着知识阶层“清贞洁素”的操守。
  当时才识卓著,且于儒学、道学、佛学皆有所成就的官员和学者,来台州充任刺史、县令、县尉等地方吏员很多;因慕天台山幽秀神奇、来游山玩水的文史大家,而后隐居台州的也不少。他们一批又一批来到台州,提高了台州在国内的知名度,并对历史文化、社会风气和地方吏治起了强有力的推进作用,尤对哲学思想、文化教育产生非常重大的影响和作用。著名的有来济、郑虔、柳泌、啖助、陆质(淳)、智者、寒山、李白、孟浩然、柳宗元、刘禹锡等,他们以台州的天台山、括苍山、雁荡山等为文化活动舞台,展示他们在哲学、文学、史学、佛学、道学的才华,极大地发展和丰富了台州的社会科学。
  啖助(724—770),字叔佑,唐赵州人,后徙关中,儒学家,天宝年间调来台州临海为县尉。本传说他“善为《春秋》,考三家短长,缝绽漏阙,号《集传》,凡十年乃成”。他认为我国的儒学要介入社会:“唐虞之化,难行于季世,而夏之忠,当变而致焉。故《春秋》以权辅用,以诚断礼,而以忠道原情云。要以不拘空名,不尚狷介,从宜救乱,因时黜陟。”①又主张治学不必拘泥于“师法”、“家法”。
  他的高足陆质,顺宗年间参加“二王八司马”的永贞革新,失败之后,于宪宗元和十五年(820)贬为台州刺史。陆质儒学深厚,著述颇丰,也是一个著名儒学家。《新唐书》称:“陆淳,字伯冲,吴郡吴县人,因避唐宪宗讳而改名质。
  师事赵匡,匡师事啖助,受《春秋》之学,后编著成《春秋集传篡例》十卷,《春秋集传辩疑》十卷,《春秋微旨》三卷”。《新唐书》作者欧阳修对他评价颇高,称他“能文圣书,通于后世,谥为文通先生。所著书甚多,行于世”。陆质在宪宗、顺宗时,主张政治改革,反对宦官专权,“叔文阴结天下名士,而士之欲速进者,率谐附之,若韦执谊,陆质、吕温、韩晔、韩泰、陈谏、柳宗元、刘禹锡、凌准、程异等为死友”。后来韦执谊为宰相,陆质“召为给事中,累迁左司郎中、宪宗大子侍读”。② 其名重一时,是永贞革新重要人物之一。唐吴% 《送最澄上人还日本国序》有:“陆(质)公精孔门之奥旨,蕴经国之宏才,清比冰囊,明逾霜月。”经学大师朱熹也十分推崇他:“推言治道,凛凛然可畏,终是得圣人个意思。”《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春秋类一》对其评价更高:“绝出诸家,有攘异端,有正途之功;益舍《传》求《经》,实导宋人之先路;生臆断之弊,其过不可掩;破附会之失,其功亦不可没也。”他为台州刺史时,重视文化教育,治政颇有卓识,关心支持佛学天台宗的传播和发展。他推崇天台学,主张台(州)学应儒道佛三家兼容并蓄, 并以天台为“妙旨”,发扬光大,开拓创新,“总万行于一心,了殊途于三观”。他认为天台宗佛教并非是印度佛学的简单移植,而是与中国儒学、道学文化融于一体的“中国佛学宗派”,有此见识,实为难能可贵。对中日文化交流有相当贡献的重要人物、日本佛学天台宗创始人最澄入唐来天台山学道求法时,陆质以台州刺史的名义,以大礼隆重迎接,赠送物品,并敬请天台宗第十祖道邃至台州龙兴寺开讲《摩诃止观》,后又命僧众抄写天台宗教典128部384卷,还亲自“开宗指审”,把天台佛学引进日本国。后来,再澄回国,陆质又赋诗饯行:“海东国主尊台教,遣僧来听妙法华,归来香风满衣襟,讲堂日出映朝霞。” 大唐时期台州文化舞台璀璨多姿,崛起了令世人瞩目的以天台山为背景的中国化的佛学天台宗,这是浙东台州文化史上一大节目。其产生有深厚的思想和社会根源:一方面唐王朝“偃革兴文,国力隆盛,布德施恩,天下大宁”, 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强大、最文明的帝国,“绝域君长,皆来朝贺,九夷重译,相望于道”。另一方面以长安为中心的东西经济文化大交流,浙东的四明、剡溪,台州天台山成为东部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枢纽,尤以天台山幽秀神奇和佛道儒的独特风采,成为中外文人学士、僧侣高道的云集之地。
  当时儒佛道三家集聚天台,群星荟萃,风云际会,各显其长,呈现出儒、道、佛三教合流创新的新景象,这是台州对我国文化学术发展的一大贡献。天台山文化发展颇早,自孙绰作《天台山赋》,掷地金声,声震海内外,文豪诗圣、名公钜子竞相进入天台山,其后著名的文人如李白、孟浩然、元稹,张说、刘禹锡、柳宗元等,著名高僧道家如智者、寒山、灌顶、湛然、司马承祯、吴筠、杜光庭等, 还有来自日本、新罗的高僧、留学生如最澄、圆仁、圆载、慧显、道育、德韶、法荣、理应等,有的来瞻仰佛道胜地,有的来传道授业,有的则是欣赏天台山神奇幽秀,来我国学习研究传统文化,回国后推进政治改革、文化革新,开创学术流派。其中最值得称道的是智者大师,他进入天台山,筹建国清寺,开创了具有中国特色的佛学天台宗,大放光芒,成为佛教“八宗之首”,在我国哲学史、宗教史以至世界文化史上都有特殊重要的地位和贡献。
  智% (538—597)于南陈光大元年(567)辞别宗师慧思至金陵瓦官寺开讲《法华经》,光大三年(569)率徒栖隐天台山。他得之陈、隋二代王朝的鼎力相助,以天台山之宝地,发挥其独特的聪明和智慧,提出教观总持、破斥南北、解行并进、会融三谛、止观双修的佛学理论和主张,创建了佛学天台宗。他弘法三十余年,“东西重范化通万里,所造大寺三十五所,手度僧众四千余人,写一切经十五藏,金檀画像十万许区,五十余州道俗受菩萨戒者,不可胜记;传业学士三十二人,习禅学士散流江汉,莫限其数;著述二十九部一百五十卷”。① 天台宗主要典籍为《法华文句》、《法华玄义》、《摩诃止观》,世称天台三大部;《观音玄义》、《观音义疏》、《金光明玄义》、《金光明文句》、《观音疏》为天台五小部。
  智者作为天台宗佛教创始人,不仅是隋唐时期最杰出的佛教领袖和佛学思想家,也是我国为数不多的杰出哲学家。他的佛学体系,可以概括为“诸法实相” 的辩证统一的宇宙观、“性具善恶,顿悟成佛”的佛性论、“止观双修”的认识论和“五时八教”的教相判释论四个方面。他提出的“纯一实相,实相外更无别法”和“即事而真,无非实相,一色一番,莫非中道”的“实相之理”,独创性地指出“佛与众生的本性同其善恶”,和儒学关于“万物一体”的自然神论和人性善恶观相互融通,将中国哲学史上的善恶二性论,用佛性论加以解决。这样,中国传统伦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就融于佛教“业报轮回”、“善恶报应”的教义之中,既顾及和调解了哲学史上人性善恶的长期争论,又达到天台宗的宇宙论和人性论的圆融和自洽。智者大师提出止观学说,强调定慧并重,也有开创性的重大意义,为国内外学者誉为“中国的黑格尔”。“若人成就定慧二法,当知此二法如车之双轮,鸟之双翼,若伦修习,即堕邪倒”;进而提出圆融三谛: “中道之观,亦具三义:定于二边,即贯穿义;正义中道,即观达义;中道法性, 即不观观义”;然后以三谛贯串止观:“三止,三观,在一念心,不前不后,非一非导,……法性空寂名止,寂而常照名观,是各圆顿止观”。② 智者的学说充分吸纳了儒道两家的重要内容,开中国佛学的独特境界,诚如他在《摩诃止观》末尾指出:“心心寂天,流入菩萨若海,乘一大车,游于四方,直至道场,成等正观觉。”这一“心心寂天”的正观,是智者受到道家影响、融摄道家思维方式和伦理观念所达到的精神无止的境界,所以他说:“丹田气海,能锁吞万病,若止心丹田,则气息调和,故能愈疾。”《道德经》中的“有、空、真”三观和智者“空、假、中” 三观不谋而合,天台宗的佛性融入道性之中,这应是天台宗佛学的重要特色。
  当然,其与台州道学发达和儒学地方实力有重要的关系,台州地方道学中的天人合一和众妙之门、玄而又玄的玄学相溶,再渗入儒学进则兼善天下、退则独隐其身的世界观,促成天台宗佛学成为中国特色的佛学宗派,名扬海内外。总之,他以兼容各派的传授方式,圆融了儒道佛三教的哲学理论,又把印度佛教融摄于中国传统文化,并加以改造、发展和创造,体现了中华文明兼融并包的恢弘气概和胸怀,为我国佛学、哲学的理论创造,作出巨大贡献,在世界哲学史上都有一定地位。
  智者弟子灌顶(561—632),字法云,俗姓吴,常州宜兴人,避乱迁居台州章安,七岁从章安摄静寺出家。陈至德元年(583)投天台修禅寺师事智者,研译观门,自此“三宫庐阜,九向衡峰,从未分离”。智者圆寂后,灌顶将其遗书及《净名经文疏》带至扬州,献于杨广。其后奉杨广命,与隋司马王弘返回天台, 设千僧会,终于完成了国清寺的建设工程,并为首任主持。
  灌顶是国清寺最后的落成者,更是智者学说的结集者,天台宗的继承者, 也是智者学说的宣传者和天台宗传法世系的构造者,他是天台宗创立和发展过程中最重要的人物之一。灌顶的一生,毫无利己之心,他把全部身心都奉献给了以智者为创始人的天台宗事业。一是他以智% 的名字,把智% 所创立的学说著述成书、公布于世,以确定的文字树立了天台宗佛学流派的宗旨和理论。天台三大部、五小部等实际上是灌顶根据智者学说逐步整理完成的。二是他为了弘扬天台宗、为智% 立传,完成《智者大师别传》、《国清百录》两部杰作,使智者大师、天台宗佛学、国清寺自此流芳百世、传播四方。三是智者创立了天台宗佛学的理论体系,最终由灌顶继承并完成。智者门下弟子自然很多, 能出色弘扬智者大师之教者,则为灌顶。后来天台佛学史出现了自成系统的传承说,就是以龙树为初祖,慧文为二祖,慧思为三祖,智者为四祖,灌顶为五祖。所以《佛祖统记》的作者志磐称:“昔者智者为佛所使,以灵山亲闻法华之旨,惠我震旦,乃天人教,阐明三观,纵辨宣说,以被当机。至于末代传弘之寄, 则章安侍右,以一遍记之才,笔之论疏,垂之将来,殆于庆喜结集,同功而比德也。微章安,恐智者之道将绝闻于今日矣!”① 中唐以后又有天台湛然(711—782)。据宋《高僧传》,他是晋陵荆溪(江苏宜兴)人,他于净乐寺出家,由会稽开元寺来天台国清寺,他提出的“无情有性” 的佛性论,在我国佛教史上是一次佛性理论的重大突破,他在天台佛学史上也是一个重要人物。早在南北朝时期竺道生首次提出“一阐提”,即断了善根的众生也有佛性;其后又提出“十界互具”,即畜生、饿鬼也有可能转化成佛的佛性。湛然以万物本体论的角度,认为宇宙万物同具真如之体,论证草木瓦石无情之物也具有“正因佛性”,从而把佛性更拓而广之为一切万物了。他在《金刚■经》中说:“彼众生,一一刹那,无不与彼遮那果德,身心依正,自他互融,互人齐等,我及众生皆有此性,故名佛性。”又说“佛性者,即人法二空所显真如,当知真如即佛性异……系缘法界,一念法界,一色一香,无非中道,中道即佛性, 一色一香,无情之物,也有佛性。”②又说:“一尘一心,即一切生物之心性,何独自心之有无耶?以共造故,以共变故,同化境故,同化事故。”总之,湛然的“无情有性”理论,虽有夸饰自高之嫌,但他突破有情之物和无情之物的界限,克服了佛性不具普遍性的弱点,使之可以囊括宇宙,流贯天人,不仅发展印度佛教中成佛的理论范围,并且把儒家荀子“涂之人可为禹”,孟子“人皆可为尧舜”的人性论也推进了一大步,这就极大地推进了天台宗的佛性理论的深度和广度。
  这是我国佛教史上一次重要的思想解放和理论创造,其积极后果还使原已衰落的天台宗又进入复兴阶段,成为天台宗发展过程中的一个中兴人物。
  在哲学领域,在唐一代台州亦有一些很有影响和声名的亦佛、亦道、亦儒的人物,寒山,拾得、丰干等诗僧进入天台,给当时台州和天台山文化增添不少神奇的光彩。说他们是诗僧,但其思想十分复杂矛盾,不少学者都认为他们是“亦儒、亦释、亦道”的人物,而且还是带有丰富哲学思想、哲学流派色彩的诗人。寒山是他们的代表,是开元天宝年间的传奇人物,据说他是西安人,长途跋涉,来到台州天台山。最早为《寒山子诗集》作序的天台山道士徐灵府和杜光庭,把他列入道家的《仙传拾遗》;唐宋以来始把寒山列为诗僧。宋太平兴国(976—984)年间在苏州阊门外建枫桥寺,后称寒山寺,寒山声名自此远扬。从寒山诗集所见,他是一个爱民、恤民的学者,他痛斥和抨击黑暗的社会,自己远离尘世,寄身山林,隐匿洞穴,是一个很有学识、卓见不凡愤世嫉俗的归隐儒生。寒山思想十分矛盾,他是诗僧,自然是个佛教徒,但他并不黾居于寺坛,并从未宣称自己是佛僧。他又常阐佛理,嘲笑道家和炼丹骗术。他常讲轮回报应,疯疯癫癫,这又辱没了“不语怪力乱神”的儒学风范。所以说他什么也不是,但又可以说他是儒、道、佛兼备,具有鲜明哲学色彩的人物。
  寒山在天台三十余年,有强烈的政治观点,他用漫画式的通俗诗作和明快俚俗的语言,无情地讽刺和鞭挞贪官污吏、强宗豪族、地主劣绅的虚伪势利、敲诈勒索、横征暴敛,淋漓尽致地揭示人世间的贫富悬殊,阶级压迫的不平。他说:“我见百十狗,个个毛狰狩。卧者渠自卧,行者渠自行。投之一块骨,相互咂喍声,嚷由为骨少,狗多分不平。”①通过对官场统治者的争权夺利的形象描述,从根本上揭露封建制度的黑暗没落,进而激起千万人反压迫、反剥削的心灵共鸣。在寒山诸多诗中,体现出一种哲人的清高和对尘世的蔑视,指引人们离开混浊尘世,走向洁身自好、自由自在的真善美的山林世界之中,把美丽自然和社会人生融为一体。其诗云:“寒山多幽奇,登者皆垣慑。月照水澄澄,风吹草猎猎。凋梅雪作花,枯木云充叶,融雨转鲜灵,非晴不可涉。今日岩上坐, 坐久烟云收。一道清溪冷,千寻碧嶂头。白云朝影净,明月夜光浮。身上无尘垢,心中那得忧?”又云:“登涉寒山道,寒山路不穷。溪长石磊磊,涧阔草濛濛。
  苔滑非关雨,松鸣不假风。谁能超世累,共坐白云中。”寒山之超世脱俗,达到一个相当高的人生境界,这如美国学者史乃德在《长春》杂志上发表的《寒山诗译序》中所说:“我在山中呼唤寒山,没有回应;我在晨雾中呼唤寒山,万籁俱静……突然,我好像看到了这个难以想象得出的小小的中国游汉,他在那儿高高站立着,雾气缭绕之中。”② 观寒山一生,他的哲学伦理和思想品格,是用诗表达出来的。他的思想理念,有一个极为重要的方面,就是出于儒释道,但又不屑与儒释道三家为伍的反传统、反潮流的人生态度。他说:“寻思少年日,游猎向平陵。国使职非愿, 神仙不足称。”又说:“天生百尺树,被剪长条木。有才遗草泽,不作魏阙思。”又说:“欲知仙丹术,身内三神是。莫学黄中公,抱愚百守似。”又说:“君看叶里花,能得几时好。今日畏人夺,明朝待谁扫。不怜娇艳情,年多转成老。将世化作花,红颜岂长保。”又说:“生命原由命,富贵本由天。自古诸哲人,不见有长存。”又说:“常闻汉武帝,奚及秦始皇,俱好神仙术,延年竟不长。金台既摧折,沙丘遂灭之。茂陵与骊岳,今日草茫茫。”①他的诗作,哲学意义是非常巨大的,其所涉及范围,高自天庭,低及人间,上自帝皇,下及百姓,包罗万象。其对于社会、人性、物性,囊括之广,剖析之深,情真意切,刻木三分,不管是作为文学家、诗人,还是哲人,都达到相当高的水平。综观寒山一生,他不可能进入儒家的政坛、佛家的天堂、道家的仙宫,自然不会和达官贵人结合,步入仕途;也很难与云游山水的文人墨客为伍,成为粉饰太平的帮闲式的儒生学士;自然也成不了炼丹成仙的高士,而成了我国历史上带有“超世”色彩的传奇人物。最终只有走他自具特色的“一往寒山万事休”的独特神奇的道路:“寒山道,无人到。若能行,称十号。有蝉鸣,无鸦噪。黄叶落,白云扫。石磊磊,山奥奥。我独居,名善导。仔细看,何相好。”“寒山深,称为心。纯白石,弗黄金。泉声响, 抚伯琴。有子期,辨此音。” 台州道学历史悠久,颇具特色,相当发达,在我国道学界、哲学界有相当地位和影响,其重要人物首推司马承祯。司马承祯(646—735),河南温县人,法号道隐,他是道教茅山宗的十二代宗师,陶弘景的四传弟子。他在天台山成名成家,又是天台道教宗派的创始人,在道教史占有重要的地位。《唐书·隐逸传》载:他出身名门望族,深谙儒家经典,“少好学,薄于为吏,遂为道士。事潘师正,传其符箓辟谷导引服饵之术,特赏异之”。其后来天台山隐居玉霄峰,自称白云道士。武则天闻其名,召至京都,“降手敕以赞美之”,自是与陈子昂、卢藏用、宋之问、王适、毕构、李白、孟浩然、王维、贺知章为“仙宗十友”。睿宗、玄宗把他请入宫中,睿宗问阴阳术数,承祯答之曰:“道经之旨,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承祯请还天台,“玄宗赋诗以遗之”。② 司马承祯所传南岳天台一派道学,意旨颇高,在当时颇为活跃。在他的影响和培植下,天台出现了许多称名当时、影响后世的道教人物,如薛季昌、田虚应,冯惟良、徐灵府、叶藏质、杜光庭,都以南岳天台而得名。
  司马承祯在天台修道三十余年,他精通道教上清派茅山宗的气功炼养,又广泛采纳道教各派名家的理论,自撰著作,开拓流派;进入天台山后既得天台道学的典籍精义,又深得佛教天台宗要义和修持方法,开创道学南岳天台派。
  司马承祯著作很多,对天台山文化影响极大。最主要的著述有《修真秘旨》12篇,《坐忘论》1卷,《事目历》1卷,《服气精义论》1卷,《天隐子》5篇,《太上升玄经注》1卷,《上清侍帝明桐柏真人真图赞》1卷,《素琴传》1卷等。其中《坐忘论》和《天隐子》是他道学思想的代表著作。
  司马承祯继承其师陶弘景“三教合一”的思想,秉承儒家《大学》中“知而后定,定而后静,静而后安”的理论,提倡“佛道双修”、“神仙即人”的道学理论。
  从总体来看,他欲以道教文化会通儒、佛,又高于儒、佛,可见其意旨颇高,有完整的系统性理论,是道教史上有一定开创性的人物。其理论体系是比较完整、深刻而彻明的。他在《坐忘论》中,以老庄和其他道学经典为依据,吸收儒家正心诚意和佛家止观神定的思想,提出“安心坐忘,守静去欲”的道教修养理论。
  他说:“道者,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 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报之先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又说:“人之所贵者生; 生之所贵者道。人之有道,若鱼之有水。故养生者,慎勿失道;为道者,慎勿失主,使道与生相守,生与道相保,两者不相离,然后及长久。”最后提出了“言长久者,得道之质也”。其特别强调修炼的七个阶次,即“敬修,断缘,收心,简事, 真观,泰定,保道”等。总之,司马承祯认为修道之人,应“无物无我,一念不生, 内不觉其一身,外不知其宇宙,万虑皆遗,与道冥一”,这样,便成了长生久视、无所不能的仙道了。
  《天隐子》一书重点论证长生成仙的重心问题。他认为神仙之道,犹如天地之道,真切而简易:“天地在我首之上,足之下,开目尽见,无假繁巧而言,故曰简易”。他提出故习五渐之门,即斋戒、安处、存想、坐忘、神解:“了一则渐次至二,了二则渐次至三,了三则渐次至四,了四则渐次至五,神仙成矣。”修炼到“坐忘”,此则“不行而至,不疾而速,阴阳变通,天地长久,在人谓之人仙,在天曰天仙,在地曰地仙”。
  司马承祯“得道成仙论”中,最值得我们重视的还是他不尚玄谈空论,强调主观,言行一致,顺序渐进,从细少简易处下苦功,最终达到坐忘、成仙的境界。
  他说:“夫法之用妙也,其在能行,不在能言。行之则斯言为当,不行则斯言如妄。”一切大道、妙法,必须从细少简易的功夫做起,先有细少简易的量的积累, 才有体无变灭的“坐忘”,这是哲学上量变向质变的发展,最终达到神圣的境界:“徒见贝锦之辉焕,未晓始抽于素丝;才闻鸣鹤之冲天,讵设先资以殳食。
  蔽日之开,起于毫末;神凝至圣,积习而成。在物而不染,处事而不乱,真为大矣,实为妙矣。神与道通,与神合一,谓之神人。神性虚融,体无变灭,形与道同,故无其死。在终如始,乃得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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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州海运海港发展史

《台州海运海港发展史》

本书共十五章,内容包括:台州海域和远古越沤的海上活动、瓯越兴起和东海王国海洋海交的开拓、秦汉章安古巷的崛起及海运兴衰、三国两晋海外拓展和临海郡的海航海交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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