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关于卫温、诸葛直率军远规夷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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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台州海运海港发展史》 图书
唯一号: 110820020210003737
颗粒名称: 三、关于卫温、诸葛直率军远规夷洲
分类号: F552.9
页数: 6
页码: 73-78
摘要: 《沈志》所记关于卫温、诸葛直远规夷洲(台湾)之举,在《三国志》的《吴主传》、《陆逊传》、《全琮传》等也有记载。史家十分关注此举,但我国古籍语焉不详,诸如出海动因,出海地点,军行经岁等情况,至今并不清楚。旧志书有关东冶之地说法之一,有认为东冶乃福州东冶;有认为东冶乃临海郡的章安或永宁。章安即冶之说法,在两汉三国时是正确的。
关键词: 海港 交通运输史 台州

内容

《沈志》所记关于卫温、诸葛直远规夷洲(台湾)之举,在《三国志》的《吴主传》、《陆逊传》、《全琮传》等也有记载。《吴主传》称:“(黄龙)二年春正月,遣将军卫温、诸葛直将甲士万人浮海求夷洲及澶洲。……长老传言秦始皇遣方士徐福将童男女数千人入海,求蓬莱神山及仙药,止此洲不还。世相承有数万家,其上人民,时有至会稽货布。会稽东县人入海行,亦有遭风流移至澶洲者。
  所在绝远,卒不可得至,但得夷洲数千人还。”又载:“卫温、诸葛直皆以违诏无功,下狱诛”。《资治通鉴》转引此段,述及卫温、诸葛直被诛时提及:“军行经岁,士卒疾疫死者什九。” 卫温、诸葛直率军远规台湾,是从临海郡的章安港出海,这在台州历史上是件了不起的大事和喜事,从卫温、诸葛直个人结局而言乃是悲剧;作为我国历史上大陆与台湾大规模海上交往的首次记录,却有极其重大的政治和历史意义。史家十分关注此举,但我国古籍语焉不详,诸如出海动因,出海地点,军行经岁等情况,至今并不清楚。
  关于卫温诸葛直远规台湾的动因,我们从《全琮传》和《陆逊传》中得知这是一件大事,孙权是付诸廷议的;但大臣们多数持怀疑和反对意见。陆逊就说:“臣愚以为四海未定,当须民力,以济时务。今兵兴历年,见众损减,陛下优劳圣虑,忘寝与食,将远规夷洲,以定大事。臣反复思维,未见其利。万里袭取,风波难测,民易水土,必致疾疫,今驱见众,经涉不毛,欲益更损,欲利反害。”那么孙权为什么还要执意远规夷洲呢? 当时“魏之势强,蜀之义正,吴介其间,而皆不敌”的政治军事形势,迫使孙权制定以弱制强、以退为进的方针,而面向东南、海南沿海,开疆拓土,增强实力,以和魏蜀竞争统一: 其一,东吴远规台湾,是孙权海上开拓战略的一项重要的组成部分。孙权和曹操、刘备一样,都是以天下一统为己任的有作为的政治家。早在200年鲁肃就提出:“竟长江之极据而有之,然后建号帝王,以图天下。”孙权即“思有文桓之功,益贵重之”。① 228年孙权称帝,更是雄心勃勃:“今汉吴既盟,戮力一心,同伐魏贼,普天一统。”②他开始全面开拓东南沿海,并且筹划大规模的海航活动。他曾派遣张弥、周贺等七次远征辽东,深入朝鲜高句骊。其后又派吕岱远涉南海,“既定交州,复讨九真”。又遣从事朱应、康泰“南宣国化,既徼外扶南、林邑、堂明诸王,各遣使奉贡”。③ 与此同时,派遣卫温、诸葛直率军万人远规台湾。孙权充分地利用吴国的天时地利,以及东南沿海人民擅长航海的历史传统,追求和实现“舟楫为舆马”,“巨海化夷庚”的海上强国。可见,孙权海上开拓事业是相当宏伟,并全面规划的:北起辽东高丽,南及东南亚和南洋群岛,还和当时大秦有过间接的海上往来,所以史家说东吴是当时东方的海上强国。史载黄武五年,大秦贾人秦论来到交趾,“太守吴邈遣使诣权,权问方土风俗,论具以事对”,孙权后来还以“男女各十人,差吏会稽刘咸送论,于道物故, 往还本国”。④ 史载孙皓亡国时,晋军王浚收其图籍、金银、米谷之外,还有舟船五千余艘。这正如他对朱桓、陆凯等所说“孤当与君共定天下”,必先完成“汉文犹难远征”的航海事业。
  其二,230年卫温、诸葛直出使台湾前夕,临海郡内的东冶、建安,以至会稽、汉兴一带的山越动乱频繁不断,特别是临海东冶一带的山越。那里“东濒瀛海,百川灌注,万山之中,群峰攒簇”,而民风十分强悍,“好战善武,高尚气力。升山赴险,抵突丛棘,若鱼之走渊、猿狁之升木”。如临海郡的斯从、吕合, 松阳、汉兴的洪明、洪进,势大地广,屡剿屡起。“贼帅洪明、洪时、苑御、东免、华当五人,率各万户,连屯汉兴,吴五六千户别屯大泽,邹临六千户别屯盖竹, 同出余汗。”⑤要消灭这些活跃在浙、闽、赣交界一带的山越,要耗费极大的军力财力,即便平定下去之后,他们必然还要继续反抗,或“隐逸于山林之中,或逃亡于滨海之上”。孙权派遣卫温、诸葛直率领万人的庞大水军远规台湾,显然是由于浙闽一带山越动乱所引发,而且也是孙权谋取海上强国,必须全面削平东南越族的一个重要部署,以最后实现海内统一的总目标。
  其三,三国之争,也是土地、人口之争。卫温、诸葛直远规台湾,诚如陆逊所云:“臣愚以为四海未定,当须民力,以济时务。”骆统也说:“臣闻君国者以据疆土为强富,然财须民生,疆赖民力,威持民势,福由民殖,德俟民茂,义以民行,六者既备,保族宁邦。”孙氏征讨山越,浮海夷洲,经涉不毛,也是为了扩充地盘,掠夺人口。如陆逊攻克庐陵三郡山越,“料得精兵八千余人”,诸葛恪讨平丹阳山越“献戎十万”,陆胤征伐建安夷贼,“前后出兵八千余人”。陈表在新安“广开降纳,以充部伍,得兵万余人”,然后“筑城据守,增设郡县”,扩大吴国统治区域。诸葛恪取得淮南东兴时,“更筑大堤,右左结山,狭筑两城”。① 又“赤乌四年秋八月,陆逊城邾”②。有关这方面的记载也屡见不鲜。总之,东吴征伐山越,扩大地盘,增置郡县,如当时先后设立的临海郡、东阳郡、安阳郡、建安郡等都是在这种情况下增置的。
  至于卫温、诸葛直远规台湾的出海地点,有云“自会稽东县入海行”,有云“自句章”,或“东冶浮海,求夷洲”。笔者经考析认为是从当时临海郡的章安出海的。
  其一,从有关史籍判断。《三国志·吴主传》谓孙权“遣将军卫温、诸葛直……浮海求夷洲及澶洲。”《资治通鉴》卷七一太和四年引《后汉书·东夷传》云:“会稽海外有夷洲及澶洲,……会稽东冶县人有入海行,遭风流至澶洲者”。
  东吴沈莹所撰《临海水土异物志》注引此条称:“夷洲在临海东,去郡(东)二千里,土地无霜雪”。又孙诜《临海记》云:“夷洲在郡东二千里,众夷所居。”可见, 卫温、诸葛直出使夷洲,是从“临海东”出航的。《元和郡县志》云:“临海,本汉回浦地,后汉更名章安。”又《后汉书·会稽郡》和晋司马彪在《续汉志》注冶地曰:“冶即章安故地。”又曰:“章安故治冶。”晋《太康记》也云:“冶,鄞县南回浦乡”。回浦、冶即章安,说明此次夷洲之行,是从临海的章安出航的。又《沈志》述卫温、诸葛直出使夷洲时提及“安家之民”毛民等,即东吴时临海郡安阳、罗江一带的人。安阳、罗江,还有永宁,应是临海郡南部或南端,是临海郡船屯的所在地,当时有部分船只是该地制造并出海的。综上所记,卫温、诸葛直出使台湾,从会稽东临海郡之章安出海,当然有史籍明文为证的。
  旧志书有关东冶之地说法之一,有认为东冶乃福州东冶;有认为东冶乃临海郡的章安或永宁(即今黄岩)。查古时凡以冶命名者,皆与冶铁有关:福州有冶山,传古有欧冶子尝铸剑于此;南京有冶山,亦传吴王夫差盖置冶铸之所于此;又襄阳鹿门山旧有冶城,亦因有冶铸之所而闻名。又《台州府志》、《临海县志》有“铁场”之名,亦载章安和临(海)黄(岩)交界之牛头山是“古冶铁之所”,今章安还有铁场大队。但细考福州城北有冶山者,一是因人而名,二是因泉得名,均与冶铁无必然联系。所以司马彪《续汉志》则云:“冶即章安故地。” 唐李吉甫《元和郡县志》进而云:“冶即今台州章安故县。”章安即冶之说法,在两汉三国时是正确的。至于永宁,《后汉书·郡国志》云:“永宁、永和三年以章安县东瓯乡为县。”永宁应在今黄岩、温州一带,当时重心应在黄岩。所以我认为福州的“冶”,应到了隋唐时期,台州地域缩小为临海、天台、黄岩等六县, “冶”县南移到了福州。今台湾史家叶国庆和辑校《临海水土异物志》的张崇根先生也认为“东冶在东吴时有曰永宁,永宁应是黄岩”。明万历《黄岩县志图》云:“黄岩襟海枕山,为闽广吴越之门户,古东南一大都会。”推而广之,所谓“会稽东县”、“东冶”、“回浦”、“安家”、“永宁”、“罗江”等实则皆在临海郡内,或为“县”,或为“乡”。后来这些地名发生变动,是汉武统一了东南越族之后,政治控制向南,经济开发南移,浙闽一带的地名也渐趋确定,但地域偏狭。原闽中郡北土的“回浦”、“章安”成为“临海”,“永宁”成为“黄岩”,东越的“东冶”即为“福州”。两汉的“章安”,到晋、宋的临海郡,仅有今台州、温州、丽水之地了,唐以后只有临海、黄岩、天台、宁海、仙居等六县之地了。章安是东南都尉的治所,临海郡的行政所在地;且地处黄岩澄江和临海灵江两水汇合出海处,那么卫温、诸葛直出海地点在今临、黄两县界处的章安,当是可信的。
  其二,再从章安当时所处地位看。章安在临海郡东端,依山面海,气候温和,有山海之饶,古代文明发达甚早,有过一段古港辉煌的历史。章安是临海郡政治军事的重心,水陆交通亦甚方便。汉初“建回浦县,治章安”,汉昭帝时在会稽东置东部都尉,尉治或在章安或在鄞,“后徙章安,而不再迁”。东吴少帝太平二年置临海郡,辖今台州、温州、丽水等地区,郡治亦在章安。海上航运相当发达,北上辽东,南下海南;临海郡内的横屿、温麻、永宁,建有较大规模的造船基地,与建安、侯官、海南、番禺都有往来。卫温、诸葛直率军从会稽东出海,章安港门开阔,海运方便,军事政治地位更为重要,所以沈莹注曰“由临海东入海行”,出海地点指的就是章安。
  再从章安考古来看。70年代初台州椒北考古曾发现魏晋时期的“校尉”将印,疑与卫温、诸葛直远规夷洲有关,可惜“文革”期间散失。又今杜桥、大田等地发现多处古代冶铁遗址,两汉魏晋的砌砖墓穴,砖面有线纹、鲤鱼纹、草席状纹和绳状纹。黄岩(永宁)在秀岭发掘过56座东汉至南朝刘宋坟墓,其中有21座为纪年墓,墓砖为隶书阳文,也以线纹、鱼纹为饰。所以,叶国庆和张崇根先生在其所撰论文中,都较为肯定地指出:“今在台湾台北发现的东吴指掌型的古砖,与其说是台湾和大陆进行交换的结果,毋宁说是卫温、诸葛直出使时带过去或传过去的。”①其目的是为东吴远规成功后,用作砌砖筑城,以标示吴国的版图。
  其三,从沈莹所撰《临海水土异物志》提供的有关资料判断。沈莹是孙吴后期人,其出生当在卫温、诸葛直出使前不久。姚振宗在《隋书经籍志考证》卷二一中称“吴有沈珩,字仲山,吴郡人,……莹与珩各皆从玉,或昆季行”,认为沈莹“大抵吴兴武康人”。说他后来出任过丹阳太守,从其所撰《异物志》中,对临海郡和东南沿海及台湾的山川地理、海陆异物、风土人情极为了解,在出任丹阳太守前曾担任临海郡守一类官职当有可能。再者,前文述及临海东阳人柳荣、丞相张悌、护军沈莹、孙震,张悌是临海人,柳荣是临海郡人,可能是张悌或沈莹在临海郡时的幕僚,是沈莹从临海奉调丹阳时跟随去的。沈莹在临海郡有这么一段仕途经历,人事关系故十分熟悉,也能比较确切地描述台湾人民生活、风土习俗,“唯用鹿骼为矛以战斗,磨砺青石为弓矢,取生肉杂贮大瓦器中,以盐卤之,历月余日,以为上肴”等,至今台州人民还保留着。自然,沈莹了解卫温、诸葛直出使台湾的一些真实情况,故吴壮达先生认为:“沈莹《临海水土异物志》记夷洲之事当在公元230年一役之后,它的材料主要来源也可能与此役有关,或直接从此役取得。”②总之,卫温、诸葛直出使台湾为沈氏撰写该《志》提供宝贵而丰富的材料,故其《志》注引“夷洲在临海东”,不注“句章”、“福州之东”,而“临海东出海章安”,当是此役出海港口确定无疑。
  其四,这里要强调一笔的是卫温、诸葛直率军出使台湾,从章安出海的另一重要原因,就是前述浙东爆发频繁的山越动乱。东吴山越主要散居在今浙、赣、闽、皖和苏南诸地,孙氏割据江东并向东南沿海开拓,一是遭到当地山越反抗,二是吴郡会稽世族的权争利夺,构成吴国最严重的社会问题,所以孙吴统治集团把山越视为“心腹大患”。东吴著名大将陆逊在其初出时,即对孙权曰: “山越旧恶,依险阻地,心腹未平,难以图远。”名噪江东、被孙权赞为“功轶古人,勋超前世”的诸葛恪,在担任丹阳太守期间,坚壁清野,剿抚兼施,用了整三年时间,才平定了丹阳和吴郡两界的山越,迫使十万山越出山归降。而当东吴剿灭山越战事由西北向东南挺进时,那么,浮海追击逃亡海上的山越,作为临海郡治、东南都尉治所的章安,自是最为理想的出海港口。
  其五,《资治通鉴》卷七一记:“太和四年(230),吴主使将军卫温、诸葛直将甲士万人浮海求夷洲、澶洲,欲俘其民以益众”。全综谏曰:“夷洲殊方异域……必生疾病,转相污染,往者俱不能返,所获何可多至”。① 是知卫温、诸葛直出使台湾,是经廷议之大事,一切由吴主亲自断定。看来,由章安出海征剿逃逸海上的山越,是孙权早有计划、早有组织的一项开疆拓土的政治军事战略。不然,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筹集万人水军,断然出海。浙东章安是山越甫定的要地,山海浩漫,由之乘胜出海穷追远逸之山越,实为便利。若福州,其时道路悬远,山川多阻,若重新经营一个远征基地,非惟指挥不便,抑且形势地利亦有所不能。
  以上五者,我认为卫温、诸葛直远规台湾的出海港口,应为章安,即今台州椒江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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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州海运海港发展史

《台州海运海港发展史》

本书共十五章,内容包括:台州海域和远古越沤的海上活动、瓯越兴起和东海王国海洋海交的开拓、秦汉章安古巷的崛起及海运兴衰、三国两晋海外拓展和临海郡的海航海交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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