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州市图书馆 内容
陈仁玉（１２１２—？），字德公，一字德翁、德韬、德翰，号碧栖，仙居人。他是南宋时期一位学问博赡、著述丰富且颇具民族气节的学者，但因《宋史》无传，地方史志记载简略，故其生平事迹今人不能详悉。２０世纪８０年代，《北京图书馆善本书目》据《永乐大典》中所收陈仁玉的《淳祐临安志序》一文，一改以往以施谔为《淳祐临安志》纂修人之旧说，认为该志为陈仁玉所纂，才引起学术界的注意和重视。近年，仙居县乃至台州市不少有志于地域文化研究的人士，颇注重于陈仁玉史料的挖掘整理，在此基础上，笔者也潜心细揣多年，深感被历史冷落了七百多年的陈仁玉实是一位具有全国性意义的历史人物，值得学界予以关注。
一、生平履历嘉定五年（１２１２），陈仁玉出生于一个颇具名望的仕宦之家。祖父陈括为武进士出身。其父陈清卿为嘉定七年（１２１４）武进士，曾任兵马都监。其母郭氏为南宋理宗皇后谢道清的姑妈。其伯父陈正大，嘉定十三年（１２２０）武状元， 历任广西钦州、湖南沅州知州。陈仁玉自幼颖悟过人，且生性好学，年轻时即以“博洽，工词翰”①，闻名遐迩。后以白衣担任经筵讲官。经筵，是古代帝王为研读经史而特设的御前讲席。宋制，每年春二月至端午日，秋八月至冬至日， 逢单日由讲官轮流入侍讲读。御前讲官一职，非博学多闻的耆儒不能胜任。
根据推测，陈仁玉任经筵讲官，当在四十岁以前，其时，陈仁玉还算不得耆儒， 他之所以担任此官，除了沾点皇亲之外，博学多才当是主要原因。淳祐十一年（１２５１），“以经筵列荐入史馆”①。开庆元年（１２５９），御笔特赐同进士出身。自后一年之内，屡次迁升，九月为军器监丞兼国史实录院校勘、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及崇政院说书；十月授礼部郎官；十一月改任直秘阁、浙东提刑、并兼知衢州。后历任浙东安抚史，兵部侍郎等职。晚年告归郡城临海。
二、思想节操陈仁玉的性情节操、思想风貌，前人所载不多，似乎难窥全貌。但若据现存史料，锥指管窥，潜心细究，亦所获不少。
陈仁玉自幼即有高洁的品性。《光绪仙居县志》所载的《宋台州仙居县隐真宫记》碑文为陈仁玉所撰，碑文中有“余少无适俗韵”之语②，考其生平，诚非虚语。陈氏虽出身于仕宦之家，且是皇亲国戚，但他没有一般世家子弟的骄奢慵逸之风，县志载他生性好学，“幼习春秋，攻经史，博览天文地理诸籍，每有心得，必记之”③。《吴礼部诗话》说“陈碧栖仁玉，年甚少，有文名”。
陈氏取名“仁玉”，寄寓了父母对他一生的美好愿望，因为“仁玉”二字，意蕴十分深厚。“仁”者，“爱”也；“玉”者，“洁白、美丽、坚贞”之喻也。考察陈氏一生事迹，确为名副其实。陈氏字德公，后又改为德翁、德韬、德翰，都离不开一个“德”字，足见他对自己品德修养的高度自觉。
陈仁玉既然出身于仕宦之家，当无例外地受着传统儒家思想的教育，同时，他对佛道又濡染甚深。特别是道教思想，对他影响更深。这首先可以从他留世的诗作中得到印证。陈氏留世的五首诗作中，几乎首首都含有道家超尘脱俗、优游自得的人生旨趣。饶有趣味的是，这五首诗中，有四首诗句中都带有多个“仙”字，如《仙都山独峰大雪歌》一诗中开篇四句，即有意叠用四个“仙” 字：“仙居仙人游仙都，帝遣滕六为先驱。天花撩乱缤纷舞，秉圭植璧仙灵趋。” 《步虚歌》一诗开头一句：“仙之来兮驾五龙，霓旌绛节泠然风。”上举诗句，都是寥寥数语，即勾画出一个空灵优美、超脱逍遥的神仙境界。
同样有意思的是，陈氏还喜欢为道教宫观的纪念物撰写碑记。查《光绪仙居县志·古迹志》，有陈氏撰写的《宋台州仙居县隐真宫记》、《隐真宫庄田记》， 这些文章辞藻娴雅，格调清奇，内中多处透露出他的好道慕仙的人生理想。
陈仁玉虽然于道教思想浸润颇深，但道教那种消极遁世的思想，却为他所不取，这明显地体现在他晚年的拒诏抗元一事上。
德祐元年（１２７５），谢太后诏天下州郡降元，陈仁玉时已告归，寓于台州郡城。
按常情常理，陈仁玉当听命于诏告，因为发出诏告的毕竟是太皇太后，也是他的亲表姐，国法亲情都企盼陈仁玉随势而降。可是，“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陈仁玉心中自有高节大义在！当诏至台州时，出于民族气节，他不顾年迈体衰，与仙居籍权知台州事王珏相议拒诏，筑城浚濠，“募民死守”①以抗元。第二年二月因寡不敌众，兵败城破，王珏战死，陈仁玉退隐于温岭石塘山海中。临终他还告诫“子孙世世无仕元”②。陈仁玉堪称一代民族英雄。
三、学术成就陈仁玉虽自以白衣身份受诏为经筵讲官始，屡有迁升，任职期间，也颇多政绩，但考察其一生，在历史上的贡献，当以学术为先。近年，学界人士冠以“植物学家、方志学家、文献学家、书法家”之名，陈氏实当之无愧。
陈仁玉在学术上的成就，首先体现在《菌谱》一书上。
“仙居山水自巉绝，往往声高压东越”。这是北宋诗人、仙居县令刘光咏赞仙居奇山秀水的诗句。无双最爱是家山，出仕前的陈仁玉读书之余，亦喜登山临水，访古搜奇。家山风物，令其歆艳不已。蕈，仙居俗称荪，这是一种产于江南山谷之间的珍稀菌类，味道鲜美，一直为当地居民所采食。早在春秋战国时期，越菌的美味就已闻名全国。《吕氏春秋》称：“味之美者，越骆之菌。”南宋时“以仙居之菌为异品”，一度曾上贡皇宫，名标“台蕈”，相传皇帝将“台”字误读为“合”字，从此“台蕈”改名为“合蕈”③。蕈因生长条件及形状不同，分成多种， 有些因内藏毒难以分辨，常“有食之死者”。陈仁玉认为很有必要加以辨识，于是跋山涉水，不辞辛苦，细加考察、品尝、研究，于淳祐五年（１２４５），写成《菌谱》一书。全书共十一篇，详尽介绍了合蕈、稠膏蕈、栗壳蕈、松蕈、竹蕈、麦蕈、玉蕈、黄蕈、紫蕈、四季蕈、鹅膏蕈等十一种食用菌的生存条件、形状、颜色、味道和食法。如介绍“稠膏蕈”的生存条件须是“山绝顶、高树杪”，而味道当以含苞欲放时为佳；“初如蕊珠圆莹，类轻酥滴乳，浅黄白色，味尤甘胜”，至于食法， “当徐下鼎，沉伺涫沸，漉起，谨勿匕挠，挠则涎腥不可食，性参和众味，而特全于酒”。此外《菌谱》还记载了某些食用菌的药理作用及误食毒蕈后的解救方法，如“松蕈”的药用价值是“依人有病，溲浊不禁者，偶掇松下菌，病良已，此其效也”。如“鹅膏蕈”，“凡中毒者必笑，解之宜以苦茗杂白矾匀新水并咽之，无不立愈”，并阐明撰写解救办法的言外之意之：“俾山居者享其美而远其害。”仁爱之心，溢于言表。
《菌谱》文字简洁凝练而清秀雅致，如描摹合蕈的生存环境：“邑极西韦羌山，高琼秀异，寒极雪收，林木坚瘦。春气微微欲动，土松芽活———此菌侯也。” 寥寥数语，而形象突出。
《菌谱》一书，篇幅虽不甚长，但言简意赅，内涵丰富，具有很高的科技价值，故被编入《四库全书》。此书为目前所知的我国也是世界最早的食用菌专著，开创了世界菌类植物学的先河，明代潘之恒的《广菌谱》和清代吴林的《吴蕈谱》都是在陈仁玉《菌谱》基础上的进一步发展。
陈仁玉在学术上的贡献，还体现在《淳祐临安志》的编纂上。
临安，即今杭州市，为南宋都城。淳祐九年（１２４９），陈仁玉受临安府委托， 负责纂修《淳祐临安志》。他先后与通判吴革，王亚夫“昼访夜思，参与书传所省忆，耳目所睹记，得古今事迹千数百条……”次年成书付梓。原志共分十二门、九十九类、五十二卷。但宋刊本早已亡佚，现仅存五至十卷残本，共载城府、山川二门。该书虽然残缺，但由于体例精良，史料翔实，文字简雅，仍为后人所推重。特别是该志各条目下引录前贤题咏诗文，所载“山川”门类正可补前志之缺，与《乾道临安志》、《咸淳临安志》并称“临安三志”，对研究宋史和宋代临安史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正如清代大学者阮元所说：“此与乾道、咸淳二志，备载南宋数朝掌故，借补史传之遗，皆未可以残缺废也。”① 陈仁玉在古文献的整理上也颇有作为。淳祐二年（１２４３）秋，他辑成《游志编》一书。据《光绪仙居县志》记载：“是书采古人游览之作，及有涉于观游之政，自沂水、泰山迄朱子武夷精舍、陆子静象山、凡八十八篇。”①该书荟萃历代名流游览名山大川的游记，其目曾转载于元代知名学者陶宗仪《游志续编》卷首，颇具文史价值。《光绪仙居县志》还记载他“得嘉定中《赵清献文集》旧本重刻之，自为之序”②。他还编有《刍言永鉴稿》一书，惜已佚。
陈仁玉在书法上也是一方名家。《光绪仙居县志》载陈仁玉“工词翰”③。
翰者，书翰也。但查阅历代书史，均无其名，可见陈氏未以书法名世。然近年台州仙居、天台、临海等县市陆续发现其手书的三块碑记，或完好，或残缺，观其书体，不同凡响，足见陈氏在书法上艺术上也有相当造诣。这三块碑记，一曰《隐真宫庄田记》，额为隶书，记为正书；一曰《宋故太孺人墓志铭》，额、志铭均为正书；一曰缺额墓志铭，额因残缺，不知书体，志铭为正书。三块碑记书风端庄劲健而清秀脱俗，法度规整而神气飞扬，颇有欧阳氏之余风。
陈仁玉亦善诗能文。曾置游观之所二十余处，各题一诗，刘克庄称“其五言与辋川之倡和，其七言与武夷之欸乃，音节相颉颃”④。其诗多为记游名山大川之作，诗格清新飘逸，脱俗超尘，颇多仙风道骨。如《游洞霄宫》一诗：“天柱峰头叠紫烟，遥看万玉耸相连。云深九锁疑无路，翠豁一区俄有天。爽气袭人森石树，嗔雷飞雨响山泉。倏然不类人间世，今日自惊平地仙。”写景绘色，出语不凡，别具风致。他的诗流布颇广，《吴礼部诗话》、《洞霄诗集》、《式古堂书考》、《仙都诗选》等古籍都载录其诗。可惜留世之作不是很多，今《全宋诗》仅收录五首，使人难窥其诗全貌。其文章也称誉当时，刘克庄称“其奏篇凛然，法家拂士也；其论著粹然，至言妙义也”⑤。《全宋文》卷七九三一收有其文。
综观陈仁玉一生，其人品，高洁不俗；其气节，英烈感人；其学术，淹博精审。他实是一位多方面都有动人亮点的人物，值得永远纪念、学习。
（原载《浙博天地》２００８年１１月）
一、生平履历嘉定五年（１２１２），陈仁玉出生于一个颇具名望的仕宦之家。祖父陈括为武进士出身。其父陈清卿为嘉定七年（１２１４）武进士，曾任兵马都监。其母郭氏为南宋理宗皇后谢道清的姑妈。其伯父陈正大，嘉定十三年（１２２０）武状元， 历任广西钦州、湖南沅州知州。陈仁玉自幼颖悟过人，且生性好学，年轻时即以“博洽，工词翰”①，闻名遐迩。后以白衣担任经筵讲官。经筵，是古代帝王为研读经史而特设的御前讲席。宋制，每年春二月至端午日，秋八月至冬至日， 逢单日由讲官轮流入侍讲读。御前讲官一职，非博学多闻的耆儒不能胜任。
根据推测，陈仁玉任经筵讲官，当在四十岁以前，其时，陈仁玉还算不得耆儒， 他之所以担任此官，除了沾点皇亲之外，博学多才当是主要原因。淳祐十一年（１２５１），“以经筵列荐入史馆”①。开庆元年（１２５９），御笔特赐同进士出身。自后一年之内，屡次迁升，九月为军器监丞兼国史实录院校勘、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及崇政院说书；十月授礼部郎官；十一月改任直秘阁、浙东提刑、并兼知衢州。后历任浙东安抚史，兵部侍郎等职。晚年告归郡城临海。
二、思想节操陈仁玉的性情节操、思想风貌，前人所载不多，似乎难窥全貌。但若据现存史料，锥指管窥，潜心细究，亦所获不少。
陈仁玉自幼即有高洁的品性。《光绪仙居县志》所载的《宋台州仙居县隐真宫记》碑文为陈仁玉所撰，碑文中有“余少无适俗韵”之语②，考其生平，诚非虚语。陈氏虽出身于仕宦之家，且是皇亲国戚，但他没有一般世家子弟的骄奢慵逸之风，县志载他生性好学，“幼习春秋，攻经史，博览天文地理诸籍，每有心得，必记之”③。《吴礼部诗话》说“陈碧栖仁玉，年甚少，有文名”。
陈氏取名“仁玉”，寄寓了父母对他一生的美好愿望，因为“仁玉”二字，意蕴十分深厚。“仁”者，“爱”也；“玉”者，“洁白、美丽、坚贞”之喻也。考察陈氏一生事迹，确为名副其实。陈氏字德公，后又改为德翁、德韬、德翰，都离不开一个“德”字，足见他对自己品德修养的高度自觉。
陈仁玉既然出身于仕宦之家，当无例外地受着传统儒家思想的教育，同时，他对佛道又濡染甚深。特别是道教思想，对他影响更深。这首先可以从他留世的诗作中得到印证。陈氏留世的五首诗作中，几乎首首都含有道家超尘脱俗、优游自得的人生旨趣。饶有趣味的是，这五首诗中，有四首诗句中都带有多个“仙”字，如《仙都山独峰大雪歌》一诗中开篇四句，即有意叠用四个“仙” 字：“仙居仙人游仙都，帝遣滕六为先驱。天花撩乱缤纷舞，秉圭植璧仙灵趋。” 《步虚歌》一诗开头一句：“仙之来兮驾五龙，霓旌绛节泠然风。”上举诗句，都是寥寥数语，即勾画出一个空灵优美、超脱逍遥的神仙境界。
同样有意思的是，陈氏还喜欢为道教宫观的纪念物撰写碑记。查《光绪仙居县志·古迹志》，有陈氏撰写的《宋台州仙居县隐真宫记》、《隐真宫庄田记》， 这些文章辞藻娴雅，格调清奇，内中多处透露出他的好道慕仙的人生理想。
陈仁玉虽然于道教思想浸润颇深，但道教那种消极遁世的思想，却为他所不取，这明显地体现在他晚年的拒诏抗元一事上。
德祐元年（１２７５），谢太后诏天下州郡降元，陈仁玉时已告归，寓于台州郡城。
按常情常理，陈仁玉当听命于诏告，因为发出诏告的毕竟是太皇太后，也是他的亲表姐，国法亲情都企盼陈仁玉随势而降。可是，“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陈仁玉心中自有高节大义在！当诏至台州时，出于民族气节，他不顾年迈体衰，与仙居籍权知台州事王珏相议拒诏，筑城浚濠，“募民死守”①以抗元。第二年二月因寡不敌众，兵败城破，王珏战死，陈仁玉退隐于温岭石塘山海中。临终他还告诫“子孙世世无仕元”②。陈仁玉堪称一代民族英雄。
三、学术成就陈仁玉虽自以白衣身份受诏为经筵讲官始，屡有迁升，任职期间，也颇多政绩，但考察其一生，在历史上的贡献，当以学术为先。近年，学界人士冠以“植物学家、方志学家、文献学家、书法家”之名，陈氏实当之无愧。
陈仁玉在学术上的成就，首先体现在《菌谱》一书上。
“仙居山水自巉绝，往往声高压东越”。这是北宋诗人、仙居县令刘光咏赞仙居奇山秀水的诗句。无双最爱是家山，出仕前的陈仁玉读书之余，亦喜登山临水，访古搜奇。家山风物，令其歆艳不已。蕈，仙居俗称荪，这是一种产于江南山谷之间的珍稀菌类，味道鲜美，一直为当地居民所采食。早在春秋战国时期，越菌的美味就已闻名全国。《吕氏春秋》称：“味之美者，越骆之菌。”南宋时“以仙居之菌为异品”，一度曾上贡皇宫，名标“台蕈”，相传皇帝将“台”字误读为“合”字，从此“台蕈”改名为“合蕈”③。蕈因生长条件及形状不同，分成多种， 有些因内藏毒难以分辨，常“有食之死者”。陈仁玉认为很有必要加以辨识，于是跋山涉水，不辞辛苦，细加考察、品尝、研究，于淳祐五年（１２４５），写成《菌谱》一书。全书共十一篇，详尽介绍了合蕈、稠膏蕈、栗壳蕈、松蕈、竹蕈、麦蕈、玉蕈、黄蕈、紫蕈、四季蕈、鹅膏蕈等十一种食用菌的生存条件、形状、颜色、味道和食法。如介绍“稠膏蕈”的生存条件须是“山绝顶、高树杪”，而味道当以含苞欲放时为佳；“初如蕊珠圆莹，类轻酥滴乳，浅黄白色，味尤甘胜”，至于食法， “当徐下鼎，沉伺涫沸，漉起，谨勿匕挠，挠则涎腥不可食，性参和众味，而特全于酒”。此外《菌谱》还记载了某些食用菌的药理作用及误食毒蕈后的解救方法，如“松蕈”的药用价值是“依人有病，溲浊不禁者，偶掇松下菌，病良已，此其效也”。如“鹅膏蕈”，“凡中毒者必笑，解之宜以苦茗杂白矾匀新水并咽之，无不立愈”，并阐明撰写解救办法的言外之意之：“俾山居者享其美而远其害。”仁爱之心，溢于言表。
《菌谱》文字简洁凝练而清秀雅致，如描摹合蕈的生存环境：“邑极西韦羌山，高琼秀异，寒极雪收，林木坚瘦。春气微微欲动，土松芽活———此菌侯也。” 寥寥数语，而形象突出。
《菌谱》一书，篇幅虽不甚长，但言简意赅，内涵丰富，具有很高的科技价值，故被编入《四库全书》。此书为目前所知的我国也是世界最早的食用菌专著，开创了世界菌类植物学的先河，明代潘之恒的《广菌谱》和清代吴林的《吴蕈谱》都是在陈仁玉《菌谱》基础上的进一步发展。
陈仁玉在学术上的贡献，还体现在《淳祐临安志》的编纂上。
临安，即今杭州市，为南宋都城。淳祐九年（１２４９），陈仁玉受临安府委托， 负责纂修《淳祐临安志》。他先后与通判吴革，王亚夫“昼访夜思，参与书传所省忆，耳目所睹记，得古今事迹千数百条……”次年成书付梓。原志共分十二门、九十九类、五十二卷。但宋刊本早已亡佚，现仅存五至十卷残本，共载城府、山川二门。该书虽然残缺，但由于体例精良，史料翔实，文字简雅，仍为后人所推重。特别是该志各条目下引录前贤题咏诗文，所载“山川”门类正可补前志之缺，与《乾道临安志》、《咸淳临安志》并称“临安三志”，对研究宋史和宋代临安史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正如清代大学者阮元所说：“此与乾道、咸淳二志，备载南宋数朝掌故，借补史传之遗，皆未可以残缺废也。”① 陈仁玉在古文献的整理上也颇有作为。淳祐二年（１２４３）秋，他辑成《游志编》一书。据《光绪仙居县志》记载：“是书采古人游览之作，及有涉于观游之政，自沂水、泰山迄朱子武夷精舍、陆子静象山、凡八十八篇。”①该书荟萃历代名流游览名山大川的游记，其目曾转载于元代知名学者陶宗仪《游志续编》卷首，颇具文史价值。《光绪仙居县志》还记载他“得嘉定中《赵清献文集》旧本重刻之，自为之序”②。他还编有《刍言永鉴稿》一书，惜已佚。
陈仁玉在书法上也是一方名家。《光绪仙居县志》载陈仁玉“工词翰”③。
翰者，书翰也。但查阅历代书史，均无其名，可见陈氏未以书法名世。然近年台州仙居、天台、临海等县市陆续发现其手书的三块碑记，或完好，或残缺，观其书体，不同凡响，足见陈氏在书法上艺术上也有相当造诣。这三块碑记，一曰《隐真宫庄田记》，额为隶书，记为正书；一曰《宋故太孺人墓志铭》，额、志铭均为正书；一曰缺额墓志铭，额因残缺，不知书体，志铭为正书。三块碑记书风端庄劲健而清秀脱俗，法度规整而神气飞扬，颇有欧阳氏之余风。
陈仁玉亦善诗能文。曾置游观之所二十余处，各题一诗，刘克庄称“其五言与辋川之倡和，其七言与武夷之欸乃，音节相颉颃”④。其诗多为记游名山大川之作，诗格清新飘逸，脱俗超尘，颇多仙风道骨。如《游洞霄宫》一诗：“天柱峰头叠紫烟，遥看万玉耸相连。云深九锁疑无路，翠豁一区俄有天。爽气袭人森石树，嗔雷飞雨响山泉。倏然不类人间世，今日自惊平地仙。”写景绘色，出语不凡，别具风致。他的诗流布颇广，《吴礼部诗话》、《洞霄诗集》、《式古堂书考》、《仙都诗选》等古籍都载录其诗。可惜留世之作不是很多，今《全宋诗》仅收录五首，使人难窥其诗全貌。其文章也称誉当时，刘克庄称“其奏篇凛然，法家拂士也；其论著粹然，至言妙义也”⑤。《全宋文》卷七九三一收有其文。
综观陈仁玉一生，其人品，高洁不俗；其气节，英烈感人；其学术，淹博精审。他实是一位多方面都有动人亮点的人物，值得永远纪念、学习。
（原载《浙博天地》２００８年１１月）
附注
① 《光绪仙居县志》卷十四，同济大学出版社，１９９０年，第２７０页。
①《光绪仙居县志》卷十四，同济大学出版社，１９９０年，第２７０页。
②《光绪仙居县志》卷二十二，同济大学出版社，１９９０年，第４３４页。
③新编《仙居县志》第四十九章，浙江人民出版社，１９８７年，第４７３页。
①《光绪仙居县志》卷十四，同济大学出版社，１９９０年，第２７０页。
②同上。
③ 《光绪仙居县志》卷十七，同济大学出版社，１９９０年，第３２９—３３０页。
① 林正秋主编：《中国地方志名家传》，黄山书社，１９９０年，第４４页。
①《光绪仙居县志》卷十七，同济大学出版社，１９９０年，第３２９页。
②《光绪仙居县志》卷十四，同济大学出版社，１９９０年，第２７０页。
③同上。
④曾枣庄主编：《中国文学家大辞典·宋代卷》，中华书局，２００４年，第４７３页。
⑤ 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