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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植物类
知识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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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东瓯丛考》
图书
唯一号:
110820020210001744
颗粒名称:
(二) 植物类
分类号:
K289
页数:
14
页码:
342-355
摘要:
植物类可分竹木与果实两大类。
关键词:
东瓯
研究
文化史
内容
植物类可分竹木与果实两大类: 1. 竹木类如“般肠实中,与芭相类。与用寡宜,为笋殊味。般肠竹,生东郡缘海诸山中,其笋最美,云与笆竹相似,出闽中”。晋戴凯之《竹谱》亦云:“般肠竹,生东郡缘海诸山中,其笋最美,云与笆竹相似,出闽中。并见沈《志》,其形未详。”明卢之颐《本草乘雅半偈》第四帙云:“般肠竹,生东郡缘海诸山中,其形未详。”元李衎《竹谱》卷五载:“般肠竹生东郡缘海山中,其笋最美。或云出闽中,与笆竹相似。其竹中实,但闻其说,而未之见也。”元陶宗仪《说郛》卷一百五载:“般肠实中,与笆相类,于用寡宜,为笋殊味。”又云:“般肠竹生东郡缘海诸山中,其笋最美。云与笆竹相似,出闽中。并见沈《志》,其形未详。”《御定佩文斋冠群芳谱》卷八十五载:“般肠竹生东郡缘海诸山中,其笋最美。云与笆竹相似,出闽中,其形未详。”《沈志》即沈莹《临海水土志》,从上可知,最先引用《沈志》的是晋戴凯之的《竹谱》。后世所引均源于晋戴凯之的《竹谱》。正因为《竹谱》之引文,才保留了沈莹《临海水土志》这条珍贵的佚文。
又如“百叶竹,百叶参差,生自南垂,伤人则死,医莫能治。亦曰篣竹。厥毒若斯,彼之同异,余所未知。百叶竹生南垂界,甚有毒,伤人必死,一枝百叶, 因以为名”。晋戴凯之《竹谱》云:“百叶参差,生自南垂,伤人则死,医莫能治, 亦曰篣竹,厥毒若斯,彼之同异,余所未知。”又云:“百叶竹生南垂界,甚有毒, 伤人必死,一枝百叶,因以为名(《沈志》)。刘渊林云:‘篣竹有毒,土人以刺虎豹,中之辄死。’或有一物二名,未详其同异。”元李衎《竹谱》卷五载:“百叶竹生南蛮界,有毒伤人必死,蛮人以刺虎豹,中之辄死。一枝百叶,因以为名笋不可食。刘渊林云:‘篣竹有毒,蛮人以为觚,刺兽中之必死。’是或一类耶?”元台州陶宗仪《说郛》卷一百五载:“百叶竹生南垂界,甚有毒,伤人必死,一枝百叶,因以为名(《沈志》)。刘渊林云:‘篣竹有毒,夷人以刺虎豹,中之辄死。’或有一物二名,未详其同异。” 此外《御定佩文斋广群芳谱》等书引文亦大略同此。晋戴凯之《竹谱》还记载了东瓯所产之“芦竹”云:“有竹象芦,因以为名。东瓯诸郡缘海所生,肌体匀净, 筠色润贞。凡今之篪,匪兹不鸣。今作箫篪之类,声最清亮。又堪为矛戟之干, 又堪为笔管,但叶阔而利笋,苦而可食。”①又云:“此竹肤似芦,出扬州东垂诸郡。
浙江以东为瓯越,故曰东瓯。苏成公始作篪,似于今篪,故曰凡今之篪。” 台州陈景沂《全芳备祖·前集》卷十六亦载“有竹象芦,因以为名。东瓯诸郡缘海所生,肌理匀净,筠色润贞,凡今之箎,匪兹不鸣。”芦竹在我国分布甚广,北起辽宁,南至广西,产地最丰的是江、浙。它既耐旱又耐涝,即耐热又耐寒,无论是沼泽地、河滩地、河岸、沙荒或旷野地上都能生长,是当前造纸企业的优质原料。芦竹还有药用功效,《四川中药志》:退火清热。治寒湿化热。
此外,芦竹秆为良好的管乐原料,并可制高级纸,人造丝或编织用具,有的地方用芦竹秆盖屋,颇坚固;整个植株很美丽,可供庭园观赏。
再如“狗竹,狗竹有毛,出诸东裔,物类众诡,千百不计”。又云:“狗竹生临海山中,节间有毛。”晋戴凯之《竹谱》载:“狗竹生临海山中,节间有毛,见《沈志》。”《齐民要术》卷十引“《临海异物志》曰:狗竹毛在节间”。元李衎《竹谱》卷六:“狗竹出临海郡,围三寸,节间有毛,三月笋可食。”《浙江通志》一百五: “狗竹笋,《笋谱》:‘宁海以来,多有三寸围,节间有毛,笋三月生可食。’”《广东通志》卷五十二:“狗竹生临海山中,节间有毛。” 据洪颐煊《台州札记》卷一《临海山》条引《元和郡县志》记:“临海江,有二水,合成一水。一是始丰溪,一是乐安溪(现永安溪),至州城西北一十三里合。”又《太平御览》卷四十七引《临海记》:“临海山,山有二水,合成溪,曰临海。
一水是始丰溪,一水是乐安溪(永安溪)至州北,两溪相合,即名临海溪。山因溪名,临海山疑即今之大固山,临海立县,或即因此山为名。”临海并非仅仅因临海山或临海溪而得名(详见本书《天台临海两县建置考》),从记载看,始丰、永安二溪于三江合成而流入灵江,绕州城奔流而东。故称大固山为临海山也有一定道理。但笔者以为临海山应是灵江山更为合理,因大固山在台州城内, 而灵江山则在灵江南岸,水绕灵江山而东;因而更具标志性。“狗竹生临海山中”,并非具体指称某座山峰为临海山,而是泛指当时临海郡内之诸山。因为狗竹不仅生于大固山,而且应是生长于临海郡内诸山。如此理解才符合沈莹《临海水土志》的原意。《临海水土志·余辑》“婢屣”条:“婢屣,亦有奴屣,其名双偶,其形两肖,味皆堪啖,出临海峤。”这是沈莹《临海水土志》中唯一提及的两处临海地名的佚文,弥足珍贵。
沈莹《临海水土志》佚文有关木类记载,寥寥数条,仅“桄榔木”就有三条。
均是桄榔木的别名。如“桄榔木,作B铤,利如铁,中石益利,唯中蕉根致败。
物之相伏如此,皮中有如米粉,中作饼耳”。又云:“桄榔木,外皮有毛,似棕榈而散生。其木刚,作鋘锄利如铁,中石更利,唯中蕉根乃致败耳。皮中有似捣稻米片,又如麦片,中作饼耳。”又云:“姑榔木,生牂牁山谷。外皮有毛,似棕榈而散生。其木刚利如铁,可作钐锄,中湿更利,惟中焦则易败尔。物之相伏如此。皮中有白粉,似稻米粉及麦面,可作饼饵食,名桄榔面。彼土少谷,常以牛酪食之。”这三条同是记载“桄榔木”的。
明李时珍《本草纲目》卷三十一《集解》引苏颂曰:“桄榔木,岭南二广州郡皆有之。人家亦植之庭院间,其木似栟榈而坚硬,斫其内取面大者至数石,食之不饥,其皮至柔坚韧,可以作绠。其子作穗生木端,不拘时月采之。按刘恂《岭表录》云:桄榔木枝叶并蕃茂,与槟榔小异。然叶下有须如粗马尾,广人采之以织巾。子得咸水浸,即粗胀而韧,彼人以縳海舶不用钉线。木性如竹,紫黑色,有文理而坚,工人解之,以制博奕局。其树皮中有屑如面,可作饼食。”又引陈藏器曰:“按《临海异物志》云:姑榔木生牂牁山谷,外皮有毛,如棕榈而散生。其木刚利如铁,可作钐锄,中湿更利,惟中焦则易败耳;物之相伏如此。皮中有白粉,以稻米片及麦面,可作饼饵食,名桄榔面。彼土少谷,常以牛酪食之。”李时珍曰:“桄榔,二广、交、蜀皆有之。按郭义恭《广志》云:‘木大者四五围,高五六丈,拱直无旁枝,巅顶生叶数十,破似棕叶。其木肌坚,斫入数寸,得粉赤黄色,可食。’又顾玠《海槎录》云:‘桄榔木身直如杉,又如棕榈椰槟榔子、波斯枣,古散诸树而稍异,有节似大竹,树杪挺出数枝,开花成穗,绿色结子如青珠,每条不下百颗,一树近百余条,团团悬挂若伞,极可爱。其木最重,色类花梨而多纹,番舶用代铁C,锋铓甚利。’古散亦木名,可为杖,又名虎散。子气味苦平无毒,主治破宿血。面气味甘平无毒,主治作饼食,腴美令人不饥。补益虚羸损乏,腰脚无力,久服轻身辟谷。” 从上可知,桄榔又名姑榔木、面木、铁木、董棕、糖树、山椰子、南椰、砂糖椰子等,棕榈科桄榔属常绿乔木。桄榔茎干髓部的淀粉(桄榔面)可供药用,有补益虚羸乏损、腰脚无力等功效。
《御定佩文斋广群芳谱》卷四录有唐李李德裕《岭南道中》诗:“岭水争分路转迷,桄榔椰叶暗蛮溪。愁冲毒雾逢蛇草,畏落沙虫避燕泥。五月畬田收火米,三更津吏报潮鸡。不堪肠断思乡处,红槿花中越鸟啼。”又卷七十九录有宋杨万里《题桄榔树》诗:“化工到得巧穷时,东补西移也大奇。君看桄榔一窠子, 竹身杏叶海棕枝。” 2. 果实类张崇根所辑《临海水土志》记载水果类的佚文有十余条(含同果异名),今择要述之。如“杨桃,似橄榄,其味甜,五月十月熟。谚曰:‘杨桃无蹙,一岁三熟。’ 其色青黄,核如枣核”。张崇根注引《岭外代答》、《桂海虞衡志》、《岭南杂记》等书,认为杨桃是“五敛子”。但有些古籍则以为是“猕猴桃”。张崇根注并无交代。
笔者将文献有关“五敛子”、“猕猴桃”的记载胪列如下,谨供读者评判。
(1)五敛子《淳熙三山志》卷四十一引《临海异物志》:“杨桃,其色青黄,核如枣核,生晋安侯官县,可蜜藏之。有五瓣,或谓之‘五辫子’。”《福建通志》卷十:“杨桃, 杨字亦作羊。《临海异物志》:‘杨桃其色青黄,有五瓣,或谓之‘五瓣子’。” (2)猕猴桃说杨桃为猕猴桃的记载,最早见于南宋《嘉定赤城志》三十六:“杨桃,《临海异物志》云:‘色青黄,其核以枣。’盖今山枣,又一名羊桃。《本草》云藤梨,或名猕猴桃。”《浙江通志》卷一百五:“山枣,《天台县志》:‘色青黄,其核似枣。盖今山枣,一名杨桃。《本草》名藤梨。或名猕猴桃。’” (3)模糊记载模糊记载是指既未确认杨桃是“五敛子”,也未确认是“猕猴桃”的中性记载。《齐民要术》卷十:“《临海异物志》曰:‘杨桃似橄榄,其味甜,五月十月熟。
谚曰:杨桃无蹙。一岁三熟。其色青黄,核如枣核。”《太平御览》卷九百七十四:“杨桃,《临海异物志》曰:‘杨桃似南方橄榄子,其味甜,常五月十月熟。谚言:杨桃无蹙,一岁三熟。其色青黄,核如枣核。’又曰:‘杨桃子,生晋安侯官县,一小树得数十石,实大三寸,可蜜藏之。”《御定月令辑要》卷一:“杨桃,《临海异物志》:‘杨桃似橄榄,味甜,五月十月熟。谚曰:杨桃无蹙,一岁三熟。其色青黄,核如枣核。’”宋潘自牧《记纂渊海》卷九十二:“杨桃,《传记》云:‘母山多白雀,素质凝映三廉。’五距注云:‘三廉,果名。晋安谓之杨桃也(《南越志》)。’杨桃似南方橄榄子,其味甜,常五月十月熟。谚言:杨桃无蹙,一岁三熟。杨桃子生晋安侯官县,实大三寸,可蜜藏之(《临海异物志》)。”明董斯张《广博物志》卷四十三:“杨梅似橄榄,其味甜,五月十月熟。谚曰:杨桃无蹙, 一岁三熟。其色青黄,核如枣核(《异物志》)。”而明董斯张另著《吴兴备志》卷二十六却载:“又有杨桃藤,生山谷;《本草》所谓‘猕猴桃’也。” 从三种记载看,“五敛子”与“猕猴桃”说之记载平分秋色,而模糊记载则占多数。笔者以为:因地域方言习俗的不同,而形成了“同名异果”的情况。以浙东方言“妲”音为例,在台州天台“妲”是“姐姐”之意,在临海杜桥则是“哥哥” 的意思,而在宁波象山,“妲”则是“小叔”之意。即使在台州地域,也存在“同果异名”之情况:如天台称南瓜为“金瓜”,以其金黄色故名;而在临海则称“南瓜”。杨桃之理或同此,杨桃之名虽同,但所指水果不同,在闽粤杨桃是“五敛子”,而在浙东则指“猕猴桃”。但作注者应以诸说并存为宜。
再如“枸槽子,大如指,正赤,其味甘”。张崇根注认为枸槽子即枸杞子。
《齐民要术》卷十引沈莹《临海异物志》:“枸槽子,如指头大,正赤,其味甘。”《广博物志》卷四十三:“枸槽子如指头大,正赤,其味甘。”《格致镜原》卷七十六引《临海异物志》同。
明李时珍《本草纲目》卷三十六《枸杞》载:枸杞,又名枸D、枸忌、枸棘、苦杞、甜菜、天精、地骨、地节、地仙、却老羊乳、仙人杖、西王母杖。李时珍曰: 枸杞,二树名。此物棘如枸之刺,茎如杞之条,故兼名之。道书言: “千载枸杞,其形如犬。故得枸名。”未审然否?(苏)颂曰:“仙人仗三种, 一枸杞,一是菜类叶似苦苣,一是枯死竹竿之黑者也。” 其《集解》云: 别录曰:“枸杞生常山平泽,及诸丘陵阪岸。”(苏)颂曰:“今处处有之, 春生苗,叶如石榴叶,而软薄堪食,俗呼为‘甜菜’。其茎干高三五尺,作丛。六月、七月生小红紫花,随便结红实,形微长如枣核。其根名地骨。
《诗·小雅》云:‘集于苞杞。’陆玑《诗疏》云:‘一名苦杞,春生。作羹茄微苦,其茎似莓,其子秋熟,正赤。茎叶及子服之,轻身益气。’今人相传谓枸杞与枸棘二种相类。其实形长而枝无刺者,真枸杞也;圆而有刺者,枸棘也,不堪入药。马志注‘溲疏’条云:‘溲疏有刺,枸杞无刺,以此为别。溲疏亦有巨骨之名,如枸杞之名地骨,当亦相类用之,宜辨。’或云:溲疏以高大者为别,是不然也。今枸杞极有高大者,入药尤神妙。”宗奭曰:“枸杞、枸棘,徒劳分别,凡杞未有无刺者,虽大至于成架,尚亦有棘。但此物小则刺多,大则刺少,正如酸枣与棘其实一物也。”(李)时珍曰:“古者枸杞、地骨,取常山者为上。其他丘陵阪岸者,皆可用。后世惟取陕西者,良而又以甘州者为绝品。今陕之兰州、灵州、九原以西枸杞,并是大树,其叶厚根粗;河西及甘州者,其子圆如樱桃,暴干紧小,少核干、亦红润,甘美味如葡萄,可作果食,异于他处者。沈存中《(梦溪)笔谈》亦言:‘陕西极边生者高丈余、大可作柱,叶长数寸无刺,根皮如厚朴则入药。大抵以河西者为上也。《种树书》言:‘收子及掘根,种于肥壤中,待苗生,剪为蔬食甚佳。’ 李时珍认为:枸杞主治五内邪气,热中消渴,风痹风湿。久服坚筋骨,轻身不老,耐寒暑。枸杞子有坚筋骨耐老,除风去虚,劳补精气,消中滋肾等功效。总之枸杞无论根皮或叶子都是宝。
元台州陶宗仪《说郛》卷一百六载《种枸杞法》:“种枸杞法,秋冬间收子于水盆中,挼取曝干,春熟地作畦,畦中去五寸土,勾作垄,垄中缚草稕如臂长与垄等,即以泥涂草稕上。以枸杞子布于泥上,以细土盖,令遍。又以烂牛粪一重,又以土一重,令畦平。待苗出,水浇。堪吃便剪。又法:枸杞可以插种。” 正因为枸杞的全功能作用,受到历代文人与名僧高道的青睐。唐刘禹锡《刘宾客文集·外集》卷一《楚州开元寺北院枸杞临井,繁茂可观,群贤赋诗,因以继和》诗云:“僧房药树依寒井,井有香泉树有灵。翠黛叶生笼石甃,殷红子熟照铜瓶。枝繁本是仙人杖,根老新成瑞犬形。上品功能甘露味,还知一勺可延龄。”南宋陆游《剑南诗稿》卷二《玉笈斋书事》诗之二云:“雪霁茆堂钟磬清, 晨斋枸杞一杯羹。隐书不厌千回读,大药何时九转成。孤坐月魂寒彻骨,安眠龟息浩无声。剩分松屑为山信,明日青城有使行。”又《剑南诗稿》卷六十九《道室即事》诗之二云:“松根茯苓味绝珍,甑中枸杞香动人。劝君下箸不领略,终作邙山一窖尘。”宋僧文珦《潜山集》卷八《幽处》诗云:“幽处绝烦喧,白云常在门。高歌动涧壑,空境外乾坤。洗眼菖蒲水,轻身枸杞根。闲中存至乐,难与俗人言。”元沈梦麟《花溪集》卷三《初到栖云观》:“栖云观前淮水长,北风凛凛梅花香。神龟出地载玄武,白鹤上天朝玉皇。朝采茯苓和玉屑,夜寻枸杞识丹光。”《黄炼师诗卷》:“枸杞累累白芷香,炼师采药过黄冈。道旁若见孙思邈,为道南山有虎狼。”明刘仁本《羽庭集》卷三《榾柮窝》诗云:“阳气潜回小有天,白生虚室蜃光圆。茯苓根养丹砂火,枸杞香生玉井泉。不羡朱门堆兽炭,尚怜青海起狼烟。道人芋栗煨将熟,纸帐梅花且自眠。” 又如“鸡橘子,如指头大,味甘,永宁界中有之”。张崇根注据《齐民要术今释》认为鸡橘即金橘,温州有金弹橘即金橘。还认为永宁即今温州永嘉县。笔者认为: 第一,张崇根前面解释鸡橘即金橘是对的,后面解释永宁即今温州永嘉县是有失偏颇。
在《四库全书》中搜索“鸡橘”只有四条。分别是:《北户录》卷三山《橘子条》引《临海异物志》曰:“鸡橘子如指头大,味甘,永宁界中有之。”《太平御览》卷九百七十四《鸡橘》引《临海异物志》曰:“鸡橘子如指头大,味甘,永宁南界中有之。”《广博物志》卷四十三:“鸡橘子大如指,味甘,永宁界中有之。”《格致镜原》卷七十六:“鸡橘子大如指,味甘,永宁界中有之。”四条佚文相比,其他都是“永宁界中有之”,惟《太平御览》所引佚文是“永宁南界中有之”。“永宁界”与“永宁南界”,一字之多,所反映的时代不同。
东汉永和三年(138),以“章安县东瓯乡”为永宁县。就在永宁设县的前六年,台州爆发了曾旌起义,并波及浙东南沿海:“阳嘉元年(132)二月,海贼曾旌等寇会稽,杀句章、鄞、%三县长,攻会稽东部都尉。诏缘海县各屯兵戍。”(《后汉书·卷六·孝顺孝冲孝质帝纪》)因曾旌起义主要发生在今台州温(岭)黄(岩)平原和宁波宁绍平原一带,为加强台州及浙东南沿海的统治,遂以“章安县东瓯乡”为永宁县。永宁县治即在台州温(岭)黄(岩)平原的今温岭大溪东瓯古城。东晋太宁元年(323),“始分临海峤(即温峤岭)南之永宁、安固、横阳、松阳及罗江,凡五县,立永嘉郡”(《(弘治)温州府志·建置沿革》)。为了“居中”管理,永宁县治从温岭大溪南迁瓯江南岸,与永嘉郡同郡而治。此时永宁县治从台州温黄平原移至温州温瑞平原。沈莹(?—280)是三国吴丹阳太守, 因三国时的永宁县治疗尚在在台州温黄平原,不可能出现“永宁南界有之”的记述,“永宁南界有之”的记述只能是出现在东晋太宁元年(323),“始分临海峤(即温峤岭)南之永宁、安固、横阳、松阳及罗江,凡五县,立永嘉郡”之后。故张崇根所辑“鸡橘子如指头大,味甘,永宁界中有之”的佚文是正确的,但其解释“永宁县即永嘉县”则是有失偏颇的。
第二,当时温州柑橘文化曾一度独步天下,但台州柑橘文化后来居上,成为中日文化交流的结晶。
三国沈莹《临海水土志》“鸡橘子,如指头大,味甘,永宁界中有之”的记载,是东瓯柑橘最早的记载。当时永宁县范围很广,至少包括今台州温黄平原和今温州乐清、永嘉两市县和温州整个市区。临海郡与永嘉郡分治后,有一条大致的界岭,即临海峤,今名温峤岭。温州即以温峤岭而得名。“永宁界中有之”这说明今台州、温州境内都有柑橘种植。但温州柑橘之名超过了古代台州。其主要原因就是南宋抗金名将韩世忠之子韩彦直于南宋淳熙年间出任温州知州,写了一部温州柑橘的专著《橘录》,使温州柑橘声名鹊起。韩彦直《橘录序》云: 橘出温郡最多,种柑乃其别种。柑自别为八种;橘又自别为十四种; 橙子之属类橘者,又自别为五种:合二十有七种。而乳柑推第一,故温人谓乳柑为真柑。意谓他种皆若假设者,而独真柑为柑耳。然橘亦出苏州、台州,西出荆州,而南出闽广数十州,皆木橘耳!已不敢与温橘齿,矧敢与真柑争高下耶! 当然,韩彦直亦分析了天下柑橘产地众多,为何温州柑橘能独擅其名的原因: 且温四邑俱种柑,而出泥山者又杰,然推第一。泥山盖平阳一孤屿, 大都块土不过覆釜,其旁地广袤只三二里许,无连岗阴壑,非有佳风气之所淫渍,郁烝出三二里外,其香味辄益远益不逮,夫物理何可考耶?或曰: 温并海地斥卤,宜橘与柑;而泥山特斥卤,佳处物生其中;故独与他异。
韩彦直对“泥山特斥卤,佳处物生其中;故独与他异”的温州说法,不以为然。
天下靠海斥卤甚多,为何温州泥山乳柑能推第一?他认为:历代名人言柑橘产地必言吴楚,无人言及温州,这主要是自晋唐以来,温州人文默默无闻的缘故。
而南宋温州人文蔚起,人杰地才灵。才出现“温州泥山乳柑推第一”的豪言: 予颇不然其说。夫姑苏、丹丘(台州别称),与七闽、两广之地,往往多并海斥卤,何独温?而又岂无三二里,得斥卤佳处如泥山者?自屈原、司马迁、李衡、潘岳、王羲之、谢惠连、韦应物辈,皆尝言吴楚间出者,而未尝及温,温最晚出,晚出而群橘尽废。物之变化,出没其浩,不可考。如此以予意之,温之学者,繇晋唐间,未闻有杰然出,而与天下敌者。至国朝始盛,至于今日,尤号为文物极盛处,岂亦天地光华、秀杰不没之气,来钟此土。其余英遗液,犹被草衣。而泥山偶独得其至美者耶? 最后,韩彦直称自己偶入泥山柑橘林中,有客送泥山乳柑请韩彦直品尝,并请求为温州柑橘作书,因韩彦直时任温州知州,宣传温州学者与温州柑橘,亦是份内之事。故“亦有以表见温之学者,足以夸天下,而不独在夫橘尔”之本意: 予北人,平生恨不得见橘著花。然尝从橘舟市橘,亦未见佳者,又安得所谓泥山者啖之。去年秋把麾此来,得一亲见花,而再食其实,以为幸独故事。太守不得出城从远游,无因领客入泥山香林中,泛酒其下,而客乃有遗予泥山者,且曰:橘之美,当不减荔子。荔子今有谱,得与牡丹、芍药花谱并行,而独未有谱橘者!子爱橘甚橘,若有待于子,不可以辞。予因为之谱,且妄欲自附于欧阳公、蔡公之后,亦有以表见温之学者,足以夸天下,而不独在夫橘尔。淳熙五年十月,延安韩彦直序。
韩彦直《橘录》是世界上第一部柑橘栽培学专著,国外已有翻译本。美国植物学家H·S里德在《植物学简史》一书中认为:韩彦直记述的果树整枝、虫害和真菌寄生的控制以及果实的收获、贮藏技术是非常先进的。《橘录》分三卷。卷上、卷中叙述柑橘的分类、品种名称和性状,卷下阐说柑橘的栽培技术。
此书第一次将柑橘类果树区分为柑、橘和“橙子之属类橘者”三大类,柑分8 种,橘分14种,“橙子之属类橘者”分5种,共27种柑橘。韩彦直在“种治”中指出温州当地的柑橘都以朱栾为砧木,很耐斥卤,并以朱栾为砧木的柑橘嫁接技术,这在历史上也属首次记载。
虽然韩彦直声称撰写《橘录》,只是为了宣传温州学者,并非只是为了宣传温州柑橘,其实确定温州柑橘在中国柑橘史上地位,恰恰就是这部不朽的世界上第一部柑橘栽培学专著《橘录》。但从南宋起,也就是韩彦直撰写《橘录》后, 永嘉学派叶适嫡系传人台州陈耆卿,在编纂台州现存第一部总志《嘉定赤城志》时,就对“温州泥山乳柑推第一”的说法表示了异议。《嘉定赤城志》卷三十六载: 乳柑出黄岩断江者佳,他如方山下亦有之。然皮厚味酸,且香韵亦差减。每岁雨多,则结实长未霜,以饷行都,贵近谓之青柑。其实长八九寸者,绝为艰得,园丁预择,以待贡献。曾守宏父诗有“一从温台包贡后,罗浮洞庭俱避席”之句。
如果说陈耆卿还未明确提出异议,那南宋台州陈景沂的中国第一部植物学辞典《全芳备祖》中则明确提出了异议。《全芳备祖·后集》卷三《杂著》的大部分引录了韩彦直的《橘录》内容,在最后部分对“温州泥山乳柑推第一”明确提出异议:“今有谱得与牡丹、芍药花谱并行,而独未有《橘谱》,子爱橘尤甚,橘若有待子,子不可辞。予(指韩彦直)因为之谱,且妄欲自附于欧阳公、蔡公之后,亦以表见温之学者,足以夸天下,而不在夫橘而已。以上皆彦直之录也。韩(彦直)但知乳橘出于泥山,独不知出于天台(台州别称)之黄岩也。出于泥山者,固奇也;出于黄岩者,尤天下之奇也!”陈景沂指出,韩彦直认为“温州泥山乳柑推第一”的说法,只是在温州地域内的第一,而台州黄岩柑橘则是“天下第一”! 元代台州林昉在《柑子记》中也对此说提出异议。林昉首先回顾了柑橘进贡的历史,指出自唐至北宋,柑橘进贡的主要是温州柑橘,而非台州柑橘:“柑, 橘柚之甘者也。扬以橘柚锡贡,而柑无闻焉。唐开元,天子元夕会,宰执侍从, 食黄柑。既拜赐,怀其余以归,转相馈遗,号曰‘传柑’。不数橘柚矣。然此特温柑,非台柑也。宣和中,植温柑数十本于艮岳,台柑犹未知名。”① 其次林昉叙述了台州柑橘的崛起,是因为宋高宗曾避难台州章安,并南宋勋戚钱氏移居台州临海和台州谢道清为理宗皇后,此间钱氏、谢氏族人不断向朝廷进贡台州柑橘,由此,台州柑橘名满海内,天下第一: 高宗宅钱塘,始锡贡台柑。未几,钱氏以勋旧贵戚来居台。乾道中, 进班两府,始广柑贡,虽区区宦妾之忠,而回赐之利厚矣。端平初,谢氏为后,于是谢氏亦进柑,回赐视钱益厚。其十月进者为霜柑,献毕,命班亲王两府,即日拜表谢。其九月进者为青柑,尤上所贵重。始进,即献太庙。
上御内殿,召后妃宴而食之。往往手臂诸袖中,宫人徘徊,捧金钟、三酿之酒;上手搦其皮,香雾溅酒面,凝而为乳;下借酒之甜酾而香辣,挑而尝焉, 故曰乳柑也。当是时,台之乳柑,遂为天下果实第一。
林昉之述评是实事求是的指出:无论温州柑橘,还是台州,其崛起主要在于人的因素。
林昉还称洞庭柑橘、温州柑橘与台州柑橘相较,名声已是今非昔比,一落千丈:“虽练紫之香、含消之爽,亦在下陈,况洞庭千头之绿、与永嘉数寸之黄者乎!” 林昉阐述了南宋台州柑橘远销四方的盛况: 台之州为县五,乳柑独产于黄岩。黄岩之乡十有二,而产独美于备礼之断江,地余四里,皆属富人。一亩之园可二十本,直铜钱十万,有鬻者,争置之。柑之叶,如宫妆柳眉,色嫩青如栝。花比橘柚而小,气清而和,在荼蘼、茉莉间。园丁云:此木须根土面下,不宜一草。草夺土力,一障风色。即实若弹丸,萎且脱矣。灌时亦不得锄其下,视其荫之广狭,环以塘泥。岁两粪之,在花之前之后也。霜雪,即纂稿覆其巅,根亦散覆之。将采贡,先一夕,亦以塘泥渍以糯泔,则液愈饱而美。方钱氏、谢氏收柑时,为楮动以万计,园户色售之。已而分亲戚,遗乡邻、通商贩矣。归附后,于是台柑作贡四千里,远矣! 复次,林昉也揭露了因台州柑橘营销四方的盛况而出现的官吏勾结、贿赂公行的黑幕: 官吏构奸,株大小各赋。园户置厚赂,颗始及等,朱蓝黄封,责付其人。一选于府,再选于宜慰司,三选于行省。其选也,皆有计置,始为转输。如是数年,园户大困。官吏上言:“黄岩海潮没断江,柑皆死卤矣。”由是稍宽。
这是中国柑橘史上难得一见的揭露官吏勾结、贿赂公行、“按株收赋”的黑幕实例。
最后,林昉《柑子记》系统地介绍了作为“中国柑橘之乡”的台州黄岩柑橘产区“孰优孰劣”以及伴随南宋亡国后台州柑橘亦随之衰落的状况: 断江之东为新界,西跨江,北为新南,地皆宜柑。新南柑,其肌粗,其臭烈,其肉苍,其脉络紧,其核夥,其味甘以酢。新界者,其肌细,其臭婉, 其肉莹,其脉胳宽,其核小,其味甘以短。断江者,其肌泽,其臭馥,其肉素,其脉络外附,其核细以稀,其味甘以永。又有地曰东江,亦宜柑,品出新南下,何敢望断江。予窃感,夫木之微,发于数千载后,穷天下果蓏之美,莫能与之争?曾未几时,人皆侧目,愿与枳辈共安于空山乱薄中,而不可得。可叹也已!近岁,复命进柑。有蠡吾山人史弼,为江浙行省左丞, 审知其害,因著定式:县令、丞岁押柑纲,直达于杭。仍复树者,家民德之。
随着南宋的灭亡,“穷天下果蓏之美,莫能与之争”的台州柑橘亦随之衰落。元朝建立之初,台州柑橘一度停贡,后来又复贡,可能“朝中又有台州人”, “蠡吾山人”史弼,应是“朝中台州人”之一,他时任江浙行省左丞,奉命复贡台州柑橘,并“审知其害,因著定式:县令、丞岁押柑纲,直达于杭”,使本已停贡的台州柑橘又焕发了青春,恢复了生产,台州橘农无不感激。
明代台州柑橘进入了“移师东瀛”的时代。明永乐年间(1403—1424),日本天台宗高僧智惠至天台山求法,回国携归黄岩蜜橘橘籽,播于日本九州大伊岛(今鹿儿县长岛),经实生变异成无核的“唐蜜橘”。这种形质色味俱佳,抗寒力强,土质要求低的“唐蜜橘”,明清以来,传入世界各地。南到澳大利亚,西至地中海沿岸、欧美各国,都有引种。500年后,“唐蜜橘”又从日本重返故土,在黄岩成片栽培。为追溯黄岩蜜橘与日本柑橘的源流关系,日本学者相继至黄岩、天台等地考察。民国十五年(1926)日本园艺学家田中长三郎至台州等地考察后,于次年发表了《论温州蜜橘的来源、系统和学名》一文,认为“唐蜜橘” (即“温州蜜橘”,因明代日本僧人大多取道温州回国故名)系日本僧人在中国天台山求法后购食柑橘,携籽播于日本九州实生变异而成。1978年,日本柑橘考察团又朝巡了黄岩的橘乡胜景。1988年10月,日本爱媛县电视台为缅怀智惠功绩,特意至黄岩、天台等地,拍摄了电视专题片———《柑橘之路》,反映了天台山与日本文化交流的丰硕成果。1987年,浙江柑橘研究所学者徐建国先生撰文《温州蜜橘起源考》(《浙江柑橘》1987年第4期)提出了“温州蜜橘源于台州黄岩橘”的观点。此文节要如下: 温州蜜柑之名,考其出典,最早始见于日本人村濑敬之著的《南海包谱》(1818年),他在书中首先把“李夫人橘”改称为“温州蜜柑”。温州蜜柑是约580多年前由中国浙江传入日本后发展起来的。有关温州蜜柑的来历,日本最早的记载见于阿部熊之助著的《日本蜜柑》(1904年)一书。书中写道:“本种至少在500多年前,日本已有栽培的记载。九州地方称为唐蜜柑,或李夫人橘……据说500多年前由中国浙江传入九州的。”另据日本人高桥郁郎的研究,在距今500多年前的中国明朝,日本僧人智惠来中国浙江天台山国清寺巡礼求法,回国时途径黄岩携柑橘回日本九州,把所食的橘的种子实生播种于大仲岛(即现鹿儿岛),产生变异,成为无核类型。因当时的日本犹如西方“中世纪的黑暗”,愚味的迷信盛行,无籽被认为是家庭断嗣不吉利征象,多不喜栽植。直到距今约100年前,即明治维新(1869—1912)以后,选定母本,繁殖推广,定名为温州蜜柑,因此,追本溯源,温州蜜柑原来的种子出自我国黄岩一带,而在日本长岛实生变异, 这点是可深信无疑的。温州蜜柑究竟来源于黄岩何种柑橘的实生变异, 日本田中长三郎研究柑橘达50多年历史,曾两次来浙江黄岩、温州等地考察。田中氏主要的著作是关于温州蜜柑和柑橘种的问题。他在所著的《温州蜜柑谱》中认为温州蜜柑系由浙江黄岩橘(可能是早橘、本地早和槾橘之一种)自然突变而来。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台州柑橘、温州柑橘,争来争去,亦是同源一家,岂非天意!
知识出处
《东瓯丛考》
本书分五卷,内容包括东瓯史脉考、东瓯分治考、东瓯宗教考、东瓯儒学考、东瓯风物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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