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州市图书馆

台州四月八日为“牛生日”，不同于我国其他地方的“浴佛节”。
  清康熙《台州府志》载：“四月八日，浮屠于是日浴佛。人家取南天烛叶染饭作青色以相馈，谓之‘送乌饭’。”《台州外书》直接点出：四月八日“俗呼为‘牛生日’，农夫禁犁锄粪田。”两书均没有记载为何把这一天定为“牛生日”，但台州民间传说却是非常凄婉苍凉。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老百姓无意中得罪了玉皇大帝，玉帝大为恼怒，发誓要惩罚不识好歹的凡人，他命天牛星取来百草籽洒在人间，顿时，人间成了草的世界，庄稼颗粒无收，田野杂草丛生，百姓苦不堪言。天牛星知道后非常内疚，就下凡大口大口地吞吃青草，还帮人们翻耕犁地，老百姓无不感激涕零。
  不料，玉皇大帝知道了此事，不但不奖赏天牛星，还罚天牛星永远留在人间，食青草，业耕耘。这一天，刚好是四月初八，老百姓就自觉将下凡的“天牛”敬为上宾，用乌饭麻糍“招待”，并用黄酒、鸡蛋喂牛，把这一天定为牛的生日，牛享受至高无上的待遇。
  旧时，黄岩县山亭街有牛市，旧俗四月八日祭拜牛神。当地牛神是九峰山樟树下禹王庙的四保老爷。四保老爷原是临海县章安镇祠山庙张大帝第四子，原在祠庙落座，瞋目，猬髭，黑脸，形象凶神恶煞，后乡人移至禹王庙，奉为牛神。
  其实，把四月八日定为“牛生日”，是出于农家耕作的需要。台州是农耕传家， 耕牛是农民的得力助手，是家庭的顶梁柱，民谣“打人难（不要）打头，做贼难偷牛”、“百姓一头牛，性命在里头”，都道出了农民对耕牛的依赖和珍视程度。旧时农村， 农耕季节，哪怕是卖了衣裳被絮，也会想方设法买一头耕牛。一个家庭如果有一头牛，那相当于有几个劳动力，故牛一直是旧时农家养家的畜口。农历四月，春耕在即，耕牛到了大显身手之时。此前，给牛补补身子，免得届时力气不足，劳累脱力， 耕作半途而废，很必要。故老百姓把春忙前的四月初八作为牛的调养之日。
  台州风俗，四月初八这一天，要吃乌饭麻糍。人们采山中的乌饭树嫩枝叶。乌饭树，学名南天烛，灌木，秋时结黑色细如蚕豆的果子（也叫乌梅），可食。清代医家、武进人杨时泰《草述钩元》载其药性：“味苦。微涩酸。气平凉。
  入心脾肾三经。主治止泻除睡。强筋。益气力。久服轻身长年。令人不饥。
  久服轻身明目。黑发驻颜。为修真家所须。”《民国临海县志》记：“木短小，叶能染饭使青，道家谓之青精饭，今俗乌饭叶，四月八日用之。”四月前后，取乌饭树叶洗净，煮汁，用汁水浸泡糯米一夜。炊成饭，捣成团，放在铺上蒸布的蒸笼里蒸，蒸熟后倒入搓粉桶里，搓捏成团，倒在撒上松花粉的桌上，用擀面杖擀成半厘米左右厚。再将乌饭麻糍切成约１５厘米宽的长溜，在中间放上豆沙，然后包裹成卷，根据需要切成一段一段即可食用。颇有特色的是，乌饭馍糍不仅人们自己食用，还给耕牛吃，据说耕牛吃过之后，可不受蚊虫叮咬，还可长力气。
  除了自家做乌饭馍糍，一到三四月，大街小巷还有专门叫卖乌饭馍糍的。清临海邑人陈延烈《四月八日卖乌饭馍糍》：“馍糍乌饭卖西东，叫上三竿晓日红。来往街衢小儿女，声声争买几青铜。” 此外，在临海东乡以及与三门、天台交界的汇溪镇等地，还有吃苍蝇饭的食俗。
  不要以为苍蝇饭是用苍蝇煮成的饭，那是要闹大笑话的。其实它与“咸饭”相似，都是以各种菜肴杂以米饭而成，所不同的是，苍蝇饭是杂米，即用糯米、粳米杂以赤豆、绿豆、蚕豆、黄豆等五谷杂粮，还可拌以土豆、豌豆等等放在锅里炒制而成。
  为什么叫苍蝇饭？有人认为，这样的饭色彩斑斓，看上去像苍蝇一样。① 也有人认为，四月八日，时至立夏，苍蝇将出，我们在它没有出来之前，就把它吃掉，免得它出来生是非。
  笔者持后种观点。苍蝇，位列“四害”，即使在科学高度发展的今天，也对之束手无策，更甭说以前了。在淳朴的老百姓心目中，如何整治苍蝇，那是很头痛的事，最原始的方法，就是，我把你吃掉，看你怕不怕我。
  值得一提的是苍蝇饭中的糯米， 这种米叫“冻米”，是在十二月天气晴朗时，把糯米放在饭蒸里蒸熟后，放置几天待霜冻后拿出放在太阳下晒干， 然后储藏起来。乡下冻米，多用来做炒米糖，但也有的先储藏着，等来年选个时间再吃。老年人说，吃了冻米饭， 能长力气。那么，过了四月八日，时入农忙，吃乌饭馍糍，是让牛长气力，而吃点冻米，标志着人长力气，顺利地投入农忙中去。
  清康熙年间，石成金有关于“腊米”的记载：“每年腊月四九极冻日，用好山米，不拘几斗几石，蒸透熟，用芦席铺在板门上，将蒸米摊放天井空地，冷透晒干，收贮瓷坛大缸内，放屋内干燥处，下用木板垫高，不可着潮湿，可收数十年不坏，愈陈愈好。凡老年人、虚弱人、小孩子，以及病后煮粥饭食，最益脾胃。
  夏月煮食，可辟泻痢诸病。”“腊米碾米堆贮，可以经久不坏。食之最益脾胃。” “腊月极冻日炒糯米，摊空冷透，收数十年不坏，夏月或煮或滚水泡食，最益脏腑，止泻痢。久病与病后更宜食。”①石成金所记载的“腊米”与冻米做法相同， 似乎就是冬米。

① 何达兴主编，《浙江省中心镇——东塍》，中国文史出版社２０１０年１２月第１版，第３１３页。 ① （清）石成金编著，《传家宝全书》（二），线装书局２００８年３月第１版，第６１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