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迂仲黃實夫毛詩集解卷第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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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李迃仲黄實夫毛詩集解四十二卷》 古籍
唯一号: 110720020230006004
颗粒名称: 李迂仲黃實夫毛詩集解卷第十八
分类号: I222.2
页数: 11
页码: 一-二十二
摘要: 本篇讲述了《诗经·豳风》中的《七月》一篇。该篇讲述了豳地的农业生产和农民的日常生活,以及公刘和后稷的功绩和影响。
关键词: 李迃仲 黄实夫 诗经 注释

内容

鴟鴞周公救亂也成王未知周公之志公乃爲詩以
  遺王名之曰鴟鴞焉
  鴟鴞鴟鴞旣取我子無毀我室恩斯勤斯鬻由六反子
  之閔斯迨天之未隂雨徹彼桑土音杜綢直留反繆莫侯反牖
  户今女下民或敢侮予予手拮音吉据音居子所捋力活反荼
  音徒子所蓄租子口卒瘏曰予未有室家子羽譙譙在消
  反子尾脩脩素彫反子室翹翹祈消反風雨所漂匹遙搖子維
  音嘵嘵呼堯反
  李曰鴟鴞武王旣崩周公攝政管蔡流言以毀周
  公又挾武庚與淮夷叛周公旣相成王東征而滅
  之然而成王猶有疑周公之心而尚未知惟其不
  知周公之志而猶有疑周公之心則是其亂猶未
  巳也故周公所以作此詩以遺王孔氏謂周公東
  征而滅之以救周室之亂然鴟鴞之詩言救亂不
  得專指三監言之成王信管蔡而疑周公於其所
  不當信而信之於其所不當疑而疑之不當信而
  信不當疑而疑則周公之志無由而明三監雖平
  然猶可以爲亂也周公作此詩以明巳之志所以
  攝政專禮樂刑賞之權與夫興兵以討三監之叛
  然三監之叛尤不可宥者蓋以先王造業艱難如
  此豈可毀之哉周公冀成王庶幾幡然而起故作
  此詩以遺王也鴟鴞毛氏以爲鶻鳩也則從爾雅
  之文陸氏以爲鴟鴞似黃雀而小其喙尖如錐取
  茅莠爲巢以麻紩之如刺襪然縣著樹枝或一房
  或二房幽州人謂之鶻鳩或曰巧婦毛鄭之說則
  以謂鴟鴞鸋鳩也既取我子無毀我室言鴟鴞之
  志愛其子尤惜其巢也旣謂旣取我子志愛其子
  則不得以爲鴟鴞若以愛其子猶惜其巢則文不
  相貫歐陽氏以爲諸儒從爾雅之文然以爾雅非
  聖人之全書不能無失又謂鸋鳩爲巧婦失之愈
  遠今鴟鳥多攫鳥子而食鴟鴞類也此說爲當陸
  農師曰先儒以鴟鴞爲巧婦郭璞注爾雅云鴟類
  則璞與先儒異意余以爾雅觀之宜如璞義蓋爾
  雅言鴟鴞鸋鳩繼言狂茅鴟鴞亦鴟類賈誼所謂
  鳳皇伏竄鴟鴞翱翔是也詩曰鴟鴞鴟鴞以戒鴟
  鴞之辭非自道之也鴟鴞鴟鴞旣取我子無毀我
  室此言鳥之有巢者呼鴟鴞而告之曰爾旣取我
  子無毀其巢非鴟鴞之自道也諸家多以室爲周
  室無足疑者鄭氏以喻此諸臣乃世臣之子孫其
  父祖以勤勞有此官位土地今若誅殺之無絕其
  位奪其土地鄭氏以管蔡流言周公居東二年而
  罪人斯得成王多得周公官属而誅之故周公告
  之謂旣誅殺則無絕其位奪其土地蓋以官屬世
  臣之子孫以父祖之勤勞方有官位土地亦猶鴟
  鴞之愛其巢王肅破之曰按經傳内外周公之黨
  俱存成王無所誅殺橫造此言其非一也設有所
  誅不救其無罪之死而請其官位土地緩其大而
  急其小其非二也設巳有誅不得云無罪其非三
  也歐陽亦破之室者周室也鄭氏以爲官屬之世
  家非也則知無毀我室又當以喻周室也旣取我
  子歐陽毛氏皆言管蔡則以子爲民言三監取吾
  民以叛蘇氏則以爲周公言管蔡流言旣出周公
  王又不信而誅周公周公誅則王室亦壞也此諸
  家不如程氏說鴟鴞鴟鴞旣取我子無毀我室此
  但言惜巢之甚不必指管蔡不亦必指以爲周公
  蓋言鳥之有巢者指鴟鴞而告之爾旣取我子無
  毀我室吾之於子非不愛也而惜巢爲尤甚於愛
  子焉此但詩設爲此辭非有所取喻惟其旣取我
  子無毀我室故下文曰恩斯勤斯鬻子之閔斯吾
  之於子非不恩愛非不勤勞而護惜子又當哀閔
  之言其護惜此巢也亦如王室之創造艱難如此
  管蔡流言成王豈當信其所不當信疑其所不當
  疑而毀壞之哉迨及也徹剥也不如毛氏以爲桑
  土桑根也綢繆纏綿也鳥之營巢方未隂雨之時
  則取彼桑根而纏綿其户牖今女下民乃敢侮慢
  而毀壞之亦猶先王於未患難之時積德累功以
  成王室非不勤勞今管蔡流言以譖周公又挾武
  庚及淮夷叛以壞我王室也拮据說文曰樾持槭
  挶謂以手爪指持草也荼毛氏曰萑苕也孔氏曰
  薍爲萑苕謂薍之秀穗也如出其東門之詩鄭氏
  曰荼茅秀然則茅薍之秀其物相類故皆名荼也
  租毛氏以爲聚不如韓氏以爲積蘇氏曰予手之
  捋荼而至於拮据予口之蓄租而至於卒瘏口手
  勤勞而不辭者曰予未有室家故也此說盡之矣
  言子手樹挶其草予所取者是荼之草也予口之
  所蓄積而至於盡病所以如此其勤勞者曰予未
  有室家爾夫鳥之營巢至於手口盡病而乃曰予
  未有室家略之可也如司馬所謂玄黃牝牡不必
  詳其說詩人但借以喻勤勞耳未有室家詩人但
  借以喻先王未得天下如此王氏以謂周公之時
  未得爲有室家而爲之說以爲文武之受命矣而
  未有室家者天下未集則亦不得言有室家也王
  氏以先王未有天下之時而爲之故其說如此譙
  殺也翛敝也翹危也言非獨口手盡病又至於羽
  之譙譙然而殺之尾之翛翛然而敝之其勞如此
  而其室又翹翹然而危以風雨之所搖蕩故其音
  嘵嘵而懼也喻先王之造王室其積累艱難如此
  今爲三監之所搖蕩而周公作詩其音亦哓哓然
  而懼也夫鳥之營巢也口手盡病而又羽之殺尾
  之敝至於未隂雨之時徹彼桑土纏綿其户牖其
  勞甚矣及巢之巳成也則爲鴟鴞之所毀又爲巢
  下之民所侵侮風雨之所搖蕩三者交至則其守
  巢也豈不難哉周之王業后稷創始大王王季勤
  勞王家文王大勳未集至武王有天下可謂難矣
  其後管蔡流言以壞我王室又挾三監爲叛則其
  守巢也豈不難哉爲成王者亦思其保守王室可
  也今乃聽管蔡之言此周公所以懼也成王信管
  蔡之言周公作爲此詩諄諄告戒非不切成王之
  疑尚猶未釋猶有誚公之志自非周公當厄難之
  際而不失其聖則何以使王悔過幡然而改哉此
  亦如太甲不明伊尹放諸桐使其悔過自艾蓋不
  如是不足以見忠之至也
  黃曰此則周公所作之詩也故曰公乃爲詩以遺
  王周公之陳七月以告成王而爲鴟鴞以遺成王
  意此詩乃周公避流言於東而作詩以遺王也夫
  流言四出而成王未悟此人之所不堪而事之最
  難處者也而周公乃雍容不迫託於詠歌陳祖宗
  艱難之業而言其憂國勤勞之志微諷其君而使
  之自悟未嘗有拂然之辭也前輩謂之君臣之分
  壁如父子若子遭讒被譴惟有恭順謹畏三諫號
  泣起敬起孝而冀其父兄之自悔此其知周公之
  心也先儒謂救亂者乃周公被流言之變振兵而
  誅流言之黨夫成王方疑周公而周公遽握兵以
  出是益滋四國之謗也亦豈臣子所當爲乎金縢
  言我之弗辟我無以告我先王陸德明以辟字爲
  扶亦切周公以法治流言之罪此說最害理不如
  鄭氏以辟爲避蓋周公攝政羣叔乃流言以爲公
  將不利於孺子周公不得不居東以避罪耳天動
  威而成王悟金縢啓而衮衣歸出郊之迎巳見於
  金縢之末而伐三監之事乃方見於大誥之書則
  流言之罪當在成王旣悔之後非周公方被流言
  而遂專握兵而往也嗚呼武庚懷不逞之謀而發
  於管蔡失道之隙則三監之叛非叛周公也乃叛
  周也周公慮成王之不知而爲逆臣之所誤故作
  鴟鴞之詩以喻之使之知王業之艱難祖宗之憂
  勤而三監乃欲取王室巳成之業而毀之豈不甚
  可懼哉故作詩以鴟鴞爲喻鴟鴞惡鳥故破羣鳥
  之巢而食其子鳥之護其巢者呼鴟鴞而告之曰
  汝旣先取我子矣無更破我之巢也我養子之勤
  營巢之勞其所積累盤聚纒綿固蒂者非一日矣
  而汝其毀我之成巢乎其意謂周自后稷開基公
  劉篤烈大王肇基王迹王季勤勞王家文武經營
  内外之治武庚旣逞其姦於管蔡而復欲并王室
  而毀之鴟鴞者指武庚也子者指管蔡也我室者
  謂王室也使成王而知此則庶乎亂可止矣故曰
  救亂也噫成王一疑周公而禾盡偃成王悔過自
  悟而禾盡起天之所以眷眷於周家者所以不庸
  釋於我周也三監安得而毀之哉周公雍容曲折
  風喻其君其亦知天意之所在哉
  東山周公東征也周公東征三年而歸勞歸士大夫
  美之故作是詩也一章言其完也二章言其思也三
  章言其室家之望女也四章樂男女之得及時也君
  子之於人序其情而閔其勞所以說也說以使民民
  忘其死其唯東山乎
  我徂東山慆慆徒刀反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莫紅反我
  東曰歸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户剛反枚莫杯反〓〓
  者蠋烝在桑野敦音堆彼獨宿亦在車下我徂東山慆
  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果臝力果反之實亦施羊豉反
  于宇伊威在室蠨音消蛸所交反在户町他頂反畽他短反鹿場熠
  燿宵行不可畏也伊可懷也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
  來自東零雨其濛鸛古玩反鳴于垤涎節婦歎于室洒埽
  穹窒我征聿至有敦音團瓜苦烝在栗薪自我不見于
  今三年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倉
  庚于飛熠熠其羽之子于歸皇駁邦角反其馬親結其
  缡九十其儀其新孔嘉其舊如之何
  李曰東征管蔡挾三監叛周公帥師東征周在豐
  鎬其地在西管蔡與商其地在王室之東周公自
  東而征之則是自西而東故謂之東征三年而得
  罪人因其罪之輕重而行法至於歸周則三年矣
  其歸周則遂勞其歸士大夫美之故作此詩詩四
  章雖皆言勞歸士分而言之則四章之辭蓋有不
  同一章則言其師徒之全無流離散死之患二章
  則言女人之獨處思其夫也三章則言征伐之久
  其夫將至婦人思望之也男以女爲家女以男爲
  室然亦有以婦人爲室家者如殷其雷之大夫勸
  家室以義四章則言征伐而歸其未有室家者及
  時行昏姻之禮凡四章所言足以見至誠慘怛之
  志序其情之所以然而閔其勤勞此人所以欣然
  而有喜色也夫有功見知則恱不見知則其心鬱
  結而無聊惟能序其情而閔其勞雖〓首領暴骨
  原野猶忘其死況於古之能知者其惟周公乎夫
  序其情閔其勞先王之時莫不皆然而以謂其惟
  周公者蓋當危疑之時役軍士以三年之久而能
  盡此道者其惟東山之詩焉然此詩序言周公東
  征三年而歸勞歸士大夫美之則是一篇之義亦
  盡矣下文又言四章之辭各異其言周公序其情
  閔其勞其言甚詳比之他篇不如是之詳也嘗以
  謂詩序非一人之作蓋謂是也如載馳之詩以許
  穆夫人作此詩故曰閔其宗國顚覆而不能救也
  衞懿公爲狄人所滅其下文序當時之事迨有狐
  之詩以衞人作此詩故曰衞之男女失時喪其妃
  偶下文又言古人之事蓋與此詩雖是一篇之序
  實非一人所作也我徂東山三監淮夷在周之東
  故曰東山慆慆言久也零落也濛雨貌也東山東
  征之地言我徂東山征伐久而不歸將歸而遇零
  雨濛濛夫以在軍之士久不得歸旣歸而遇雨亦
  言其勞苦也今此詩所言亦足以見其勞苦但周
  公所以勞之之辭與漸漸之石異耳我東曰歸我
  心西悲者言我在東山之時未嘗不曰歸罪人未
  得則不得歸惟其未得歸則我心向西而悲西者
  室家所在也毛氏以謂公族有辟公親素服不舉
  樂爲之變如其倫之喪毛氏之意謂管蔡有罪不
  得不誅周公旣誅兄弟故見文武之廟心向西而
  益傷悲然觀上文言征夫之道遇雨濛濛而下言
  制彼裳衣不得以此爲周公之西悲閒於其中也
  我心西悲止言軍士之西悲也制彼裳衣鄭氏謂
  婦人制彼裳衣而來然下文又言勿士行枚亦不
  得以爲婦人不如程氏以爲備歸裝也士與政事
  之事同行陣也枚銜枚也周禮大司馬陳大〓之
  禮教戰之法遂鼓行徒銜枚而進注云枚如箸銜
  之於口爲繣結於頂中軍法用此所以止喧嘩也
  如此言軍士未得歸向西而悲及其歸裝而征役
  三年之久未嘗從事於行陣銜枚之閒而見周公
  之征戰不舉刃而敵自服蓋師徒之全也如此〓
  〓蠋貌蠋桑蟲也爾雅云蚅烏蠋郭璞云大蟲如
  指似蠶韓子云蟲似蠋言在桑野知是桑蟲烝毛
  氏謂寘鄭氏謂烝寘也其音訓久言久在桑野也
  謂久處桑野有似勞苦然蟲之在桑何足以爲勞
  苦故程氏以爲蠋在桑葉之中居如士卒之獨處
  自保其身敢然獨宿於車下也蓋軍士獨處自保
  其身以見一章言其完也敢獨車之貌也果蠃栝
  樓也李巡曰栝樓子名也孫炎曰齊人謂之天瓜
  本草云栝樓葉似木瓜葉形兩兩相值蔓衍靑黑
  色六月華七月實如瓜瓣是也惟其蔓衍而生所
  以施於宇也伊威陸璣云一名委黍一名鼠歸在
  壁根下甕底土中生似白魚蠨蛸名長踦小蜘蛛
  長脚者俗呼爲喜子町畽者踐處曰町畽程氏謂
  町畽廬傍畦〓爲麋鹿之場熠燿螢火也一名夜
  光宵行夜行凡此五物蓋家中無人方見此五物
  不可畏也伊可懷也言家中有五物非可畏但起
  人懷思之情也鸛水鳥也似鴻而大長頸赤喙白
  身黑尾翅樹上作巢大如車輪卵如三升杯垤螘
  塚也孟子曰泰山之於〓垤注云垤蟻封也蟻處
  土爲塚以避濕鸛鳴于垤則是天之將雨婦人乃
  歎于室諸家多以爲征夫於隂雨尤苦婦念之則
  歎于室不如陸農師以爲婦者征夫之婦恐不如
  期鹳鳴于垤是天之將雨婦人歎于室恐不如期
  又恐其將歸穹窮窒塞其鼠穴而又洒埽以爲征
  夫之將至也栗鄭氏以爲析也軍士久在析薪之
  役然苦瓜在栗薪非其軍士在析薪之役程氏謂
  瓜之苦者延蔓於栗薪之上栗薪堅木以其苦人
  所不食則常在其所施於堅木言繫之固如此以
  比君子久役留滯而不還如瓜苦而繫堅木也惟
  其軍士留滯如此下文又言不見其夫之久于今
  三年今巳將歸此所以望之也倉庚仲春而鳴其
  羽毛則熠燿而明諸家皆謂仲春嫁娶之時蘇黄
  門以謂倉庚飛而熠燿其羽以譬禮儀之盛二說
  皆然歸者婦人之嫁也黃白曰皇駵白曰駁旣皇
  駁其馬又親結其缡缡者爾雅曰婦人之褘謂之
  缡缡緌也孫炎曰禕帨巾也郭璞曰即今之香纓
  也此女子既嫁所著示繫屬於人也毛氏謂缡婦
  人之禕也母戒女施衿結帨是從孫炎之說而與
  郭璞異意親結其缡者蓋以士昏禮云父送女命
  之曰戒之敬之夙夜無違宫事送女之時有以戒
  之也九十其儀言禮儀之多如此之善其舊如之
  何言征伐三年之久思而望之不爲不切今則將
  歸其情如之何諸家之說多以爲追序舊時昬姻
  蓋上文旣言室家望女則是其歸也追序其舊情
  序四章言男女之及時則不得爲追序此但言既
  有室家者則感其舊情未有室家者則及時昏姻
  故曰其新孔嘉其舊如之何此詩周公所以勞歸
  士也攷之於詩則但言懷想之情而所以勞來之
  言則未之見而序言序其情而閔其勞所以說也
  說以使民民忘其死何哉蓋其夫婦懷抱之情盡
  載之於詩是其情周公巳知之矣周公知其情則
  是勞之也楚子圍蕭蕭潰申公巫臣曰師人多寒
  王巡三軍拊而勉之三軍之士皆如挾纊夫師人
  寒王從而拊之則是知其寒矣知其寒而拊之則
  安得不恱乎周公能序其情而閔其勞此民之所
  以恱而忘其死采薇之詩遣戍役之時也出車之
  詩勞還師之詩也其詩中皆言其勞苦亦未嘗言
  其勞來之意正此類也大抵詩序之作如甫田大
  田刺幽王也詩中但言曽孫之事蕩之詩刺厲王
  詩中但言紂之事不必詩中有此然後見其所刺
  之意也古人有言梅止於酸鹽止於鹹飲食不可
  以無鹽梅而味常在於鹽梅之外詩人之意亦如
  是也 黃講同
  破斧美周公也周大夫以惡四國焉
  旣破我斧又缺我將七羊反周公東征四國是皇哀我人
  斯亦孔之將旣破我斧又缺我錡巨宜反周公東征四
  國是吪五何反哀我人斯亦孔之嘉旣破我斧又缺我銶
  音求周公東征四國是遒在羞反哀我人斯亦孔之休
  李曰破斧毛氏以爲管蔡商奄按書大誥序武王
  崩三監及淮夷叛逸書序成王東伐淮夷遂踐奄
  作成王政則是三監及淮夷爲亂於周公攝政之
  時其後成王即政奄國又叛也而毛氏以爲四國
  以立蒲姑則是奄國亦於周公攝政之時而爲亂
  故孔安國注書大誥云三監商淮夷徐奄之屬皆
  叛周孔安國又引書傳曰武王殺紂繼公子禄父
  及管蔡流言奄君蒲姑謂禄父曰武王巳死成王
  幼周公見疑矣此百世之時也則是奄淮夷爲亂
  於周公攝政之時矣旣謂管叔蔡叔武庚淮夷奄
  國則是五國安得謂四國是管蔡商奄知不數淮
  夷者淮夷在淮水之上東方之夷也此言四國諸
  夏之國故知不數之也然考之書序曰成王旣踐
  奄將遷其君於蒲姑孔安國謂巳滅奄而徙其君
  於蒲姑蒲姑齊地近中國敎化則是奄者遠於中
  國亦不得爲諸夏之國也蓋淮本即奄也合而言
  之則是爲淮夷分而言之則爲奄淮夷如春秋書
  赤狄是也奄如春秋書伊雒之戎是也奄乃淮夷
  之種落耳若以淮夷與奄分而爲二則書之所謂
  東伐淮夷遂踐奄但不過伐淮夷而從之於奄安
  得以淮夷與奄分而爲二乎此詩所謂管蔡流言
  挾武庚淮夷以叛故周公帥師而討之諸大夫所
  以美之也既破我斧斧隋銎曰斧方銎曰斨錡毛
  氏以爲鑿屬韓詩以爲木屬銶毛氏以爲木屬韓
  詩以爲鑿屬旣破我斧又缺我逝毛氏曰斧斨民
  之用也禮義國家之用也其意謂有人旣破我家
  之斧又缺我家之斨損其斧斨是廢其國家則其
  人爲大罪以喻四國之君廢其禮義壞其國用是
  其君爲大罪歐陽破之以爲詩人之所惡者本以
  四國流言毀傷周公耳況今攷詩經文無禮義之
  說詩人引類比物以斧斨爲禮義其事不類鄭氏
  以謂四國流言旣破毀我周公又損傷我成王以
  斧比周公以斨比成王則其取喻都無義類歐氏
  以爲斧斨刑戮征伐之用也此說得之矣然謂四
  國爲亂周公征討之凡三年至於斧破斨缺然後
  克之其難如此則亦未敢以為然觀東山詩曰勿
  士行枚則是東征未嘗從於行陣之閒安得爲難
  惟張橫渠以謂四國首亂烏能有爲徒缺破我斨
  斧而巳而言四國征誅皆自取也惟其爲亂而不
  能有爲故徒破我斧缺我鼎周公東征以正四國
  者但哀其民陷於塗炭之中故從而征之則周公
  之德可謂大矣皇正也叱者化其惡而使之爲善
  也嘉者言德之甚善也遒聚也言聚其民使無離
  心也休美也范内翰嘗有言曰象日以殺舜爲事
  舜爲天子也則封之管蔡啓商以叛周公公之爲
  相也則誅之其迹不同其道則一也蓋象之禍及
  於舜故舜封之管蔡流言將危於周公以閒王室
  得罪於天下故周公誅之非周公誅之天下所當
  誅也周公豈得而私之哉夫以武庚淮夷之爲亂
  滅之可也管蔡乃周公之懿親亦不免於誅戮者
  蓋使周公顧兄弟之小嫌不能正四國以哀國人
  則何以興周之衰而安其社稷哉惟其正四國哀
  我人爲念則雖管蔡之懿親安得宥之哉且以臣
  伐君事之至逆也而湯武征伐而不辭者則以其
  民墜於塗炭之中雖欲辭之而不可得也成湯曰
  夏氏有罪予畏上帝不敢不正武王曰商罪貫盈
  天命誅之予不順天厥罪惟均知湯武之征伐則
  知周公之誅管蔡有可伐之道周公不伐之則是
  周公安坐而視斯民之困是亦管蔡也後之人不
  能全其兄弟以周公而藉口此則不可也
  伐柯美周公也周大夫刺朝廷之不知也
  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七喻反妻如何匪媒不得伐柯伐
  柯其則不遠我觏之子籩豆有踐
  李曰伐柯四國流言周公帥師而征之罪人斯得
  然而成王之意猶未釋也周公作鴟鴞以開喻於
  王非不切至然金縢未啓而致疑之心猶自若也
  此周大夫所以刺朝廷之不知鄭氏乃謂朝廷羣
  臣惑於管蔡之言不知周公之聖德疑於王迎之
  禮歐陽巳辨之矣柯斧柄也毛氏謂禮義者治國
  之柄媒者所以用禮夫伐柯之用斧取妻之用媒
  其事一也毛氏於伐柯用斧則以喻周公能執禮
  義於取妻用媒則以喻用禮其說亦繁矣鄭氏謂
  伐柯之道惟斧能之此以類求其類以喻成王欲
  迎周公當使賢者先往媒者能通二姓之言定人
  室家之道以喻王欲迎周公當先使曉王與周公
  之意者又先往而孫毓破之曰周公之思歸患成
  王之未悟耳王出郊而大雨反風禾則盡起精神
  感天況於人乎何須賢者之先往也周公至聖見
  於未形非如讎敵尚相疑阻何須用人重相曉喻
  乎此說是也王氏則以謂以仁致剛者柯也以順
  致其正者媒也周公之事如此而巳致其仁而後
  柯可伐通其志而後妻可取此說迂曲不甚分明
  惟蘇氏以斧之與妻皆以取譬周公程氏以伐柯
  皆有其道今欲周公之歸亦必有其道終不如歐
  氏之說爲詳明謂譬彼伐柯者不知以何物伐之
  乃問云如何可伐而荅者曰必以斧伐也以斧伐
  柯易知之事而猶問之是謂不知也取妻必以媒
  其義亦然此說可謂盡之矣亦得夫序之所謂刺
  朝廷之不知也言周公之大聖最爲易明猶不知
  之以見朝廷不知周公之甚也伐柯伐柯其則不
  遠歐陽亦以謂所伐之柯即手執之柯是也亦謂
  其易知而不知以譬周公近親而有聖德成王君
  臣皆不能知也蘇氏則以謂人乃取法之王氏則
  謂由恕及人程氏謂欲反周公而取則於周公皆
  強爲之說我觏之子籩豆有踐歐陽以謂欲見之
  子非難事第列籩豆爲相見之禮可見矣其如王
  之不知公使久居於外而不召何此章皆從歐陽
  之說自古朝廷有賢臣不見知雖讒諂肆行賢不
  肖混殽爲難辯矣苟反而思之而有所用心則若
  難而易苟無所用心如衛之賢者日之方中在前
  上處夫日之方中至明而易見之時在前上處至
  明而易察之地惟其不能知而不用之使彼賢者
  仕於伶官則若易而難傅說在胥靡之時知而用
  之可謂難矣然髙宗能求諸野而立以爲相則若
  難而易周公之聖德又爲成王之近親其欲知之
  可謂易然而因於流言朝廷不知則若易而難周
  大夫所以刺朝廷之不知者蓋以成王之惑於流
  言而不能信之乃反疑之則易反爲難及啓金縢
  之後成王遂迎周公反而居攝周大夫乃作此詩
  反覆言之則知用周公亦甚易矣 黃講同
  九罭于逼反美周公也周大夫刺朝廷之不知也
  九罭之魚鳟才損反鲂音房我覯之子衮古本反
  衣繡裳鴻飛
  遵渚公歸無所於女信處鴻飛遵陸公歸不復於女
  信宿是以有衮衣兮無以我公歸兮無使我心悲兮
  李曰此詩與伐柯之詩皆以謂大夫刺朝廷之不
  知者蓋以周公居東之時成王猶信管蔡之言故
  周公留滯而不得歸此周大夫所以刺朝廷之不
  知周公之忠信如此詩與伐柯破斧之詩皆是言
  美周公然破斧先言美周公後言周大夫以惡四
  國焉此詩與伐柯先言美周公繼之以刺朝廷之
  不知蓋四國流言而有諧周公之心朝廷皆不知
  其聖而疑周公疑之則不足以明周公之聖德之
  美也九罭爾雅曰緵罟謂之九罭魚網也孫炎曰
  九罭謂魚之所入有九囊也郭氏曰緵今之百囊
  網也從孫炎以爲魚之所入有九囊則是九罭爲
  小網矣從郭氏以爲緵今之百囊網則是九罭爲
  大網矣毛鄭亦有二說毛氏以謂九罭緵罟小魚
  之網鱒魴言大魚而處小網非其宜也以喻周公
  聖人而乃留滯於東方非其宜也鄭氏謂九罭之
  罟乃得鳟魴之魚言取物各有器以喻周公聖德
  當以衮衣往迎之二說皆以鱒魴爲大魚而獨以
  九罭小大之不同歐陽取毛氏之說而以爾雅云
  緵罟而謂之九罭者謬也當言緵罟謂之罭九罭
  之罟小網也鳟魚大魚也爾雅云鳟魚鲂魾鄭氏
  以謂鳟似鯶子赤眼者江東人呼鲂爲鳊魚鱒鲂
  大魚處小網之中非其所宜故周公不得其所亦
  如之觏見也衮衣九章一曰龍二曰山三曰華蟲
  四曰火五曰宗彝此畫於衣六曰藻七曰粉米八
  曰黼九曰黻繡於裳上公則有衮衣繡裳我見此
  周公上公之服宜在朝廷不當留滯於東方也鴻
  者鴈之屬大曰鴻小曰鴈鴻之飛宜其髙也今乃
  遵循於渚非其宜也以喻周公留滯東方非其宜
  也惟周公處東方如鴻遵渚非其宜矣故西人告
  東人曰言公歸朝廷無所乎則當於汝東方信處
  矣言公歸當復位此則西人告東人之辭公歸不
  復於女信宿者言西人告東人曰公歸不復其位
  於女信宿乎宿猶處也西人告東人以爲公必歸
  而東人又告西人曰言有衮衣之服宜在朝廷不
  當留滯於此無使我公歸而使我心傷悲此又東
  人愛周公之意也王氏以謂周公之道可謂在彼
  無惡在此無斁矣然而朝廷不知此大夫所以刺
  之也此實名言也蓋以周公居於東而西人乃欲
  其歸西人旣欲其歸使周公留滯於東方而不歸
  則是成王未悟成王未悟則是天下之事未可知
  也惟其朝廷迎而歸之則社稷宗廟可得而安而
  恩澤豈不遠暨於東人哉東人所以欲其留者此
  以見詩人之言周公之德其爲東人之所愛也詩
  人之言甚言周公之得民心亦以見不知者可謂
  智不足以知周公矣以周公與召公盛德大業股
  肱王室民之戴其德者未有少忘愛之者無彼疆
  此界之殊彼時此時之異甘棠之詩則知召公之
  德民愛之也不易世而忘九罭之詩則知周公之
  德民愛之也無東人西人之異成王之於周召二
  人各分陜而治豈不盛哉 黃講同
  狼跋蒲末反美周公也周公攝政遠則四國流言近則王
  不知周大夫美其不失其聖也
  狼跋其胡載疐其尾公孫碩膚赤舄几几狼疐其尾
  載跋其胡公孫碩膚德音不瑕
  李曰狼跋周公攝政之始也成王幼沖未可親政
  事故攝政焉而管蔡流言以爲公將不利孺子成
  王之心亦信管蔡之言以爲公將不利於巳公之
  進退其難如此卒能討平四國以扶持周室周大
  夫所以美其不失其聖也狼之老者頷下有胡老
  狼垂胡毛鄭及諸家之說皆以謂老狼有胡進則
  躐其胡退則跲其尾進退有難然亦不失其猛其
  說是也不如蘇黃門之說尤詳明狼之垂胡其進
  也如將躐其胡其退也如將跲其尾然而胡尾終
  不能爲狼之累以喻周公之輔王室亦多故也外
  則管蔡流言以病於外内則成王不知以憂於内
  天下視周公亦如視狼焉進則憂跋其胡退則憂
  跲其尾周公從容自得而二患自釋此言盡之矣
  公周公也孫順也碩大也膚當從歐陽以爲膚革
  之充盈几几安也複下曰舄禪下曰屨複下禪下
  故有舄屨之名周公當患難之時順而受之其膚
  革常充盈也從容自得無遑遽之色故赤舄几几
  也其德音不瑕者公之進退處之以道無有瑕疵
  也夫以管蔡流言者自常人觀之必以管蔡流言
  是毀巳也是爲巳而討之而周公乃不顧小嫌率
  三軍以討之以平僭亂以安諸夏爲巳任管蔡疑
  周公之攝政自常人觀之必以爲管蔡所以疑之
  者以周公之攝政也周公乃於金縢旣啓之後而
  又攝政七年欲以輔成王之德以致太平爲己任
  則周公之德大過於人雖居危難之中處之自若
  可謂爲人所不能矣昔桓温將移晉祚呼謝安王
  坦之將殺之坦之流汗沾衣倒執手板謝安從容
  就席笑語移日賢於坦之遠矣及苻堅率衆百萬
  次於淮淝而安爲大都督夷然而無懼色既而兄
  子玄破苻堅有驛書至安方與客圍棊了無喜色
  客問之徐曰小兒輩遂巳破賊罷還内過戶限心
  喜不覺屐齒之折以折屐觀之則知所謂從容就
  席笑語移日與夫無喜懼之色皆有驕侈之心所
  以不如周公也然周公性之也謝安假之也
  李迂仲黃實夫毛詩集解卷第八
  巴陵鍾謙鈞重刊

知识出处

李迃仲黄實夫毛詩集解四十二卷

《李迃仲黄實夫毛詩集解四十二卷》

宋李樗、黄櫄撰,吕祖謙釋音,《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已著錄。李、黄兩書皆博取諸家訓釋名物文義,末用己意為論斷。體例大致相同,似乎乃相繼而作,互相補苴罅漏而已,故得以倂為一書而不甚相悖。祖謙者,字伯恭,生於婺,人稱東萊先生,南宋著名理學大家之一,編有《古周易》一卷,四庫館臣已著錄。凡呂氏「釋音」,皆置于《毛詩》經文之中,如:《關雎序》「關雎,后妃之德也」,「雎」字下音釋「七胥反」;《葛蕈》「施于中谷」,「施」字下音釋「以豉反」。呂氏此書音釋,多因陸德明《毛詩音義》,且悉與《呂氏家塾讀詩記》相同。如,《卷耳》「崔嵬」,陸音:「崔,徂回反;嵬,五回反。」案:《讀詩記》與此書皆同。然偶見反切用字有别,音却同也。如《卷耳》之「卷」字,陸音「眷免反」。《讀詩記》及此書皆音「眷勉反」。案:免、勉音同。或有異於陸者,蓋宋世以其時讀音易之。如《卷耳》之「虺」字,陸音「五回反」。《讀詩記》及此書皆音「呼(户)回反」。案:五,疑紐;呼,匣紐。蓋宋世疑、匣一等字音相溷不别矣。《釆蘋》「維鏡及釜」之「鏡」,陸音「其綺反」,《讀詩記》及此書皆音「宜綺反」。案:其,羣紐;宜,疑紐。蓋宋世羣、疑三等字音相溷不别矣。據此,知此書「音釋」蓋本出於《讀詩記》,李氏、黄氏采之以爲「音釋」,非祖謙實有此作也。雖然,存之與《讀詩記》相校,亦有所裨補焉。此書見納蘭氏《通志堂經解》本,刻於康熙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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