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遺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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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宋學士全集》 古籍
唯一号: 110720020220014001
颗粒名称: 補遺卷二
分类号: I269.6
页数: 45
页码: 一-八十八
摘要: 本文主要强调了文化传承与家族繁衍的重要性。
关键词: 宋濂 文学 作品

内容

通鑑綱目附釋序
  新安子朱子旣釋諸經患史學失褒貶之義無以示
  勸懲親爲通鑑提要以授弟子天台趙師淵幾道使
  著其目凡例蓋一十九門總一百三十又三條凡下
  有月日下有類至詳且悉也師淵遂據提要爲綱目
  五十九卷朱子重爲之審定故其中亦頗與凡例弗
  合書旣成流布四方凡例則知者絕少博學如王文
  憲公栢僅獲一見於五十餘年之後他固可知巳所
  以尹起莘之著發明劉友益之解書法皆想像而爲
  之辭徐而察焉或有未慊於人心者永嘉孔君克表
  殊竊病焉於是歷考義例異同凡朱子微意先儒有
  未發者及發之而未當者皆備疏其綱之左目中音
  義事證及名物度數之屬亦不可不知仍取史炤胡
  三省王幼學三家㑹萃羣書而折衷之通成若干卷
  名曰通鑑綱目附釋云濂聞作史者實原於春秋雖
  立言有不同其編年紀事則一而巳釋春秋者不翅
  數百家史固非經也有疑難而不能通者其尙可畧
  之乎司馬遷史記註者一十又四班固漢史亦至三
  十迨今猶未巳也況朱子上取法春秋大經大法皦
  如日星文憲公至稱爲續經之作其又可與諸史例
  論之乎孔君之留心於此誠可謂賢也巳抑又聞是
  書之成卷帙浩繁不能無舛訛李心傳謂唐肅宗時
  直脫二年之事武德八年以後迄于天祐之季甲子
  多差而周公謹所疏爲尤多蓋又不止乎此也將師
  淵不暇察邪抑朱子春秋高而未及悉正之邪孔君
  尙有以刋定之庶幾爲綱目之忠臣也歟濂侍講禁
  林孔君來爲脩撰出以相示濂爲之驚喜且謂其書
  世決不可無特爲序於首簡彼穿鑿性命簸弄詞章
  而無益於人者視此其亦知愧哉孔君字正夫克表
  其名也宣聖五十五代孫至正戊子進士博通六籍
  而文又稱之士林咸推爲巨擘云
  傅同虛感遇詩序
  洪武七年十一月二十三日皇上御東皇閣以靈寳
  齋科失於文繁詔朝天宮道士提點宋眞宗等纂修
  以適厥中而傅君同虛與焉上旣面授以芟摭之要
  復賜之坐設筵以宴享之酒半酣命賦嚴冬如春暖
  詩同虛與鄧仲脩次第成跽奏上前龍顏大悅且親
  御翰墨成長句一首內史讀示至再旣而留中不下
  遂令各沈醉而退同虛自念巖穴微臣上承天曰照
  臨光輝赫施誠千載之奇逢乃自撰古律二十韻以
  紀感遇之盛才華之士歆豔弗置從而屬和之同虛
  聚爲卷軸以濂侍上左右親覩其事來徵序於首簡
  濂聞道家者流蓋出於古之史官而其爲書有皇帝
  君臣十篇力牧二十二篇伊尹五十一篇太公二百
  三十七篇管子八十六篇皆言治國之道非但如老
  聃莊周之所談而已故或者稱其術與虞書所載者
  合良不誣也不然漢之用蓋公言何以致清靜無爲
  之治哉齋科之行符籙之傳特其法中之一事爾欽
  惟聖皇垂拱法宮凝神穆清方外之臣屢蒙寵眷上
  之所以遇下者其禮甚渥同虛感激奮勵中心弗能
  忘形之咏歌亹〓不已下之思報其上者亦無所不
  用其情猗歟盛哉雖然君臣之際如此上之有望於
  同虛者豈直齋科之文哉同虛誠能以蓋公自期使
  世之人咸知道家功用足以濟世而安民信爲偉丈
  夫矣前所謂千載之奇逢者實在於茲同虛尙勖之
  哉和詩者自鄧次宇而下凡十又三人云
  泰和劉氏先德錄序
  惟劉姓出自祁其後生子有文在手曰劉累因以爲
  名事夏孔甲爲御龍氏子孫在商更爲豕韋氏又更
  爲唐氏至周又更爲杜氏杜氏生士蒍爲士師因官
  命氏又更爲士氏至晉士㑹入秦雖復歸於晉而子
  孫留秦者遂稽劉累之名別姓劉氏此得姓之所由
  始凡六更矣自秦歷漢世有其人而劉氏蔓延于四
  方其在今廬陵者實出於發之後蓋發生倉倉二十
  餘傳始自長沙遷金陵後唐天成間復自金陵遷廬
  陵之泰和圖譜之家可徵也或謂從彭城徙建業又
  徙西昌者殆與所聞異辭泰和之傳况與兄雅弟我
  皆通文學雅生俊我生光而絕况生嵓界岑諸崒耑
  生遜遜生〓〓生諒諒生利濟利宿利簡利槩遺亂
  曰滋分爲四巨族宋自嘉祐壬寅至寶慶乙酉一百
  六十四年中舉進士者二十有二自熙寕丙辰至寳
  慶丙戌一百五十一年中擢進士第者八授經於庠
  序蜚聲於州縣遐邇相傳以爲盛事鄕邦之間推故
  家文獻者一則曰泰和劉氏二則曰泰和劉氏云况
  之七葉孫安尉宗回悲世系相傳久而或紊也始重
  著譜圖一編十二世孫黃陂令宣復增修之十六世
  孫鍔復益廣其未備首譜其宗支次表其世科次輯
  其遺文而名公卿之爲劉氏作者亦類解焉通名曰
  先德錄鍔之三子麓崧埜復旁搜曲探倘可入編中
  者悉膽附焉亦可謂不忘其先者矣崧與濂爲文辭
  交力以首簡請爲序歐陽氏有言曰自受姓命氏以
  來歷唐虞三代數千載間詩書所紀各有次第豈非
  譜系傳之百世而不絕歟嗚呼此濂因崧之請而重
  有慨於斯言也士大夫間孰不曰尊祖而敬宗孰不
  曰辯同而別異及叩其所自出輒舌彊不能下甚至
  王父之字有不及知者其所以遠於禽獸者幾希此
  無它詩書之澤弗加譜牒之修不謹不知玩愒之弊
  遂至於此也有若劉氏恪守明訓集其承傳次第垂
  二十代支析派殊整比可觀非世濟其美而能然邪
  自時厥後苟引之而弗替雖至於百世不絕可也劉
  氏之子孫上慎旃哉抑濂觀劉氏之中利濟則輸家
  粟以給邊餉好先則折獄不阿人莫敢變或欲鑿庾
  嶺以通漕運復論罷之獬則憫饑民輕陷法網而出
  諸死地含猷則辭迓吏白金毅然弗之願幼文則捐
  縣帑以紓長沙制帥之難是五君子者其事多可稱
  而獬及含猷實同年進士胡忠簡公銓周文忠公必大
  爲銘其墓是宜後人之所取法濂所深望者非特繼
  修其譜圖而已也劉氏之子孫上慎旃哉崧元名楚
  至正丙申曾用試取江西鄕試第二十一名文解今
  入兵部爲職方郞中階奉議大夫文章政事見重當
  時人謂其能世其家
  方氏譜序
  方氏出於榆罔之裔方雷比他姓爲最先黃帝時有
  曰明者在七聖之列其後有囘爲帝舜友歷二代方
  氏不顯至周宣王時叔爲將伐叛有大勲烈詩人歌
  之然皆顯河洛間至西漢末曰絃者爲司馬府長史
  河南尹㑹王莽篡國遂棄官徙江南居歙於是方氏
  始來江南絃生三子濟儲儼其後子孫甚眾大抵江
  南之方氏皆絃後而歙其宗邑也今歙山間猶多有
  方氏祖廟云武昌之有方氏則自元巡檢漢祥始繇
  九江來遷漢祥之先本莆人而莆之方氏又本閩閩
  本泉州長史達達歙裔也漢祥之孫鼐以國子生仕
  于朝三轉爲通政司參議輯其先之可知者爲譜而
  徵余序嗚呼天下之姓多矣孰有若方氏之最先者
  乎以唐虞以前之氏子孫蔓延江南宜其大顯非他
  姓比然而今北方之人以方氏爲鮮有之姓論姓氏
  者反不熟方氏何哉蓋姓貴乎後世子孫之賢彼李
  氏王氏鄭氏崔氏其先非必若方氏得姓之早也以
  其代有偉人出乎其間人習聞其功名之盛故皆灼
  然著人耳目方氏自叔以後雖未嘗衰絕特以無大
  顯名之人生乎其裔故迄茲不甚著聞然則爲之子
  孫者烏可不勉哉使一宗之中得一人以顯其先自
  奮他宗之中亦必有慕效而起者慕者愈多知所勉
  者滋眾則顯于世垂于後者可得也方氏雖欲無傳
  于人不可掩矣如是而立於世上以昭前人之緖下
  以開後嗣之基豈非賢丈夫哉鼐有學問多才能善
  爲其職朝廷咸稱之自茲以往使後世謂方氏顯于
  今者自鼐始武昌之方自鼐而著其將在斯乎其將
  在斯乎
  溧水端氏家牒序
  惟端氏出於孔門弟子子貢子貢衛人也名賜其姓
  端木後人以省文獨呼爲端端氏之後有遷居汴者
  一在曹門一在酸棗門二族甚盛曹門之裔曰某府
  君者爲里之蕭氏贅婿宋南渡初蕭氏通判昇州府
  君與之俱寓居烏衣巷中昇州卽金陵爲江南佳麗
  之地府君之弟四人亦來相依久之蕭遷居溧水之
  巉山巉山之側有地曰東村府君遂率諸弟定居焉
  大署其門曰曹門端木氏蓋以自表見也府君生某
  某生彥彥生進義校尉萬以材雄于鄕統縣兵爲保
  障盜不敢犯民懷其德爲之立祠進義生省省生壽
  皆以樂善聞壽生時中性最嗜學朝夕沈酣經史間
  發爲辭章沛如也時中生安不幸早世安生邦遠字
  國用幼孤能自振其家每以澤物爲務借貸而不償
  者焚其券如古之寬厚長者國用生復初字以善精
  敏通疏有爲治之才初由樞府屬連佐大府遂以政
  事聞復初生四子曰仁慷慨有奇氣亦早卒曰義能
  負荷家事弗貽親憂曰禮與智從金華許文懿公門
  人游循循雅飭有士君子之行然而端氏爲溧水大
  姓羣從子弟居山東西前後者餘百家高墉飛甍環
  數里相接也至正壬辰兵燹方張咸蕩爲灰燼雖譜
  牒之屬片簡隻削亦無存者復初間與予言愀然不
  自寕因所其所記憶者府君父子之名已逸自彥而
  至復初凡七傳皆係世嫡復初因請予備著于首篇
  而四弟之子若孫尙多行當蒐采爲圖以繼其後至
  于字某娶某氏壽幾何葬于某地亦以所聞附注其
  下其無由知者則闕之復初之心可謂至矣昔者黃
  文節公譜其世系僅六七傳而止其上則闕而不書
  蓋不欲失傳信之義也復初之事何其有合於文節
  公哉嗚呼譜諜重事也三世不脩古者以爲不孝奈
  何世人多忽之而弗講也有若復初殆知本之士也
  查林曾氏家牒序
  曾氏出自姒姓夏少康封其少子曲烈于鄫魯襄公
  六年莒人滅鄫太子巫仕魯去邑爲曾氏居南武城
  巫生天爲季氏宰天生阜爲叔孫氏家臣阜生點字
  子皙生參字子輿參生
  元元生西西生欽欽生㝵㝵
  生羨羨生遐遐生盈盈生漢山陰縣都鄕侯樂樂生
  浼浼生旃旃生嘉嘉生寶寶生〓〓生據避王莽亂
  渡江居廬陵縣之吉陽鄕據生闡闡生植植生橫橫
  生興興生丞丞生三子珪舊畧珪仍居吉陽鄕舊遷
  雲益鄕畧居撫州南豐自畧十四傳至唐宜州剌史
  可徒江南西道觀察使洪立鎮南軍節度使弘立是
  爲三兄弟號曰三祖大江之西咸宗之弘立生延鐸
  延鐸生四子仁昭仁暠仁旺仁光仁旺生大師宻國
  公致堯致堯再傳爲文定公鞏又六傳至觀察推官
  國平國平復自南豐徙居查林查林去臨川城五十
  里又五傳至山甫山甫有九兄弟列爲九支自是子
  孫繁衍分三十五房人將及千散處江源西源丘方
  陽城樓下五郟之間在宋季時燈火熒熒而讀書之
  聲相聞擢進士第者三十餘人中鄕貢者七十餘人
  分治六經及賦詩之科多著名于當時逮至元朝流
  風遺韻猶存有名士朂字旦初通春秋至正癸已復
  爲江西鄕試第一入我國朝用薦者除國子助教濂
  時承旨禁垣與旦初交甚洽間來言曰吾曾氏之系
  甚盛幾徧南北廬陵臨川之外又有所謂扶風河內
  青冀襄陽南陽吳都㑹稽江夏長沙蜀郡及泉虔韶
  交諸州非如民族書所載正譜之外別有九祖而已
  也惟我查林有譜兵燹之後散亡殆盡間有藏者寳
  秘不以示人因命族生王晉竊録以歸訛者正之缺
  者補之重編爲書願爲序諸篇首以傳濂聞而嘆曰
  聖賢之胤祚何其演陁而深長哉昔者顏淵出於顓
  帝之孫祝融氏至淵而生歆歆生儉儉生威威生芃
  芃生億自是而大昌若師古若真卿者皆其後人北
  則齊鄭梁宋南則吳越甌閩至今多子孫其盛與曾
  氏頗相類嗚呼聖賢之胤祚何其演陁而深長哉旦
  初以文學行義知名于時其惓惓於是而弗忘者欲
  惇本支序親疏而爲崇孝廣敬之歸也視彼寶秘而
  爲一已之私者其隘不亦甚乎濂因以所聞疏其概
  如此而其詳則具見圖譜焉
  陶氏家乘序贊
  台之黃岩有大姓曰陶氏其先自閩中徙永嘉復自
  永嘉來徙遂占藉爲黃岩人其後族系日滋分而爲
  二房曰赤山曰陶下陶夏之房有諱泰和者遷于湫
  水卽今所謂陶陽也泰和字處温宋皇祐間仕爲處
  州裏溪都巡檢生子四人長曰植徙於石塘次曰某
  字萬里仍居陶陽次曰昉裔絕不傳次曰武功大夫
  甄甄子三班借職詢別遷于武林蓋自巡檢府君至
  今祕書丞宗儒已十有二世矣宗儒字漢生明經善
  屬文予供奉詞林時漢生嘗爲典籍以同官之故間
  來請曰惟萬里府君實爲陶陽之祖譜尙失其名宗
  儒深竊憂之使今而不脩則其世次或有不能言者
  矣於是徧求石塘陶陽二譜而一之各疏其名若字
  娶某氏生子某壽若干於其下無所考者則闕而不
  書存疑也武林之宗人久不相通其譜之存否不可
  復知行當采訪而鈔入焉旣繕寫成帙滴露研朱而
  系終之矣爲序其首簡以示後之人夫自唐以前官
  有簿狀家有譜系凡有司選舉民俗昏聘則互相徵
  考所以明貴賤別親疏各有統紀不相淆亂也五季
  以來學失其傳雖嘗號簪紳家者論議非不閎博文
  辭非不富麗問其所自出則曰我無所於考也問其
  所承傳則曰曾祖已上則莫能詳也嗚呼此無他其
  學之不講其書之不脩雖有知者興於其後亦末如
  之何也已宜乎以莊爲嚴以慶爲賀而無所分別也
  漢生乃能留意於斯鳃鳃焉而不少置其賢度越於
  諸人者不亦遠乎昔河南劉〓能存其譜自中書侍
  郞環雋至其身凡十有一世當時以爲美談漢生今
  之所譜揆之於〓復加其一焉又惡知世之人不以
  美〓者美漢生哉漢生之後嗣尙思謹而續之斯可
  也予旣欣然爲書其事復述爲贊曰
  君子重本必譜其宗惇孝廣愛以恊民衷氏族失官
  士無適從同姓塗人實感於中陶陽之裔家於海東
  閲世十一益衍而豐爰合親疏以昭異同勗爾後嗣
  載續載崇
  新刻法華經敘贊
  蘭溪天眞禪師竺源遠公發眞正心務欲流通大法
  請故翰林侍講學士陳公達繕書法華經七卷鍥諸
  文梓歷三年始成復不憚溽暑竭蹷來青蘿山中俾
  余作贊惟此法華經王乃三界大師第五時所說凡
  六萬九千七百二十四言蓋前四時之所開演若華
  嚴則物妙適均若鹿苑則純物無妙若方等則爲物
  者三爲妙者一若以般若較於方等減去一物而其
  妙正同度門雖弘皆未能徧收羣機唯至法華開權
  顯實而使藏通別三者咸歸一乘所謂純圓獨妙者
  也嗚呼世尊五十年間說大乘經諸佛境界不共三
  乘位次者其尙有加於此歟書寫而刊布之宜也斯
  贊之所由作其辭曰
  維妙法華經中之王如山宗岱猶河趨海其義云何
  大寂定場獨一乘法無二無三天眞毗丘徵彼哲士
  假觚翰力寫卷凡七其初肇自片言之微漸成文句
  遂折品第中間無算塵沙默畫縱橫順逆左右鉤連
  諸變幻事一一皆從三千往相熾然出現若正若依
  以及假名攝歸一妙無餘欠者虛空有盡而此功德
  歷劫無盡法界眾生與佛眞身本來不異雞號而興
  至於日沒擾擾前塵分別影事妄勝眞迷不自覺知
  入生死輪如來哀愍以方便故說大乘法蘇迷盧山
  廣博高勝或可挾持此脩多羅未易得聞乾闥婆城
  日高則隱或可控搏此脩多羅未易得聞優曇鉢華
  千年一現或可獲覩此脩多羅未易得聞我今讚揚
  實本佛言初非誑語諸有情眾生希有想生難遇想
  生精進想或於其間領解義趣不昧一心相由是空
  法由是假中體絕待三一圓融脩性㝠泯大光普照
  明了無礙彈指之間證無上慧
  新刻楞伽經序
  洪武十年秋九月丙子朔濂朝京師冬十有一月丙
  申入辭將還山時皇上御武樓下顧濂言曰卿言楞
  伽爲達摩氏印心之經朕取而閱之信然人至難持
  者心也觸物而動淵淪天飛隨念而遷凝冰焦火經
  言操存制伏之道實與儒家言不異使諸侯卿大夫
  人咸知此縱未能上齊佛智其禁邪思絕貪欲豈不
  胥爲賢人君子之歸濂謹對曰誠如聖諭第其文學
  簡古義趣淵微宋臣蘇軾頗嘗患其難讀耳上曰此
  書生纒蔽文義之過也朕於宮中略覽數過已悉領
  其大旨卽勑奉御取經示濂且默誦曰如佛語心品
  第一卷所言諸識有二種生謂流注生及相生有二
  種住謂流注及相住有二種滅謂流注滅及相滅此
  三相者最爲微隱唯佛能究言之第四卷所言自心
  妄想非性智慧觀察不墮二邊先身轉勝而不可壞
  得自覺聖趣是般若波羅蜜此言六度萬行互相融
  攝成菩提分皆由般若成立尤爲深切若般若心經
  若金剛般若經皆心學所繫不可不講習也言已上
  復口解心經數章睿識神見皆超出乎常倫於是賜
  食禁中而退又明日戊戌考功監臣某奉旨於大天
  界寺俾天下諸浮屠咸讀三經命旣下育王禪師崇
  裕靈承德意孳孳如弗及且以二經世已盛行獨楞
  伽見者殊寡乃購求雷庵受公集註鏤版而行之徵
  濂爲其題辭惟我釋迦如來五時說法而此楞伽實
  與維摩思益楞嚴三昧金光明勝鬘等經皆在第三
  方等時所說疏經之家謂以楞伽爲名實相爲體佛
  語心爲宗自覺聖智爲用經凡一百五十一品兹所
  存者特其一爾其言幽眇精深誠爲攝心樞要之書
  也欽惟皇上以生知之聖一觀輙悟詔天下諸浮屠
  是習是講將使真乘之教與王化並行治心繕性遠
  惡而趨善斯心也卽如來拯度羣生之心也何其盛
  哉禪師敬恭明詔罔敢怠遑日以流通爲務亦可謂
  之賢矣爲沙門之學者宜受而持之庶幾上報寵恩
  而不負靈山之付囑濂故備著天語之詳於篇首使
  讀者各有所警發焉十一年春三月
  新注楞伽經後序
  皇帝旣御寶歷丕弘儒典參用佛乘以化成天下且
  以般若心經及金剛楞伽二經發明心學實爲迷途
  之日月苦海之舟航乃洪武十年冬十月詔天界禪
  師臣宗泐演福法師臣如玘重加箋釋明年春三月
  心經金剛經新注成已徹睿覽秋七月楞伽注又成
  上御西華樓宗泐如玘同侍從之臣投進上覽已悅
  曰此經之注誠爲精確可流布海內使學者講習焉
  宗泐卽奉詔鍥梓於京師天界禪林如玘還杭之演
  福私念與宗泐同被上旨豈宜以天界爲拘乃刻二
  經於演福獨楞伽卷帙浩繁未遂厥志蚤夜以爲憂
  淨慈禪師臣夷簡乃爲撰疏勸諸同袍暨樂善者助
  成之起手於又明年夏五月至冬十一月訖功費錢
  三干緡云爲楞伽一經具藏通別圓四敎大旨所以
  斥小乘之偏破邪見之惑無非欲顯圓宗自覺正智
  而已第其文辭古奧讀者殊未易曉東都沙門寶巨
  嘗爲之訓詁援據雖若該博而於經意多邈然不相
  入胥臺雷庵受公徒襲寶巨之緖論自不能伸一喙
  二者咸無取焉惟柏庭法師善月依天台敎旨著爲
  通義夐然絕出常倫苟以經文顯白者正之亦未免
  有遺憾他尙何望哉如玘以辨博無礙之智游戲毗
  盧藏海台衡之書無不融攝故其論著雖有徵於柏
  庭反覆參驗務不失如來說經本意宗泐又能裁度
  旨趣約繁辭而歸精當遂使數百載疑文奧義煥然
  明暢誠亦可謂靈承皇上嘉惠蒸民之意弘昭大覺
  立敎度人之方者矣嗚呼佛之大法惟帝王能興之
  宗師能傳之今一旦遭逢如此之盛讀是經者小則
  當思遠惡而遷善大則當思明心而見性庶不負聖
  天子之大德哉
  傳法正宗記序
  表大法之眞傳起羣生之正信宜莫如書然而眞丹
  身毒相去絕遠梵語華言重譯或殊况屢遭滅斥之
  禍生乎其後者必蒐羅墜逸徧觀㑹通然後能定是
  非之眞謏聞之士苟獲窺其一偏遂執爲確然之論
  斯亦過矣嗚呼闢邪說之膠固伸正議於千載之下
  不有先覺學者將何所從哉昔者濂讀涅槃經及智
  度論頗知釋迦文佛以正法授迦葉世世相傳具有
  明證故自前魏支彌梁樓至洛邑譯續法傳自七佛
  至二十五祖婆舍斯多而止東晉佛䭾跋陀羅至廬
  山所譯禪經自迦葉至二十八祖達摩多羅而止逮
  夫後魏之時崇道屏釋而沙門曇曜蒼黃逃竄單錄
  諸祖之名匿岩穴間僅及二十四祖師子尊者而止
  佛運重啓曇曜進爲僧統吉迦夜等遂因之爲付法
  藏傅其去前魏已一百九十餘年東晉亦六十二年
  矣東魏那連耶舍至鄴復備譯西域諸所傳授事跡
  其次第與禪經不差毫髮則全闕之分有不待辯而
  自明矣唐興曹溪大弘達磨之道傳布益眾義學者
  忌之而神清爲甚乃據法藏傳所列謂師子遭難絕
  嗣不傳猶以爲未足誣迦葉爲小智不足承佛心印
  指禪經實後來傳㑹難以取徵而好論議之徒紛紛
  而起矣宋明敎大師契嵩讀而病之博采出三藏記
  洎諸家紀載釋迦爲表三十三祖爲傳持法一千三
  百四人爲分家略傳而旁出宗證繼焉名曰傳法正
  宗記復畫佛祖相承之像明其世系名曰定祖圖申
  述禪經及西域諸師爲證以闢義學者之妄名曰正
  宗論共十二卷其衛道之嚴凛凜乎不可犯也濂竊
  聞之大平眞君之七年魏太武用崔浩言宣吿征鎭
  佛像胡書皆擊破焚燒當是時諸種經論多煨燼之
  未屋壁之深藏蓋至於久而後出以此觀之曇曜之
  流固未必能見禪經至於諸師之論義學者亦未必
  得盡聞之顧執一時單錄不全之文而相爲詬病猶
  將十指而掩日月之光一口而吸滄溟之水多見其
  不知量也大師之辨析夫豈得已者哉雨東祖杲禪
  師以誠篤契道汲汲焉惟恐法輪不運合眾緣重刻
  以傳嗚呼書不流通與無書等大師固有功於宗乘
  而杲公之爲則又有功於大師者也皆不可以不紀
  因追序其作者之意於首簡云
  夾註輔敎編序
  天生東魯西竺二聖人化導烝民雖設敎不同其使
  人超於善道則一而已爲東魯之學者則曰我存心
  養性也爲西竺之學者則曰我明心見性也究其實
  雖若稍殊世間之理其有出一心之外者哉傳有之
  東海有聖人出焉其心同其理同也西海有聖人出
  焉其心同其理同也南海北海有聖人出焉其心同
  其理同也是則心者萬理之原大無不包小無不攝
  能充之則爲賢知反之則愚不肖矣覺之則爲四聖
  反之則六凡矣世之人但兒修明禮樂刑政爲制治
  之具持守戒定慧爲入道之要一處世間一出世間
  有若冰炭晝夜之相反殊不知春夏之伸而萬彚爲
  之欣榮秋冬之屈而庶物爲之藏息皆出乎一元之
  氣運行氣之外初不見有他物也達人大觀洞然八
  荒無藩籬之限無戶閾之封故其吐言持論不事形
  迹而一趍於大同小夫淺知肝膽自相胡越者惡足
  以與於此哉宋有大士曰鐔津嵩禪師實洞山聰公
  之法嗣以二氏末流之弊或不相能也取諸書㑹而
  同之曰原敎曰廣原敎曰勸書曰孝論而壇經贊附
  焉復恐人不悉其意自注釋之名之爲輔敎編若禪
  師者可謂攝萬理於一心者矣予本章逢之流四庫
  書頗嘗習讀逮至壯齡又極潛心於內典往往見其
  說廣博殊勝方信柳宗元所謂與易論語合者爲不
  妄故多著見於文辭間不知我者或戟手來詆訾予
  噤不答但一笑而已今因虛白果公重刻是編其有
  功學者甚大故執筆言之嗚呼孰能爲我招禪師於
  常寂光中相與論儒釋之一貫也哉獨視霄漢悠然
  遐思者久之
  金剛般若經新解序
  金剛般若經世尊第四時所說中更六繹互有不同
  唯童壽本詳畧適中甚得義趣名僧達賢箋之者亡
  慮千餘家唯天親無著二論師探索微隱不失說經
  本意無著以一十八住爲義天親以二十七疑爲宗
  發明理觀事行之詳破一切執斷一切疑至於智境
  相卽能所俱妙三觀之圓融三諦之㝠泯卽一而三
  卽三而一蓋有不可思議者矣其經之至中夏殆將
  千年或顯或晦各繫其時若論遭逢之盛則未有如
  今日者也欽惟皇帝陛下懋昭大德建中于民欲使
  感發自新一歸至化嘗以三界大師行深願重其利
  濟羣生爲甚急演說言教雖多而金剛經專言住修
  降伏而與心經楞伽二經大旨略同其舉揚心學最
  切乃詔天界禪師季潭泐公㑹江南禪教有學諸師
  參用古註而定其說於是季潭與演福法師大璞玘
  公同加箋釋且懼二論師文旨豈奧學者未能卒曉
  因據貳十七疑而革蕭統分弟之陋仍推問答深意
  而究脉絡之貫通務令明白簡切而免纒繞支離之
  患旣成諸師重加校訂始入奏於華蓋殿皇上覽而
  可之勑同新箋二經鍥梓流通季潭貽書俾濂序其
  事濂以昏耄爲辭雙林住持南翁凱公復來請之甚
  力乃爲言曰西方聖人以一大事因緣出現於世無
  非覺悟羣迷出離苦輪中國聖人受天眷命爲億兆
  生民主無非化民成俗而躋於仁壽之域前聖後聖
  其揆一也金剛經凡五千八百二十四言揭之篇端
  從長老須菩提以至菩薩但應如所教住不過三百
  九十六耳三問三答之間其大體咸具已無餘藴矣
  而乃躡前語跡斷後疑情展轉滋多直至二十有七
  方止其諄諄善誘欲啟人信解者爲何如哉皇上自
  臨御以來宵衣旴食勵精圖治禮樂刑政粲然備舉
  所以裁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者旣
  無所不用其極今又彰明內典以資化導唯恐一夫
  不獲其所其設心措慮實與諸佛同一慈憫有情所
  謂仁之至義之盡者也於戲盛哉濂幼齡時輒讀金
  剛感應傳見其所紀神異事甚眾然皆持誦精誠之
  所格持誦猶爾况通其義趣者乎又况達性相二空
  而歸於一實境界者乎殊盛之利誠未易窺測也誦
  是經者宜思皇上之大德孳孳焉以進道爲念斯可
  也不然則天龍鬼神實鑒臨之可不畏哉
  大般若經通關法序
  大般若波羅蜜多經凡六百卷唐三藏法師玄奘所
  譯卷帙紛紜浩如烟海學者未易倍之鳳城雪月大
  師大隱發其巧智創爲通關之法而四明演忠律師
  省悟重爲編定而益加精嚴其法畫十二圖用十三
  法二十九界八十四科爲之都凡諸圖所列或齊行
  或各行或單位或避位或間位或加法或鈎鎖連環
  或廣畧不過一千言間總攝初分難信解品一百三
  卷無一字或違噫亦異矣先是浙水東見者甚鮮逮
  宋湻熙中有異僧載經行甬東暗誦弗休大姓沃承
  璋以爲疑抽一二卷試之其誦如初且出關法以
  授承璋承璋乃刻板流通元至正初黃巖沙門絕璘
  琚公獲拾儀真歸刋雲峯證道院未幾燬於火雪山
  成公嘗受經於絕璘思繼前志復重刋而行之増以
  佛國白禪師所解名相繫諸關後使人了知義趣云
  惟般若尊經乃統攝世出世間色心諸法皆歸實相
  其功用不可思議譬如四大海水茫無邊際攝之入
  一毛孔無所增減而彼大海本相如故所謂舒之則
  大包無外卷之則小入無內者也雪月以方便智造
  是通關之法一彈指頃能背其經六分之一其饒益
  羣生甚大雪山父子又能篤意傳布唯恐或後皆不
  負先佛囑累者矣雖然真覺性者中一辭不立光明
  殊勝洞照無礙大阿難等結集入藏諸文一一自光
  明中發現讀是關者儻能於此求之則山河大地有
  情無情咸成文句身不待較繁簡於卷帙之間也雪
  山徧叅諸方嘗主藏鑰於靈隱景德禪寺其衛道之
  志蓋皦然云
  寶積三昧集序贊
  釋氏之書有三法藏焉曰經曰律曰論經則佛與菩
  薩等所說論則諸賢聖僧所著唯律必佛口親宣而
  非諸大弟子之得與聞也然而三藏之間統爲十二
  部分爲大小中三乘廣大殊勝無所不攝其文久流
  中國至秦而絕漢遣郞中蔡愔及秦景往使天竺受
  其書以歸自是譯師疊至代有所增以卷計者梁則
  五千四百隋則六千一百九十八唐承隋亂之後稍
  有廢逸開元之目則五千四十八至貞元中則又増
  二百七十五宋太平興國以來或翻譯或編纂或收
  貞元未附藏者又増七百七十五逮元有國又増二
  百八十六其中頗不能盡知今以干文紀之自天至
  遵爲號者五百八十六通爲六千二百二十九卷噫
  嘻其廣矣哉學其書者茫若望洋至於皓首而不能
  周覽唐僧智昇嘗編入中國歲月及譯人姓氏名曰
  開元釋敎錄美矣而不釆其文也宋戶部尙書王古
  隨其次第而釋其因緣至於佛㑹後先華譯同異咸
  志之名曰法寶標目佳矣而弗表其義也優婆塞陳
  實分門別科頗括祕詮名之曰大藏一覽近矣惜糅
  之自造諸偈而又擇焉不能精也東山立庵大師崇
  志頗病焉廼於延祐之初掇拾三藏英華上自三寶
  流通中至天仙天標坤維人倫之凡時刼根塵世諦
  塔寺道具眾器之屬下及珍寶飮食花木禽獸地獄
  之品析二十門釐爲四卷文貫始終事有源委部居
  整比秩焉不紊遂取法界體性經中語名曰寶積三
  昧集鍥梓於壽聖禪林立庵旣示寂板廢不存白庵
  禪師萬金以精進力深入禪敎三昧旁事孔藉亦臻
  其閫奧悼立庵利物之心勤而傳世之不遠也復爲
  銓次義例分卷爲五重刻而布之以濂閱大藏者凡
  三稍涉戶庭請序其首簡濂取覽之儼然如探故物
  雖未獲窺其全而金銀琉璃車渠瑪瑙珊瑚琥珀眾
  寶之積爛然溢目矣於是互跪作禮而說贊曰
  巍巍法王寶號爲修多羅毗尼阿毗曇三千大千界
  以及無算數無物不含攝無土不現身護法金剛王
  手持蓮花杵或執七寶劔各逞神通力晝夜不暫離
  魔軍及末伽無有能壞者善慧施方便爲轉大法輪
  一轉千佛轉佛佛具千佛千佛亦復然輾轉至無邊
  此最勝功德如雲雨太空草木花藥等根莖皆沾溉
  如來眞正幢無鉅亦無細汪洋四大海了不見涯涘
  若取一滴水溼性靡不具炎炎大火聚力可鎔天地
  餘燼存一粟炎體終弗滅日輪行中天其廣千由旬
  光入寸隙中圓明具日相若耆闍崛山山石立萬仞
  一沙細於塵孰敢謂非石所以二尊者各出本來智
  一取六千卷束之四卷間如將須彌盧納之於鍼孔
  一噓寒灰燄死後便復然光照閻浮提利彼有情眾
  智者能移物勿爲物所移佛言雖至寶執著亦爲障
  我有大寶藏不落文字中六處放光明七佛時行道
  時時宣妙法法法悉皆忘定見自性佛共成無上道
  用明禪師文集序
  昔者蘇文忠公與道潛師游日稱譽之故一時及門
  之士若秦大虛晁補之黃魯直張文潛輩亦皆願交
  於潛師相與唱〓於風月寂寥之鄕宛如同聲之相
  應同氣之相求者有識之士疑之則以謂潛師游方
  之外者也其措心積慮皆與吾道殊初不可以强而
  同文忠公百世士及其門者亦英偉非常之流其於
  方內之學者尙不輕與之進何獨於潛師皆推許之
  而不置邪殊不知潛師能文辭發於秀句如芙蓉出
  水亭亭倚風不霑塵土而其爲人脫畧世機不爲浮
  累所縛有如其詩此其所以見稱於君子而其遺芳
  直至於今而不銷歇也歟四明永樂用明詞公蚤從
  月江印公究達摩氏單傳之旨踰十餘年不懈自覺
  有所悟入一旦忽慨然曰世諦文字無非第一義吾
  可以不求之乎於是形之於詩皆古雅俊逸可玩已
  而著爲文辭章句整而不亂言辭暢而不澁論議正
  而不阿聲名藉藉超羣公間會先師黃文獻公游浙
  水西用明橐其所作來見復成詩八十韻以爲贄黃
  公讀已大加稱賞遂日與黃公游及其東還烏傷用
  明又賦詩餞之黃公因造序文一篇以遺用明其聲
  氣之同蓋翕如也今年春余奉詔來京師總脩元史
  適與用明㑹於龍河佛舍用明出詩文各一鉅册示
  余曰子黃公之高第弟子也盍爲我序其首嗟夫黃
  公以道德文辭高出一世固當代之文忠公而吾用
  明之作亦何愧於潛師顧余視黃秦晁張諸君曾不
  足以供洒掃之役何敢爲用明序乎獨念及黃公之
  門三十餘年知用明受知爲深幸與用明交亦似無
  間諸君之於潛師者序蓋不得不作也雖然大圓鏡
  中無一物不攝初無一物可攝實有非世諦文字之
  所能解此蓋用明與月江講之熟矣奚俟余言哉姑
  攄其鄙見以爲敘使後之讀者知古今人未嘗不同
  不特文公之與潛師而已也
  水雲亭小槀序
  余在金華山中觀蜕岩張先生集有跋夢堂噩公用
  堂楩公吳中唱和卷後其言曰詩家寥寥叢林有人
  殆與唐皎宋潛方駕余竊以謂夢堂之詩幸已見其
  一二矣而不知用堂所賦爲何如意其必高爽而絕
  塵者乎不然先生何爲以如晦參寥擬之也及來南
  京獲與用堂㑹於護龍河上間出詩文一帙所謂水
  雲亭小槀者俾余序之非惟其詩可稱道如先生所
  云其文亦深穩平實而多言外之趣因竊自嘆方外
  之人其用志不分乃能如斯之工也或謂余曰達摩
  氏西來其所傳者心法而已矣何以詩文爲哉子所
  取於用堂者淺矣嗚呼是何言歟是何言歟昔我三
  界大師金口所宣諸經所謂長行卽敘事之類所謂
  偈頌卽比賦之屬汪洋盛大反覆開演天地日月山
  川草木城邑人物飛仙鬼趣羽毛鱗甲莫不攝入故
  後世尊之號曰文佛如此而能文吾惟恐其不能文
  也大師姑置之不敢妄論次而毗尼諸聖賢曁天親
  無著台衡清涼諸師或結集羯摩律文或造爲百法
  等論或撰爲大經義疏卷軸繁夥汗牛充棟使其不
  能文其果能致是乎諸師又且置之至於近代尊宿
  如明敎之嵩寶覺之洪北磵之簡無文之粲咸私宗
  樹敎作爲文辭其書滿家殆不可以一二數也嗚呼
  使無若而人佛法果能光明俊偉有若今日否乎所
  謂傳心之法固在於所當急而一切棄文而弗講吾
  未見其可也若夫拈花摘豔勸淫蠱俗者之爲則當
  斥而棄之爾余之有取於用堂者夫豈淺淺者哉抑
  余聞實際理地一法不立本眞獨露迥脫根塵徧覆
  大千不見其大退藏於密不見其小一涉有爲卽成
  剩法況所謂文辭者哉吾知用堂現沙門身應世間
  相一念不生直超三界其志蓋甚大也寄情翰墨不
  過游戲而已苟以區區之迹觀之則幾於惑者也唐
  皎宋潛云乎哉用堂族陳氏古靈先生之諸孫今居
  四明嘗掌內記雙徑已而分坐說法緇素咸服出世
  鄞之護聖奉化之清泰凡禪林若古鼎銘公笑隱訴
  公斷江恩公儒林若袁文清公揭文安公黃文獻公
  皆嘗參叩及交游云
  古鼎和上四㑹語錄序贊
  古鼎禪宗銘公以臨濟十七世孫四坐道場爲黑白
  之所宗仰一日祝釐江湖省垣現白光三道丞相康
  里公見之極加敬禮未幾將示寂語其徒曰觀世音
  蓮臺至矣安坐而逝及火化舌根齒牙數珠俱不壞
  五色舍利燦爛無數國史危先生已摭其行業爲文
  勒於碑而四㑹語未有序之者師之得法上首今天
  界禪師西白金公屬濂作之濂覽已合爪言曰是眞
  正語是不著有無語是雷轟電掃語學者隨所悟入
  如慈雲徧覆法雨普沾小大根莖皆獲生成非入正
  知免具大力量者孰能與於此嗚呼世安復有斯人
  乎哉非謂果無之也求其眞湻無僞若師者鮮也濂
  旣爲叙其事復歆豔之歆豔之不足復作伽陀一章
  贊之其辭曰
  我觀我師四㑹語一言一句皆眞實河沙妙義總含
  藏其中無餘亦無欠及至能所齊泯時欲覔片言不
  可得有如十萬虛空界種種色相皆現前或飛或潛
  或動植以至洪纖高下等枯榮生死及崩竭了然不
  染虛空相而亦不出於虛空眞相如如不動故師昔
  嘗登寂照塲耳邊一喝三日聾惟聾故使功用絕絕
  後通身皆是耳自茲出世入翁洲翁洲海水亦生耳
  但聞魚龍哮吼聲卽使波濤增洶湧繼升補陀洛迦
  山合掌問訉觀世音目能觀色耳聞聲音聲何獨以
  目觀不知本來無耳目見所不見聞不聞盡大千界
  無礙者中天竺國凌霄峯所談妙法皆如是只因妙
  法法難思結集已落第二義眉間放出白毫光七寳
  蓮臺向空至此皆遊戲神通事於師之道不相攝師
  之道大不思議千古贊嘆莫能盡姑以第二門中觀
  可以洗空於結習可以觸動於悟機可以速證於菩
  提是宜流通於世間視如照耀光明幢我言或誣有
  如水
  雪窗禪師語錄序
  或問於余曰菩提達摩西來以不立文字爲宗蓋欲
  掃空諸相直究本心而趨眞實覺地者也名山宿德
  何莫非達摩之子孫爲之徒者因其說法往往編以
  成書號曰語錄無乃與不立文字之旨相戾乎曰非
  是之謂也扶衰救獘各隨其時節因緣有不可執一
  而論者矣昔我三界大師演說大小乘諸經其弟子
  結集爲脩多羅藏至繁且多也復慮後之人溺於見
  解而反爲心累故以正法眼藏付於摩訶迦葉拈華
  微笑之間無上甚深妙法含攝無餘此亦化導之一
  法門耳非眞謂鹿野苑至跋提河所言皆當棄之也
  不然如來自兠率下生何不卽以單傳直棄示人顧
  乃諄複勸誘而弗置之邪去佛旣遠學者纒繞名義
  不能出離誠有如如來之所慮者達摩出而救之故
  取迦葉微笑之旨專以示人蓋亦有所甚不得已焉
  爾育王禪師以三昧力入智慧海初說法於白馬寺
  繼遷開元已而住阿育王山兼領天童寺事四㑹之
  閒緇素翁集所以啓人天龍鬼之聽屹立不遷如眞
  正幢涉險度危類大法船若見若聞皆獲利濟至若
  垂三語以驗來學又如臨萬仞懸崖撒手而立非上
  根大器豈易入其閫奧者哉虞文靖公贊師之語謂
  爲佛果一枝鳳毛麟角者其言良可信不誣也師入
  滅之十四年其上首弟子象先輿公月徑滿公以所
  錄語徵余爲之序余故舉扶衰救獘各隨其時節因
  緣者言之於以見達摩之宗非有違於先佛諸師之
  錄非有違於達摩其事雖殊理則同也有若禪師此
  錄之行後有因語言而入者雖不得見師而師之惠
  利所及益遠矣雖然靈妙一眞直超三界其大無外
  其小無內雖無物之不攝欲求一物了不可得于斯
  時也無煩惱可除無法門可學無眾生可度無佛道
  可成尙何有言語文字之足論哉觀斯錄者又當於
  是而求之人能於是求之始於禪師之道與有聞矣
  禪師名悟光字公實姓楊氏別號曰雪窗成都之新
  都人
  南堂禪師語錄序
  予壯齡時與千巖長公爲方外交千巖以南堂禪師
  偈贊示余余讀之驚曰是有所證悟者之言也絕枝
  蔓去町畦而不墮於情識之境不意大法凋零而能
  見斯人哉千岩以余言爲然當時之所見僅一二章
  耳自時厥後或吳或楚或梁宋或魯衛名僧開示多
  有謁余浦陽江之上者余旣見輒問見南堂否曰見
  之曰有何言遂各解囊相示見漸多則其心慕之爲
  愈至及來京師其弟子祖灊海壽復持三㑹語畀余
  而求爲之序讀之連日因獲盡其大觀焉嗚呼據獅
  子坐演如來法其任甚不輕也在他人爲之東剽西
  剠拈綴成篇而椎鑿之痕故在師則混融無跡不異
  雲流而天空者矣在他人爲之拘滯一隅動輒有礙
  或得乎此竟遺於彼師於殺活之機縱橫皆自如矣
  在他人爲之氣索神沮不自振拔而無以應來學之
  求師乃圓滿充足覃及於諸方矣有若師者其所造
  詣誠非凡情之可度量哉夫以少林西來惟究心源
  言辭直截初無隱晦傳至大鑒恐爲世諦流布不得
  不祕護而密持之歷代碩師隨時升降慈憫峻厲各
  立戶庭其接引雖若有不同所以袪逐妄緣而挽入
  正塗者則一而已矣迨及宋季尙奇騁異背其師授
  而流於頗僻者漸多有之君子言之未嘗不爲之太
  息師能循蹈矩護惟祖武是繩提唱眞乘使人復見
  天鑒遺意其扶樹正宗之功夫豈小哉余之慕師非
  一日鉅細之辭皆獲觀焉故知師爲獨深而謂非他
  人之所能及然可惜者師之名位不滿於德使其說
  法五山布靉靆之慈雲澍滂沱之敎雨則其功遠被
  又不止今之所見而已雖然名外也非內也德內也
  非外也師內重而外輕者也苟以在外者之崇庳以
  爲在內者之低昂是不知師者也師之行業余旣詳
  書成記勒之堅珉復爲讀斯錄者著其說如此千岩
  在定光中又未必不以余言爲然也師諱清欲字了
  庵南堂其號也族姓朱氏台之臨海人嘗住開福本
  覺靈岩三禪刹云
  楚石禪師六㑹語序
  天慧提唱圓悟之道於徑山神機妙用廣大無礙入
  其門者凡情盡喪得法弟子不翅千餘人各闡化原
  而佛照於其中稱爲善繼佛照之後而妙峯紹之妙
  峯之後而藏叟承之如持左券相授器度䐇合無差
  爽者寂照在四傳之餘復能克肖前人誠所謂世濟
  其美者然而諸師證入雖有不同其上接西來宗旨
  使人離垢氛而發精明者則一而已矣寂照之弟子
  楚石禪師蚤以穎悟之姿銳意於道一時名德若晦
  機若虛谷若雲外爭欲令出坐下師皆謝之惟詣寂
  照之室反覆參叩一聞鼓鳴羣疑冰消世間萬物總
  總林林皆能助發眞常之機自是六座道塲說法度
  人嬉笑怒罵無非佛事至於現寶樓間及種種莊嚴
  導彼未法因相生悟其與一實境界未嘗違背聲聞
  之起水涌山出迨世緣將盡顏色不異常時翛然坐
  脫如返故廬則其俊偉光明較於恃口給而昧心學
  者其果何如也哉嗚呼大慧之道至矣自它宗言之
  執持正法作獅王哮吼者固往往有其人第近年以
  來傳者失眞瀾倒波隨所趣曰下司法柄之士復輕
  加印可致使魚目渾珎揚眉瞬目之頃輙曰彼已悟
  矣何其易悟哉人遂誚之爲瓠子之印非特此也五
  家宗要歷抄而熟記之曰此爲臨濟此爲曹洞法眼
  此爲溈仰雲門不問傳之絕續設爲活機如此問者
  卽如此答多至十餘轉語以取辦於口名之曰傳公
  案若是者皆見棄於師者也今觀師之六會語小入
  無內大入無外機用眞切無愧先德唯具金剛眼者
  有以知余言之有在也余耄矣厄於索文者繁多力
  固拒之此獨樂序之而弗寘者憫魔說之害敎表正
  傳以勵世也師諱梵琦其字楚石行業之詳則備見
  塔銘中其來徵序者得法上首瑩中瓛公也
  善財南詢華藏海因緣序
  沙門那道輝以其師淨慈禪師所著善財南詢華藏
  海因緣一卷示予先集經以備其事次作偈以釋其
  義不待詳分科段徧閱疏鈔而經旨暸然自明嗚呼
  可謂善談雜華者巳夫雜華之宗以言乎性則太虛
  洞然而無物以言乎相則萬象森然而駢列所謂森
  然者卽行布也一而萬者也所謂洞然者卽圓融也
  萬而一者也圓融不礙行布故一爲萬而不見其少
  行布不礙圓融故萬爲一而不見其多此其大較也
  然而善財之見文殊根本之智巳得畢乎一者也而
  差別之知未圓欲見乎萬者也今姑舉其畧而陳之
  則所不舉者可推而見矣凡其所參五十又三或順
  或逆或小或大或淺或深皆各有所證其登妙高峯
  不見德雲而於別峰相見示法普見也見善住空中
  變化隨念而至明法無礙也見海幢放種種光光中
  皆有種種奇勝示法無盡也見勝熱婆羅門登山投
  火得寂靜樂明法無怖也見自在主脩學書數筭印
  療病建宅鍊藥及農賈等業示法工巧也見無厭足
  王決四可駭及觀宮殿皆是眾寳之所合成明法如
  幻也見徧行外道調伏九十六眾離諸異見示法普
  觀也見婆須蜜女身出光明照諸眾生令離貪欲明
  法無染也見德生童子有德童女證入大悲大智示
  法幻住也見大莊嚴園毗盧樓閣慈氏領諸菩薩從
  他方來彈指一聲樓閣門開善財卽入見一樓閣中
  有一切諸妙樓閣一一樓閣中皆有慈氏一一慈氏
  前皆有善財一一善財皆悉合掌回顧一善財之身
  徧入一切善財身內一切善財身皆攝歸一善財身
  內互徧互融互攝互入如燈鏡交光重重無盡善財
  旣證此一切境界莊嚴藏解脫門文殊遂舒金臂過
  一百一十餘城按善財頂吿以法解雖巳周而行未
  圓之故於是往見普賢在如來前一一毛孔出種種
  佛刹諸微妙事善財見身在普賢身中交光互現一
  切不思議事悉皆成就嗚呼善財前之所歷者行布
  也後之所證者圓融也非圓融不足以見體統之全
  非行布不足以昭發用之盛圓融體用雙泯者也行
  布則因用而各顯其體者也其後之所證莫知爲之
  先前之所得莫知爲之後二之則非也是知盡十方
  刹土皆是善財盡十方刹土皆是文殊盡十方刹土
  皆是一大香水海孰爲行布孰爲圓融哉苟謂其無
  所證入乎則於涉歷無微不探也苟謂其有所證入
  乎則性本圓明初無一法之可得也至矣妙矣蔑以
  加矣雖然經旨宏深非有識者爲之開明初機之士
  何自而知佛國師而下頌而白此者凡十人禪師蓋
  後出而益奇者也或曰以偈釋經可乎曰如來說經
  長行之後必以偈重宣之善慧大士用偈釋金剛經
  而後世箋經家多效之何爲而不可也禪師名智順
  字逆川温之瑞安人鐵關樞公入室弟子也出世温
  之雅山繼主福之東禪雪峰今住持前刹云
  千嚴禪師語錄序
  往予家居時嘗謁千嚴禪師於烏傷伏龍山當是時
  遐邇學子望風犇湊曾未幾何化荒墟爲樓觀易空
  寥爲金碧鐘鼓之聲上徹霄漢嗚呼何其能也蓋禪
  師以無能爲能不用爲用芳蘭生於幽谷而馨香遠
  聞蒼璧韞於玄璞而光輝外發禪師處於遐壤而人
  競從之有道之士其果有異於庸常者歟且禪師在
  時其弟子嗣詔嘗錄其語鍥梓以傳予嘗獲觀之其
  敷宣大法如雲雷迭興而九龍噴雨也如大醫王制
  藥隨證而愈疾也如摩醯三眼光明洞照而無不至
  也由是知禪師之道不實不虛不有不無不中不邊
  在普應之門蓋亦鏗然有聲者也以能以用窺禪師
  者抑亦末矣禪師旣入寂兵燹方張所謂語錄者皆
  爲煨燼經今十有餘年矣一庵鄰上人自幼侍禪師
  與聞其道乃以舊本重刻不遠一千餘里來徵予序
  予謂禪師之道見於言讀其言自可知其道又何以
  序文爲然稽之古德其語存于今者多名縉神爲題
  辭不若是固不足以表正宗之所寄第予也非人惡
  足爲禪師之重輕以禪師與予交也因不辭而爲之
  書雖然禪師之道不落有無中邊虛實者固不可以
  語言文字求也欲求禪師之道其亦得魚兎而忘筌
  蹄者乎禪師行業予嘗爲撰塔上之銘茲不書上人
  方閱三藏諸經連年不自休今又孜孜而爲是圓亦
  可謂不悖其師者也
  瑞巖和尙語錄序
  予觀大梵天王問佛決疑經所載梵王以金色波羅
  夷花獻佛請爲說法佛拈花示眾人天百萬悉皆罔
  措獨金色頭陀破顏微笑佛云吾有正法眼藏涅槃
  妙心實相無相分付摩訶迦葉嗚呼此非禪波羅蜜
  之初乎人生而靜性本圓明如大月輪光明徧照凡
  蘇迷盧境界具溼性者大而河海小而沼沚無不有
  月是故有百億水則百億之月形焉仰而瞻之而中
  天之月未嘗分也月譬則性也水譬則境也一爲千
  萬千萬爲一初無應者亦無不應者體用一源顯微
  無間也大聖全體皆眞不失其圓明之性如月在寒
  潭無纖毫障翳清光〓如也凡夫爲結習所使業識
  所縛而唯迷暗是趨如月在濁水固巳昏㝠無見加
  以獰飈四興翻濤鼓浪魚龍出沒變幻恍惚欲求一
  隙之明有不可得矣故聖人之心主乎靜靜而非靜
  而動亦靜也凡夫之情役於動動而不靜而靜亦動
  也吾達摩大師特來東土以迦葉所傳心學化被有
  情欲澄濁爲清止浪爲平直入於覺地而後止故其
  體常寂而寂無寂也其智常照而照無照也其應常
  用而用無用也至此則其妙難名矣然未易以一蹴
  到也惟一惟虛坐忘其軀或緩或徐長與神明居懼
  其散而弗齊也設疑情以一之恐其至而自畫也假
  善巧以引之慮其偏而失正也挽沈溺以返之其道
  蓋如斯而巳歷代諸師各尊所聞守此而不敢失逮
  我育王珙公起於東海之濱秉執法柄弘開度門達
  摩大師之道煥然中興入其門者無非龍象而竺元
  道公號爲世嫡今吾恕中愠禪師則又竺元之入室
  弟子也初受度於元叟端公多聞法要拈香酬恩則
  歸之道公厥後俯徇眾請出世象山之靈巖黃巖之
  瑞巖皈依者日益眾名聞東夷使者入貢中國兼奏
  請住持師因奉詔來南京力辭其行皇上憫其耄也
  特從所請一旦將歸隱鄞江其徒居頂以二㑹語徵
  予序予久聞師名亦嘗𠹉窺見語言之一二茲又獲覩
  其全驚霆春而疾飈馳山嶽移而海水立鬼神泣而
  魑魅奔有聞之者凡情盡喪予故不辭爲稽決疑經
  所載以啓禪源法水月之喻以明性原推達摩之敎
  以爲學源歷題之於首簡予老且病凡求文繽紛於
  前悉皆謝絕而獨爲師拈此者憫大法之陵夷樂師
  言之契道也
  徑山愚庵禪師四會語序
  或問於濂曰世間至大者何物也曰天與地也曰至
  明者又何物也曰日與月也曰然則佛法亦明且大
  也其與天地日月並乎曰非然也曰其義何居曰天
  地日月寓乎形者也形則有成壞有限量雖百億妙
  高山中涵百億兩曜百億四天下以至于恒河沙數
  皆有窮也皆有止也此無他囿乎物者也若如來大
  法則不然旣無體段又無方所吾不爲成孰能爲之
  壞吾不爲後孰能爲之先吾不爲下孰能爲之上芒
  乎忽乎曠乎漠乎微妙而圓通乎其小無內其大無
  外眞如獨露無非道者所以超乎天地之外出乎日
  月之上大而至於不可象斯爲大矣明而至於不可
  名斯爲明矣是故以有情言之則四聖以至六凡或
  覺或迷佛法無乎不具也以無情言之則火水土石
  與彼草木或洪或纖佛法無乎不在也三乘十二分
  敎不能盡宣也八萬四千塵勞門不能染汙也嗚呼
  罄徂徠之松以爲煤斷淇園之竹以爲管其能盡贊
  頌之美乎然而佛法固明且大也其靈明之在人者
  萬刼雖遠不離當念一念不立卽證菩提亦在夫自
  勉之而已濂雖不敏每遇學佛者喜談而樂道之初
  不以其證入淺深而有間其意頗有見於斯也徑山
  住持以中禪師名智及學徒尊之號曰愚庵俗姓某
  世居姑蘇得法於元叟端公歷住隆敎普慈二刹帝
  師錫以明辯正宗廣慧禪師之號已而陞淨慈遂主
  今山四據高座敷揚佛法以聳人天龍鬼之聽緇素
  相從如雲歸岫其弟子某㑹萃成書介吾友用堂楩
  公請文以題其首濂懸燈而疾讀之其解人膠纒如
  鷹脫絛鏃摩雲而奮飛也其方便爲人如慈母愛子
  一步而三顧也其宏機宻用如大將臨陣旗鼓動而
  矢石集也誠一代之宗師而有德有言者歟雖然不
  二門中一法不存何况於言覽者當求禪師言外之
  言使意見兩忘所忘忘亦忘方近道矣嗚呼佛法超
  乎天地之外出乎日月之上豈細故哉人患不求之
  爾今極其贊頌而書于此錄之端實欲起人之敬信
  也繪畫虛空非愚則惑濂蓋無以逃其責矣
  靈隱和尙復公禪師三㑹語序
  無相居士坐清淨室想清淨觀忽有沙門號曰曇鍠
  合掌頂禮而作言曰我師靈隱三坐道場法音之震
  有如蟄雷蟄蟲皆興飛行自在各適恒性又如晨鐘
  人正昏酣一聞音聲颯然驚覺同袍宗演及諸上首
  假觚翰力成文句身唯願居士開光明藏洞照篇端
  使信心者同入如來大華嚴海居士微笑吿沙門言
  爾師所演大乘正法當時聞者注耳熏心一切纒結
  悉皆解脫旣解脫已萬法皆空何況於言爾等結集
  翰墨假合畢竟大法果何所寄若謂出於翰墨之間
  湘竹兎毫魚膠松煤不能說法譬如石工手持錐鑿
  鑿彼崖石爲菩薩相首戴華冠靣如滿月塗以黃金
  間以五彩珍珠瓔珞種種具足爾意云何是眞佛不
  沙門白言如是如是復吿沙門當觀實相惟是像佛
  四體奇偉被服絢麗固無異者若此眞佛神通變化
  無量無邊二者孰勝以此思惟佛身充滿徧周沙界
  豈同崖石拘礙方所況此文句纔脫口吻卽弟二義
  書之簡編去道逾遠又如畫師和丹抹黛經營想像
  貌師子王拳毛旋螺利距削鐵威稜氣燄可怖可愕
  迫而視之更若飛動爾意云何是師子不沙門白言
  如是如是復吿沙門有像皆假是師子相形模生獰
  踞視左右亦無異者若此於眞奮迅跳擲百獸盡伏
  二者孰劣以此思惟物唯眞者方能動物寓形縑素
  與木石等況此文句不見形聲徒存其迹用之求道
  如捕風影沙門當知法尙算權難齊一軌如求兎者
  必假於蹄欲致魚者定資於荃魚兎旣獲荃蹄則棄
  法因言入言入法空亦復如是是知汝師顯說宻說
  權說實說縱說橫說無非闡揚我佛如來弟一了義
  有能於此一句之中或四三句或五六句乃至無句
  勿著色求勿著聲求忽然悟入譬一切眾眇者能視
  跛者能履瘖者能言疾者能起其爲霑丐胡可喻云
  若執文句反爲留礙沙門當知有物混然萬有之宗
  不依形色不墮斷常入離出微內外體淨眾生迷惑
  無繩自纒大覺世尊大含攝故大慈憫故別有正傳
  曰思惟脩一念不生一法不立一法不立萬象朗融
  非生非佛非眞非妄非小非大非一非多此卽所謂
  常空不有常有不空初無對待亦無能所從古諸師
  燈燈續燄咸以此故汝師繼承倡明大敎一機一言
  皆轉法轉法不流通是爲祕法宜示信心共入圓智
  旣入圓智法何嘗法法而非法是爲法法法法之法
  不可思議我言眞實善思念之沙門聞說心大歡喜
  信解受持作禮而退
  育王禪師裕公三㑹語錄序
  古之人道感而形化曷嘗貴於言哉甚不得已而有
  言言或易於遺忘又甚不得已而記錄之雖曰形諸
  簡編然懼不能行遠又甚不得始刻文梓而傳之其
  言之也欲擊蒙於當時其傳之也將澤物於後世惓
  惓爲道之心爲何如哉此濂於厯代諸師之言不能
  無感也激者則曰靈明中居一塵不可留况語言文
  字紛穢龎雜足以礙冲虛而窒真如達摩氏東來持
  楞伽經以印人心楞伽佛口所宣也君子尙謂其墮
  於枝蔓况後來師弟子策勵之言乎曰不然也人之
  根性不同而垂接之機亦異其上上者一見之頃情
  塵自然銷霣何假於言哉若下下者朝夕諄諄誨之
  淡如嚼蠟竟不知其味苟欲絕文字令其豁然自悟
  是猶釆鳬藻於山巔求女蘿於海底終不可得也今
  之去古亦遠矣自大鑑以來其語具在人仰之者如
  應龍升天海立雲流或現大身或現小身不可以凡
  情測度儻不因其言而求之則其超然獨立不墮色
  聲者奚從而知之旣知之必將則而象之若以其窒
  眞如而礙冲虛一切斥去濂不識其可乎不可乎雖
  然寶積經云如來所演八萬四千法藏聲教皆名爲
  文離諸一切言音文字理不可說是名爲義法藏且
  爾况下於斯者乎以此觀之當畧其文而究其義可
  也然而取魚者必資筌搏兔者當用蹄兔與魚旣獲
  而無事於蹄筌吾心源旣澄識浪自息復何義之云
  乎濂之區區又不能無感於後之人也育王禪師裕
  公三坐道場策勵學徒如青天霹靂聞者掩耳演說
  無上妙道如升蘇迷盧山濶視四天下百物無所遁
  藏大司徒楚國歐陽文公謂其言出入宗乘內典左
  右逢原其文涉獵百氏燦然可睹鞔峰佳山恕中愠
  公謂其設施踔厲不愧爲大慧七世孫皆知言濂頗
  獲與公游嘗以賸語三卷質正於公公不鄙而題識
  之許其可以入道今已十閱寒暑矣公之徒師秀不
  遠千里以公三㑹語請濂序而傳之嗚呼公之有言
  與秀之汲汲圖此者夫豈得已者哉濂雖不文因不
  辭而書諸首簡云
  八支了義淨戒序贊
  善世禪師薩訶拶釋理自天竺來東土敷宣正法化
  導諸有情眾近依契經開演八支了義淨戒分別事
  理二犯事犯易遮理犯難制於是推致其極使人咸
  知法性本空初無證脩斷常不立眞妄雙泯佛之大
  戒蓋無踰於此矣禪師旣已著爲儀文命其弟子智
  光譯爲華言以廣流通而請金華宋濂爲之序濂遂
  合爪作禮而說贊曰
  我聞波羅提木义二百五十爲防止於中各具四威
  儀合爲一千無剩欠過去見在及未來循環終始至
  三千若以三千攝眾義分配身口七支間漸成二萬
  一千數對治三毒諸惡業大無不統小無遺輾轉八
  萬四千門法門高深固難測終不能違事理外事戒
  爲緣通萬境乃於别别無因果據行淩犯卽制伏是
  則名爲別解脫理戒由其斷惑故道性虛通隨類遣
  不隨緣別起纒縛是則名爲正解脫西天佛子最善
  巧開演八戒度眾生重輕利鈍盡包羅內外無爲亦
  如是法門雖多趨則一此謂持簡以御煩有能被此
  護命鎧魔軍雖强不敢侵三學殊塗戒爲首由戒生
  定以至慧願入毗盧大道場一念不生成正覺
  送趙彥亨之官和陽詩并序
  吳興趙彥君亨魏國文敏公從孫也通周易至正乙
  巳試藝江浙鄕闈獲與薦送値元改物遂退隱林壑
  國朝文治大興濠梁侯公彥良以中書參知政事出
  守吳興力舉敎授郡庠彥亨以養親辭侯公移鎭山
  東已而入覲以爲彥亨之材誠不能多致復言於銓
  曹選爲楚府紀善久之調同知和州事將行予酌酒
  謂之曰彥亨以故家文獻自藩府出佐方州有民人
  社稷之重蚤夜宜孳孳自厲有不待予言其欲言者
  自識彥亨已數月矣因纂脩國史之冗凡四聖傳心
  之祕諸家異同之辯欲求彥亨發之卒未能得而彥
  亨以別吿嗚呼古語有云爲政易而講學難予於彥
  亨又烏可巳於辭乎序而詩之情在其中矣詩曰
  倬彼魏公文獻之家經翁秋實藝苑春華旣質以熙
  復豔而葩遺澤所被英名載加弓冶有傳詩禮與聞
  匪資竹素盍策文勛如提健槊去衝中軍勇蓋萬夫
  氣摩青雲賢書得貢淡墨新題材評龍虎星應壁奎
  理將奮迅事或不齊海桑變幻巖穴幽棲大明麗天
  萬國咸臣蒐羅智哲逮及隱淪上名楚邸接跡朝紳
  無善不紀有道必陳瞻茲和陽瀕于大江帝鉞初涖
  天威孔揚旣混實區視此沛豐叶建侯擇佐維俊及
  良竭子素藴攄子遠猷照嫗民隱靈承天休薄言我
  私起與子謀十翼多奧九師焉求子今有行孰析其
  精別裾徒牽離觴重傾泱泱中流摇摇去旌瞻望弗
  及實勞我情
  贈惠民局提領仁齋張君序
  嗚呼醫其難言矣乎人之生也與天地之氣相爲流
  通養之得其道則百順集百邪去苟失其養所感於
  七情外感於六氣而疾疢旣生焉醫者診而治之必
  察其根本枝末其實也從而損之其虛也從而益之
  陰平陽祕自適厥中粗工或昧乎此實實虛虛損不
  足而益有餘其病之能起者鮮矣此其難一也氣血
  之運必有以疏載之左右手足各備陰陽者三陽旣
  有太少矣而又有陽明者何取兩陽合明之義也陰
  旣有太少矣而又有厥陰者何取兩陰交盡之義也
  何經受病宜用何劑治之治之固不難又當知有引
  經之藥能循此法則無疾弗瘳矣粗工不辯十二經
  而一概施之譬猶羅雀于罾江𦌘魚于林萬一或幸而
  得之豈理也哉此其難二也歲氣有不同攻治亦異
  其宜曰升降曰浮沈吾則順而承之曰寒熱曰溫涼
  吾則逆而反之庶幾能全其天和而不致傎倒錯繆
  粗工則倀倀然當順則反逆當逆則反順如盲人適
  野不辯乎西東此其難三也病有寒熱熱者當投之以
  涼寒者宜濟之以溫此恆理也然寒熱之勢方劇而
  遽欲反之必扞格而難入熱因熱用寒因寒用其始
  則同其終則異庶幾能成其功粗工則不察而混治
  之此其難四也藥性有陰陽而於氣味見焉然不專
  於陰陽也又有所謂陽中之陰焉陰中之陽焉差之
  毫釐繆以千里不可不察也粗工則不覈重輕而妄
  投之過矣此其難五也然此多內經之所明言自裴
  宗元局爲大觀二百餘方經旨晦蝕無有探而究之
  者至金劉守眞張從正李明之等出始一以內經爲
  宗向之晦者昭如也昔之蝕者完如也嗚呼醫其難
  言矣乎吳士張君仁齋世爲名醫從陳鼎庵受內經
  之學而於劉張李三家之書無不通貫故用藥多奇
  驗將軍那木哥病危甚張君脉之曰寒涼太過所致
  宜溫之果瘳中書平章政事李思齊遘疾上遣使者
  召張君療之張君脉已曰色天不澤尺脉已絕然能
  食飲主踰月而死後亦然先是全室禪師泐公無病
  偶乞張君視脉色張君曰師雖康强其中多滯痰後
  有中風之患當時咸不以爲然至是疾果作手足痿
  痺不仁張君用辛涼劑汗之下而愈師欲以金繒道
  之張君笑曰師何必爾也得宋翰林文一篇不翅足
  矣師來爲予言予雖不知醫而醫之諸書頗嘗讀之
  故爲疏五難之說使觀者知其道爲不易如此嗚呼
  醫誠難言矣乎若學如張君察證如張君制藥如張
  君則不謂之難也已
  贈李子貞序
  昔天下盛時文學行義之士多出於江淮以北今豈
  異於昔哉何其寥邈而未之見也元興乎朔方其化
  自北始故士之北產者尤盛於元今皇帝起南方士
  之盛誠由南方始自南而北理勢之必然也況朝廷
  思用北方士甚至有一材者卽尊顯之所以運化機
  欲其速變也士生其間者安可不勉乎安豐李子貞
  善讀書有文士之秀者也其婦之弟鄭子端爲通事
  司丞子貞涉遠道而訪之其於行義得矣及其歸也
  子端須余文贈之亦欲化其鄕人以文學乎子貞歸
  吿而父兄語而朋友上方以文治思得奇才而用之
  有志功名者慎無自棄哉
  贈簡中要師游江西偈序
  方外範堂儀公來言同袍有原要字簡中者日本之
  人也姓藤氏爲其國貴族年九歲依能仁國濟國師
  給洒掃之役久之國師爲薙落受具足戒尋往建仁
  與聞在菴禪師大法要旨遂使侍香左右每慕中夏
  禪宗之盛洪武甲寅夏不憚鯨波之險航海而來憩
  止南京大天界寺聞江右多祖師道塲欲往禮其靈
  塔頗聞古有贈言之禮世恒相因先生能不廢之乎
  予曰此吾俗間事也簡中學絕俗之道文字且不當
  立況予之䞉語邪範堂日請爲一偈何如予曰杳冥
  之中其光如暾不依形立常與道存雖偈亦奚以通
  範堂曰此姑寘之第二門中何事不可說先生自誰
  一大藏教乃欲遏絕初機之士乎予曰本自現成誰
  爲初機一且不有孰居第二强生分別去道滋遠也
  範堂曰先生辨固辨矣吾無以酬之簡中必欲徼片
  言之賜慈悲者果能拒耶予笑曰如此則或庶幾也
  於是合十指爪而喝偈曰
  諸法本無滅是故無所生其意果云何本性不變故
  眾生墮虛妄常見有生滅因緣十二支猶如玉連環
  鉤鎖不可斷正滯無明根根斷枝葉枯豈復能滋生
  若能斷其生而死自然滅不見有一法滅將從何起
  如來最方便示此思惟修蕩相而明空功德難思議
  如執金剛劍寒鋩湛秋水斬除諸煩惱智慧卽現前
  轉移刹那門不見有真妄如種鉢特摩出自淤泥中
  華雖未敷榮其實已全具雙舉復雙收不見有先後
  如然長明燈于彼昏暗室明生暗卽亡非暗往它所
  明暗本無二不見有出入沙門汝當知此乃真實義
  回光自返照照性亦并亡前滅旣不接後起亦不引
  前後際皆斷無思心正住所謂諸因緣銷霣無餘者
  江右多古塔骨朽巳千載塔前諸樹林晝夜談妙法
  熾然雖不停無耳乃得聞沙門汝當知勿墮於色聲
  有佛與無佛不可生執著行行早休歇契彼無上道
  贈雲林道士鄧君序
  臨川有山曰雲林列三十六峯延亘五十餘里其降
  勢旁魄壓閩嶠而凌麻姑拱華相而望龍虎靈氣參
  會非樂道者莫能居之在唐之初有鄧師䢿自鄱陽
  來釆藥山中築瑞雲觀以爲鍊大丹之所旣沒且瘞
  忽從羅浮寄書還啓棺而視之唯劍履存其後裔多
  出羽人若仲修君亦其諸孫也仲修生有出塵之趣
  遂入上清宮爲道士探規中天根之穴及抽添沐浴
  之候遵而行之用志不分忽遇異人仙巖之上出青
  囊靈書增益其所未能太乙眞人知其然又授以清
  淨無爲之說使合諸至道仲修欣然言曰吾本粗云
  立矣當思有以利於物乎乃習召雷役鬼神之術晝
  夜存心若與明靈居歲丙申錢浦大旱土毛盡焦縣
  大夫徧走羣望日愈赤如火仲修杖劔登八卦壇叩
  齒集神飛符空濛中雲膚寸而起頃刻霮對幾不辨
  色迅霆一聲起壇東大雨如瀉自時厥後六七年間
  東浙則蘭溪西浙則嚴陵江東則貴溪或値亢陽越
  部風紀之賢總戎鎭戍之將州邑長貳之官無不致
  辭仲修仲修出而應之其致雨咸如錢浦時人奇仲
  修謂有弭災之功云洪武四年秋八月上召嗣天師
  沖虛眞人至京仲修實輔行九月晦入覲賜食禁中
  旣而辭還山五年三月復詔中書徵有道之士六人
  而仲修與焉未幾遂選仲修專祝祠之事留居朝天
  宮㑹天不雨京尹請仲修禱之仲修入室凝神而坐
  雷雨又隨至上悅出尙方白金以賜焉嗚呼天地之
  間不過陰陽二氣而已有能知其化機而轉移之則
  雨暘可得而求矣昔者董仲舒以春秋災異之變推
  陰陽所以錯行故求雨閉諸陽縱諸陰其止雨反是
  行之當時未嘗不得其所欲此蓋吾儒之事也奈何
  古學失傳章甫逢掖之徒棄而不講而道家者流得
  以倣而行之亦可以一慨矣夫然而天地一太極也
  吾心亦一太極也風霆雷雨皆心中所以具苟有人
  焉不參私僞用符天道則其應感之速捷於桴皷矣
  由是可見一心之至靈上下無間而人特自昧之爾
  仲修游方之外得諸師祕文行之至久翛翛然不爲
  物役其能感鬼神禦災難也宜哉所以昭被寵渥道
  光前人而令聞長世也且不忘其本以雲林自號不
  芒尊師繪三十六峯圖遺之予因爲敘文繫於圖後
  蓋圖以昭其先而序以著其行云
  贈定巖上人入東序
  大雄氏之道洪纖悉備上覆下載如彼霄〓無含上
  之弗攝也東升西降如彼日月無昏衢之不照也弘
  敷固假於敎儀妙悟須資於禪定所以銷融其麤濁
  振拔其精明降伏其塵勞躋登其實際非知力之所
  强必頓覺而後成蓋亦戛戛乎其難矣爲其學者當
  究厥誠一法不立而日用熾然六入本空而眞機獨
  露雖有所證未能自信於是遠訪師資以求印可利
  鋒相觸雨雹爲之交馳疑網旣能星月爲之朗耀非
  具大慧充大量要不足以與於斯也定巖戒師吳興
  士族積菩提之因勵精進之學美譽流於四方純行
  信於四眾具以見聞未溥踐履或礙泛東大洋海而
  覩古佛顯化之跡登天台靈岩而詢應眞示現之方
  波濤春撞皆談苦空林木葱精各彰實相此其立志
  甚不小也嗟夫世道旣降正法不傳辭章之錦繡足
  以移易其性情勢位之肥甘足以斲喪其智慧雖方
  袍而圓頂或塵容而俗狀滔滔不返可勝嘆哉有如
  定岩轉心爲道如孤雲野鶴弗爲世氛之所染如崇
  蘭幽芷弗爲無人而不芳寕不爲君子之所取乎所
  謂充大量具大慧者異日當於定岩徵之也定岩之
  還也且過南潯省親身居桑門心存孝道大雄氏所
  說大報恩七篇皆言由孝而極其業定岩又能行之
  矣則其所可取豈直前所云云哉㑹余詞林請書首
  簡顧文逋之叢沓兼覊思之繽紛筆無停思語多未
  醇同志之士刪而正之可也
  贈清源上人歸泉州覲省序
  大雄氏躬操法印度彼迷情翊天彝之正理與儒道
  而並用是故四十二章有最神之訓大報恩中有孝
  親之戒蓋形非親不生性非形莫寄凡見性明心之
  士篤報本反始之誠外此而求離道逾遠清源上人
  曩自蚤歲卽豔空門髴落於鳳皇之峰典藏於雙
  攝之刹無微不探有顯皆窮繼出世於龍華俄分座
  於天界宜了苦空之相庶盡有漏之因蓼莪忽咏陟
  屺成思贍嚴雲之易孤歎春暉之莫報癡鈍翁之寄
  像終亦何心陳尊宿之編蒲願終其志於是儒門席
  上之珍法苑同袍之彥察其誠慤各繫聲歌且徵題
  於首簡用攄發其中情昔者柳州剌史投分濬師及
  覲省於淮南法鄭商之先犒屬爲文采烜著叢林顧
  予末學焉敢效顰然而見善不揚非君子之操澆俗
  弗勵豈達賢之爲有若上人歷抵大方期於深詣其
  欲明心見性者歟雖嘗絕學不廢明倫其知反始報
  本者歟契經最神之訓如來孝親之戒其能服行而
  弗悖者歟魯典竺墳本一塗轍或者歧而二之失則
  甚矣自慚蹇〓馳逐章逢知本迹之不殊思內外之
  兩盡嘉斯篤行䐇合道謨聿增名教之重不昧原本
  之義表而出之以爲世觀焉爾
  贈分儀藏主序
  予聞佛書一須彌山攝一四天下一四天下共一曰
  月須彌有百億則日月有百億焉如是乃至恆河沙
  不可算數之天下佛法未嘗不流布其間况震旦一
  國邪日本在東海同爲震旦之國又可分疆界之內
  外邪此所以同慕眞乘而至人攝化者亦未嘗遺之
  也達摩氏自身毒西來旣至中夏復示幻化持隻履
  西歸後八十六年當推古女主之世達摩復示化至
  其國世子豐聰過和之片岡達摩身爲餒者困臥道
  左世子察其異解衣衣之已而入寂遂藏焉及啟棺
  無所有唯賜衣存事與隻履西歸絕類所異者當時
  無人嗣其禪宗爾自時厥後橘妃遣慧蕚致金繒泛
  海來請齊安國師卒合義空比丘入東其首傳禪宗
  之碑信不誣矣至覺何之嗣佛海遠道元之承天童
  淨達摩之宗駸駸向盛原大法之蘖芽實肇見於世
  子之時歟嗚呼亦可謂遠也已矣範堂儀公日本之
  人也俗姓藤氏修習禪觀夙夜匪懈至正壬寅秋航
  海自閩抵淵參叩尊宿咨決法要洪武癸丑冬復來
  蔣山爲侍者尋遷掌藏史叢林中以法筵龍象期之
  範堂以予頗究內典圓頂方袍之士無不獲文句而
  去謁予以徵贈言予謂三藏靈文琅函玉軸世所嚴
  奉者凡五千四十八卷六百億三萬一千八百八十
  八言其刋定因果窮究性相則謂之經垂範四儀嚴
  制三業則謂之律研真顯正覈僞摧邪則謂之論三
  者莫不具焉範堂旣司之矣司之寕有不受持讀誦
  之乎脫若以言演說之多無踰於此也如曰直指人
  心片言巳爲餘賸何在於賸求耶雖然萬錢陳於前
  非緡無以貫之萬法散於事非心無以攝之假言以
  明心挈其綱而舉其要亦古人之甚拳拳者也大抵
  人有內外佛性無內外人有東西佛性無東西一真
  無妄充滿太虛大周沙界細入藐微光輝洞達皆含
  攝而無所遺範堂於此而證入焉一念萬年何今何
  古寂然不動誰佛誰生當此之時殆非世諦文宇之
  可形容也達摩氏之所傳其大旨不過如是而已範
  堂徧參諸方諸方尊宿以範堂精進多所印可不知
  曾有不自寶秘而昌言若斯者乎予見範堂向道之
  切故舉百億須彌皆有佛法佛法肇興於日本者稍
  著見焉而末復申之以此者衛法之事嚴而利物之
  心急也
  徑山說堂禪師四㑹語序
  根有利鈍故所敎有異同悟有淺深故所印有小大
  施其善巧之力釋彼結習之固非假言辭難窮實際
  所以達摩歷辯於六宗臨濟有發於三要照耀今古
  函蓋乾坤茲其爲巨浸之輿梁作昏衢之燈燭也歟
  有若悅堂顏公禪師以東興正嫡弘西來大宗初住
  崑山之東禪轉吳門之萬壽升虎林之南屏遂陟雙
  徑樹大法施凡四堂道場名聞京國遣使者再下璽
  書護其敎且有金襕法衣之賜藩王大臣無不函香
  問道黑白駿奔如眾歸市禪師隨機接引霑被爲多
  其善誘弗倦則春氣津津太和襲人也其發䝉撤蔀
  則翳轉太清冰釋洪河也其警省振勵則震雷號號
  喪厥匕箸也其含弘攝授則山不讓塵海不擇流也
  由是而觀所教有同異非根有利鈍者歟所印有小
  大非悟有淺深者歟前謂施善巧釋結習假言辭窮
  實際者其道豈不在於斯歟昔者先師黃文獻公現
  宰官身敷宣般若與禪師爲方外交而禪師受度婺
  之寶林又在予父母之邦稽茲緣契實繫中情禪師
  上自南峯珵公得法最蚤乃出四㑹語俾題首簡予
  竊聞之入奧室者能探於幽邃升危岑者始矚於冥
  茫松月大師印公禪林之獅子法海之長鯨也其稱
  禪師之道高於圓照佛照二公其言豈虛發者哉惟
  賢知賢蓋可徵矣仰前哲之風徽作後武之矩度究
  其遺轍足證新功是錄之行其必有超然獨得於語
  言之外者乎
  送季芳聯上人東還四明序
  吾佛之學明心而已矣然心未易明也結習之所膠
  滯根塵之所蓋纒沈冥於欲塗顚倒於暗室而不能
  自知必處乎重山密林之中木茹澗飲絕去外緣而
  直趨一眞之境水漂麥而不顧雷破柱而弗驚久之
  馴熟忽然頓悟大地山河咸作碧琉璃色能如是不
  可謂無所證入矣然恐墮於空寂未敢自信又必擔
  簦裹糧不遠數百千里求明師而證之機鋒交觸如
  短兵相接失眼之頃輒至喪身失命及其印可已定
  退藏於密如護明珠須臾不敢忘去然而脩多羅藏
  其多至於五千四十八卷大無不包細無不統其可
  委之爲騰語耶又必出司藏鑰晝夜研窮之而畢知
  其說證之於言驗之於心旣無分毫之不同矣於是
  不得已出世度人續佛慧命其階級之不紊功用之
  甚嚴乃如此奈之何今之執法柄者或不能皆然也
  余方爲之浩歎不止有若李芳上人其蓋有以起余
  者哉季芳名道聯鄞人也幼讀傳書窮理命之學長
  依薦嚴義公脩沙門行尋掌內記於大天界寺遂嗣
  法於淨覺禪師矩度雍容進退咸有恒則蓋温然如
  玉者也叢林之中咸器重之或挽其爲住持事則謙
  然不敢當且曰我心學未能盡明也三乘十二分之
  說亦未能盡通也我歸四明山中求諸已而已矣嗚
  呼若吾季芳之才之美如此苟使之主一刹而領四
  眾焉何不可者而乃退然不居則夫不及季芳而奔
  競欲得者爲難言矣季芳行哉臨濟之子孫多有隱
  于鄮山鄞水之間季芳尙卽而求之探古佛之眞如
  繙諸經之妙義證入無量薩婆若海江南十刹諸名
  山當有遲吾季芳來說法者季芳雖欲自謙退不可
  得矣季芳行哉
  送璞原師還越中序
  柳儀曹有云眞乘法印與儒典並用人知嚮方誠哉
  是言也蓋宗儒典則探義理之精奧慕眞乘則盪名
  相之麄跡二者得兼則空有相資眞俗並用庶幾周
  流而無滯者也禪林之規分職授事各因其才而責
  以成功而於內記之選尤難其人凡有關於文辭之
  事頗資之以達務非熟采竺墳旁通孔籍未易以致
  之苟能從事於斯則說法名山師表後進階級將自
  此而升矣其任之重不亦宜乎㑹稽璞原師其名爲
  德〓幼學浮屠法於諸林院長游大方遂於善世禪
  寺充內記之任善世爲海內僧伽所宗龍象之所經
  瓶錫之所聚揮汗成雨張袂成帷一時號爲極盛璞
  原非惟稱其職兼能近取遠攬深涵淺受而其學益
  進於前一旦將還東海之上與璞原游者咸惜其去
  相率發爲聲詩命予執簡而序之因繫其辭曰世之
  學者夥矣溺文學者則局促經畬馳驟藝苑其流必
  外騖而忘返泥苦空者則措清高遠游志疎曠其流
  必內躁而失守所以皆張張他適不知正塗之從有
  若璞原其知眞乘法印與儒典並用者歟處乎世間
  不著世間如環之無端不見其止如刀之剖水不見
  其跡其知空有相資眞俗並用者歟循序而上此焉
  發軔他時出世爲人其知所自重者歟予儒家之流
  也四庫書冊粗嘗披閱三藏玄文頗亦玩索負誇多
  鬬靡之病無抽關啓鑰之要近惟默坐存誠屏斥而
  銷霣之於是天光駿發靈景自融方知儀曹之云爲
  漸門者設璞原春秋甚富宜達圓頓之旨尙思得魚
  兎而忘筌蹄歟白雲悅公時碩德也身居嚴壑名聞
  禁闕璞原嘗師事而親炙之當以予言質其然否白
  雲又將有以爲璞原吿也
  送用明上人還四明序
  佛之書其藏有三曰脩多羅藏曰毗尼藏曰阿毗曇
  藏此則華言所謂經律論者也經則諸佛及菩薩天
  仙皆可演說論則諸賢聖僧皆可著撰惟律非如來
  金口所宣則有所不可者故自文殊以降不敢贊一
  辭逮於雙林入滅結集成藏而優波離尊者復口誦
  聖言十過眾證無差然後宣布其慎重而不輕也蓋
  如此然而中夏初未之聞也自曇柯羅持僧祗戒本
  來洛陽始知有律文又至唐之澄照師作戒疏羯磨
  疏諸書而律學大傳於天下謂之行事防非止惡之
  宗眞悟師起於宋慶歷間復著㑹正記十二本以弘
  澄照之旨嗣眞悟而興起者則有大智師焉復以法
  華開顯圓意造資持記雖與㑹正稍殊亦無非推明
  澄照之說而求合乎先佛之制嗚呼律學之難明也
  久矣自非三師者出而恢弘之其有不失靈山之遺
  敎乎有其人則有其政又豈無望後來之法嗣乎用
  明上人本諸曁楊氏子素稱儒宦之族自幼從叔父
  白石琪公遊四明遂令捨家於慈溪崇福寺別江舟
  公毓以爲法孫別江能窮法華三觀十乘之旨歲爲
  長期率同袍三十人而暗誦之得上人以爲能繼其
  志極愛之而弗忘復命出湖心廣福寺從師而受律
  文大義所謂四波羅夷十三僧伽婆尸沙二不定三
  十尼薩耆九十波逸提四波羅提提舍尼一百眾學
  七滅諍大乘梵網經十重四十八輕等文皆欲習而
  通之及典事之久遷靈芝懺司之職今年之春與予
  胥㑹南京其威儀之雅問學之佳旣足以動人視聽
  而遊戲篇翰亦皆清逸有可玩者淨覺大師以碩望
  宿德爲釋子所宗亦以上人爲法器俾出世於菩提
  律寺上人將還四明徵予言以爲贈予謂律文大義
  有三師之述作在焉母事乎多言顧力行何如耳然
  而律主於戒能戒然後能定能定然後能慧是則戒
  者作佛之階梯濟人之舟航也可不務乎律之義雖
  明而所謂持犯開遮之說誰復講而行之爲其徒者
  亦可以永嘆矣上人年甚茂志甚大其進未易量也
  幸勿安於卑近惑於旁歧恪然以三師之道自期則
  異日律學之再興者又安知不在於上人乎亦在上
  人自勉之而已予老且多病率爾成文殊無所發越
  頗聞白石師內外之學兼備蔚爲時之名僧上人幸
  卽而問焉其不斥予言爲誕爲繆則幸矣
  送覺初禪師還江心序
  往時有大比丘孚中信公以松源五傳之學提唱護
  龍河上覺初恩公實與之分坐說法鑪鞴宏施烹凡
  煆聖機鋒所觸抉殿奔霆四眾歸依如水赴海曾未
  幾何孚中示寂覺初乃出世於建業之聖泉遷永嘉
  之雅山法道亦旣大行於時已而江心虛席若牧守
  若戍將若賢士大夫僉以謂江心古叢林思陵〓曰
  駐蹕之地其名列在江南十刹非有名德如覺初不
  足以厭服人心各具書疏以延致覺初覺初以慈憫
  故亦起而赴之及我皇上正位宸極隆興佛乘開善
  世院於大天界寺置統領副統贊敎紀化等員海內
  諸名山悉隸之掄選有禪行涉資級者俾爲之主其
  非才而冒充者斥之於是循例爲江心擇賢然終無
  踰於覺初者統領遂合羣議仍請覺初居其職會余
  奉詔總脩元史來南京覺初亦振錫自江心而至握
  手共語情蓋權如也覺初一旦忽來別曰吾將還江
  心子可無一言以贈乎嗚呼大雄氏之道頓與漸之
  謂也以漸言之初臨十信伏三界見思煩惱外凡之
  位也次至十住位斷見思惑兼斷界內塵沙及伏界
  外塵沙用從假入空觀次至十行位斷界外塵沙用
  從空入假觀次至十回向位則伏無明而習中觀已
  下之種三十通爲三賢內凡之位也次至十地位各
  斷一品無明證一分中道入等覺位又破一品無明
  入妙覺位至於妙覺始名爲佛以類言之則不階等
  第直造心源圓妙如如超出三界無煩惱可斷無眞
  乘可證無法門可學無眾生可度此心卽佛彼佛卽
  心不去不來忘內忘外不可以形相求不可以方所
  拘也大抵敎中所攝頓漸兼收敎外單傳頓爲禪旨
  如來五時所說及拈花微笑無非共一妙用第以根
  有利鈍之殊故其機有遲速之異耳奈何末流之獘
  二家角立互相詆訶夫豈佛意也哉頗聞孚中雖參
  向上一乘日誦法華七卷致感異香滿室不散覺初
  於禪寂之餘亦留心於敎相爲人演說弗置是皆不
  徇一偏而將歸於大同者也敢以此爲說以贈覺初
  覺初其以爲然乎否乎雖然大雄氏之道不絕如綫
  扶持而振起之非吾覺初是屬將誰屬邪覺初之還
  也布大法雲震大法雷澍大法雨使小大根莖無不
  霑潤豈不弘且偉歟覺初宜憂法道之衰而思日勉
  焉可也他日余幸杖策東歸訪覺初於海濱升孤雲之
  亭步海月之堂見月色與海光同一清淨余與覺初
  又當相視一笑㗳然而相忘也是爲序
  送允師省母序
  人之生天賦之以性父母遺之以體德莫大焉故雖
  尊有天下不敢不事天德爲聖賢不敢不事親以是
  身非我有實天與親畀之也夫吾之身旣有所本則
  凡吾所爲者豈我之能爲哉實天與親之所命而我
  行之耳安可忘所自而不察乎古之少恩者雖如申
  韓商鄧著書排擊堯舜孔子之道且不敢遺其親況
  於佛氏以慈仁爲敎者乎故棄其親者非佛氏之意
  愚者失之耳是以佛氏有報恩之經稱父母恩甚至
  而昔之賢者若陳尊宿之流多能盡於子道近世之
  稱名浮屠者亦未有不孝其親者也今上初立極猶
  恐愚者未察詔浮屠各拜其親定著爲律於是習俗
  爲之復美天台迪中允師浮屠之秀者違親而從師
  于外十餘年矣今歲至京師戚然念親不置將別其
  徒而歸省謁余求序以道其所欲行之意迪中通內
  典攻書而能詩其於事親固無庸吿之然四方之學
  佛氏亦有久違其親者乎聞迪中之風而慕效者必
  名浮屠也
  送無逸勤公出使還鄕省親序
  皇帝廓清四海遂登大寶遣使者播吿諸蠻夷俾知
  元運巳革而中夏歸于正統其稱臣者高句驪最先
  交趾次之流求瑣里又次之于時日本良懷亦令僧
  祖來奉表而至上嘉其遠誠詔以天寕禪僧祖闡瓦
  官敎僧克勤爲使護其還國克勤字無逸通儒釋書
  湛堂法師諸孫也上召見端門與闡同受法衣軍持
  錫杖諸物之賜筮日啓行先是日本王統州六十有
  六良懷以其近屬竊據其九都于太宰府至是被其
  王所逐大興兵爭及無逸等至良懷巳出奔新設守
  土臣疑祖來乞師中國欲拘辱之無逸力爭得免然
  終疑勿釋守臣白其事于王王居洛陽欲延闡住持
  天龍寺無逸獨先還無逸奉揚天子威德諭以禍福
  必期與闡俱王聞其志不可奪命輿馬來迎經涉北
  海時近六月大山高插霄漢積雪如爛銀行一月始
  至舘于洛陽西山向陽精舍執國政者猶申天龍之
  請無逸曰我使臣爾非奉帝命不敢從王如欲闡敷
  宣大法宜同往請于朝否則有死而巳君臣聞之皆
  大慙服議遣總州太守圓宣及淨業喜春二僧從南
  海下太宰府備方物來貢所虜中國及高句驪民無
  慮百五十人無逸化以善道悉令具大舶遣歸無逸
  等自太宰府登舟五書夜卽達昌國州已而赴南京
  仍見上端門無逸備陳其故闡亦附奏曰島夷不知
  禮義微勤臣不能再瞻龍顏矣上悅召對者非一或
  賜食禁中自時厥後各賚白百金兩文綺二皆有副
  上忽顧侍臣曰勤一沙門爾乃能不辱君命如此學
  孔子者未能或之先也親賜手詔諭其父華毅使其
  加冠巾出仕無逸亦念去國三年將還鄕行省覲之
  禮中朝大夫士幸無逸遭逢盛際競賦詩餞之而以
  首簡授予序予聞大雄氏設敎門雖廣其推仁及物
  要與二帝三王不大異是故昔之名僧或籌策藩閫
  或輔弼廟堂事業稱於當時勲名垂於後世其載於
  史册者蓋班班可考達人大觀初無形迹之拘儒釋
  之異也方今堯舜在上治具畢張無逸出將使命言
  論慷慨巳足落倭奴之膽若使施之有政大綱小紀
  粲然有序他日將與皇䕫稷高比肩是亦法如來行
  證菩薩道而已大雄氏或親生斯時亦未必不韙無
  逸之所爲也無逸之東還也雲漢昭回之章照臨東
  越東越人士無不舉手加額以爲天光下燭爲禎爲
  祥而無逸尊公祗奉璽書當誨之以父子君臣之懿
  予尙何言哉姑摭其出使之績序以爲贈春向和無
  逸將戴笠而來予則具壺觴俟于龍江之上矣
  聲外鍠師字說
  曇鍠上士以聲外爲字請予爲之說夫鍠鐘之聲也
  聲果在外乎曰外也鐘雖在內其扣擊之也其音遠
  揚或一里所焉或四三焉或十焉鏗鞫震撼如雷霆
  發於太空果在外非內也然而人必有形而影始隨
  之天必行雲而雨始從之銅必成鐘而聲始應之不
  然則搏泥肖鐘叩之則紞然寂無遐聲削木爲鍾撞
  之魄然縱有聲不踰於戶閾矣如是謂之內可也非
  外也此猶涉於偏也由體以達其用內而外也從末
  以推其本外而內也此猶局於器也一沙之內法界
  具焉內乎內而非外也虛空無盡何有限封外乎外
  而非內也此猶未能忘乎境也我無內孰能求吾之
  外我無外孰能求吾之內此非內非外也非外非內
  則內外混融矣雖然聲無內外也心有內外也心生
  而內外生心滅而內外滅卽大雄氏所謂知一切法
  卽心自性者也心實卽有心虛卽無慎勿爲內外所
  惑也余嘗宴坐般若場中深入禪定有鉅鐘朝夕出
  大音聲我未嘗聞之也此無他所聞旣寂能聞亦泯
  能所雙絕非聞聞而聞聞自見矣於斯時也求聲之
  在內者尙不可得况聲外者乎上士以聲外爲字蓋
  欲離夫聲塵而超出其間也非謂鐘之聲有內外也
  然有外則有內旣曰聲外而未忘乎內是逃影而行
  日中也予懼其泥夫迹也因辨聲之有內外者以貽
  之上士四明人蒲庵翁入室弟子也禪宗教典皆潛
  心探赜而尤精詩文叢林中咸敬禮之蒲庵寓居京
  師護龍河上上士凡三次來省士大夫高其行義云
  報恩說爲罕無聞沙門作
  如來所說父母恩難報經云父母於子有大增益設
  使右肩負父左肩負母經厯千年正使便利背上未
  足報父母之恩佛言如是則凡有父母者不問在家
  出家皆當報恩何以故我之肌膚筋骸非父母不生
  我之飢飽寒燠非父母不節我之出入勞逸非父母
  不念我之就安避危非父母不分我之循理屏欲非
  父母不教我之離俗學道非父母不成父母恩德至
  廣至大雖竭恒河沙算數亦不能盡天台有一沙門
  名曰無聞旣著福田衣叅善知識晝夜六時每思父
  母恩深未知所報不遠千里特來娑羅林中五體投
  地而白無相居士曰難報經中所說父母之恩鴻博
  勝羨不可思量弟子欲假如來三昧之力升濟神明
  未知何法而可唯願居士慈悲分明開示居士吿言
  沙門汝善念之夫愛者生死之根輪回之本何以故
  眾生由情生恩由恩生愛由愛生執由執生戀由戀
  不捨遂成妄緣輾轉出沒無有休息沙門汝欲報恩
  莫先入道汝欲入道莫先割愛愛盡情盡性源自澄
  能如是者名大報恩何以故愛爲欲水混混不窮能
  滋長一切無明枝葉筏〓纒結難可剪除能割愛者
  乃菩提道愛爲利劍鋒刃難觸能斬伐一切智慧善
  果生意刊落不使萌發能割愛者乃菩提道愛爲毒
  藥眾苦慘刻能斲喪一切眾生身命七竅流血彈指
  變壞能割愛者乃菩提道愛如猛燄光芒燭天能焚
  毀一切廬舍器物化爲灰燼無復孑遺能割愛者乃
  菩提道愛如虎狼爪牙銛利能吞噉一切有生等類
  窺伺搏噬最可怖愕能割愛者乃菩提道愛如魑魅
  幻化不一能迷惑一切脩善之士傎倒錯繆喪其本
  真能割愛者乃菩提道愛如敗航穡傾檝弊能沈溺
  一切渡河海者漂流轉徙不到彼岸能割愛者乃菩
  提道愛如枳棘叢生道傍能鈎罣𦊱一切塗行商旅冠
  服綻裂惱人心意能割愛者乃菩提道愛如傾崖摧
  墮無時能壓碎一切動植諸物有識無識皆爲虀粉
  能割愛者乃菩提道愛如蚖蛇口噴毒火能戕賊一
  切血肉身軀裂膚墮指受其毒苦能割愛者乃菩提
  道以是思惟愛之爲害不可具言沙門汝善念之汝
  能割愛卽可破妄汝能破妄卽是返真直入菩提之
  路福德所被無量無邊雖聚七寶高如蘇迷盧山持
  用布施不是過也是爲大功德力是爲不思議勝力
  是爲十方大覺如來三昧神力報父母恩孰出於此
  沙門聞已得大饒益頓然了知恩愛本空法塵清淨
  書虞宗齊
  常熟虞宗齊字思訓世居芝溪在勝國時祖安澤任
  德清尹故號宦家暨入國朝以鄕師統諸閭長坐法
  當死縣錄其父德良與兄某下獄宗齊私自念此涉
  科繇事誰當正坐之父春秋高萬萬無就逮之理兄
  爲冢嗣宗祀攸繫且無子吾幸有子儻得代父兄含
  笑入九泉矣卽詣吏自白曰宗齊精力彊凡官中事
  身專任之不自意陷于刑辟父若兄誠不知也吏不
  疑按章訉之一一引伏獄案具斬之東市容貌不少
  變時洪武辛亥夏六月也宗齊之年甫二十又二云
  史官曰子者親體之分也形雖殊其氣則通痒痾疾
  痛其有不切者哉辟諸木焉本實旣撥枝葉未有不
  害者故宗齊之代父死非異也理之當然也嗚呼然
  則然矣世之臨患難固有舍父而逃者其視宗齊果
  爲何如哉若宗齊者知有親不知有身從容就義絕
  無幾微不足之色可謂特立而弗愧者矣嗚呼四海
  之內孰非人子哉
  書鬭魚
  予客建業見有畜波斯魚者俗訛爲師婆魚其大如
  指鬐鬣具五釆兩顋有小點如黑性矯悍善鬬人以
  二〓畜之折藕葉覆水面飼以蚓若蠅魚吐泡葉畔
  知其勇可用乃貯水大至合之各揚鬐鬣相鼓視怒
  氣所乘體拳曲如弓鱗甲變黑久之忽作秋集擊水
  泙然鳴濺珠上人衣連數合復分當合如矢激絃絕
  不可遏已而相糾纒盤旋弗解其一或負勝者奮威
  逐之負者懼自擲〓外視其身純白云予聞有血氣
  者必有爭心然則斯魚者其亦有爭心否歟抑㝠神
  不靈而至於是歟哀哉
  書穆陵遺骼
  初至元二十一年甲申僧嗣古妙高上言欲毀宋㑹
  稽諸陵江南總攝楊輦眞加與丞相桑哥相表裏爲
  姦明年乙酉正月奏請如二僧言發諸陵寶器以諸
  帝遺骨建浮屠塔於杭之故宮截理宗頂以爲飲器
  大明洪武二年戊申正月戊午皇帝御劄丞相宣國
  公李善長遣工部主事谷秉毅移北平大都督府及
  守臣吳勉索飲器於西僧汝納監藏深惠詔付應天
  府守臣夏思忠以四月癸酉瘞諸南門高座寺之西
  北明年已酉六月庚辰上覽淛江行省進宋諸陵圖
  遂命藏諸舊穴云嗚呼上之德可謂至矣哉
  皇太子與高麗王書
  王處海東稱藩奉貢於朝廷者五年于茲矣皇帝嘉
  王來庭待遇之意甚渥聞王生辰在夏五月特出內
  府之幣以賜予亦上體宸衷復以紗若羅各十四端
  遺王至可領也王尙益勤庶政懷保小民永爲我國
  東藩顧不美歟春和王平安否宜加愛自重
  夕佳樓頌
  夕佳樓在虎林西山中去城僅五里所文明海慧法
  師始作之法師修習西方觀想當日如懸鼓時必靣
  西作禮舉唱佛號滅妄歸眞不使毫髮散亂其命名
  夕佳雖取陶潛氏語意蓋他有所屬也法師之子具
  庵玘公復能丕弘父業法華一宗恒藉之爲大法船
  獲濟度者甚眾具庵以樓徵文爲述頌曰
  大雄妙嚴清淨海攝受無邊有情眾生念念在散亂
  猶如火生積薪間儵忽起滅不暫停乃以神通方便
  智敎之繫念專於一惟彼西方安養土無量壽佛之
  所住琉璃宮殿黃金地九品蓮臺池中生眾鳥寶林
  能演法極樂永斷一切苦其土正値日沒處眾生知
  用曰爲觀舉頭見日如見佛開目閉目盡明了佛光
  解破諸暗故心定如山不可移性中如如顯日相四
  敎修行隨解進能想所想各異證三藏有見皆生滅
  通則無寶如幻化二敎皆以事定故別知本性元是
  佛次第觀中可馴致圓門妙解夐然殊心具一切依
  正法以具緣卽心日現法界心起法界日此則名爲
  空假中非三非一卽三一用智破惑顯自性猶大醫
  王出良藥入口熱惱變清涼種種觀法斯第一粤從
  大法來眞丹修者習者無量眾冥覩如來親接引身
  乘七寶金剛臺一彈指頃生彼國海慧尊者發弘誓
  嚴潔斯樓建道塲每當山氣夕佳時遥注西方作禪
  觀尊者行成生上品有子夙具大乘器本性之日常
  在目妙朦光明時發見我生本是菩提種誤嬰世網
  未解脫暮年遘此殊特事如飲醍醐生慶快願結樓
  煩淨社緣西向落日志心禮唯心唯色妙難思當處
  顯現無非佛
  和林國師孕兒只怯列失思巴藏卜授都網禪
  師誥
  浮圖之敎入中國者千三百年其徒眾之繁刹寺之
  廣不設長以統制之則其道不肅其法不嚴非所以
  示尊崇之意爰選良材用符善道爾孕兒只怯列失
  思巴藏卜生隣佛土尊禮碩師其於三乘敎法想已
  聞之熟矣以西土之人長西方之敎孰謂非宜今特
  命爾爲都綱副禪師統制天下諸山爾尙精勤弗怠
  蚤夜孜孜體如來之願力化導有情頑者繩之爲良
  惡者禦之爲善其與俱生吉祥相爲表裏共闡正宗
  庶幾陰翊王度之功於是乎在爾其懋哉
  西天僧撒哈咱失理授善世禪師誥
  大雄氏之道以慈悲願力導人爲善所以其敎肇興
  于西方東流於震旦歷代以來上自王公下逮士庶
  無不歸依而信禮之其來非一日矣欲使其闡揚正
  法陰翊王綱非擇其人曷稱茲任爾撒哈咱失理生
  於西域樂嗜佛乘纒結頓空㝠心契道邇者不憚山
  川險阻直抵中華衝大磧之埃氛度流沙之莽蒼其
  志可謂堅且確矣朕嘉其遠誠特加以善世禪師之
  號爾尙靈承佛勑救濟羣生冥頑而怙惡者爾惟報
  應之說以導之貪嗔而敗事者爾舉恬寂之行以啓
  之庶幾符能仁之本願恊大道之至中則予一人爾
  嘉爾其懋哉
  旃檀大愛妙色三經小引
  先佛所說旃檀香身大愛妙色三陀羅尼經皆西天
  譯經三藏朝散大夫試光祿卿明教大師法賢奉詔
  所譯其在法藏與瑜珈大教王經凡二十七等同車
  輦字函中功德所被或療惡疾或救海難或出生際
  諸鬼趣資以解脫誠心求之靡不應感蓋我如來大
  誓願故神通力故慈憫有情故一彈指頃卽能成就
  無邊殊勝經言可信眞實不虛天界沙門太初肇公
  信之爲尤力於是命工鍥梓以廣流通介其同袍一
  林桂公徵濂引其首大佛法廣如虛空然無始無終
  無內無外苟欲繪畫而贊咏之非愚則惑矣始書其
  概以起讀者之信心云

知识出处

宋學士全集

《宋學士全集》

该文本介绍了宋学士的文集目录,包括多种类型的文章和著作,如颂、记、序等,涵盖了政治、教育、文化、医学等多个领域。其中一些作品涉及到历史事件和人物,例如《元史目錄記》和《宋九賢遺像記》,这些作品对于研究当时的历史和文化具有重要意义。还有一些作品涉及到文学和艺术,例如《游鍾山記》和《恭進日歷序》等,这些作品对于研究当时的文学和艺术风格也有一定的参考价值。此外,该目录还展示了宋学士在多个领域的成就和贡献,以及对后世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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