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靈山房遺藁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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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九靈山房遺藁》 古籍
唯一号: 110720020220013894
颗粒名称: 九靈山房遺藁卷一
分类号: I269.6
页数: 44
页码: 一-八七
摘要: 本卷内容包括祷雨诗序、甘棠集序、喜雨诗序、送祝彦明诗后序、送浦江主簿刘君满归序、容斋说、题彦英楼君诗卷后、送叶赞玉序、章氏家乘序、送乐宣使还省诗序、赠勾无山樵宋生序等。
关键词: 文集 元代 戴良

内容

山居橐
  禱雨詩序
  中書左丞某公署事之初年天不雨自夏六月至於
  秋七月禾盡槁民以病吿公愀然憂形於色於是公
  之賓佐合辭進曰公毋憂也古有桑林之祝雲漢之
  祀皆所以致力於神也天而不雨盍禱之神乎越翼
  日丙午夜漏半公躬率郡縣百司走神所而雨卽嘉
  應公復與神約三日雨足丁未雨戊申雨己酉又雨
  連雨數日而止民乃大喜咸以爲神之所賜而歸德
  焉金華戴良獨不謂然夫以神和四時乳百穀於以
  煦養其生息者也今乃嗇其施以病民必希吏之懇
  禱而後應是豈神之本心哉非神之本心而乃章章
  如是者蓋公之精誠有以上格於天故也公之所以
  上格於天者非在乎禱之之曰也其素行固巳合於
  冥冥也久矣是故無求而不得無感而不應也然則
  禱之神非歟曰是也夫雨暘者天之所權也山川者
  神之所伏也雨暘不時歲有饑饉則禱之山川之神
  豈非天之高且遠也不可以自聞不可以自見而寄
  之神是神用天之權也故天使之雨神得而雨之天
  不使之雨神固不得而雨之也公是以神其聰而天
  無不聞也神其明而天無不見也無不聞無不見此
  公之所以致夫雨也夫如是民固當視公爲神也於
  是民愈喜咸退而爲喜雨之詩以歸德於公且俾次
  第其言爲之序詩曰
  維浙之東維黍芃芃今旣穟矣伊誰之功維我相君
  視民如子撫綏輯寧俾安田里俾耕俾種俾耘俾耔
  苗則旣秀雨澤不時相君睠焉爲民憂之誠之所感
  天不我違山川出雲降以甘雨旣優旣渥厥施斯普
  今之上腴昔也焦土今之發榮昔也槁莽農人相慶
  蹈舞蹁躚且歌且謠擊壤以言維今之雨非降自天
  維我相君錫此豐年稼之有秋非由民力維我相君
  錫此膏澤我有童烏捧腹歡如亦有黧老今可以飽
  我聞我兵將討不庭有餱有糧可以啓行相君有心
  與天爲一維國維民咸食其德田之多稼周人所善
  時之有年魯史所紀爰作此詩志今之喜頌我相君
  令聞不已
  甘棠集序
  北庭僚侯來長婺之浦江浦江之民咸愛戴之如父
  母畏敬之如神明倚賴之如山岳三年政成治任將
  歸而黃童白叟涕泣以遮留者動千百計已而侯之
  去志浩不可挽又皆退而悲思商賈相與歎於市行
  旅相與歎於塗耕農相與歎於野低回顧盼不知所
  圖則推夫吾黨之工乎詩者作爲聲詩以詠歌之一
  縣之士詠歌之不足則五縣一州又從而詠歌之五
  縣一州詠歌之不足則旁近他郡又從而詠歌之於
  是篇章之富合若干首縣之好事君子遂擇取其尤
  者編而爲集以我民之思侯無異於召南之思召公
  故名其集曰甘棠集且俾良序而刻諸梓良嘗讀詩
  至甘棠之篇蓋深有取夫召南之思召公者矣召南
  之思召公固無往而不在然乃必於甘棠而見之者
  豈不以召公之在當時嘗布文王之化且或舍於是
  樹之下故國人之被其化者因皆思其人而惜其物
  惜其物則欲其勿翦之矣欲其勿伐之矣旣欲其勿
  翦伐之又欲其勿敗之又欲其勿拜之噫何其思之
  至者歟今我民之思侯固亦無所不用其至矣然其
  所以見之於思者乃不能如召南之託之於其物顧
  徒有以託之於其詩豈我侯之宣化於是地曾無一
  物之可指耶意者是物之在天地間風雨之所飄搖
  霜露之所剝蝕雖其惜之之深保之之至或不能不
  免乎異日之必衰詎如是詩之作播之於一時傳之
  於百世無風雨霜露之虞有深長悠久之意是則託
  之於其物固不若託之於其詩矣又況彼之有思於
  召公者僅著乎召南之一國至於他國則曾未之及
  若我侯之見思不惟著之於一縣抑且形之於他縣
  不惟形之於他縣又且溢之於他郡然則我民之思
  侯豈果在召南下哉我民之思侯旣不在召南下則
  是集之命名舍甘棠而誰宜序而刻之良蓋不得而
  辭也集凡二卷他文字之有紀於侯者具見集中侯
  名阿年八哈字景淵云
  喜雨詩序
  至正辛卯夏六月大梁蕭君來治婺之浦江時境內
  巳彌月不雨民心不寧君愀然憂形於色視事之日
  卽齋沐率僚佐徧禱諸神越翼日癸卯乃雨甲申又
  雨旣而不雨者復彌月公聞縣南有白石湫爲神龍
  所宅遂赤日走大澤中以祈其應乃七月乙亥雨至
  八月戊寅而止君猶以爲未足因與龍約三日内雨
  足次日癸未輒大雨竟夕甲申雨乙酉雨自是泉之
  竭者悉已溢禾之槁者悉巳蘇民之病者悉巳愈而
  我君之憂亦釋而爲喜矣邑之大夫士因交相吿語
  曰吾屬作於是息於是以克享有豐年於是者皆我
  君之賜也其可無情乎哉爰相率賦詩以歌美之以
  良受知於君爲特深俾執筆序其首良惟春秋記魯
  十二公之行事獨僖公三年書夏四月不雨以志其
  閔雨書六月雨以志其喜雨自餘羣公則固未之聞
  也然觀僖公之在魯不過曰有志乎民與之以同其
  憂樂耳而孔子之取之者正以當時諸侯罕能如是
  也夫以三代之季人材猶盛求其有愛民之心者而
  罕見之若是去三代遠矣民情日以渙散吏治日以
  愉惰有能如我君之用心者豈易得哉惜世無孔子
  不得取之簡册使與僖之名並傳於天壤間也乃今
  明良相逢進賢用能如不及他日君以政成而去必
  將疇其民庸而圖任之則位當益崇利澤之及人當
  益厚宜有史氏之筆大書特書以見諸詞翰垂之汗
  青者僖公固不得而專美之也是用弗讓而志其歲
  月於篇端以俟
  送祝彥明詩後序
  三衢祝君彥明以儒入官爲浦江文學三年政成受
  代而歸義門鄭彥貞氏命諸子姓作爲詩歌以道其
  惜別之懷而吾友宋先生景濂實爲之序良雖不敏
  竊嘗納交於彥明又且受知爲特厚獨得已於言乎
  三衢古稱太末其地四通五達而士之生於其間者
  往往文武忠義沛乎非他郡所能及自今觀之清獻
  趙公則以清德高節師表天下屯田劉公則以易學
  蘊奧開悟後來彥猷宅卿二徐公叔鎭毛公則以守
  死善道感奮當世其他自北而南以徙居其土者亦
  皆卓犖一時有足稱道趙丞相范侍讀馬諫議其人
  也衣冠文物之懿詩書禮樂之傳彬彬然郁郁然其
  杞梓之茂林鳳麟之靈囿與旣而故國淪亡文獻殘
  缺而士友之來自三衢者每從而叩之則遺言逸行
  類皆失所考徵蓋至是而百年之耆舊邈乎遠矣比
  歲以來一二俊傑雖稍稍拔起而良之寡陋又不足
  有所接識以觀其爲學之所至良之所接識者彥明
  一人而已彥明生當諸老吿謝之餘獨能集其遺籍
  誦而傳之以時時稱說其履歷之所自庶幾夫流風
  餘韻之可見者乎至正初嘗以憲府之薦調官吾學
  需次幾十年始克領其敎事然其識趣恬退曾不以
  閑曹冷局爲嫌每旦深衣幅巾巍然高坐以發明聖
  經賢傳之指歸諸生列處齋廡手披口誦自晨興至
  夜分不得休以爲常由是士習之陋日以除俗學之
  靡日以變而吾鄉學校之設不爲具文矣至如復土
  田之侵奪新屋廬之朽敗先達之未祠則祠之文㑹
  之未舉則舉之此在時人以爲能而於吾彥明直其
  餘事耳嗚呼彥明之成就如此其殆有所自來哉遡
  鄉學之淵源景前人之風裁以其得諸己者淑諸人
  譬猶有源之泉愈出而愈不竭苟被其灌溉沾其潤
  澤初不待於時雨之滋而條達暢茂自不期然而然
  矣傳曰魯無君子者斯焉取斯何其言之甚似與雖
  然彥明之在浦江筮仕之始也職下而事拘曾未及
  從容政治之場以行其所志他日位益顯年益増道
  益懋其所設施當必大過於人雖趙公之師表天下
  劉公之開悟後來徐公毛公之感奮當世趙馬范三
  公之卓犖一時無難到者又可以今之所就爲已足
  哉彥明於此尙有以勉之可也良也塊處窮鄉邈焉
  寡侶晝耕夜讀質問無從其於彥明之去寧不盡然
  有動顧惟禍患餘生筆硯久棄莫攄情愫以寫別懷
  特以三衢人物之盛序之末簡庶乎期望之私少申
  一二云
  送浦江主簿劉君滿歸序
  大梁多宦家而傳世之久稱劉氏劉氏之先有累官
  河南路二十八軍州軍民都總管者與其弟懷安陽
  門馬步都元帥從太祖皇帝定地有功其所至又皆
  以不殺爲務當攻破金汴時所賴以全活者甚多總
  管公兄弟亦旣以功拜官而其長子遂皆繼襲父職
  珪組相傳者五人已而元帥之仲子亦以武功起家
  爲河南路轉運使其後有爲州郡牧守者有爲縣令
  及轉運同者有爲理官及主簿司者劉氏傳世之久
  如是哉良生也後不及拜總管公兄弟於馬前以覩
  夫衣冠之盛而幸獲識其諸孫之佐遂有以詢其家
  世之一二之佐主吾婺之浦江簿能以簡易用法匪
  峻而豪右自服遇人有恩而請託不行亦劉氏之佳
  公子也今旣滿三載而去邑之人士咸爲賦詩以道
  其去思良於之佐爲最故又更爲之序竊考漢史所
  載兩漢之將相如陳平鄧禹者皆其有功於當時者
  也然陳氏旣卒其子卽以有罪國除後竟無顯者而
  鄧氏之後乃累世貴寵爲公侯及大將軍牧守侍中
  者凡若干人此其故何哉平之言曰吾世多陰禍吾
  世卽廢終不能復興而禹則曰吾將百萬之眾未嘗
  妄殺一人後世必有興者由是觀之則鄧氏之後所
  以異於陳氏者豈非其所積有不同耶嗚呼二氏之
  事旣已考諸史而有見乃若劉氏之傳世獨久亦豈
  難知哉必也總管公兄弟能以不殺爲務故其後嗣
  得以世食其報庶幾乎鄧氏之代不乏人向使其所
  積者一有所不然吾恐故家喬木榮悴之不常雖欲
  自異於陳氏之後不可得矣興廢之來夫豈偶然哉
  之佐於此其尙思自奮激以保有乎先澤可也雖然
  之佐之治縣旣不以苛政而殺人而其冢嗣又方由
  祖蔭入官不久且調自餘諸子亦皆力學好修有仕
  資則夫積善之報又復自之佐始豈直保有先澤而
  已哉良於是益有以卜劉氏之後爲鄧而不爲陳也
  大梁宦家寧復有出其右者乎之佐之去也凡頌美
  之詞惜別之賦已見於羣公之篇什良獨特爲論次
  其傳世之久者題諸首簡云
  容齋說
  大梁劉侯官浦江之始年嘗卽其所居西偏之室治
  爲宴息之所而名曰容齋越明年部使者武威余闕
  公行縣於是嘉劉侯之能大其德也爲特書以題之
  劉侯圖侈公賜亦旣鏤版揭諸楣間復俾縣人戴良
  爲文以廣其說良曰嗚呼是尙有待於余言哉侯之
  自北而南亦嘗觀夫泰山之與南海矣有石稜稜或
  裂或崩如鵲之飛如羊之蹲隕而若星凝而若雲變
  怪奇崛不得而具論有土黑赤有木棘櫟載應載癭
  不埏不植梓匠之所棄捐陶冶之所屏斥又有鴟鴞
  鹰集之禽貙豻虎豹之獸號鳴飛走怒爭很鬬暄騰
  乎左右凡是數者宜在所不容而泰山實藏之有溝
  有渠有汙有滎瓜蔓而流負羽不勝難任我舟難濯
  我纓亦有蛇虺蛟鼉噴浪乘濤含沙法石射影衝波
  時馬電躍水兕雷咆揚鳍而掉尾閃舌而呀齒噓腥
  而吐穢凡是數者宜在所不容而南海實納之故能
  崒峯嵯峩嵎嵎磝磝超出萬類特立九霄雲雨蒸騰
  風雷蕩摩天下莫與爭其高汪洋洄渟渺渺沄沄其
  下無底其旁無垠顚倒日月浸潤乾坤天下莫與爭
  其深由是觀之泰山也南海也所以能致其高與深
  者以其有容也傳曰山藪藏疾川澤納汙殆謂是與
  今夫〓陵非不穹然高也然不得與泰山並高者由
  其容之者小也沼沚非不淵然深也然不得與南海
  並深者由其容之者淺也故論容德之極而至於泰
  山之與南海止矣古之君子不褊淺以爲量惟含忍
  以爲容掩垢匿瑕以大其德故曰有容德乃大又曰
  我之大賢歟於人何所不容是蓋無異乎泰山南海
  也侯能登泰山以求其所以高臨南海以求其所以
  深則容之爲義得矣容將以大其德也德之大舍泰
  山與南海孰得而方之侯於此思無愧焉可也而尙
  有待於余言哉而尙有待於余言哉侯名師稷字之
  佐大梁名家有文學而尤粹於行治家治人一本於
  寬人稱爲長者云
  題彥英樓君詩卷後
  士莫不有能爲之材也然非値夫得爲之時則亦無
  有可爲之事君子之論人又可拘拘於事爲之末哉
  烏傷樓君自其壯年卽以智勇聞已而羣盜起鄰境
  勢甚猖橫吏卒咸縮手環視莫敢誰何君乃匹馬往
  捕擒其罪首六人者歸之官於是縣府爲上其事部
  使者加審察焉文達中書遂遵故事賞其功調浦江
  之政內鄉巡檢時當承平日久聖化涵濡之深雖鼠
  竊狗偷之伍亦皆奔走遠遁職警邏者往往無所用
  其武故君雖武人巡檢雖武職反爲之屏旗幟棄鉦
  鼓日從文儒之士賦詩寫竹呼酒以爲樂退然若不
  以武功致官者彼此一時何其異哉使君於立功之
  後仍値夫得爲之時以展夫能爲之材則其事之可
  言當不止如向之所施而已不然豈君之武材獨施
  於未官之前而不施於旣官之後耶人之論君顧欲
  拘拘於事爲之末斯亦過矣君今以歲月代去文儒
  之所與游者莫不作詩以祖其行良方讀禮山中不
  及隨諸君之後以相與詠歌之因君之出示此卷故
  爲書其出處之大概如此而不暇計其言之不文也
  送揚州同知赴官序
  和陽王秉彝𢑴氏由金華抵三衢旣而以書來吿曰同
  知三衢郡事某君今以秩滿調江都三衢人士咸賦
  詩以惜其去而右簡之文非子之託而誰耶三衢距
  僕僅百里遠行道之人多誦君之美而獲稍知其爲
  人今又重以王君之命雖不能文詎得而辭諸僕聞
  之郡府之職事別駕爲易爲蓋有地千里有民累萬
  而趨走之吏呵衛之卒一皆視郡守爲隆殺然郡守
  之任乃獨重任之重者責之所歸也別駕有郡守之
  榮而無其責吾知其易爲耳雖然方今天下多故兵
  事未息郡縣之煩勞非復承平之比況江都當百戰
  之餘城郭無居民官無第舍空郊百里之外遺黎僅
  數十家而已當此之時而有戈甲之供億芻餉之轉
  輸往來之館勞郡守豈能獨任其責哉吾見別駕之
  難爲也雖然古稱江都多才學之士竊意其如漢之
  劉瑜魏之陳琳唐之李善者猶往往避亂山谷間深
  匿而未出君能訪其人而羅致之與之議官政究民
  隱圖利害損益以行之則別駕之易爲將在於此乎
  昔子游之治武城吾聖人首以得人爲問僕因竊取
  斯義以爲序
  送葉贊玉序
  昌黎韓子嘗謂清淑之氣蜿蜒扶興磅礴而鬱積其
  水土之所生必有魁奇忠信才德之民豈不信然歟
  廣信爲郡西連江右南控閩粤而玉山氷溪之勝又
  盤旋乎左右故其清淑之氣每鍾而爲人西京而下
  唐宋爲盛唐姑不論宋渡江後如陳公康伯以中興
  事業著見一時謝公疊山以風節行義照耀千古他
  若傳刻缺上五行乃妄易下俞公大雅爲陳傅公季魯爲謝今照抄本補入改正俞公大雅
  則以紫陽高足爲後學所宗師而傅公季魯又以象
  山門人爲當世所貴重嗚呼是果何以致是哉蓋山
  川之所鍾往往見之於是郡故也我國家混一以來
  是郡人物之眾固未易一二數余所託交者則有葉
  君贊玉葉君才高而學廣上而羣經叢史下而廋辭
  僻句靡不悉該善議論能文辭甲申間嘗以禮記高
  選貢於鄉有司用新例授婺之月泉山長到官未幾
  新祭器之朽弊者復土田之侵奪者屏學徒之貪蠧
  者於是㑹集儕流招徠學子爲之敷揚先聖人之道
  三年政成受代而歸邦之人士咸相率賦詩以惜其
  去不以良之固陋俾爲之序嗚呼若葉君者殆向所
  謂魁奇忠信才德之民非耶則夫廣信之地靈人傑
  固非陳謝輩所能獨當也余猶恨葉君居陳謝二公
  之鄉其才與學又不在陳謝二公下乃不能如二公
  之得位行道以自見於時顧獨抱其遺經而於朱陸
  之門弟子有志焉不亦重可惜乎雖然海內寧謐日
  久皇上銳意儒術日與二三學士大夫講議經帷以
  復二帝三王之治葉君固將自是登名吏部進之館
  閣以共圖太平他曰見諸行事亦豈在陳謝二公後
  哉崧高之詩曰維嶽降神生甫及申山川之鍾秀於
  葉君厚矣又曰維申及甫維周之翰葉君尙奮乃志
  以無負山川之所鍾可也余旣喜廣信之代不乏人
  而又嘉葉君之克繼前武故因序詩而併致其期望
  之私若此云
  右序見原本山居稿五卷第九頁因逸第八頁失其首段今讀邑乘並不題葉山長之名故妄添數
  字附此以備錄徵
  章氏家乘序
  善乎魏國韓公之言曰謹家牒而不忘乎其先者孝
  之大也余觀章君三益家乘之作有以見君之孝大
  矣人之於其宗不能無親疎之殺也聖人因之而制
  服焉自再朞而至於三月而至於無服其禮有差也
  其情有節也雖然豈聖人之得巳哉兄之子於已爲
  從子若以吾父視之猶已之子也推而上之大父之
  孫爲從父兄弟曾大父之曾孫爲從祖兄弟若以大
  父曾大父視之猶已之兄弟也又推而上之以至於
  無服之親皆先世一人之分也若以先世視之皆已
  之同氣也尋流而知源尋葉而知根詎可以遠而忘
  之哉嗚呼此家牒之謹所以爲孝之大也孝之大者
  蓋以先世之心爲心而不以一已之心爲心也君之
  是舉其殆庶幾於此者矣章氏世爲汴人至兵部尙
  書始家泉之南安後自南安遷建之浦城自浦城遷
  處之龍泉其間支系繁衍後先顯者以數百計世遠
  族殷漸至於不可考君乃疚心瘁志掇拾於兵火焚
  棄之餘蒐輯於道路間關之際倣諸史表遂爲此編
  其他遺言遺行與夫言有當質者又別爲篇以見旣
  成使來吿曰吾子雅知我盍遺一言以詔吾之子孫
  使無違吾志余聞而歎曰世之士大夫其問學非不
  富也其詞章非不美且麗也然或藉之以干利祿取
  榮名足乎一己而已至其祖考之所自出支屬之所
  由分漫焉而不加省者豈少哉而於宗人族子相視
  如途之人者又豈少哉君之用心乃如此其賢於人
  亦遠矣昔歐陽文忠公依漢年表爲世譜而謂子孫
  不知姓氏之所從以昧昭穆之敘者禽獸不若也今
  君倣史表爲是書旣無媿於文忠矣而其所自序亦
  曰子孫視爲不急之務者非人也嗚呼君之用心其
  文忠公之心乎勿替引之後之人勉乎哉
  送樂宣使還省詩序
  維揚樂君仲舉好學樂善敏於爲吏丞相開府公才
  之辟爲其省宣使今以事抵浙東道過雙溪之上於
  是其弟架閣君與之爲別者且三載一旦㑹於是郡
  意甚歡洽已而仲舉復命相府詰朝將行架閣君悲
  四鳥之異林感三荊之分植遂附近體詩一首章八
  句以送之且詒郡庠諸友俾之交和以贈余方叨居
  郡庠目覩珠玉可無一言以序其首竊聞漢蘇子卿
  爲栘中監時嘗賦詩以別其兄有曰昔者嘗相近邈
  若胡與秦又曰惟念當別離恩情日以新蓋言兄弟
  相近之時未嘗不玩之以爲常邈然若胡與秦之不
  相關及當離別之際不忍相舍方知兄弟之不可離
  恩情至此而曰新矣今觀架閣是詩得非子卿之意
  乎然子卿之詩特以兄弟之至情言之至於出處之
  大致則固未之有及也架閣則不然始之以私恩而
  卒繼之以公義愛兄忠君之心油然而並生讀其詩
  可以知其爲人矣以架閣之爲人則仲舉之賢又可
  知矣良旣歆羨架閣之詩之美而又慕其兄弟之皆
  賢故樂書此以序之
  贈勾無山樵宋生序
  曩者承平日久天下無事士之居其位者悉以安常
  襲故爲職業而智謀雄偉非常之人無所用其能往
  往退處山林老死而不出十數年來海內大亂豪傑
  並起自武夫賤藝咸被文采以用其所長則向之退
  處不出者宜可翻然而起矣乃智謀雄偉如宋生汝
  章顧猶隱居勾無山中方以樵釆自樂而不輕於一
  出何哉汝章爲學不事章句頗通戰國時事善機變
  有膽略尤慨然喜論兵當兩浙兵起每退偃一室默
  計勝敗十不失一若汝章者可謂有用之奇士矣余
  嘗考近代賢材而怪士之爲學多不適於世用談經
  術者徒知章句之當守而不知事情之或迂工文學
  者又方務以言語聲偶摘裂相誇尙每棄本而趨末
  求其可用於當時蓋不數數然也世之人不賢者恒
  多而賢者恒少幸而爲賢者矣又或不足以用世何
  才難之若是與苟一有其人焉幸而及出於有爲之
  時可不爲之貴重之與今吾汝章以不輕出之材卒
  至放棄山林爲勾無一老樵此其可以嘻吁流涕而
  爲當世悲也雖然古有朱買臣者亦嘗退隱㑹稽山
  中賣薪以自給後竟厯居顯宦時人謂之衣錦書行
  汝章其鄉人也年方壯有志慷慨他日必不得已而
  出又安知其不終爲世用也哉汝章出遊甫旬日卽
  歸勾無將從勾無求夫概諸山而登之以窺東南之
  故壤凡目之所寓皆我師用武處覽其形勝當必有
  感於中矣
  送人遊龍虎山序
  乃者海內分裂兵戈日尋而廣信爲郡實東南之要
  衝當陳氏據上游卽爲其所侵奪及參政公奉命南
  征提兵不過萬人舉一郡六縣如摧枯拉朽其後陳
  旣盛兵東窺以爭是土而公之子某復班師往救戰
  敗陳兵擒其梟將若干人以歸由是陳失其勢遂縮
  手歸武昌不敢順流而東父子一時何其偉哉王君
  乃公之懿親自起兵時卽在行間其所以佐公禁侵
  掠止妄殺卒使恩威並著爲軍民所歸心者不一而
  足自他人言之孰不欲同登仕版以稍自見於時而
  君乃衣白衣日從文儒勝士相往還每風清日美則
  芒鞋竹杖訪赤松子於北山弔沈隱侯於雙溪於以
  娛情烟渚宴景雲林且不知斯世之多故而是身之
  在軍旅中也君爲人曠達可喜然好爲汗漫遊歲之
  仲春將從金華南過信之貴溪登仙巖窺鬼公峯從
  入龍虎山遊諸勝處龍虎山乃張道陵所處子孫世
  其業至於今不替君去謁上清之故宮攬金沙之遺
  迹道朋眞侶徘徊後先此行當必有所遇矣然高甍
  巨桷斬爲荊榛斷塹頽垣悽人心目蓋陳氏之流毒
  茲土也非一日君升高而望歎其興亡欲求陳將就
  擒之所而黎庶之散亡殆盡於是覩山川之如昨念
  人事之日非將遂執青節從白蜺以與夫道朋眞侶
  遊於方之外回視身世不啻如鴻毛之輕君亦奇士
  也哉嗟乎君旣不用於世其材無所見獨觀其出處
  之際游從嗜好之間可以見其志之有在矣故予於
  序別而具道之如此
  送宋景濂入仙華山爲道士序
  金華宋景濂先生通古今學有史氏長才當至正中
  嘗以翰林國史院編修官徵之固辭不起後竟寄跡
  老子法中入仙華山爲道士一日良從而訊之乃曰
  昔人有以紳笏爲柴栅聲名爲韁鎖者余豈爲是過
  激哉顧將順性而動各趨所安耳余之所安乃在於
  山林而不在於朝市使其以此而易彼有大不可者
  一決不能者四余聞居人倫必以禮處官府必以法
  然自閑散以來嬾慢成癖嬾則與禮相違慢則與法
  相背違禮背法世敎之所不容大不可者此也又心
  不耐事且憚作勞酬答少頃必熟睡盡日神乃可復
  而當官事叢雜與夫造請迎將之不置一不能也嘯
  歌林野或立或行起居無時惟意之適而欲拘之以
  珮服守之以卒更使不能自縱二不能也凝坐移時
  病如束溼一飯之久必三四起而當賓客滿座儼如
  木偶俾不得動搖三不能也素不善作字舉筆就簡
  重若山岳而往返書札動盈几案四不能也以一不
  可之性而重之以四不能自度卒難於用世故舍之
  而遁又聞道士遺言吐納修養可使久壽故卽其師
  而問焉雖然世之賢士大夫聞余之有是行也必並
  起而嘲之子知我者何不贈之以言使有以解彼之
  嘲而且以卒余之志也良應之曰夫君子之出以行
  道也其處以存道也而其所以爲道者蓋或施之於
  功業或見之於文章雖厯千百載而不朽垂數十世
  而彌存若是而爲壽可也苟不其然顧欲潔身隱退
  逃棄人間而苟焉以圖壽爲道是固老子之所爲道
  而非吾之道也吾之所謂道者乃堯舜周孔之道也
  然堯舜周孔得聖人之用者也老子得聖人之晦者
  也於出也則吾用於處也則吾晦而是道之變化詎
  有異耶故生以春陽殺以秋陰先生功也舒爲雲霞
  燦爲日星先生文也功而不宰文而化成先生道也
  道在是則壽在是矣夫豈苟焉而已哉昔賀知章辭
  祕書之職請爲道士於剡川陳圖南不應時君之召
  入嵩山爲道士是皆有慕聖道之晦而寄跡於老子
  者也先生豈聞二人之風而興起者耶然二人之在
  當時賢士大夫未聞有非之者則先生是行又孰得
  而議之且一榮辱齊毀譽先生之爲道然也亦豈有
  假於余言哉亦豈有假於余言哉先生名濂其字景
  濂今易其名曰玄貞子署其號曰仙華道士云友生
  戴良序
  三先生正帖後題
  友人宋君景濂以三先生所遺手帖聯爲卷間出以
  示良良以三先生學擅一時而一時之人咸仰望之
  雖得其片言隻字不翅如折圭斷璜保護惟謹彼於
  三先生之學未必能知之而乃貴重之若是者其志
  在翰墨耳今景濂之爲此卷則以久游三先生之門
  知慕三先生之學顧以存歿相半離合靡常思見其
  人而不可得因欲卽是而見之所以然者本志乎三
  先生之學也翰墨云乎哉雖然三先生之學亦豈無
  見於斯自今觀之或制度之有考或文章之有稱或
  經學之有述蓋皆示景濂以爲學者也使景濂無志
  於三先生之學則已有志於三先生之學也寧不卽
  是而有得哉良也不敏亦嘗從景濂之後以登三先
  生之門其於三先生之學曾不能如景濂之有得也
  故因題卷併志予愧云
  脩禊集後記
  右脩禊詩一卷予友宋先生景濂爲之序嗚呼景濂
  之爲此序不旣至矣乎自晉以來序脩禊者多矣其
  爲古今所共取莫若王右軍然右軍之言亦不過區
  區生死之間惜時序之迭遷歎斯人之易老以致其
  感慨之情耳至於聖賢之大道則固未之有及也惟
  其莫及於道也遂致晉之士習卒以不振清虛勝而
  禮法衰曠達興而名檢廢雖謝安之功業可尙孫綽
  之問學足稱然其雅好游談耽嗜華藻亦不免於君
  子之所譏原其故右軍豈得辭其責哉今景濂則不
  然懼斯道之不聞而末俗之益媮也旣以舞雩之詠
  朂之復以山陰之集戒之終篇數語凜乎其可畏嗚
  呼使晉諸人而聞此咸以惜時歎老之心而爲汲汲
  求道之舉則當時士習寧有不振者乎獨恨景濂不
  生於彼時不得與之言又恨晉諸人不生於今不及
  取衷景濂之論也雖然晉之諸人亦旣於道無聞矣
  則凡諸君之有聞於景濂者又可不思所以自勉哉
  苟不以之而自勉則雖功業如謝安學問如孫綽亦
  非君子之所予况未必爾乎諸君於此惟究心焉可
  也良也不敏然嘗叨與斯㑹矣故於景濂之所序能
  不有慨於其心申釋其意於末簡蓋所以勉諸君而
  且以自勉焉耳
  春秋三傳篡立序
  錯薪刈楚披沙揀金微事尙然而况於學乎况於聖
  人之經有所燕沒於傳注者乎然則春秋之文昭揭
  千古學士大夫往往童而習之白首不知其統緖之
  㑹歸者無他亦惟傳家之言有以混淆其間故耳嗚
  呼春秋辭尙簡嚴游夏之徒已不能贊以一辭而吾
  聖人之微言奧指果有待於支離繁碎而後見耶傳
  春秋者有三曰左氏公羊氏穀梁氏然公穀主釋經
  左氏主載事能令百代之下頗見本末而因以求意
  者左氏之功爲多然而義例宗指交出乎巫祝卜夢
  之間讜言善訓不多於委巷游戲之語鱗雜米聚混
  然難澄而公穀之說又復互相彈射不可强通遂令
  經意分裂而學者迷宗也良自早歲受讀卽嘗有病
  於斯尋繹之次因取三家之言稍加裁剪以掇其玄
  要疎之經文之下其於一事之傳首尾異處者旣得
  以類而從而文意俱異各有可存者亦皆並立其語
  然後隨文覩義若網在綱雖行有刊句句有刊字非
  復本文之舊而鋤荒屏翳使之日星垂而江河流者
  不旣有助乎方之刈楚揀金之細不又有間乎雖然
  亦將藏之篋笥以自備遺忘而已若夫優柔厭飫由
  博而反約則三君子之成書在也予亦安敢有取舍
  其間以爲是經之蠧哉
  治平類要總序
  自古人君雖有出類拔萃之資至於治道之盛則未
  始不由學而致此稽古學古之事所以見於二帝三
  王之書而二帝三王之治有非後世之所能及者良
  以此耳周衰以來聖學不明爲人君者槩以古昔帝
  王迂遠而難遵不過求所謂卑近淺陋之說以苟且
  於一時其能超出乎當世者惟漢七制唐三宗之主
  與趙宋諸君而已然此十數君者亦僅賢於後世之
  庸主若夫二帝三王之盛治詎可同日而語哉嗚呼
  二帝三王悉五百年而一逢由周之治乃千餘年而
  始有漢唐宋之爲君然又不得與二帝三王並觀而
  稱極治之時何斯民之生於後世者之不幸耶則夫
  繼此而有國者其可不加之意耶加之意者亦在乎
  學焉而已矣一曰良與四明陳極論至於此以爲人
  君之學舍古昔帝王別無所取徵而古昔帝王之行
  事見之於經史者班班可攷顧以自朝及夕萬幾出
  焉有未暇徧觀而盡察乃相爲摘取二帝三王致治
  之由與漢唐宋爲君之所以然及先民之格言史臣
  之論贊㑹萃成書名之曰治平類要而定其標目凡
  十篇君臨四方蓋本諸道述君道篇第一人君之職
  惟在用相述任相篇第二將用禦暴必善馭之述馭
  將篇第三設官用人國之重事述用人篇第四民爲
  邦本愛以固之述愛民篇第五國之所賴莫重於食
  述足食篇第六去亂圖治非兵不可述制兵篇第七
  刑以輔禮明愼爲要述愼刑篇第八佞口覆邦貴在
  龍遠述遠佞篇第九君能納諫斯無過舉述納諫篇
  第十終焉良等俱以空疎之學謬叨爲士之名其於
  纂修固多簡略然開基之主繼體之君苟能潛心於
  此窮討而深思之庶幾由彼漢唐宋之爲君以上追
  二帝三王之盛治則稽古學古之效復見於今日而
  此書之作要不爲無小補矣是以忘其固陋而冒言
  之伏惟留神省察國家幸甚
  君道篇第一
  天道運四時行君道明萬幾理禹湯文武天下之大
  聖也夏桀商辛天下之大惡也而其所以爲大聖大
  惡之分者道之明與不明耳欲爲君盡君道者何仁
  而已矣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有此道也其失天下
  也以不仁喪此道也大哉道乎其興亡之所繫乎景
  前聖式後王述君道篇
  任相篇第二
  人主不可以獨治也必有卿相輔佐之足任者然後
  可以君天下蓋卿相輔佐人主之基杖也所以上承
  王命下統百司以治民庶以定邦國而治體之得失
  國勢之安危繫焉昔黃帝任風后而天下治高宗任
  傅說而君德修蓋皆得乎任相之道故也荀卿有曰
  强國榮辱在於取相其知言者哉訂官箴謹侯度述
  任相篇
  馭將篇第三
  古者國君有難召將而詔之曰社稷安危一在將軍
  是則帝王馭將之道惟在推誠以待之三代以降人
  情日異於古其待武士也始皆折之以氣而繼之以
  恩蓋不折之以氣則流於姑息而生驕不繼之以恩
  則過於嚴肅而生怨生驕與怨非止費財玩寇之弊
  而有不戢自焚之患矣楊子雲曰馭得其道則天下
  狙詐咸作使馭失其道則天下狙詐咸作敵後世欲
  治之君可不熟慮而愼行之述馭將篇
  用人篇第四
  書曰翕受敷施九德咸事俊乂在官百僚師師百工
  惟時蓋天子者一世人材之宗主也九德之士所當
  兼收並蓄布而用之使各隨所長而施於事則百官
  皆賢而互相觀法百官皆治而不失其時矣然古之
  用人必貴於有德而後世人主或以才藝取人而不
  稽諸德行故有才無德之人咸得以進之噫德成而
  上藝成而下君子宜愼擇焉述用人篇
  愛民篇第五
  人情之所欲順之則安擾之則危故虞廷君臣相戒
  必曰罔咈百姓以從己之欲而太公之吿文王亦曰
  利而勿害成而勿敗生而勿殺與而勿奪樂而勿苦
  喜而勿怒此愛民之道也自是以後惟漢鼂錯論三
  王之所以本人情者庶幾近之以故文帝用其言而
  以清淨爲治卒至黎民醇厚刑措而不用愛民之道
  其尙有出於此乎傳曰重社稷故愛百姓愛百姓故
  刑罰中殆謂是與述愛民篇
  足食篇第六
  足食之道惟在於厚民蓋民者財之府而財者民之
  命也故善興國者必先義而後利善養國者必先民
  而後國先義而後利所以敎民順也先民而後國所
  以使民富也民苟順矣則國不至於不利苟富矣則
  國不至於獨貧傳曰未有義而後其君者也又曰百
  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其是之謂平
  法常典原人情述足食篇
  制兵篇第七
  天生五材兵能撥亂故軒轅之興其戰七十征頑伐
  鬼代不絕書兵其可去乎然考之古天子之兵止於
  六軍六軍之兵止於六鄉其出也則爲士爲卒爲旅
  爲軍爲師其入也則有比有閭有黨有旅有州有鄉
  旣無坐食之費復無長屯之苦烏有如後世之所謂
  兵者哉雖然田不井授賦民無藝而古制之不復久
  矣漢以來能以節制技擊耆定四方載之史册有足
  徵焉纘戎功奮武衛述制兵篇
  愼刑篇第八
  古者大司寇以獄之成吿於王王命三公參聽之蓋
  刑者成也一成而不可變君子於是而盡心焉嗚呼
  刑於聖人雖不得而廢之然非其得已也是故不敎
  而民從上也以身敎之也敎之而後從次也以言敎
  之也旣不能敎之以身又不能敎之以言而民有弗
  從者乃從而刑之下也刑之而當罪民固無所憾矣
  又從而虐之苦之誣之抑之有罪無罪同歸於非命
  而死不亦大可哀乎書曰欽哉欽哉惟刑之恤哉本
  忠恕示欽恤述愼刑篇
  遠佞篇第九
  自昔小人將竊取其權寵必先潛觀密測覘伺上意
  而迎合之蓋以人主好惡之不同喜怒之難必不如
  是不足以爲容悅取媚之地故薛公事齊必視美珥
  所在以立其愛姬申不害相韓必視昭侯所悅以謀
  其國事讒佞之事君多合而少忤者大抵然也夫巧
  言如簧詩人刺之利口覆邦聖人所惡有言者不必
  有德而佞者不知其仁爲人上者可不有辨於斯乎
  述遠佞篇
  納諫篇第十
  夫帝王之德莫盛於納諫君失於上則臣補於下臣
  諍於下則君明於上所繫重焉是故古之明王求諫
  如不及納諫如轉圜諒直者嘉之許犯者義之愚賤
  者恕之狂誕者容之蓋以已過難知惟恐其不聞也
  堯設諫鼓禹拜昌言上聖且爾况下此者乎易曰山
  下有澤咸君子以虛受人述納諫篇
  浦江縣修學記
  浦江之在婺蕞爾縣也而制宜有學治門之東南其
  學在焉然歲久且壞比數十年雖屢加繕理而僅取
  苟完無經久意今縣大夫始至乃喟然興歎謂學之
  所急惟田與廬今監縣廉侯阿年八哈旣常歸其侵
  疆矣顧茲屋廬之圯壓吾得辭其責哉遂與主簿劉
  侯師稷合謀修治而俾敎諭祝君應昇宣其勞應昇
  旣受命卽爲禮致知經之士張天錫吳實飭材徵工
  率先凡役而他有籍於學者因皆相勵而趨爲之自
  殿庭門廡以逮泮池倫堂齋舍墻垣廩𢈔庾庖湢之屬
  悉皆易弊爲良有加於昔始事至正辛卯之秋九月
  及冬十一月而成於是應昇曁學之耆碩方先生樗
  相與屬筆於良以記其役良屢謝非其人不獲命乃
  記之曰春秋之法凡一工役之興必備書以示譏蓋
  所以重民力也若僖公之修泮宮固亦嘗用其民力
  矣考之於經乃不與南門諸役者並存豈不以學校
  爲有國之先務而僖公修之實爲其所當爲哉爲其
  所當爲而不書雖謂見與於春秋可也嗚呼僖公不
  可作矣今縣大夫之能若是不亦僖公之徒與然僖
  公之修泮宮也魯人嘗作泮水之詩以頌之先儒孔
  氏發詩人之意不特謂僖公能修其宮又謂僖公能
  修其化是則所謂修者豈止乎棟宇之岩嶤丹雘之
  華鮮而已哉亦曰有政焉耳縣大夫又當思以圖之
  而無媿乎僖公可也縣大夫大梁人名文質字彬祥
  姓蕭氏以儒林郎爲今官未幾治三皇廟葺故所有
  書院月泉上尋興是役以嘉來學是可謂知爲政者
  矣
  浦陽五賢贊并序
  天地之間有至鉅而無配者道也人能心㑹而身履
  之口誦而書存之則必浩乎其大巍乎其高淵乎其
  深非江海而潤非雨露而澤非日月霜雪而光華嚴
  厲其所著見於後世者固將弊穹壤亘古今而不窮
  貫金石蹈水火而不滅矣余嘗考之於經稽之於史
  求其如斯人者恒曠數十世而一見越數百年而一
  得浦江有縣厯年至淺而受地至狹非有數十世之
  久數百里之遠而乃得其五人焉何其盛哉五人者
  曰孝子陳公助敎節愍二梅公思惠王公待制柳公
  也孝子不知何時人能服勤孝道當二親之亡哀哭
  弗輟以衰麻終其身每卽墓奠看果烏鳥爲之不啄
  助敎當宋宣和初攝處之松陽丞已而盜發青溪東
  南諸郡縣咸望風橫潰公獨嬰城自守以死殉國節
  愍於靖康之際爲戸部尙書當金人入寇劫質天子
  竟乃不勝忠憤率衆數十萬謀夜擣其營迎歸二帝
  事泄身殉思惠克明正學厯疏諸經及登嘉定甲科
  遂以及人爲務立朝居郡綽有可稱勁節高風至今
  熟在人口待制問道金文安公上遡朱子之學亦旣
  身逢盛世以文華國四方學者稱之至與虞揭黃三
  先生齊名嗚呼五公之卓卓如此豈非所謂有道之
  士哉豈非所謂浩乎其大巍乎其高淵乎其深者哉
  使其大施諸用以殫夫潤澤光華嚴厲之功其所著
  見可勝旣哉雖其不克大用亦豈弊穹壤亙古今而
  有窮貫金石蹈水火而有滅者哉如良者固不足以
  灼見五公之所蘊然觀陳公之事親則未嘗不稱其
  孝觀二梅公之事君則未嘗不歎其忠觀王柳二公
  之爲人則未嘗不慕其學以稱其孝歎其忠慕其學
  之心可無一言擬諸形容哉借令曠數十世之久越
  數百里之遠猶將低徊企想以稱述其萬一而况近
  在二百年之內百里之間哉昔梁肅李華之於四皓
  也時之相後如是其久地之相去如是其遠及作爲
  贊辭以致歆羨之意識者尙或稱之良雖不敏旣獲
  親出五公之鄉接其風聲氣澤而頌聲不作人其謂
  何用敢勉竭駑力各爲贊一章以朗前人光韻之美
  以伸後學嚮慕之私然以孝爲百行之先故用陳公
  爲贊首自餘四公則從其世次而列見焉
  書五賢贊後 鄭濤
  右五賢贊一通鄉先生待制柳公高弟子戴君良
  之所述也初縣學有祠祠節愍梅公忠惠王公及
  凡宣勞於學者皆雜位其中達魯花赤廉侯阿年
  八哈尹蕭侯文質以其混淆也屬敎諭視君應昇
  圖所以易之應昇乃於廟西南偏別闢一祠以奉
  公而益以孝友陳公文學梅公待制柳公通號曰
  五賢祠内列三龕龕置神主俾善書者作隸右題
  之且懼後生小子不知五賢之詳復奉幣請戴君
  爲之贊刻石祠中嗟乎長民者不復知有敎化久
  矣徒事簿書期㑹之末以取能名孰肯表揚儒先以
  樹之風聲哉書曰不臧厥臧民罔攸勸若今賢令長
  之爲非善其善而欲使民知勸者乎贊文雄渾高古
  敘事詳明使五賢之行事粲然若青天白日苟來讀
  之者孰不鼓舞而奮勵則夫戴君之功又豈在賢令
  長之後乎是可書也因爲執筆而識之序末云
  趙氏尊序堂碑
  趙氏汴人也自武節大夫士翮隨宋渡江居睦州已
  而武節之子保義郎不玷添監浦江稅務故又爲浦
  江人保義生三子曰訓武郞善連曰武經郞善近曰
  武經郞善趨浦江諸趙稱三派之子孫者是其後也
  趙氏自宋改物而其俗已衰顧今七十年間能綿其
  宗亂而弗墜者益鮮保義之六世孫永新守大訥因
  念夫趙宗之鬼餒焉而不食也乃思闢堂以祭享之
  先是永新之曾從祖修職郎汝〓亦以無子而死後
  之人以其所居廳事爲黃冠者祠祠之後堂則虛而
  弗居遂卽其堂治爲祭享之所春秋有事則割田若
  干畝歸之以供其費堂成扁曰尊序嗟乎趙氏自保
  義徙居以來傳圭襲蓋嘗烜赫百年矣卽一旦衰雖
  弱子單孫之祭有不能享顧瞻庭宇行道咨嗟又豈
  所以思惟本原慰答宗親之義哉永新於此乃能盡
  焉感念因其故宇而作斯堂使春秋之祀旣廢而復
  舉可謂以義起禮者矣雖然作之非難而守之爲良
  難爲永新之子孫者其尙敬承乃志以延裕於無窮
  可也乃作詩曰
  趙居汴京爲宋宗親世襲官封有社有民越武節君
  始失故所從宋於南嚴陵是處保義筮仕於浦之陽
  遂奠其居持持屋墻亳社旣墟宗枝亦悴故鬼久飢
  聞者興喟厥有孝孫知孝之元旣豐其流乃羡其源
  仙岩之南浦江之北巋哉斯堂孝孫是闢孝孫來享
  來拜斯堂肩臑修潔黍稷馨香登堂受胙孝孫有怙
  延界後人永尊厥序非尊厥序曰報爾先琢辭貞石
  百世斯傳
  浦江縣新建婺女星君行祠碑
  至正十二年十有一月庚寅浦江縣新作婺女星行
  祠明年十有二月戊午初成縣之父老合辭請於官
  願刻石紀其事俾文學掾邵國光來請文且曰惟婺
  女星之正祠在婺城之西南按圖經吾婺自秦漢以
  來其名號不一至隋開皇中始以其地上直婺女之
  分而更今名唐武德四年遂祠婺女於州城宋湻熙
  十三年爰賜祠額曰寶婺觀逮國朝大德十年縣人
  朱仙母病嘗禱之祠下有奇應因又立行祠於縣之
  東南陬則吾縣之有婺女星祠實自仙始也比數年
  來湮廢殆盡達魯花赤廉君阿年八哈尹蕭君文質
  將復加完繕而病其遺址卑陋湫狹不足以安神而
  妥靈乃別卜西南高爽之地以斥大之然工役繁鉅
  費莫之出則募富民六人者俾率其賦以從蓋至是
  而廉公之代巳及蕭公悉舉以自任始事之日仍輟
  己俸爲之倡不期月而大殿成兩廡三門次第畢舉
  翼以欄楯繚以垣墻階陛以石唐皇以甃肖象繪塑
  各效乃能獰威惠慈悉當其狀殿之爲間者三廡之
  爲間者六門如其殿之數基之深十有四丈廣八丈
  有奇屋之高二丈有奇度用錢六千緡用工八百祠
  旣成矣願得吾子之文篆諸牲石以示後之人國光
  敢奉父老之言以請良謹稽傳記自南斗十二度至
  婺女七度爲星紀於辰在丑爲吳越之分野吳越之
  地至廣也其所分郡縣不止於一婺而是星之祠乃
  獨見之於此者豈非因星以名郡者耶夫星宿之在
  天州城之在地明光所燭神氣必通其上下之應次
  舍之限眞有不可誣者有司營立祠宇以奉其明靈
  行其秩祀以祈其歲事於禮典豈不宜哉至於嚴像
  設崇貌位被服而人肖之則固未之前聞矣然猶必
  爲之者蓋其民俗之所習尙焉耳嗟乎神者民之所
  恃以安也今旣本於禮而祠祀之因其俗而像設之
  則所以望其出靈隤祉以大芘吾民者不其至哉吾
  民於此其尙敬承乃志以延休於無窮可也廉公北
  庭人豈弟愛民人懷其惠蕭公大梁人通敏有才器
  撫事有方略凡學院廟壇之宜葺者皆以次而舉此
  祠殆其一也良旣內交二公頗知作祠之始末而又
  重以父老之言國光之請因不辭而紀之且爲迎享
  送神樂歌三章俾歌以祀神其辭曰
  望天門竢神蹕靈之來光景溢雲爲軿霓爲旌僾若
  有靡象形禮已交誠旣感享維德非可薦
  右迎神樂歌一章
  噋將出夜旣靈之留神哉沛烟燎升羽籥鳴牲幣
  舉黍稷馨靈是娛歆精祀鑒民衷錫繁祉
  右享神樂歌一章
  樂度周禮容備靈之歸福祚至陰沴息陽德宣粒我
  民屢豐年民報事益無怠歌我詩其千載
  右送神樂歌一章
  自得其樂齋記
  金華朱原良以自得其樂名所居之齋禮部尙書達
  不花公嘗爲書之間乞余言以記之余則復於君曰
  君之所樂可得而聞之乎凡世之可以快耳目娛心
  志者其爲物至夥崑崙之玉南海之珠涪水之金蜀
  之文繡象犀虎豹之齒角皮革豈君之所樂也哉君
  曰非也此蓋世之人之所樂也重珪累組高牙大纛
  以至狐貉之裘瑚璉之器萬鍾千駟之奉列鼎之食
  豈君之所樂也哉君曰非也此蓋世之人之所樂也
  然則君之所樂者可得而知矣湯之盤孔之鼎岐陽
  之鼓岱山鄒嶧會稽之石刻師曠之琴孔子之文章
  與夫漢魏隋唐之桓碑彝器銘詩記序下及古文篆
  籒分隸諸家之字書皆可喜可玩而昔人之所以深
  樂之者也世之人所樂者非君之所取則昔人之所
  取者必君之所甚樂也然昔人之樂亦豈易哉君惟
  視世人之可樂者不一動其心乃能退而獲樂於斯
  彼世之人能致其樂矣而其不得兼焉者獨昔人之
  樂耳惟世之人不得兼然後君得以取之而自得亦
  豈偶然也哉雖然余嘗因君之樂以求夫聖賢之所
  謂樂者矣聖賢之所樂者蓋樂乎其內也非以其在
  外者言之也樂乎其內者道也則凡在外之物孰得
  而加之哉斯樂也孔子得之顏淵繼之顏淵沒得之
  者鮮矣然則君之所得者其亦得於此否乎苟得之
  人且謂之有道之士矣君曰某不敏敢不敬早夜求
  從子之敎遂書其本末以爲記
  樂善堂記
  秉𢑴王君和陽人雖累歲崎嶇戎馬間然雅意不忘
  交友嘗於所寓闢堂曰樂善以延天下之善士於是
  一時知名之彥咸喜從之游每風晨月夕則相與坐
  堂上或談性命道德之奧或論古今人事之得失民
  生之利害或雅歌投壺彈棊擊筑以盡其歡忻其所
  與游而最密者如劉君伯溫章君三益胡君仲申皆
  嘗獲登斯堂爲文以頌君之美君猶以爲未足而復
  乞言於余余聞之駭且愧焉鄙人於善無所聞君之
  所樂者烏得而知之縱知之又豈能出於三君所言
  之外哉雖然三君之文皆以樂乎在已之善言之也
  予則以爲君之闢斯堂也固將以延天下之士矣則
  君之所樂者固樂乎天下之善也而豈一已云乎哉
  請得而卒言之可乎夫世之所以快耳目娛心志者
  其爲類衆矣而君子弗好之弗好之則弗樂之君子
  之所樂者惟在乎天下之善也以天下之善爲可樂
  古之人有行之者矣叔向之在晉樂乎鬷蔑之善而
  用之也鮑叔之在齊樂乎管仲之善而舉之也樂官
  屬丞吏之善而進之者鄭當時也樂兩龔兩唐之善
  而獎之者何武也以至孔融之聞善必荐陸修之樂
  善孜孜是皆以天下之善而樂之也天下之善一也
  惟得其位則用之舉之獎之進之薦之不得其位則
  樂之而已今君猶未得乎其位者也以是爲樂不亦
  宜乎雖然君之樂夫天下之善者固將以成夫一已
  之善也成夫一已之善則人之樂於君者亦多矣故
  君之出入軍旅非一日求其同列有陷其父母者矣
  有踣其妻子者矣有鋒鏑其身者矣今君之父母旣
  皆以令終而其妻子則固自若也身之無恙則猶前
  曰也此皆樂善之效也彼之不能以若是者蓋以其
  所樂者富與貴耳富貴之毒人也甚於鴆惟其樂之
  深也故其毒愈深猩猩之樂於酒魚之樂於餌彼豈
  知其爲亡身之具哉由是而言則君之賢於人亦遠
  矣傳曰人之彥聖其心好之尙亦有利哉予敢以是
  爲君慶君曰子言信矣雖然某也不敢當不敢當則
  請書之壁間朝夕鑒觀焉
  傳刻至亦多矣而止今依抄本補刊
  論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以元勳近戚輔相三朝竟乃坐視武氏之
  姦而莫之或救卒以殉之觀其事未嘗不爲之流涕
  也方太宗建儲之際固以疑晉王之懦弱而有意於
  吳王恪矣無忌乃爲之擁護晉王而疎恪豈不以晉
  王爲已之出而欲藉之以長保富貴故耶太宗且死
  無忌遂以遺命立晉王旣又陷恪以罪而誅之無忌
  於此亦可謂計出萬全矣殊不知害己者乃不在於
  恪而在於晉王之武氏也武氏陷無忌以反固不異
  於無忌之陷恪以逆若武於此時明恪之冤而以搆
  害元德蔑棄宗親戮之無忌其謂何無忌此舉又豈
  止禍及一身而已雖唐室之衰亦未必不自此始也
  何則恪之在諸王中誠英果人也使恪而不死於無
  忌之手則武氏之姦心猶有所忌也夫惟武氏之無
  所忌而後李氏之子孫無遺類矣唐之衰也又豈待
  於易姓改號之日而見之哉嗟乎以無忌之才猶乃
  一舉而家國俱亡則彼大臣之謀國而欲一出於智
  力信不可矣
  論唐太宗六月四日事
  余讀唐史至太宗六月四日事爲之喟然太息嗟乎
  以太宗之英武好名而卒定計於秦府羣小惜哉太
  宗首倡非常之謀以戡定海宇則高祖之有天下誠
  太宗之功也雖然立子以長不以功高祖之欲傳位
  於太宗固義有不可而太宗之屢辭不受者豈亦有
  見於此乎由是而觀則太宗之心固已灼知大義之
  所在矣其後卒至蹀血禁門貽譏萬世而不顧者亦
  由房杜二人陷之而然耳寧獨房杜哉當是時太宗
  旣誅巢隱一二近臣惟勸其釋甲以就刑可也若高
  祖念其事非得已而原之然後輔之以圖後功亦可
  也竟乃釋此不爲而尉遲敬德者方乃擐甲持矛直
  至上前借曰恐其驚動上意亦何事於矛甲哉敬德
  此舉直恐高祖之怒心一發且將不利於太宗故特
  假此以迫脅之使高祖於此不幸偶如其所料則敬
  德之矛寧無所施乎尙賴高祖隱忍而曲全之故得
  深潛而不發耳雖然苟非蕭瑀陳叔達輩爲之陰移
  其所向則高祖寧不逆探其本心耶設有以逆探其
  本心執付大理以論罪太宗將何說之辭秦府羣臣
  之不忠於所事乃至此也噫此輩未足深恨太宗爲
  一代賢君亦從之而不疑何其非哉
  論王珪
  諫君有道乎曰有人心亦有所明不無所蔽在善諫
  者常不攻其蔽而惟導其明使之自悟而已矣是故
  自其所蔽而攻之則言難入而聽者厭自其所明而
  導之則不必苦口正言但微中而紛已解此蓋諫君
  之道也然珪諫太宗出王瑗之姬其庶幾知此者乎
  夫好色乃太宗之所蔽而懼亡則太宗之所明故珪
  必先論王瑗得姬之由而後以郭公善善之事吿之
  則太宗之袪所蔽也有不待其辭之畢矣當是時使
  珪厲聲正色曰此姬必不當取此姬必不可留彼方
  溺於聲色之娛而怒其出言之暴也其肯不旋踵而
  遽出乎褚遂良在唐室號稱王魏之亞然當高宗立
  武后之際遂良爲之叩頭出血而帝心終不之回者
  無他故焉蓋高宗之蔽在於嬖寵武后而遂良方且
  逆其所蔽而攻之其能痛抑而悅從哉適足以殺其
  身而已矣嗚呼遂良之忠則盛矣語其才則在王珪
  下也在易坎之六四曰納約自牖終無咎然則王珪
  其賢乎
  題葉丞相遺墨
  良少時嘗讀故禮部尙書王公所譔丞相葉信公墓
  銘而知公平生大節厯官行事之概後三年始從東
  陽許君獲覩公之遺墨蓋君先世有權海寧令者海
  寧公之鄉邑故以此四帖先後遺之其第五帖則與
  其弟竹友家書而因及許令之賢遂皆爲許氏子孫
  所藏嗟乎令之距今不百年其家去此不數舍而其
  愛人戢暴之政所以致邑人戴之如父母敬之如神
  明者後生晚出已無從考知必觀此數帖而後見則
  世之人非附青雲之士而欲垂聲於後世蓋亦難矣
  良旣得以快覩前修之眞蹟而又有以竊窺先達之
  爲人抑何幸與
  劉鏞字說後題
  予友許君存仁嘗以叔聲字其徒劉鏞且著文三百
  餘言序鏞之能聲者甚悉叔聲復求申其說予聞鑄
  鏞之法必擇精金爲之金精矣又必考古制而參合
  之制合矣又必求良鳬氏審其輕重均其薄厚分其
  小大而後範模之用具焉蓋金不精則失之滓制不
  合則失之鄙輕重不審則失之紊薄厚不均則失之
  襍小大不分則失之混此五失者一有不除鏞固鏞
  矣其能美於聲哉是故善爲鏞者深察乎此使無一
  之不備然後㑹精神運橐籥一鼓而成植虛而懸之
  投隧而叩之則噌吰也清越也又何其善鳴也甚哉
  鑄鏞之難也如此今叔聲年甫及冠溫焉而易毅焉
  而方其質信美矣是不猶金之至精者耶質旣良矣
  非六藝之書不講非聖賢之志不存舍流俗之所習
  而欲求通於千載之上是不猶考古制而參合之者
  耶二者固不可及又得許君爲之師許君文懿公之
  子其家學之正遠承考亭之傳是不猶世之良鳬氏
  者耶早夜孜孜以仁義鍊之以禮樂鎔之懼其偏也
  扶掖而正之懼其放也攝束而約之是不猶分小大
  均薄厚審重輕者耶自時厥後德業著乎躬名譽聞
  於時近而一鄉遠而四海無不知有叔聲是不猶鏞
  之善鳴噌吰而清越者耶嗚呼以叔聲之名觀叔聲
  之爲學何其似也雖然金之模範息氏能爲之人之
  模範則師之自爲也以近取譬其果有異乎哉楊子
  雲曰孔子鑄顏淵矣淵固精金也非孔子爲之範模
  能鑄之乎許君願學孔子者也其必有以鑄叔聲哉
  諫官箴并序
  諫之道有五而諷諫爲之首孔子亦曰吾從於諷諫
  焉諷諫也者謂君父有過而難言之故或託興以見
  乎詞或假事以陳其意冀有所悟而日遷於善也是
  則職諫事者又豈在乎過直以激怒哉亦曰婉以導
  之巽以吿之期於必聽而已耳何爲其然也當其一
  是一非錯然相間而欲使之更革其所行必且悖於
  目而拂於耳謬於心而戾於情是非至公至明之君
  孰能樂聽之哉以不樂聽之言顧乃冒雷霆犯顏色
  而弗忌其不投鼎鑊而觸刀鋸者幾希矣今夫富貴
  寵榮人之所不能忘也刑戮流放人之所不能甘也
  苟或昧之而不計豈不甚可病哉所可病者非止病
  其身之危也亦以病吾言之不卒聽也非止病吾言
  之不聽也亦所以病吾君也旣有以病吾身而又有
  以病吾君君子亦何取於斯焉作諫官箴其詞曰
  於惟我國稽古建官凡是職司莫諫爲難諫不欲逆
  亦不欲驟逆則罔從驟則靡究所貴婉巽不大色聲
  非攻彼暗惟導彼明以善閒惡猶火背水火盛水消
  善勝惡止盍不燕閒乃陳我言乃遏其萌乃迎其端
  諷而不迫我言斯聽陷而不避我其隕命勿謂逆鱗
  可得而批折檻之諫或以爲過訐勿謂鯁骨可售吾
  直斷鞅之諫或以爲過激齊有晏子格君孔多欲罷
  大臺乃飲而歌魏有閻沒亦云善諫欲辭梗陽乃饋
  而歎過旣無迹諫亦無形靄然千載德譽愈榮嗟爾
  後人盍視前式苟視前式惟晏閻是則爰考爾官用
  規爾箴爾如不懲亦獨何心
  喜聞過齋箴并序
  古之人苟有過焉必喜人規故其德日滋今之人苟
  有過焉必忌人知故其德日隳嗚呼生今之世而可
  不思古之時乎詩以箴之其殆庶幾也己箴曰言莫
  道違行與道背惟背惟違斯過之大過豈有小大由
  小積過小而爲終累大德人誰無過改之乃宜勿病
  不改病其不知知之爲美非聞曷以我過我聞改之
  斯易何以喻我聞過之因獨形於喜過乃可聞苟挾
  我行苟持我言悻然自好莫之敢干彼非我兄彼非
  我父孰肯怫心以賈我怒宜喜而怒宜愛而憎我曾
  不寤我過爲懲惟古仲由喜於聞過赫然千載令名
  愈播嗟我後人盍視前規惟仲氏是師旣榜我齋又
  箴我銘有或不愼亦忝所生
  具慶堂銘
  爲范陽衛立本作
  我之生矣孰揆厥初惟父與母載育此軀亦旣冠履
  方趾圓顱可忘孝養慚彼孝烏我觀世間是心孰無
  有懷二親莫或具俱今而旣具其樂何如象服不頗
  大冠巍峩偕老一堂載歡載娛粲粲門子白華絳跗
  馨爾晨殽潔爾夕蔬其殽維何有龞有魚其蔬維何
  伊笋及蒲登堂奉觴氣和色愉式拜且舞亹亹忘劬
  禮則罔愆孝豈有餘何彼憸人弗此之圖豈無貴富
  碩大且計或被輕裘或駕文車是或不思胡寧勝識
  亦有士子左圖右書取青媲白抉摘芻燕荷虧是道
  何異賤儒相彼凡行疇其獨殊開血通氣惟父母且
  此而克孝罔有加諸顯顯衛氏世號雙珠爰樂具慶
  用扁室廬小子不敏勒辭座隅尙愼旃哉永世弗渝
  廉齋宋先生像贊
  以公爲優於德耶則其才學之燁然者固已披豁乎
  心胸也以公爲優於才耶則其德性之粹然者固已
  充溢乎顏容也以公爲才德之兩優耶則其所以自
  處之者又若不有於其躬也夫德者乃才之所資以
  發而才者乃德之所賴以充也二者皆公之所有而
  謂公之自有其有者曾不足以知公者也嗚呼若公
  者其殆有若無實若虛以庶幾夫顏氏子之遺風者
  乎
  趙敬德畫像贊
  卓哉趙君曰敬德氏英英以豪表表而偉視古今如
  一時謂天地猶一體以孔孟爲師友以王謝爲兄弟
  彼區區斗筲曾不足以浼己凡是胸次之豁達一皆
  浩氣之所致故其爲文也直欲凌韓而駕柳其爲詩
  也亦且超杜而逼李然而著述之富固已見誇於當
  
  世之老成至於氣岸之高則或召非於鄉閭之小子
  彼惟惡直而醜正遂爾駕尤而騰毀夷考其中之所
  存君蓋庶幾乎無媿此其所以交之久者知之深知
  之深者信之至觀夫丹青是僅得其一二矣
  題樗菴像贊
  澤可以及物而身不必貴德可以惠後而家不必費
  孰謂斯人祗局於藝苟施澤之益厚又知德之逾眞
  誠無愧韓伯休之行己宋清之爲人
  答徐進明書
  比辱函書爲贄欲相與以質其所學僕旣愚無似又
  且齒弱而身賤其素所爲未有足稱其取信於人人
  亦未嘗有以是事資於僕者今足下乃獨冒然及之
  其亦何所取擇耶豈足下之有取於僕者徒以其鄉
  多先生長者遂謂能得其學而有可以及人者耶是
  殆不然人之爲學固由於先生長者而後得然未可
  以是而必其有學也通都之市有大賈焉所以聚天
  下之貨寶通遠近之有無當市門之畫開也鄉之人
  持資而求寳者至矣遠方之人持資而求寶者亦至
  矣而大賈者因爲之出其寶以權其價價之合也〓
  稇載而去之其不合也則倒橐垂囊攘臂而空出方
  是時又奚暇問其鄉之人與其遠方之人哉今夫先
  生長者之於學亦猶大賈之於寶也大賈之於寶不
  能偏私於鄉人先生長者之於學又豈能獨厚於其
  鄉哉由是觀之則君子之論人當取其人之賢而不
  必惟其鄉之信亦已明矣若不問其人之賢而惟以
  其鄉之信則是孔孟之里皆可以爲聖賢盧鄭之鄰
  皆可以爲醫卜西子之國皆可以充後宮師曠之邦
  皆可以備工瞽伊傅之黨人皆可以輔相於明王孫
  吳之邑子皆可以雪恥於强敵矣其在物也則麒麟
  之藪皆可以稱仁獸鳳皇之苑皆可以名神鳥翡翠
  之囿皆可以言珍禽驊騮之櫪皆可以目良馬矣夫
  蘭茝之谷蕭艾茂焉杞梓之林荊棘出焉蓬生於麻
  薪錯於楚物之不繫於其類也久矣又可以其善者
  而遂信其不善者哉考之於人旣如彼求之於物又
  如此而足下之於僕顧乃不問其可否不論其是非
  徒見其鄉之多賢卽謂其人之必賢其亦政擇之不
  審矣取擇之不審已不可用之於交好況欲相與以
  質所學耶夫質之云者爲師者之事爲師之事河東
  已不敢當是名矣而返以施於僕使僕有過於河東
  者乃可爲足下師若猶未也則是佞譽誣諛妄加是
  名以相欺耳縱僕樂足下之佞譽昧足下之誣諛輒
  受是名而不辭然於足下亦何所増加哉足下固非
  佞譽誣諛之人特以過信之故不覺其偶類耳僕之
  屑屑云爾者亦欲足下之審擇所與以益其所學非
  敢過爲訐直以相角鬬也足下試一取僕之所陳比
  物引類曲喻而旁譬之則有以曉僕之意矣適有小
  疾不能親書幸察
  上蘇伯脩參政書
  代柳致明
  某比承姚掾史傳示鈞喻需及先子遺藁悲喜感怍
  交動於中循想累日無所容措伏念先子自受學以
  來卽援筆爲文章澂搜靜索脇不沾席者五十有餘
  年此其志豈不欲藉是以自託不朽哉顧以弊於蹇
  剝旣壯而羈窮未老而閑退業愈習而家愈貧名愈
  聞而身愈困迨至暮年方僅僅一起而疾病樂之遂
  以殞命某等奔號數千里迎櫬遠歸而家事益落由
  是送死養生百冗叢聚神傷氣悸眾念皆忘故其遺
  藁之在篋笥者未暇整次成秩以顯揚先志某竊聞
  之士子之在當世生雖不偶死而垂聲者有矣故楊
  雄沒而法言始行馬遷生而史記未振文字之傳恒
  在旣死之後也然非得大君子爲之發揚以振聳其
  視聽則亦不能因其文以永其聲矣先子之亡行且
  十載遺文之傳此惟其時而卒湮沒之若是者或者
  以爲未得大君子爲之發揚也閣下以厚德耨文爲
  善類所依歸其所以嘉惠士子振起幽滯者往往而
  是況先子在日又嘗曳裾門墻之下脩容屛恩之間
  故相善也則夫大君子者不求之閤下將安求乎借
  使閤下方執政於朝越在數千里之遠猶將跋涉山
  川踰淮泝河而進況當近莅浙省統有方隅而某也
  幸獲以編人齒於治內不於斯時露其所藏以希大
  君子一顧之重是果於陋劣無志其爲不孝甚矣用
  敢探其所著詩文合四十四卷惶恐獻上倘蒙不遺
  缨故念及朽骨施恩惠於
  發幽隱之耿光則是
  文之傳雖未能同法言史記之盛行而死後垂聲亦
  有以少伸先子之志矣使先子而有知寧不啣感於
  地下乎某雖區區無似而結草之報此心昭然尙當
  課其子姓世誦名德以無忘大造惟閤下垂閔焉千
  冒威嚴伏増戰越某再拜
  跋鮮于伯幾所製劉遺安壽詞後
  右漁陽公所製遺安使君壽詞一章蓋使君以元勲
  世胄出治外服厯守東南諸大郡一時賢士大夫多
  出入其門今觀漁陽此詞語意旣多引重而字畫復
  致謹不少放則以久游其門而知敬其人故也按此
  詞作於辛丑之歲閱明年而漁陽沒又十年而使君
  亦薨詞爲使君家物歷三世尙寶藏無恙而其嗣孫
  師稷復以文藝爲諸公所歸往世澤之滋於是乎在
  矣吁豈漁陽所謂濟人陰德有以致之耶
  跋倪夫人遺事後
  蓋自分田制祿之法久不如古而士農工賈之家遂
  至兼并無藝貧富不均厭飽梁肉者有之操瓢爲溝
  中瘠者有之於斯之時有能以其所餘惠諸鄉邦之
  不及者蓋亦天理人心之所發豈必有爲而爲之哉
  迨其後也天恒報之以福俾其子孫之享有豐盛至
  於累世而不替者是固理勢之宜然而非若人之所
  計也巳曁陽之西鄕有倪夫人者故宋進士諱永年
  母也亦旣家富於財遂敎其子孫當以惠及鄉邦爲
  心歲有羨餘必使縮其時値什之二而平糶之以爲
  常一有不遵其教卽欷歔就寢竟日夕不食子孫肉
  袒謝罪改之乃巳巳而倪氏卒以忠厚相傳迨今五
  世之遠二百年之久而其家之豐盛固自若也或者
  以爲此皆夫人種德之報而不知夫人於此曷嘗有
  一毫計望之心哉雖然向使夫人之敎其子孫者一
  不能以若是吾見德惠之罔施而侵虐之是恣雖欲
  求其五世二百年之豐盛又可得乎夫人之所以爲
  子孫計者其亦慮之審矣然竊怪夫夫人之在當時
  不過居處閏門之內勤勞饋食之間非有詩書之漸
  染師友之薰陶而其處心積慮之際乃能忠厚之如
  是則世之以大丈夫名者果皆夫人若哉彼其聞夫
  人之事其亦少愧矣夫人之四世孫慶予姻也因出
  余觀光氏所錄遺事以相示故輒書而歸之
  題余廉訪五大篆後
  右東浙第一家五大篆武威余公爲義門鄭氏書鄭
  氏聚居白麟溪之上自其九世祖沖素處士綺以來
  咸能守其家法爲之子者必孝於其父爲之弟者必
  恭於其兄爲之婦者必順於其夫其爲父兄夫也亦
  各以道而自盡如是者歷二百餘年不少變至大末
  有司旣爲上其事於朝號其門曰孝義之門矣至正
  庚寅夏六月已丑公持部使者節分按至浦江復過
  其居而訪問焉爲之低徊太息者久之且曰吾於浙
  水之東已皆按厯之矣恒未見如鄭氏之孝義者有
  孝義如鄭氏可不善其善以爲之勸哉乃爲書此於
  庭曲之石俾其子孫世守之嗚呼鄭氏果何以致是
  哉謹按東浙統有七郡而七郡之中以州計者六以
  縣計者三十有五其土地非不廣也人民非不衆也
  豈無貴極公侯富比封君之家足以見重於一時者
  今公咸不之取獨於鄭氏而有取焉是果何以致是
  哉公之此意蓋以屬部之內知孝其父者多矣或於
  事兄之間而不能以盡恭者有矣能孝於其父恭於
  其兄或不能致其夫婦之相和者有矣或父子兄弟
  夫婦咸盡其道而不能必其九世之遠二百餘年之
  久猶克守其家法而不墜者有矣凡是數者一有所
  不能則雖籠天下之貨寶不足以爲富羅天下之祿
  爵不足以爲貴而其可富可貴者惟在乎鄭氏之孝
  義也是則鄭氏之家固宜爲七郡之稱首而豈無以
  致是哉雖然非公之表而出之則七郡之民亦無自
  而知之矣抑予聞之孝義非一家之行而七郡之民
  莫不盡能之能之而或不爲是皆有媿於鄭氏者也
  不惟有媿於鄭氏其亦獲戾於公矣公之此舉豈獨
  爲鄭氏計哉七郡之民猶懼其獲戾於公而況爲鄭
  氏之子孫者繼今以往宜益敬守其家法以保有乎
  此石勿徒恃其門望之高而不念其累世之勤也吾
  恐其獲戾於公矣嗚呼可不懼哉公唐兀氏名余闕
  字廷心元統癸酉科進士厯官臺閣今由翰林待制
  出僉海右道肅政廉訪司事云
  重刻沖素處士墓銘後題
  義門鄭子敬氏間出其晏宣明所作沖素處士墓銘
  以示良且曰處士於予爲七世祖墓在家南百步前
  銘石埋墓中而此石本蓋嘗得之宗人處惟是鼠蠧
  之餘懼其久而益壞也固已裝褫成帙請於待制桃
  公著其作銘之始末今復將命工摹刻以傳示吾徒
  子柳公弟子也其幸爲我識之哉良嘗往來縣境厯
  覽百里間問其故家遺族於縣人則自宋以來達官
  貴士之門第往往而有然求其子孫以叩其家世之
  懿乃皆吃吃不能道一語或得其家乘而觀之其不
  勝感慨者多矣處士之在當時不過一窮書生然能
  以孝行率其家至其臨歿猶歃血示子孫毋分居致
  使遺澤之滋至於久而不泯同門合釜九世如一曰
  是何彼此之或異哉嗚呼孝行之至天地可得而動
  神明可得而通金石可得而貫況此嗣人宜其豐碩
  衍裕而無涯哉視彼區區希榮徼罷於一時者又惡
  得而齊之哉雖然處士之孝行固卓然矣向微宣明
  之文以爲之引重其不隨世泯滅者幾希是故斯文
  之在鄭氏不翅如寶玉之在世棄擲埋沒糞土不得
  掩雖其暫晦於一時又復有收而珍之於他日天之
  報施處士也若是哉然則處士之子孫其可不務謹
  其傳哉若子敬者亦無愧乎爲處士之子孫矣
  經筵錄後序
  經筵檢討鄭君仲舒裒其所進勸講之文若干篇爲
  一卷題之曰經筳錄攜歸浦陽山中屬良序之良以
  古之聖王雖有聰明敏達之資然至其成德則未嘗
  不由學而致是以高宗之在殷也三年弗言恭黙思
  道其質亦旣美矣而傅說吿之乃更勤勤講學之勉
  載諸說命之篇者不曰學於古訓則曰惟斆學半不
  曰惟學遜志務時敏則曰念終始典於學豈不以美
  質易得至道難聞必也質美而學脩然後所造爲益
  深所積爲益厚而聖德之成有不期然而然矣豈惟
  高宗唐處三代之君莫不盡然故楊子曰學之爲王
  者事久矣堯舜禹湯文武汲汲其已久矣斯言豈欺
  我哉然自周衰以來道術不明爲人君者莫知學帝
  王之道以成其德爲人臣者莫知勉其君以學先王
  之道上下之間一皆卑近淺陋以各趨所便其能卓
  然於當時者惟漢之文宣唐之太宗耳然而此三君
  者亦不過以近美之質發爲一代之治至於爲學則
  曾未之及故其所就僅有以賢於後世之庸主若夫
  唐虞三代之盛德則邈乎其遠矣由是觀之帝王之
  聖否其不繫於講學之興廢哉今天子寬仁明睿天
  性自然踐祚以來務遵節儉食非而衣綈臺卑而囿
  小不溺情於便嬖不惑志於游畋可謂有不世出之
  資矣然猶痛念漢唐失學之弊慨然欲上追則虞三
  代遐遠之道薦開經筵以訪多士自大丞相而下及
  凡侍從宰執之有與於勸講者莫不畢趨禁近俾得
  推演化原以講求其意舉六藝載籍之文而紬釋其
  說至於講文之作則檢討職也居是職如仲舒者又
  極一時之選故其所進志皆不以卑近淺陋爲言其
  所言者無非先王之至道然又論議詳明情辭懇切
  有足以感動其聖心每一勸講間必爲之首肯者數
  四嗚呼仲舒等之盡忠天子之受盡言何必古人此
  非書傳所載講學之事乎此非唐虞三代之君臣乎
  昔伊川之在元祐講筵屢嘗以正心之說爲聖學之
  勉紫陽朱子之在湻熙經幄亦嘗以誠敬之言爲聖
  學之勸然皆不能見聽於時君徒以一誦而遂罷今
  仲舒是錄旣無媿乎二子之所陳而又因緣勸講之
  臣以悟當㝉之聽卒使海宇之內陰被其賜而不知
  可謂奇逢幸㑹千載一時而君臣之際何其盛哉吾
  黨之士其以文字見知於世難矣況得施之朝廷而
  又當人主講學之時則夫後世讀仲舒之文者必將
  欷歔感慕有不可及之歎然後知其時爲難遇而是
  錄之傳非徒表仲舒於不朽然且有以垂天子之盛
  德於無窮矣仲舒名濤世居浦江之白麟溪上兄弟
  二人俱通籍禁中爲時所稱云至正十三年正月望
  日同門友戴良謹序
  說佩
  送義門鄭仲舒
  詩不云乎雜佩以贈之則佩者蓋古所以贈人而勉
  之以取法者也今仲舒之行亦旣無佩之可贈獨爲
  之說以吿之何如仲舒曰是余之志也乃作而言曰
  仲舒其知是佩之說乎上俯而下承中銳而旁曲也
  上而不俯則無以綴下下而不承則無以係上中不
  銳則不能以有擊旁不曲則不能以有受居乎上所
  珩居乎下者衝牙之與璜也珩言其俯衝牙與璜言
  其承也衝牙居中而能銳璜居旁而能曲也合是三
  者所以具爲佩之制而爲君子之所法焉者也若夫
  資以係上而中貫之者瑀資以綴下而旁貫之者琚
  錯乎琚瑀者珠聯乎琚瑀與珠者授一皆參居乎三
  者之間而非其要也非其要者謂不爲君子之所取
  法也必君子之所取法而後可則雖有環以召之有
  玦以絕之有金以寒之有象以文之有鐫以示其事
  有鲽以表其用有華以戒其性之急有弦以警其志
  之緩亦皆不足以言佩也是蓋超居乎三者之外而
  非其類也非其要而猶待是以成佩者以其能安是
  佩於君子也非其類而冒之以爲佩者以其能存是
  佩於君子也然所以得爲佩之正而爲君子之所取
  法者則惟三者爲然也三者之所以能然者亦在乎
  上俯而下承中銳而旁曲也今仲舒與其兄仲幾弟
  仲潛三人者懷玉而遠游抱器而效用太師大丞相
  見而奇之因舘置府下十餘載其所以貴重之者往
  往有異於他士後雖薦達之以有祿位於朝然亦不
  使遠違乎左右蓋凡治己治人之道恒欲資之而有
  助焉則夫三人之見取於大丞相者豈不猶斯佩之
  見取於君子矣乎三人者誠能俯乎其民若珩之有
  綴承乎其君若璜與衝牙之有係銳以去惡若衝牙
  之有擊曲以納善若璜之有受吾見其示法於君子
  也其亦異乎琚瑀珠綬者矣其亦異乎環玦金象觹
  鲽韋弦者矣雖然珩也璜也衝牙也非生而有之也
  必待君子者而爲之制然後俯焉而俯承焉而承銳
  焉而銳曲焉而曲以克成乎其爲佩也然則三人之
  不愧於斯佩者豈非由我大丞相有以玉成之乎而
  三人者其尙益守乃職以期無負乎大丞相可也三
  人與良皆友善而仲舒爲尤厚今仲舒以三年之喪
  畢奉大丞相之命還京良蓋望其有以見法於君子
  也故於其行爲之說佩以贈
  鄭梃冠字祝辭有序
  義門鄭伯陽將冠其長子梃亦旣筮得穆日乃以其
  從祖貞和先生之命宿賓於同里戴良良因屢辭不
  敢貞和曰願吾子之終敎之也遂往與茲酌醴且本
  商頌松桷有梃之義制其字曰叔高而祝之以辭曰
  猗與那與嚕噲其正誰澜斯廬我寢我成寢其成矣
  羣材彚征惟梃者桷獨爾高乘可陵沆瀣可摘日星
  俯瞰千仞危而不傾我觀是木產彼修坰一朝效用
  巨細必登居下而汙閫閾是丁中而有力曰爲旅楹
  開閎戶牖闌楯檻櫺冗微瑣屑僅脫薪蒸彼哉梁棟
  固莫與京苟任之重亦懼弗勝豈若斯桷憂出杳冥
  眾木仰視靡或不承獲濟登茲伊誰之令惟材之長
  乃高其升靖惟我人同具是形及其用世或重或輕
  或幽而辱或顯而榮何異此木以材自呈爾生鄭極
  今旣弱齡寧復處卑不是之懲以茲吉日具弁於庭
  曰加爾首俾棄孩嬰本諸詩義考諸禮經字爾叔高
  式敬爾名爾其自今毋替厥稱苟材孔長會處高明
  矧爾孝義九世繩繩皇用褒之有奕門旌旣當承宗
  奉此嘗烝猶桷梃然眾木所憑一不自持載騫載崩
  兢兢業業孝道乃興又況是道古語有徵曰先百行
  惟孝爲能人克履之實洪厥聲所處之高舍此曷
  幸祗訓辭勿忝所生我言非陋惟聖道之程
  祭先師柳待制文
  嗚呼先生文場之師士林之雄天旣生之其必有意
  將豐將隆先生之生雅厚英邁越自成童展也得師
  早聞岩南繼謁仁翁眾理之淵至道之腴遂燭而融
  乃充新得歛彼豪英一變溫恭先生曰嘻庶廣見聞
  觀厥㑹通龎材碩德一一徧參有符其同遂發緖餘
  衣被海內揚厲文風王公戚里緘幣走門惟自幢幢
  二十年間穹龜鉅碑照耀提封我業已修曰驗於爲
  政攄厥衷實艱初試邑校州庠繼登辟雍青衿冑子
  聞羶而附鼓篋而從司誄奉常領敎儒臺聲甚渢渢
  苞茆有貢覆溺江湖再歲而逢先生疏之俾附軺傳
  以活疲癃從祀匪德禮官憚威莫敢吿忠集議之頃
  先生折之氣厲言雍及涖洪都曾未期月敎雨其濛
  乃嚴矩範乃聘名師乃飭儒宮我疆我得先生正之
  慚屈盲聾已則有粟先生均之廩士吿豐報政而歸
  蜀山之下浦汭之東飮水著書熱薪照宇歲且十終
  四海環昫英聳如山炳煥猶龍飛剡交章論薦公車
  上達帝聰帝曰俞哉命掌厥制士論稱公而今而後
  庶其大用以收厥躬天胡不仁賀轍未安門已弔凶
  嗚呼先生今其已矣士失所宗良也登門幾年於茲
  肇自童蒙月夕風晨婆娑誘掖猶記德容敎我食我
  戒我勸我在麻之蓬臨別謂我若子之質纖而必洪
  窘茲賤寒乃我之責可不薦庸我觀先生我得我失
  若關厥躬一朝棄我山摧谷崩事若夢中先生之生
  位不滿能亦云顯崇先生之生踰七望八孰曰非翁
  得正而斃固亦無憾我意不充哲人其萎道日淪喪
  孰繼遐踪我悲先生夫豈我私亦哀道窮輀車旣駕
  恭陳薄奠矢辭吿衷嗚呼先生魂魄毅兮覽我哀恫
  祭柳待制文代戴暄
  嗚呼哀哉委河海不足以盡公之閎博雄深披星斗
  不足以喻公之華辭麗筆當其剏意遣言搖毫行墨
  下追班馬上睨莊屈莫不陶鎔乎神化淩駕乎儔匹
  而況律己溫恭接人忠實行非難繼而動有典則言
  不乖忤而心存整飭追古人而與徒豈庸態之能測
  信人物之標表誠當代之英特至於居官涖事務殫
  厥職緖正奉常之儀禮化洽成均之訓迪提文印於
  儒臺啓藏書於石室皆足以垂譽來今騰輝古昔然
  而官僅階於五品祿不上於千石曾未得厯禁林之
  納獻究蘭臺之譔述何鳳翥而鵬飛忽飈散而星沒
  嗚呼哀哉國殞其良孰爲衡石人殄厥師莫有矜式
  彼縉紳之在位因匍匐而賙恤矧公之棺者有以駭
  都門之見聞臨公之喪者有以興閭巷之楚惻況某
  等近連姻婭早蒙振拔當靈車之遠還情怳怳以何
  極睠荊山之故墟曰徜徉乎履舄曾歲月之幾何遽
  長掩於玄室痛幽明之夐隔莫以酬夫舊德列觴豆
  以吿哀尙愀焉而來格嗚呼哀哉
  柳待制墓表碑陰記
  先生沒後之七年其友烏傷黃公爲著石表辭一通
  凡若干言良得而讀之未嘗不嘆公之深於知先生
  也先生家浦陽江之上自其先世頗能文先府君以
  科第顯至先生遂以文擅於天下天下之士識與不
  識咸能道其姓字雖武夫俗吏不通文義者亦爭得
  先生之文以爲榮先生之見知於當世久矣然其所
  以知先生者徒以其文耳而德之蘊於躬者人未必
  盡知之也今想其溫如春風肅如秋霜粲如雲霞之
  卷舒凝如崕嶂之森峭恢恢乎而有容也汪汪乎而
  莫測也澄澄乎而不可撓也以之正家則家齊以之
  蒞官則官治蓋將無所施而不可然則先生之學豈
  直文而巳哉嗚呼先生巳矣其不可傳之妙亦旣與
  物而俱化矣自非石表之辭厯敘而鋪張之後之人
  何自而知先生雖然非公之善於形容又曷足以致
  是哉良故嘆公之深於知先生也世之以文求先生
  者視公爲何如哉公少先生七歲而其出游於耆老
  成人間乃皆與先生接及先生之厯仕中外也又未
  始不與之相先後是蓋交友中之最親且久者惟其
  交也久故知之深知之深故書之審公非有私於先
  生也良猶記寒夕宿先生齋閣中先生擁衾語良曰
  予之交友滿天下然知我者莫若黃公我死必求表
  其墓嗚呼先生之有望於公至矣而公固有以慰先
  生之望哉先生之子卣將刻公所著表辭於荊山之
  阡良因書公之所以知先生者附見於碑陰世欲求
  先生之爲人更當有者於斯至正十年八月旣望門
  人戴良謹記
  書柳待制詩後
  待制柳公旣祠仙華先生於化城精舍且爲刻其所
  著墓碣植之其於師友之誼亦云至矣而又歸賦此
  詩豈得無意於其閒哉良嘗觀公之詩於所謂凄其
  十霜露墓草今幾宿之句未嘗不爲愴然有感先生
  沒於至治辛酉之春而立祠植碣乃在於至順庚午
  之冬相去踰十載而詩中有及於此者固已恨其表
  著之晚矣抑不知後此又十載而公亦沒其墓草之
  凄其者迨今亦十霜露而近冢之祠表墓之碣曾無
  一之或具是何公之待先生者爲甚至而後人之於
  公顧乃若是恝哉良旣登公之門而承其訓敎固不
  得不爲之有感於斯矣詩爲化城所藏今其主僧若
  空將摹勒入梓以貽諸好事則夫朝誦而莫詠者又
  安知其不與良同此感也噫此固足以垂勸於後世
  也夫
  祭方壽父先生文
  維至正十二年歲次壬辰十月辛丑朔越十九日己
  未近故北村先生方公歸葬北山里生某等設幃道
  左薄陳香幣之奠爲文以吿之曰
  人之有生具剛柔之理稟正通之氣雖所遇有窮達
  之殊然所就無彼此之異故其見之於行者或不能
  以少伸而其託之於言者則庶乎其可恃言之精者
  爲詩發乎情而止乎禮義顧時勢之迭更遭風變而
  雅廢苟有道以爲之本根則出其緖餘亦皆不以盛
  衰而二致先生於斯可謂有志是以雖當巢傾雛復
  之餘橐倒囊垂之際借鹪鹩之一枝曾風雨之不蔽
  然猶以貧自娛以閑自肆方策竹以爲笻或紉蘭而
  作佩訪虞帝於蒼梧弔屈子於湘水計足跡之所經
  非山顯則水㵝故凡草木之英華魚蟲之狀類莫不
  窮搜徧攬以爲朝吟夕唱之具所以篇章之雜沓壹
  是翰墨之游戲或託物以寫懷或緣情而抒思或登
  高以詠古或望遠而諷世但此情之有適曾不恤夫
  室之空而躬之瘁迨黌宮之借師遂有來夫戸屨以
  其得諸已者淑諸人亦旣有以慰懌其心意信鄉社
  之長城實斯文之徽幟豎晚年之放曠稍沉酣乎酒
  醴挾麯生以與俱臥匏樽而徑醉較劉伶與李白又
  何異乎伯仲之與翁季惟仙華之故墟誠眾芳之所
  萃當先公隱居行義於是中而括蒼有吳延平有謝
  亦翻然而來涖人之望之要不啻夫呂氏之友朱張
  方參居而鼎峙當是之時其始學之徒惟蜀山爲可
  仰他若田居子之清醇深袅君之精邃亦皆可挹而
  可厲先生之於三公咸弟撫而兄事庶幾大雅之風
  永振巖南之里豈期人事之難常洊若晨星之飄墜
  幸靈光之獨立尙嵯峨於風雨里黨以之而壯觀山
  川以之而輝媚竟斯人之不淑亦塵飛而烟委嗚呼
  繼今以往典刑日以曠遠鄕學日以陵替閭巷何從
  而考徵士子何從而淬厲將見黃鐘大呂之音自是
  而不續而濮上桑間且交陳而並舉某等之於先生
  或以姻親而託交或以鄉枌而叨契或以弟子而游
  從或以友朋而密邇咸資晉鄙之薰得免君子之棄
  夫何鄰燭之輝不照泣麟之淚當靈車之旣駕痛哲
  人之云逝託雞絮以陳誠尙愀焉而鑒視尙饗
  志樓楨殯記
  嗚呼是惟樓楨之殯楨於予爲姻家子予往時低門
  邑下居相邇也每見楨在羣兒中眉目清揚進趨閑
  整心異之旣而楨有祖父之喪予往弔其家復見楨
  衰絰中呱呱涕洟若𠹉嘗習於禮者用是益奇之其後
  楨家寖衰橫逆蜂起楨纍然無依予亦挈挈道路不
  得日與楨接歲時間一見楨楨則泣而言曰吾祖父
  不幸俱歿不令子實遭多難萬一不能自支將無以
  見先人於地下矣予至是則又未嘗不壯其爲人一
  日楨果以狀聞於縣慨然欲再植其家久之其橫逆
  由是也楨復訴之大府大府頗疑其事楨乃悲啼恐
  栗爲兒恒狀大府官憐之因得具陳所訴大府方欲
  爲之究治其冤而楨巳死其可哀也夫嗚呼予於樓
  氏嘗接其祖子孫三世矣始觀楨之祖父俱亡固巳
  竊爲樓氏憂及見楨之能自樹立以禦强侮又未始
  不爲樓氏慶今又聞楨之死則樓氏之憂未有艾也
  俯仰十餘年間觀其家之盛衰而置喜戚於其問者
  已變更之若是則凡斯世之人欲藉其子孫之久保
  其家而不墜者皆可悲也寧獨樓氏哉樓氏世居婺
  之浦江有諱某者於楨爲四世祖嘗受業東萊呂氏
  之門人祖諱某父諱偲母趙氏生於某年某月某曰
  距卒時得春秋十有四至正二年七月某曰卒之日
  也卒後之某月某日其母殯其柩於某原且使請文
  於予予年長於楨而分高於楨視楨猶子也故爲文
  以志其殯
  陳府敎壙記
  代作
  先君諱士貞字彥正姓陳氏婺之浦江人曾大父諱
  文煥通春秋穀梁學嘗以登仕郞自試入官㑹宋亡
  不仕杜門著書有春秋質疑傳學者大父諱德潤父
  諱遠大入國朝以材自效仕至承事郞溫州路平陽
  州判官妣黃氏繼林氏先君林出也生於大德六年
  壬寅十月辛酉卒於至正六年丙戌六月丁巳得年
  四十有五初娶凌氏先卒再娶王氏俱無子倫以從
  子爲之後王有女一人曰佶適翰林待制柳公之孫
  穎先君卒後之六年某月某日乃克葬於興賢鄉之
  嚴家塢從治命也先君自幼知讀書記誦日數千言
  及長欲明經決科從鄕先生深晨吳公遊習春秋以
  襲家學居久之有司使試藝鄉聞一不中輒束書而
  歸終身不再踐塲屋初巴西鄧公在翰林聞先君之
  學行與同列薦諸朝事下江浙行中書初授衢州路
  清獻書院山長以疾弗果上改授處州路石門書院
  山長在官未朞月丁內艱再長建德之釣臺衢之柯
  山二書院乃以累考序遷龍興路富州儒學敎授先
  君慨然思奮拔以自見命下卽趣裝上道俄而疾作
  竟卒於婺城之寓舍痛哉天乎先君事親謹甚太夫
  人年踰七十沉痾久弗瘳先君晝夜驚疑扶持保抱
  若嬰孺然人皆以爲孝在童冠時常從鷙鳥以搏執
  自娛大父聞之頗不懌先君深自悔曰作禽荒以貽
  父憂不可卽盡收撲死之其速於遷善人亦以爲難
  先君端重韜黙介潔有常不能脂韋與世俗俯仰而
  於交際之禮惟謹處家以和待下以寬雖臧獲有過
  絕不以聲色加之平居精勤强力酬答少閑則挾冊
  不置故於書多所玩釋至於陰陽卜筮巫醫方伎神
  仙道釋之言靡不畢究爲詩文深沉醲郁見推猶輩
  晚乃不欲溺志俗學尤以存心養性爲務扁所居齋
  曰儼若思蓋以自見也不肖孤茹苦銜毒言不成辭
  姑本失尾
  陳彥正哀辭
  山礙礙兮水瀏瀏下土漠乎其廣大兮吾何此焉是
  留惟擇里以處仁兮乃前志之嘉猷倘有人兮其足
  藉兮寧遠舉以遐遊噫夫人之挺生兮信喜能而好
  修探往聖之逸軌兮仰先哲之洪休道雖隱而必履
  兮理雖微而必抽紛吾旣有此内美兮仍刓剛以爲
  柔哀白石之不與兮冀匠氏之一收苟吾材之適用
  兮又何問梁棟之與薪槱亦旣登名於仕籍兮曾素
  志之不酬雖不酬亦何傷兮有自得之悠悠昔先子
  之詔予兮謂時俗之方偷獨夫人之超卓兮固君子
  之所周吾方恃之以有濟兮砉驚浪之漂舟淩大江
  之漫漫兮幾如是而不自陷於中流旣相我者之不
  慗兮又何爲乎舊〓行躑躅而無從兮念去此而奚
  投假大龜以示兆兮將駕馬以行輈已矣哉死者不
  可作兮吾雖居此其誰儔
  張如心先生哀辭并序
  予自童丱中卽聞張君如心之名甚熟已巳之歲始
  獲見君於邑下君方與一二耆人長德從容鄉校間
  峩冠褒衣掀髯聳目張拱而肅趨有足以壯威儀存
  矩度者予時雖未暇叩其問學之淺深然觀其動作
  之間固有以知其爲信厚君子矣自後挈挈道路不
  得數從之游而君亦敎授於外不常家居如是者十
  年及予受室於邑之趙氏去君之居爲甚近君歲時
  滅歸乃相與往來如平生歡君晚得脾病顧巳憊甚
  坐起不自遂每聞予至猶强扶出迎道古今時變前
  賢踪跡亹亹若珠比鱗列予然後知君種學之深凡
  其動作之見於外者果非偶然也公家故貧室廬不
  足以容膝衣食不足以給體而氣高自足無所仰於
  入環堵萧然有書數百卷隤然自放用是尊官要人
  鮮克知之大德中年將五十始用薦者起爲縣文學
  尋以母老辭去平居無他嗜好惟肆其意於歌詩善
  偶儷工篆籀精楷法而士子評里黨之宿學蓋未嘗
  後君也嗚呼君今其死矣新學晚生失所依歸而吾
  邑之文獻將遂絕乎方悲不自勝而君之子端臣請
  予爲辭以哀之乃爲追述平生而爲其文曰
  瞻彼山巖其高萬仞鬱穹窿有美一人鍾奇孕秀潛
  其中心嗟美人受質孔弱志則充無脂無韋分甘處
  悴家四空日閱其儲飯有脫粟羹芥菘人不我堪我
  躬甚泰色甚雍深衣大帶儼存矩度無墜恭學徒駿
  奔聆厥風旨覿禮容我年未冠猶雀方乳鹿方茸歲
  時相過稱詩誦文好甚隆執手謂我曰子之志我所
  回願作昌黎低頭東野爲雲龍我方藉之如石就鑿
  金就鎔孰神之苛一朝奪使翳蒿蓬耆舊盡矣狐號
  無舞靡若風顧瞻我里溟濛泱漭吾曷從奈之何哉
  有崇斯土玄以宮嗟彼牧人毋登其隴剪其松
  吳原伯哀辭并序
  原伯世爲婺之蘭谿人諱深其字原伯國子博士吳
  先生正傳之子也年二十有一至正元年五月庚申
  以疾卒家旣卒之明年其友戴良爲辭以哭之嗚呼
  吾尙忍哭吾友也耶吾固不謂原伯之止於斯耶始
  予旣冠往往聞原伯名於朋友間前年夏予舟次溪
  滸遂與原伯㑹原伯乃欲相率以爲友與之游數日
  樂甚固巳竊喜先生之有子而予之得友也嗚呼孰
  謂別未三載而遽哭吾友耶孰謂原伯之遂止於斯
  耶原伯容貌嶷嶷平居若不能言其取友問學急於
  飢渴至於羣兒嬉戲則畏避如懦夫然每篝燈挾冊雖
  疾病不休倦則假寐凝思以求聖賢之心有疑則進
  而質之父師退而與其弟沉私相講辨故其父子兄
  弟之間雍雍睦睦而自爲師友君子是以知其於孝
  友最隆也去年秋先生始被召入京師未幾上原伯
  名於國子學於是原伯始欲崎嶇數千里就學於京
  而病已作閱數月遂卒嗚呼其可哀也巳昔韓滂之
  在韓門讀書倍文功力兼人年十九而卒今原伯之
  爲吳氏子固有韓氏之家敎學文不下於滂而亦以
  早死豈殃慶之不以其道有如是耶抑原伯獨不幸
  偶類之耶以予之重有悲於原伯而知先生之悲也
  抑深矣故述哀辭一篇以解其悲哀以舒予憤云其
  辭曰
  嗟原伯兮鄉之良質甚粹兮才甚長睨秦漢兮刮虞
  唐騁雄辨兮爛文章射星斗兮奪光芒闡幽祕兮揭
  正陽斂予飾兮儘迴翔暢厥實兮暐煌煌履至訓兮
  蹈大防兄弟雍兮親樂康羽旣就兮勢乃揚望白雲
  兮期帝鄉帝鄉遠兮天一方命飈車兮騁康莊豐隆
  遇兮靳不將忽被髮兮下大荒嗟原伯兮志實强何
  中路兮蹶超驤命固屈兮譽則彰願父母兮勿永傷
  彼羣黎兮直粃糠名隨身泯兮孰濯其芳嗟原伯兮
  獨耿光雖天且困兮猶壽而昌
  朱茂清哀辭并序
  茂清朱漳世爲婺之烏傷人其家距縣五十里近茂
  清嘗以事至縣謁縣大夫歸俄而疾作竟死年四十
  云初予客郡城寄郡東門外家焉一日郡兵戕其帥
  城門晝閉城外居民卽讙無男女老幼空其室盡行
  予亦挈妻子登舟遡流至烏傷境因自嘆去家遠行
  囊枵然無以給予才性下又無他伎術搖動人又不
  得好義倜儻之士以相倚予其不爲溝中瘠也其幾
  矣爲是憂之甚旣而遇茂清於道途茂清乃迎入其
  家見其子姓已卽館之別室飮食供張無一不如意
  者留茂清家踰二月而郡民之道還者踵至予亦買
  舟竟去且別泣而言曰予去茂清而歸予其誰與處
  耶他日或還山或仍客郡城予卽不能往茂清其過
  我耶茂清曰是亦漳之言也予旣復居郡東門且將
  致茂清雙溪上而或以茂清訃聞予時雖哽塞不勝
  莫詰茂清死狀然不敢卽哭之者猶冀訃者之或妄
  後會伯清至其言與訃者同伯清茂清之宗也嗚呼
  茂清之死爲不妄矣茂清善讀書有幹蠱長材然樂
  爲人解紛居丹溪之上而丹溪之人愛慕之其長老
  敎其子弟必以茂清爲言其鄉鄰之鬭爭無訴者宗
  族之顚連無吿者皆曰自茂清亡使吾無所依而生
  以爲恨茂清嘗買宅一區買田數頃將以贍其族人
  云噫茂清之賢如此而竟止於此豈非其命也夫予
  旣悲茂清之死而又悲予之生而無助也辭斯作
  維材之良維行之臧維壽命之不長嗚呼天其不予
  相也如之何弗傷
  蔣季高誄辭并序
  亡友蔣允升字季高婺之東陽人也善讀書工古文
  辭知名朋友間丁酉歲家居遘疾竟不幸天死予方
  避兵萬山中距其家遠甚不得一撫其櫬以盡其哀
  因追思其平生可列者爲文以誄之誄曰
  茫茫大鈞孰秉化樞淆汨斡流參差報施惡不常釁
  善不常禔貞焉而天很焉而耆謂天聽卑我是用疑
  哀哀夫子亦孔之辜惟子之先奕葉紛敷邁烈言言
  垂聲吳吳爰曁乃考養德益腴篤生吾子誕茂淑姿
  如鹿之茸如鸞之雛亦旣弱冠克搆堂基其文與學
  日動里閭子之爲學潛心以稽鉤深索隱探賾研幾
  何經不窮何史不推上下百代指掌而窺子之爲文
  惟古是師簡不遺理繁不費辭譬彼錦繢五采爛如
  等輩爭取朝玩夕披人覩其著莫究其微道旣克明
  動罔不宜義以爲閑禮以爲輿孝實蒸蒸友亦怡怡
  在家而理在國必治凡厥未試我惟子知子之在世
  蓋亦庶幾苟遂遐年疇克似之庭梧挺秀方茂其枝
  荊玉蘊璞將獻於時云胡一曰光掩芳萎嗚呼哀哉
  玄首兮未華壯志兮竟隳逝日兮何長生平兮須臾
  俄舊宇兮改觀乃遽襲兮遺衣少妻兮嗷嗷幼子兮
  呱呱魚駭躍兮同感鳥哀鳴兮增欷豈外物兮有遷
  固歡悲兮情移嗚呼哀哉撫氣化之盛衰念逝者之
  莫追奈輀車之在側將俟時而啓途魄黝黝兮魂飛
  飛子去我兮何歸旣顧瞻之靡及庶陳情於素旟嗚
  呼哀哉

知识出处

九靈山房遺藁

《九靈山房遺藁》

《九灵山房遗稿》是明朝元戴良所撰写的一本诗集。该诗集主要讲述于两湖为官从政所感、所思、所闻的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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