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溪集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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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香溪集二十二卷》 古籍
唯一号: 110720020220011794
颗粒名称: 香溪集卷十
分类号: Z42
页数: 12
页码: 一至二十二
摘要: 宋范浚撰香溪集卷十,作書總論集。
关键词: 文集 杂著 选集

内容

書總論
  堯典論
  夫子序書辭嚴旨奥不越數言而終篇大義粲然可
  明若序堯典言昔在帝堯聰明文思光宅天下將遜
  于位禪于虞舜則堯之廣大同天始能格于上下協
  和萬邦終能求賢于側陋授以天下盛德大業已備
  見矣後世邪說横議詆誣大聖謂堯幽囚謂舜臣堯
  怪妄百出特考是數言而唐虞禪紹之美昭若白日
  紛紛詭論不攻自破蓋功成者去天道固然堯將遜
  位不以授丹朱而授舜是謂天下為公之道故曰將
  遜于位禪于虞舜聖言折衷堯舜之道益明於是又
  曰惟天為大惟堯則之對宰我之問亦云陶唐其仁
  如天孟子推其說則曰為天下得人者謂之仁蓋堯
  以天下授丹朱則丹朱利而天下病以天下授舜則
  天下利而丹朱病堯曰吾終不以天下之病利一人
  卒授舜以天下方其念丹朱與天下利病孰輕孰重
  苟懷一毫有我之心則視利天下不足以病其子視
  利其子雖病天下不屑也惟堯無我視天下猶吾子
  也視利天下猶利吾子也如是則吾子與天下何擇
  焉所利者眾則為之耳且授舜之利公利也授丹朱
  之利私利也不以私利易公利此天心也此其所以
  能視天下猶吾子而則天之大為天下得舜而如天
  之仁也同天如此故聰無不聞明無不見文無不被
  思無不通而其神能光宅天下也夫以堯舜聖德光
  明盛大胡可以管窺蠡測妄議涯畛而世儒謂堯行
  天道以治人舜行人道以奉天是不惟不知堯舜抑
  亦不知道又不知天人也易繫辭曰一隂一陽之謂
  道推本而言之也又曰立天之道曰隂與陽立地之
  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三者一道也在天
  則謂之天道在地則謂之地道在人則謂之人道揚
  雄曰善言天地者以人事善言人事者以天地故合
  天地人而言之其致一也古之王者必承天意以從
  事是天理即人事也王者欲有所為必求端於天是
  人事即天理也又況聖人和同天人之際使之無間
  先天而天弗違後天而奉天時聖人所行動無非天
  謂堯行天道豈與人事異耶謂舜行人道豈與天道
  異耶苟謂堯命羲和欽若昊天歴象日月星辰謂行
  天道耶則欽授人時而天與人一矣苟謂以閏月定
  四時成歲為行天道耶則允釐百工庶績咸熙而天
  與人一矣苟謂舜納于百揆百揆時敘賔于四門四
  門穆穆為行人道耶則烈風雷雨弗迷而人與天一
  矣苟謂舜咨十有二人各欽其職為行人道耶則惟
  時亮天工而人與天一矣嗟夫世儒之論是不知堯
  舜者也是不知道者也是不知天人者也
  湯誓仲虺之誥論
  湯之伐桀為天下除虐也而商人乃曰我后不恤我
  眾舍我穡事而割正夏此豈於人心有不順哉蓋商
  人以穡事為念商人之私心也成湯以正夏為急天
  下之公也商人知安湯之仁而不知天下苦桀之虐
  謂克終穡事有食以飽吾商人足矣天下苦桀虐我
  其如彼何夏罪雖至極彼其如我何嗟夫知有商人
  而不知有天下是商人之私心也惟湯則以為普天
  之下舉歸吾仁率土之眾誰非商民博施濟眾豈非
  吾心弔民罸罪豈非吾事苟急吾穡徒能飽吾有眾
  而已彼天下之罹桀殘虐割剥者甚溺于塗甚踣于
  爐呼天無告急於倒掛吾其坐視而不救歟則吾心
  有外矣吾為不仁矣吾其以天下為非我矣吾其上
  負皇天之眷求下負萬國來蘇之望矣必往之誓胡
  可前郤而不果哉嗟夫以天下為商人而不以商人
  外天下是天下之公心也然而湯能以天下之公心
  伐天下之同害上承天意下協民願宜無不慊而猶
  有慚德何哉蓋以臣伐君以諸侯為天子以一國有
  天下天下之至難也天下之至疑也聖人行之聖人
  之不幸也聖人之不得已也成湯于所遇之不幸而
  處勢之不得已故果於必往行天下之至難冒天下
  之至疑故猶有慚德其必往也以救萬方之禍其有
  慚德也以憂萬世之亂救萬方之禍者仁也憂萬世
  之亂者仁之至也此成湯所以為聖人也仲虺以湯
  之懷慚雖出於仁厚而恐或至於動心以害大有為之
  志故陳義作誥以釋湯意首言天乃錫王勇智表正
  萬邦繼言夏王有罪帝用不臧是天意釋桀而眷湯
  湯可以仰無愧於天矣又言商家邦於有夏若莠秕
  之必見剪除商人危懼同心患桀又言湯之寛仁彰
  信天下攸徂之民相慶徯至是人心去桀而歸湯湯
  可以俯無怍於人矣仰無愧俯無怍何為猶有慚德
  也哉且以常人言之凡所謂貴有天下者為得便私
  適己肆志極情選聲以娯聽選色以從欲積財儲貨
  以厚自封殖横心所念無不自如然後為快也成湯
  乃獨不邇聲色不殖貨利則何利於有天下也哉亦
  興天下所同利而已興天下所同利非利己也又何
  慚德之有哉然而仲虺之忠篤於愛君惟恐成湯自
  大或有侈心驕志故雖釋湯之懷慚而猶告以昭德
  建中制事制心之道又告以自滿自用愼終惟始之
  戒也成湯之心不忘戒愼惟恐有侈心驕志忽不自
  知故雖無庸懷慚而猶誕告萬方以兹朕未知獲戾
  于上下慄慄危懼若將隕于深淵又告以朕躬有罪
  不敢自赦無以萬方也凡湯之能有萬邦實用此道
  故荀卿曰湯武非取天下也脩其道行其義興天下
  同利除天下同害而天下歸之豈不信哉
  伊訓論
  為人君者必鑒前古然後可以知興替必法先王然
  後可以繼統業伊尹訓太甲稱有夏先后禹啟少康
  德足以格天地寕鬼神微及於鳥獸魚鱉咸遂其生
  逮桀弗率天降禍災假手于湯討而伐之是欲太甲
  鑒前古而知興替之由也又稱成湯布昭不殺之聖
  武以寛政代桀虐用得眾心而兆民允懷又稱湯自
  始修人事之紀以至於有萬邦本乎無我以從諫諍
  法古以若先民為君明為臣忠其恕也與人不求備
  其仁也檢身若不及所以能膺天命有天下其難如
  此是欲太甲法先王以繼統業之重也鑒前古以知
  興替法先王以繼統業為君之要舉矣至若戒以嗣
  德在初欲其愼始戒以立愛惟親立敬惟長欲其務
  本言湯之求哲人俾輔後嗣則告以舊人可與圖政
  言湯之制官刑有三風十愆則告以一過可以亡國
  言作善降祥作不善降殃則告以天之禍福無心惟
  人自召言德罔小萬邦惟慶不德罔大墜厥宗則告
  以小善足以福天下小惡足以覆宗廟凡其格言善
  訓丁寕切至如此可謂忠亮篤誠以道事君者也此
  所以營於桐宫而太甲不之疑天下不之議百世之
  下言忠臣者必推之也
  太甲三篇論
  太甲既立不惠於阿衡伊尹時為受遺大臣懼其失
  道以危基業乃作書以示訓戒太甲上篇是也王能
  自艾克終允德伊尹又作書太甲中篇是也伊尹精
  忠篤誠喜君悔過丁寕申誥冀其大善故又作書太
  甲下篇是也歴考三篇旨義大要以終始欽愼為戒
  夫人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況太甲不克于厥初悔過
  而反善得不以終始為戒乎人君不欽厥德乃墜厥
  命不愼厥德雖悔可追況太甲嘗以欲敗度縱敗禮
  得不以欽愼為戒乎是故其言有曰惟尹躬先見于
  西邑夏自周有終相亦有終其後嗣王罔克有終相
  亦罔終嗣王戒哉此蓋戒以君臣皆當由忠信而有
  終也傳曰忠信為周則自周有終者由忠信而有終
  也忠蓋言吾無息者也信蓋言吾實然者也實然而
  無息豈不有終乎使不忠信則無物矣焉能有終乎
  大學曰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驕泰以失之言
  忠信則得道不忠信則失道苟得之而又失之非有
  終也在易乾之九三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无咎
  孔子明之曰君子進德脩業忠信所以進德也又曰
  知至至之可與幾也知終終之可與存義也是以居
  上位而不驕在下位而不憂夫惟君子忠信以進德
  故能始而知至至之卒而知終終之非自周有終乎
  是道也居上在下莫不由之故有夏先后君臣皆有
  克終之美太甲所宜勉也伊尹又曰愼乃儉德惟懷
  永圖蓋戒以當愼儉德以為永圖而克終也記曰君
  子恭儉以求役仁又曰儉近仁以儉為求役仁以儉
  為近仁則所謂儉者非特儉以足用之謂苟能守約
  而心不恣縱是儉德也是故儉於聽可以養虛儉於
  視可以養神儉於言可以養氣凡儉而守約皆可以
  悠久而無窮今伊尹告太甲以愼乃儉德是永圖也
  知儉為守約則所以愼者蓋有要矣亦曰儉於心而
  戒愼之耳伊尹又曰終始愼厥與蓋戒以愼夫與賢
  而克終也權輿之詩刺秦康公與賢有始而無終蓋
  知賢而不能任任而不能信既信而又使小人參之
  皆非與賢有終之謂也惟能待以至誠則是終始愼
  厥與之道若所謂至誠樂與賢者共之是也伊尹又
  曰愼終于始蓋戒以愼終之道在先愼始易曰君子
  以作事謀始夫愼始而不終者有矣未有不愼始而
  有終者也凡欲愼終當於始而愼之故曰君子愼始
  差若毫釐繆之千里能愼始則終不繆是乃所以為
  愼終也伊尹又曰祗爾厥辟又曰欽厥止率乃祖攸
  行欲其欽所以為君之道而率循湯之所行也夏書
  曰予臨兆民凛乎若朽索之馭六馬為人上者奈何
  不欽為君不欽則有朽索之懼固宜祗厥辟也然苟
  不知其所止則安能盡君道故又曰欽厥止蓋言所
  謂祗爾厥辟者在欽厥止也大學曰為人君止於仁
  君能止於仁則心為仁心心為仁心則言皆仁言術
  皆仁術政皆仁政無所往而不為仁矣然仁天理也
  必欽以直内然後天理存故欲止於仁不可以不欽
  不欽且不可以求仁其況能止於仁乎觀孔子對仲
  弓樊遲問仁必告以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祭
  居處恭執事敬是必欽而後可以求仁也況欲止於
  仁其可以不欽乎詩稱文王曰穆穆文王於緝熙敬
  止亦欽厥止之義也使太甲能知止於仁而克欽則
  可以繼湯之克仁是率乃祖之攸行也伊尹又曰皇
  天無親克敬惟親是又告以皇天所以親人君由乎
  克欽詩曰欽之欽之天維顯思命不易哉無曰高高
  在上陟降厥士日監在兹言天道甚明人君不可不
  欽欽則天必親之雖高高在上而日監在兹也夫惟
  欽以直内而天理存是天之所親也詩曰昊天曰明
  及爾出王昊天曰旦及爾游衍言天道未嘗不與人
  出入往來游行衍溢以天親克欽之義求之則可見
  矣伊尹又曰先王惟時懋敬厥厥德克配上帝今王
  嗣有令緒尚監兹哉若升高必自下若陟遐必自邇
  是又告以克欽非特為天所親也而成湯又能勉欽
  厥德終至於不勉而誠誠則天故克配上帝今王亦
  宜監湯而勉於欽詩曰湯降不違聖敬日躋昭假遲
  遲上帝是祗帝命式於九圍湯之聖敬所以日躋者
  以勉欽厥德故也帝所以命之式于九圍者以其克
  配上帝故也
  咸有一德論
  伊尹既復政太甲將告歸陳戒於德而終篇以一為
  言所以啟迪其君者可謂要矣所以望於其君者可
  謂重矣至哉一乎大哉一乎粤自元氣未判混然純
  全命之曰太一及其分而為天地轉而為隂陽變而
  為四時列而為鬼神㪚而為萬物則是一也無乎不
  在故天地以是一而獨化隂陽以是一而不測四時
  以是一而變通鬼神以是一而體物不遺萬物以是
  一而各正性命其在人也喜怒哀樂未發之先意我
  必固舉絕之際混然純全亦人之太一也及夫目得
  之而視耳得之而聽口得之而言四體得之而動作
  則是一也無乎不在故視以是一而明聽以是一而
  聰言以是一而從動作以是一而順由是一而不知
  者為愚知是一者為智守是一者為賢性是一者為
  聖至於聖則無往而不一矣是故會萬物以為一身
  一體之也合萬殊為一物一同之也洞萬理為一致
  一貫之也冥萬世為一息一通之也攝萬善于一德
  一該之也應萬變于一心一統之也至于一天人一
  有無一死生一情性一内外無往而不一用能與天
  地配其體與鬼神即其靈與隂陽挺其化與四時合
  其誠天地鬼神隂陽四時吾之一與之為一矣則於
  治天下何有哉論一至此蓋性是一者也則於聖人
  何有哉荀卿載舜之言曰執一如天地行微如日月
  忠誠盛於内賁於外刑於四海天下其在一隅耶夫
  何足致也荀卿又曰一與一是為聖人又曰一而不
  二為聖人今伊尹所以告戒其君懇懇以一為言是
  以治天下之本啟廸之也豈不要哉是以聖人之事
  望之也豈不重哉
  說命三篇論
  高宗得傅說言夢帝賚予良弼何也曰人心其神矣
  乎苟惟精一則虛明洞達事物之至無不感通故孔
  子曰淸明在躬志氣如神中庸曰至誠之道可以前
  知方高宗恭默思道蓋淸明矣至誠矣志氣如神矣
  可以前知矣則帝賚良弼形于宵夢又何疑哉世之
  議者妄謂高宗知傅說之賢遽欲引以為相懼羣臣
  不心服天下不以為宜因假夢以神其事以要信於
  一時嗚呼其誣高宗乎使誠假夢以用說豈不為偽
  乎彼其三年不言亦已久矣烏可偽為乎揚雄曰夫
  信周其誠上通於天高宗誠與天通天以良弼賚之
  此甚盛德也議者誣以為偽豈非所謂邪說横議乎
  春秋外傳曰昔商武丁聳其德至於神明又曰若武
  丁之神明也其聖之睿廣也其智之不疾也猶自謂
  未乂故三年默以思道又曰使之象夢旁求四方之
  賢得傅說以來升以為公而使朝夕規諫夫惟高宗
  不以睿知自大精意思道恭默以聳其德至於神明
  故誠格上帝夢得賢輔初非知其為傅說也以宵夢
  所見之象旁求得之然後知其為傅說也考於經合
  於傳其說甚明而議者謂為假夢是不知至誠上通
  至於神明之道而妄論如此意必以為高宗不能往
  夢傅說傅說不能見夢高宗也殊不知人之誠心殆
  猶明鑑鑑明洞徹無物不形雖羣象雜委於前而色
  色呈露無得遁者鑑非往照物無來心實感通之理
  冥於自然耳高宗之誠善必先知則夢得賢人與鑑
  燭物何異蓋高宗恭默所思思得良弼以自輔耳逮
  其精誠感通則同焉者合類焉者應乃有良弼見於
  正夢初非彼來亦非此往神交默契莫知所以然而
  然耳從是觀之豈非甚盛耶其可以邪說誣為偽事
  耶然觀高宗既得傅說立以為相命之納誨責以正
  己使之作礪責以濟已使之作舟楫責以澤民使之
  作霖雨又責以啟沃如藥石又責以為己明謨如跣
  視地又責以繼美於阿衡其望說之心可謂切至矣
  而說之進言勤勤反覆大槩惟以從諫務學任人為
  先何哉蓋從諫帝王之大烈而學之為王者事其已
  久矣至於任人則治亂安危係焉是三者實人主之
  要務又況能從諫則舍己從人無我而為聖矣能務
  學則可以窮理盡性以至於命而為聖矣能任人則
  得良臣以助而為聖矣三者皆為聖人之道而傅說
  乃以望高宗則其待高宗者為何如哉其所以任高
  宗之責者為如何哉抑嘗觀成湯改過不吝而從諫
  弗咈其於伊尹則學焉而後臣之其任人也則德懋
  懋官功懋懋賞是從諫務學任人三者湯皆力行而
  盡之矣高宗之命說固嘗曰惟暨乃僚罔不同心以
  正乃辟俾率先王迪我高后以康兆民又曰其爾克
  紹乃辟於先王永綏民凡所以望說者皆冀其佐己
  使己蹈迪成湯之蹤而繼承之則說以湯所力行者
  為輔導不亦宜乎
  洪範論
  洪範九疇所謂道之大原出於天者也上天錫之大
  禹明之武王訪之箕子申之論其所以為大法則古
  聖人皆得之天下之人共由之百世之王莫不法之
  其類雖九而天地人神事物萬殊無不綜貫極其同
  歸則一於皇極而已矣蓋皇極者大中也天下之道
  至中而極無餘理矣宜乎九疇之敘皇極居中總包
  上下為其至極而無餘可以盡天下之理故也今夫
  易有太極是生兩儀是天地之道本乎皇極也人受
  天地之中以生是人亦本乎皇極也中庸之道與鬼
  神之道相似是神亦本乎皇極也凡所立事無得過
  與不及當用大中之道是事亦本乎皇極也春為陽
  中萬物以生秋為隂中萬物以成是物亦本乎皇極
  也天地人神事物萬殊一皆本乎皇極則九疇之義
  非皇極則於其間可乎是故一五行得皇極則水潤
  下火炎上木曲直金從革土稼穡無不得其中矣二
  五事得皇極則貌恭言從視明聽聰思睿無不得其
  中矣三八政得皇極則食貨與祀司徒司空司寇賔
  師無不得其中矣四五紀得皇極則歲月日星辰歴
  數無不得其中矣六三德得皇極則正直剛克柔克
  無不得其中矣七稽疑得皇極則卜五占用二衍忒
  無不得其中矣八庶徵得皇極則雨暘燠寒風無不
  得其中矣九五福得皇極則壽富康寕攸好德考終
  命無不得其中矣然則大法之類雖曰有九而九類
  所以能綜貫天地人神事物萬殊之理者實一本乎
  皇極也蓋五行五紀庶徵之類言天地萬物之中也
  五事八政三德五福六極之類言人與事之中也八
  政之祀五紀之歴數與夫稽疑命卜筮之類言人與
  神之中也天地人神事物莫不有中而九疇該之皇
  極一以貫之可不謂大法耶
  大誥康誥酒誥梓材召誥洛誥多士多方論誥
  君陳附
  嘗考諸經蓋自大誥康誥酒誥梓材召誥洛誥多士
  多方八篇雖辭語繁悉指各不同然大要以商人心
  未服周而作也說者或以為商自湯已下七王之德
  感人也深方紂肆虐如在膏火中歸周如歸不暇念
  先王之德及天下粗定人自膏火中出即念商先王
  如父母雖以武王周公之聖相繼撫之而莫能禁也
  信如此言則是武王周公不足以服商人也非商人
  之頑為難服也蓋嘗以商周論之商代夏周代商其
  事則同湯伐桀以救民武王伐紂以遏亂其心則同
  湯升陑致天之罸武王渡孟津底天之罸其奉天命
  則同湯有萬邦兆民永懷武王定天下萬姓悅服其
  得人心則同湯武之道無不同也何為夏人歸商不
  復擕叛而商人歸周屢為翻動雖以成王之賢周公
  之聖又佐以召公同心鎭撫久猶未服豈無自而然
  哉蓋桀雖不道得罪人神自取滅亡與紂相似書曰
  紂罪浮于桀則是紂惡視桀為又甚也觀湯誓眾之
  辭曰夏王率遏眾力率割夏邑告萬方之辭曰夏王
  滅德作威流毒下國此固足以失天下矣然未若紂
  惡之為大而天下化桀之惡亦未若商人化紂之惡之深
  矣觀武王誓眾動數紂之惡踰數十條過桀遠甚而
  淫酗肆虐商人化之罔不沉湎于酒草竊姦宄上而
  卿士相師為非度下而小民相與為敵讎其凶燄惡
  德餘風遺毒淪入骨髓溢於後世庶羣自酒殆不可
  禁自作不典殆不可安武庚之惡猶丹朱然使堯在
  上未必不傲虐商人之惡猶苗民然使舜在上未必
  不逆命然則雖以成王之賢周公之聖又佐以召公
  同心鎭撫久猶未服無足疑者是商人之頑至難服
  也非成王周公服之難也又況君子服人之心不服
  人之口化人之情不特使之革面其治人而未治也
  必皇自祗德不以責諸人其計安天下必為百世計
  不為目前一切計成王周召之意若以為商人難化
  非商人之罪化紂之惡深也既曰頑民矣吾其可忿
  疾之乎吾不能使風移俗易樂從誠服而惟禁之以
  令臨之以威刼之以刑俾莫我敢違則是徒服其口
  耳彼將不敢言而敢怒詎能服其心乎是徒使之革
  面耳彼將苟免無恥詎能化其情乎是徒責諸人耳
  彼將謂我不先自治而非議之詎能無媿於祗德乎
  是徒苟為目前一切之計耳彼將傾耳戴目懷異志
  而幸禍亂矣詎能為百世計乎且周之得天下非取
  之也以德行仁天下自歸之也天下自歸之又烏可
  以威令與刑加商人而强服之哉此則成王周公之
  心也是故成王周公之於商人也念之至深待之至
  寛處之至厚作成周使之遷庶幾密邇王室式化厥
  訓擇康叔為之君庶幾乃大明服其勅懋和歴言商
  之亡以淫泆不明取天罸使知天之所廢非人力可
  興又歴言周之王以明愼用德受天命使知天之所
  興非人力可勝告康叔有曰今惟民不静未戾厥心
  迪屢未同是欲定商人之心以同心也誥多方有曰
  爾乃迪屢不静爾心未愛是欲使商人之心愛周而
  自安也凡此類豈非欲服其心不服其口之謂乎誥
  康叔有曰若有疾惟民其畢棄舊又曰作新民是欲
  使商人盡去舊惡遷善而自新也告多士有曰誥爾
  商多士今予惟不爾殺惟予時命有申是欲使商人
  誠服於教命不以刑戮威之也召公告成王有曰王
  先服商御事比介於我有周御事節性惟曰其邁是
  欲節商人之性而使之進於善也凡此類豈非欲化
  其情不特使之革面之謂乎於大誥有曰民不静亦
  惟在王宫邦君室是雖商人為叛而以過事為在己
  也誥康叔有曰爽惟天其罸殛我其不怨惟厥罪無
  在大亦無在多矧曰其尚顯聞於天是雖商人不安
  而以為天罸己罪也凡此類豈非皇自祗德不責諸
  人之謂乎其告康叔有曰聽朕告汝乃以商民世享
  是欲使康叔安商人為世世享國之圖也於梓材有
  曰已若兹監惟曰欲至於萬年惟王子子孫孫永保
  民是欲康叔安商人為周家萬年之圖也於洛誥有
  曰王伻商乃承敘萬年其永觀朕子懷德是欲商人
  永懷周德為萬年圖也凡此類豈非欲百世計不為
  目前一切計乎成王周公之治商人必欲服其心必
  欲化其情其自治也必皇自祗德必為百世計處己
  處人可謂兩盡矣宜其終能使頑民咸化也然而周
  公既没成王命君陳分正東郊成周猶曰無依勢作
  威無倚法以削又曰有弗若于汝政弗化于汝訓辟
  以止辟乃辟又曰爾無忿疾於頑又曰必有忍其乃
  有濟有容德乃大諄諄訓戒皆欲其不恃威令刑辟
  務為寛容豈非終不欲以力强服商人哉
  君牙景命吕刑論
  穆王之書見於經者三篇命君牙為大司徒命伯景
  為大僕正命吕侯訓暢夏刑其言皆丁寕告戒以求
  助輕刑為意夫子錄而敘之與典謨並傳其餘無穆
  王事見於經者以三篇為聖人所取則穆王信亦賢
  矣而好議論者掎摭傳記不典之語横加詆訾謂穆
  王征犬戎祭公謀父諫不聽又謂其欲以車轍馬迹
  周天下祭公謀父誦祈招之詩以止王心嗟乎信不
  典之語如此不幾於廢經乎世有善為春秋者以經
  考傳之眞偽是學經之法也豈惟春秋哉凡百家傳
  記有異論皆當折衷於聖言今遽以傳記廢經遂謂
  穆王非賢甚不可也且二說皆出於左氏左氏浮誇
  而失之誣者也竊求諸經穆王命其臣使翼己作股
  肱心膂又命左右前後之士正救所不及繩愆糾繆
  格其非心又以厥后自聖為戒輸誠求助切至如此
  豈不能聽謀父之諫乎且以祈招一詩猶能止王非
  心則欲征犬戎謀父進諫累數百言寕有不能止其
  行乎又求諸經穆王能念前人付託之重戒愼恐懼
  若涉氷蹈虎怵惕惟厲至中夜以興思免厥愆此其
  心與堯舜禹湯文武戰戰慄慄之心何異又慕文武
  出入起居罔有弗欽此其志亦高矣何至於肆其侈
  心周行天下乎吕刑一篇首言蚩尤作亂苗民淫虐
  繼言伯夷降典折民惟刑皋陶制百姓於刑之中又
  歴言察獄欽刑中正審克之道大要以愼罸不濫宥
  過從輕為意原其設心雖小眚薄罪猶將盡心焉況
  甲兵大刑其肯輕用以不享責犬戎妄加討伐乎以
  君牙景命吕刑三篇考左氏記穆王事則其偽著矣
  香溪集卷十終

知识出处

香溪集二十二卷

《香溪集二十二卷》

宋代诗文别集。22卷。范浚撰。此书卷1为古赋,卷2至卷3为诗,卷5、卷6为杂著,卷7至卷9为论,卷10为书总论,卷11至卷15为进策,卷16、卷17为记,卷18、卷19为书,卷20为启,卷21为传,卷22为墓志、祭文。卷首列宋人陈岩肖序,书后附元人吴师道后序及章懋跋。此书为作者门人高栴编,其侄范端臣刊刻。据吴师道后序说:金履祥《四书考证》已称范浚集不传,“至顺辛未始得先生文七卷于亲友应氏家,盖其首编也”。“一日先生族孙俊来言,家藏缺一至五卷,惜其无从补也。于是忻然畀之,足以成编。”除《四库全书》辑入此集外,《四部丛刊》续编也收入常熟瞿氏铁琴铜剑楼藏明刊本。此本除将吴师道后序及章懋跋移至卷端陈岩肖序之后,另有明人胡应麟序。书后附《范蒙斋先生遗文》及《范杨溪先生遗文》。最后还有姜殿扬跋。胡应麟序称“其诗文不甚概于古”。《四库全书总目》称其诗“近体流易,犹守元祐旧格,不涉江西宗派;古体颇遒,亦非语录为诗之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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