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华市图书馆 内容
憫世樞第一
龍門子憫世無穢思神交千載之上無一刻忘去夜
方寢忽夢上登淸都祥颷郁郁如卿雲五色如龍文
鳥章經緯乎上下少前有官闕巍然中有丈夫偉甚
月角日準河目龍顙脩上而〓下末僂而侈耳視若
營四海望之如仆就之如升旁從羣弟子皆華冠象
佩裳衣襜如也丈夫起東行其容煦煦然温其體翼
翼然恭其聲恂恂然和周旋則合乎規之圓折旋則
中乎矩之方弟子拱而趨先後以齒若鴻雁成列不
亂龍門子見之歎曰世乃有如斯人乎哉其威德之
備何其異於人也其聖人乎哉予然後知羣山之培
塿而岱嶽之爲尊也眾鱗之雜還而神龍之爲宗也
諸律之不齊而黃鍾之爲本也吾誠得與斯人游雖
死無憾其弟子有招之者曰爾爲誰龍門子曰越西
宋濂也曰爾何以知丈夫之爲聖人也曰以其德容
知之也曰然丈夫之爲聖人也其旋如乾其轉如坤
其明如日其變如雲其疾如雨風其妙如鬼神非聖
人而何哉爾慕之而不學之何也曰豈不願學焉力
不足耳曰聖人去世二千年矣爾今所見者殆其神
陟降帝之左右者耳爾安得與游爾若願學焉吾當
有以吿爾也爾心中有聖人焉與丈夫無毫髮異爾
朝夕以終始之是亦丈夫而已矣龍門子治然而寤
乃以語人曰聖人在吾身爾何勞外慕哉
龍門子服一卉裘十五年不更綻裂則紉綴之其友
慕容支祈憐之以狐白裘遺焉龍門子曰狐裘比卉
裘固美矣其温體則一也是奚必以章章易弊弊者
哉請辭慕容支祈曰昔者聖人之制衣裳所以爲身
之彰也衮黻鞶厲昭其貴也緇冠深衣昭其質也佩
玉瓊琚昭其德也偪屨著綦昭其容也五色比象昭
其序也上下有制昭其度也雖其制不同所以愼威
儀尊瞻視協用人文者一也非直爲體之温而已也
先生服敝袍以矯世獨不聞衣冠不正輒望望然而
去者乎龍門子曰子言善則善矣濂竊有私焉濂聞
之先生長者非心所安一髮不可受諸人服膺此言
三十年餘而弗敢墜也然則今何功乃敢享子侈賜
乎與其服狐裘而愧不若被卉裘而安也敢固辭慕
容支祈歎曰子可謂守道者也朋友之饋且不受况
非義者乎挈裘而返
龍門子出游大陵之阿見遺胔焉烏鳶羣而啄之龍
門子泫然流涕曰汝獨非父母之子耶先王之時鳥
獸得以遂其生胎不至天卵不至殪况汝人也耶漢
非先王時比也亦殺人者死爾汝以良民被俘而見
戮其果殺人也耶何爲使汝至於此極也掩骼埋胔
之令今孰行之忍不爲汝一悽惻耶嗚呼汝獨非父
母之子耶命從者掩之而還愀然不樂者數日
龍門子游左右塾塾有師曰章生鍾離生者競龍門
子問之章生曰余以七尺之軀誠能取爵祿於朝髙
軒結駟衣錦繡以還故鄕縣令負弩矢前驅庸夫孺
子奔走愧汗豈不爲榮觀也哉鍾離生笑曰是區區
者曷足與議天下事哉使予得志不折一尺箠笞羌
戎萬里外卽簪獬豸冠立殿陛下遇奸雄危社稷者
諛佞隳法憲者觸而去之使朝廷淸明陰慝不生名
書史官流聲烈於無窮不亦偉歟龍門子曰二子之
言固有優劣然其失則一也古之人仕也欲安斯民
也覩斯民遑遑於塗炭之中其心惻然曰彼人也我
亦人也厥心則同一身也我之才足以有爲也苟棄
之而不救則非人也然欲救之非仕不可也如斯而
已矣豈知所謂榮與名哉以榮與名而仕必賤丈夫
也譬之渡長江之險者必藉舟楫之利適千里之遠
者必藉騏驥之力行濟物之志者必假祿爵之貴祿
爵之貴何有於我哉何有於我哉
秋風樞第二
龍門子曰秋風蕭騷百竅悲號草木黃霣蘭蕙爲之
共凋不亦悲乎陰雲四興聞聞冥冥晝不覩日夜不
見月與星不亦悲乎狨啼我前虎嘯我後擇地而蹈
莫知其後蒼蒼在上曾不得吿語不亦悲乎大江揚
波舟楫不通鯨呿鼇擲又輔以颶風不亦悲乎漆燈
宵明千里無人蒿萊沒垣魑魅爲鄰不亦悲乎世變
之極一至於此乎予欲上升鈞天帝都吸沆瀣而餐
朝霞天關不啟剛風迅急不得而留也予欲下詣淸
泠之淵以明月爲館以文貝爲堂天吳九首變幻惚
恍又不得而往也予欲婆娑人間求靈皐秘壤而游
之大山限隔風氣不通雖乘黃鵠亦知其不能前也
嗚呼悲乎予將何所之乎人齡逾百亦流電之一明
耳嘉禾旣實不薦粢盛肯零墜於中野乎色絲已染
不補衮衣之闕肯備紅女之紉褻衣乎雅瑟已調不
入淸廟肯淪辱於伶人之手乎嗚呼悲乎予將何所
之乎雖然我生不有命在天天命已定我尚何悲焉
於是命琴彈爲白石之操而更之以落霞結雲之章
欣然而忘其悲
龍門子曰江東有有徒旅飲江上酒方行一年高者
令於眾曰吾等雖匄者守禮弗敢忘耳毋效飲食賤
儒紛奪於鄕校間卽有效者罰弗赦君子聞之歎曰
有大饕無恥者也士以飲食故又爲匄所賤甚賤也
哉
龍門子曰衛人束氏舉世之物咸無所好唯好畜狸
狌狸狌捕鼠獸也畜至百餘家東西之鼠捕且盡狸
狌無所食飢而嘷束氏日市肉啖之狸狌生子若孫
以啖肉故竟不知世之有鼠但飢輒嘷嘷輒得肉食
食已與與如也熙熙如也南郭有士病鼠鼠羣行有
墮幾者急從束氏假狸狌以去狸狌見鼠雙耳聳眼
突露如漆赤鬣又磔磔然意爲異物也沿鼠行不敢
下士怒推入之狸狌怖甚對之大嘷久之鼠度其無
他技齧其足狸狌奮擲而出噫武士世享重祿遇盜
輒竄者其亦狸狌哉
龍門子曰晉人有好利者入市區焉遇物卽攫之曰
此吾可羞也此吾可服也此吾可資也此吾可器也
攫己卽去市伯隨而索其值晉人曰吾利火熾時雙
目暈熱四海之物皆若已所固有不知爲爾物也爾
幸與我我若富貴當爾償市伯怒鞭之奪其物以去
傍有哂之者晉人戟手罵曰世人好利甚於我往往
百計而陰奪之吾猶取之白晝豈不又賢於彼哉何
哂之有
龍門子曰海中有寶山焉眾寶錯落其間白光煜如
也海夫有得徑寸珠者舟載以還行未百里風濤洶
簸蛟龍出沒可怖舟子吿曰龍欲得珠也急沈之否
則連我矣海夫欲棄不可不棄又勢迫因剜股藏之
海波遂平至家出珠股內潰而卒越西山氓鑿井得
裏蹄金者在法民間發土藏必聞之官否則且有罪
人有發氓事者官捕民索金氓隱金斷其陰而亡嗟
夫天下之至貴者身爾人乃貴外物而喪其身身死
雖寶奚用焉何其惑之甚也雖然世之死利者大半
豈特二賢哉
縣大夫問政龍門子曰民病久矣其視之如傷乎曰
是聞命矣願言其他龍門子曰勿爲盜乎曰何謂也
曰私民一錢盜也官盜則民愈病矣曰若是其甚乎
曰殆有甚焉不稱其任而虛冒旣廩者亦盜也
陰陽樞第三
龍門子曰陰陽之理其見於人身者有足觀哉陰右
而陽左也陽一而陰二也陰逆行而陽順行也何以
明之手太陰肺之脈起於中焦以次出於大指次指
之端注大腸經手陽明大腸之脈起於大指次指之
端外側循指上廉出合谷兩骨之間以次上俠鼻孔
注胃經足陽明胃之脈起於鼻交頞中以次入大指
間出其端注脾經足太陰脾之脈起於大指之端以
次從胃別上膈注於心中注心經手少陰心之脈起
於心中以次入掌內後廉循小指之內出其端注小
腸經手太陽小腸之脈起於小指之端以次至目内
眥上額交顛上以次至小指外側注腎經足少陰腎
之脈起於小指之下斜趨足心以次注胷中注心包
經手厥陰心包絡之脈起於胷中出屬心包以次循
小指次指出其端注三焦經手少陽三焦之脈起於
小指次指之端以次交頰至目兌眥注膽經足少陽
膽之脈起於目兌眥以次入大指循岐骨内出其端
還貫爪甲出三毛中注肝經足厥陰肝之脈起於人
之皮毛之際以次從肝別貫膈上注肺中其條理之
精暢日玩之而日不厭也譬之江河派分而莫於海
也枝柯分敷而貫於木也二陰一陽無往而不在也
手之三陰三陽則天道也足之三陽三陰則地道也
人身與天地等也陰陽各分太少而此有陽明厥陰
者取兩陽合明兩陰交盡之義也龍門子曰吾嘗觀
易焉其發陰陽之精蘊乎陽息于子而極于巳消于
午而極于亥故一陽之卦三十二分之十六而升爲
二又三十二分之八而升爲三又三十二分之四而
升爲四又三十二分之二而升爲五又三十二分之
一而升爲六極於巳矣五陽之卦三十二分之十六
而降于四又三十二分之八而降于三又三十二分
之四而降爲二又三十二分之二而降爲一極于亥
矣何其遲於始而速於終也吾嘗觀易焉其發陰陽
之精蘊乎
龍門子曰孔子之傳易孟子之釋詩加以數言而其
意炳如也是何也辭不必費也辭之費其經之離乎
漢儒訓詁經文使人緣經以釋義必優柔而自得之
其有見乎爾也近世則不然傳文或累言數百學者
復求傳中之傳離經遠矣其造端者唐之孔沖遠乎
龍門子曰孟子之後言性善者蘇綽一人耳三國之
後言推蜀繼漢者習鑿齒一人耳唐之後言黜周存
唐者沈旣濟一人耳有識之士不世出也如是夫
龍門子曰古之帝者必有師炎帝師悉諸黃帝師封
鉅大塡太山稽顓帝師大彭亮父摎圖帝嚳師赤松
子柏招堯師君疇夫五帝大聖人也猶或有師者誠
以天下之大未易君也後世乃反此
楚邱過龍門子而歎曰天下其廣矣乎儒者所謂中
國者於天下乃八十一分居其一分耳中國名曰赤
縣神州赤縣神州內自有九州禹之序九州是也不
得爲州數中國外如赤縣神州者九乃謂九州也於
是有裨海環之人民禽獸莫能相通者如一區中乃
爲一州者如此者九乃有瀛海環其外天地之際焉
天下其廣矣乎龍門子曰是鄒衍閎大不經之言也
雖曰先驗小物推而大之至於無垠其理無是也然
則衍能雲臥天行以超六合乎不然何以知之若是
其悉也六合之外聖人存而不議以其理之難明也
不如舍諸曰天下之廣正如今中國而已乎曰否雖
然予未能知之也未能知之而强言之弗敢也
天下樞第四
或問龍門子曰天下之物孰爲大曰心爲大曰吾聞
物之大者山則有嶽水則有海耳未聞心之爲大也
傳有之心重一十二兩中有七孔三毛盛精汁三合
主藏神此固甚小也然則何爲其大也龍門子曰居
吾語汝以形論之其小固若是其無形者則未易以
一言盡也曰何也曰仰觀乎天淸明穹窿日月之運
行陰陽之變化其廣矣大矣俯察乎地廣博持載山
川之融結草木之繁蕪亦廣矣大矣而此心直與之
參混合無間萬象森列而莫不備焉非直與之參也
天地之所以位由此心也萬物之所以育由此心也
能體此心之量而踐之者聖人之事也如羲堯舜文
孔子是也能知此心欲踐之而未至一間者大賢之
事也如顏淵孟軻是也或存或亡而其功未醇者學
者之事也董仲舒王通是也全失其心而惟游氣所
徇者小人之事也如盜跖惡來是也然而此心甚大
也未易治也未易養也歘然而西忽焉而東其妙不
測而乘氣機出入者也苟失正焉翩然而風起滃然
而泉湧有不可殫名者矣是故孔子敘書傳禮記刪
詩正樂序易彖繫象說卦文言作春秋何莫不爲此
心也諸氏百子之異戶出則汗牛馬貯則充棟宇雖
言有純疵學有淺深亦爲此心也心一立四海國家
可以治心不立則不足以存一身使人人知心若是
則家可顏孟也人可堯舜也六經不必作矣况諸氏
百子乎曰心之大敬聞之矣學者何所用功而能充
是乎曰周公孔子我師也曾子子思吾友也易詩書
春秋吾器也禮樂仁義吾本也刑罰政事吾末也四
海之大無一物非我也一物不得其所吾責也夫然
故若天之覆也地之載也不知孰爲天地也孰爲我
心也亦一而已矣曰夫子之言美甚人之自挾者則
小人而已曰然一失則小人也再失則禽獸也人而
禽獸也惡足與言夫心哉曰然則養之又有要乎曰
有曰何謂也曰懼其炎而上也則抑之恐其降而洿
也則揚之察其遠而忘也則存之度其陋而小也則
廓之慮其躁而擾也則安之審其滯而沈也則通之
視其危而易搖也則鎭之是謂七術納乎中而式乎
軌者也納乎中而式乎軌舍敬何以存之曰聖人之
聖如斯而已乎曰止是而巳矣欲損之非有餘也欲
加之非有虧也亦止是而巳矣
龍門子曰地理之學其難定乎爾雅謂河出崑崙虛
色白所渠幷千七百一川色黃百里一小曲千里一
曲一直書謂導黑水至於三危入於南海今黃河自
星宿海發源歷九渡河始經崑崙而北會於臨洮積
石之西黑水復流其西界而徑趨滇越之外境則夫
以中印度爲天下之中者未可以人跡之所罕至而
遽非之也星歷之說其難稽乎中國每月三日而月
乃哉生明今西域尋斯干城則於朔夕見西南中國
月初生之夕去地纔數尺耳今交州則在天之中心
中國之星出於石申甘德巫咸三家所定中外官與
紫宮總一百八十三名一千四百六十四星今南海
之濱煌煌爛爛森列上下皆囗囗囗囗囗囗囗則夫
累代之歷法亦不可專泥渾天之器而不參夫周髀
勾股之術也
龍門子曰月光常盈而不虧其或虧或盈者以人所
視之地有正偏也考靈曜所謂月當日則光盈近日
則明盡者妄矣二十八宿及七曜皆循天而左行曰
右旋者算歷之巧術也渾天家所謂日月五星逆天
而行幷包乎地者亦繆矣
先王樞第五
龍門子曰先王之時道明德懿風俗湻厚爲人上者
一動一靜皆足以氣感神孚使人革心而趨善所以
謂之憲老憲老儀刑其德而已初無事於問也其次
則有問有答亦必待憤悱而後始吿之耳今之講師
則不然執卷危坐牽引義例以眩惑羣聽健舌一鼓
亹亹數千言而未止初不待於問也所以聽之者欠
伸思睡而弗識所講爲何言也嗚呼講說繁而經日
晦善哉言乎
或謂龍門子曰日者太陽之精積而成鳥象烏陽之
類也其數奇也月者陰精之宗積而成獸象兔陰之
類也其數耦也此言何如曰烏兔之說猶龍虎鳥蛇
之況二十八宿也蓋烏之尾翹鍾陽之精也兔之唇
缺稟陰之氣也故借二物以喻其象也非日月中實
有是也曰日固無之月若有焉何也曰日猶火也火
則施光也月猶水也水則含影也光搖於外故眩影
定於內故易見也然則何影也地與水也
龍門子曰坎離者陰陽之性命離陽也其中有陰坎
陰也其中有陽離之象火也外明而內暗坎之象水
也外暗而內明外暗而外明是謂陰陽之精互爲其
宅者然也
龍門子歎曰酇侯者萬世之罪人也當始皇燒天下
之詩書而藏於秦博士者故在未嘗亡也酇侯乃棄
之而取口戶阨塞之圖方與咸陽宮殿一火俱盡悲
夫酇侯刀筆吏惡識所謂經術固無足責入關之士
奚翅數萬而無一人及此何也是豈天實欲喪斯文
哉雖然千載之下不得見先聖之全經果誰之過歟
龍門子曰游夏之文章非今世之詞章也詩書禮樂
之事也若專謂子游作詩歌子夏作傳記爲文學者
其待游夏也淺矣
或謂龍門子曰古帝王之道至周末而益離天生孔
子而一之孔子卒後七十一年而子思作中庸迨孟
子出去孔子卒時纔一百四十四年耳天生二大賢
於其間而孔子之道益明而異端之說熄矣天之衛
道之嚴蓋如此自孟子沒後千有餘年佛老之言遂
充塞宇宙此無他聖賢不世出故也如之何龍門子
曰子何問之卑也聖賢固不世出其書還存乎否也
究其言明其道雖百佛老不能惑也不然自治且不
暇他何恤哉
龍門子曰赤道紘帶天之中日道月道斜交赤道之
內外其周迥長短與赤道無差而日月每日行度亦
無盈縮進退歷家欲求日月交會故以赤道爲起算
之法以赤道度數而揆之黃道則日行有盈縮焉以
赤道度數而揆之月道則月行有進退焉非日月之
行其有盈縮進退也此葢聞之子吳子云
西域賈胡有持寶來售名日瓓者其色正赤如朱樱
長寸者直踰數十萬龍門子問曰瓓可樂飢乎曰否
可已疾乎曰否能逐厲乎曰否能使人孝弟乎曰否
曰旣無用如是而價踰數十萬何也曰以其險遠而
獲之艱深也龍門子笑而去謂弟子鄭淵曰古人有
云黃金雖重寶生服之則死粉之入目則脒寶之不
涉於吾身者尚矣吾身有至寳焉其值不特數十萬
而已也水不能濡火不能焫風日不能飄炙用之則
天下寕不用則身獨安乃不知夙夜求之而唯此之
爲務不亦舍至近而務至遠者耶人心之死久矣夫
人心之死久矣夫
樂書樞第六
或問龍門子曰樂書不幸久亡而禮經亦出漢儒修
補殊非先王盛典故自相矛盾者多禮壞樂崩何時
得見三代之治乎龍門子曰天尊地卑萬物散殊禮
之序也陰陽訴合萬物化生樂之和也天地之禮樂
未嘗亡也則人心禮樂千古一日曷得而亡之哉嗚
呼禮以飾躬躬斯治矣儀章度數云乎哉樂以治心
心斯和矣聲音遲疾云乎哉
或問神仙之說有諸龍門子曰有之曰何謂也曰人
身有至中焉洞然而虛窈然而深是謂元牝之門元
牝之門眞息之根也凝神之室也虛以待之久則氣
聚氣聚則精合精合則神凝神凝則可久視而長世
矣雖然無以爾爲也死生者如晝夜之必然也生順
死安天理也逆天理而苟生吾不爲也曰方技家聞
有役雷霆狎褻如兒戲者有諸龍門子曰亦有之曰
何謂也曰炯然靈根與天地通風霆流行雨雲敷澍
皆心中之已具者非假外求也以吾之神契天之神
則上下孚格矣以吾之氣感天之氣則陰陽冥會矣
是亦理之必然者何也鄒衍仰天而哭六月霜降魯
陽公援戈而揮日返三舍憤夫壯士一時精神所召
尚若此况積之有素者乎雖然此數也儒者不道也
予因是而竊有感焉人心同乎天地可以宰萬物可
以贊化育而獨局於文辭一偏之技何其陋耶
龍門子曰造文家與傳經家皆欲明夫道也二家多
不相能傳經家曰文者虛辭而已耳吾不願學也當
學什經以明道道明天下治矣韓柳文雖高不足以
與此其可言此者必王鄭諸人乎造文家曰孔孟以
前學者未嘗什經而言治者每稱三代道何嘗不明
王鄭之時說經最號專門乃大亂數百年而後止當
時學者豈不知宗其學道何以不明天下何以不治
也是皆託傳經之名以飾其不能文之陋耳使韓柳
之爲是其有不敵王鄭者乎於戲是二者皆未爲得
也道無往而不在豈易明哉造文固所以明道傳經
亦將以明道何可以岐而二之哉東漢以下道術不
一學者始各印心爲師以組麗華彩爲文非載道矣
以穿鑿破碎爲學非什經矣其不相能又何怪乎知
道者一嘅可也
龍門子曰呂后僭竊幾移漢鼎實啓後世女主專制
之禍史家雖曰據事直書宜作惠帝紀而附見吕后
之事今乃反之司馬遷其無識之人耶古今人表所
次管晏左邱明列之第二游夏及曾點父子列之第
三數子之高下道德功利之淺深甚不難知也今乃
反之班固其亦無別之人耶
龍門子曰四皓陳圖南其振世之人豪哉當秦及五
季之亂四海鼎沸生民塗炭奮然思起而救之所以
屈羣策一天下之謀未必在人後也及聞漢高帝出
則四皓歸商山矣宋藝祖在位則圖南隱華山矣葢
其心以救民爲急苟有任之者則身可退矣彼之爲
卽我之爲也初何心於天子之貴哉高帝太祖不敢
强臣之葢亦知其志矣
河圖樞第七
龍門子論河圖洛書而歎眾說之不一有客卒然問
曰龍馬負圖聖人因之以作易神龜負書聖人因之
以敘疇圖之數始于一中于五成于六終於十衍之
而易數存焉書之數辨於八會於五布之而疇數存
焉天地萬物之數至於百千萬億而不窮不過一與
五相乘縱橫聚散而成算耳自一至五本於一自六
至十本於五故百千萬億者一五之積也推此以往
可以通變可以知來矣此說何如龍門子曰此固善
於推數也然河圖則八卦是也非予之言也孔安國
王肅王充之言也洛書本文則洪範初一至次九六
十五言是也亦非予之說也班固之說也
龍門子曰小雪後陽一日生一分積三十日陽生三
十分而成一畫故爲冬至小滿後陰一日生一分積
三十分而成一畫故爲夏至陽積六畫而爲乾乾當
四月其中氣謂之小滿者滿不可大也大則亢矣積
陰六畫而爲坤坤當十月謂之陽月者陽不可無也
無陽則純陰用事矣國家欲長治而不亂者其思戒
盈滿乎其思崇陽而抑陰乎
龍門子曰天氣之運也一晝一夜行九十萬餘里人
氣之運也一晝一夜行一萬三千五百通是人與天
無一息止也天止一息則災害生人止一息則疢疾
起君子法天之健以自强故聖小人違天以自肆故
狂是一息不法天則心死一息也一朝不法天則心
死一朝也人心旣死是行尸耳其行事果能合天乎
然則法天亦有道乎曰有存心之謂也
龍門子曰程叔子勉從弟穎曰王介甫易說宜熟誦
之也及晚謫涪陵貽金堂謝氏書猶勉以學易當自
王介甫也金陵之學固多可議其有善可取者君子
弗棄也今世以人廢言者其可哉
龍門子曰易有先天聖人禮樂之源也觀先天圓圖
可以制禮天高地下貴賤以位禮之分也觀先天方
圖可以制樂陽升陰降相盪相摩樂之情也禮樂之
道斂之本乎一心放之塞乎天地嘗聞之于柳子云
我祁子問龍門子曰儒者柔懦之稱三代以上無專
名孔子謂子夏但云君子小人是小人亦可謂儒也
若儒行之作乃戰國之士託焉以自尊今人乃因之
負儒以爲高名其圓冠方屨儒也其堯行舜趨儒也
其掞藻摛華儒也其行則閭閻小人有不爲也是奚
可哉是奚可哉龍門子曰子不見夫木乎有楩楠焉
有松柏焉有豫章焉有桐梓焉有樗櫟焉若是者不
可悉名均號爲木也然則所用之才異或爲建章之
楨幹者或爲閟宮淸廟之甍楹者或爲琴瑟俎几以
奉君子者或擁腫液樠而不足材者或臭穢蕪朽而
不能薪者子可以一而視之乎木尚不可一視之而
况於儒乎予聞之有其實者不羡於名有其名者或
爽於實實儒也謂之儒可也實非儒也方有託之以
爲名高者託之以爲名高豈儒者之事哉子幷儒之
名疑焉亦過矣
龍門子曰古之君子城陷被執雖刀鋸在前鼎鑊在
後毅然而弗懾者欲殺身以成仁也嗚呼人生斯世
終歸一死耳壽死死忠何不可哉嗚呼今之君子胡
爲不能然也今之君子見身而不見仁古之君子見
仁而不見身此所以有異也死生固大矣哉然亦有
定命存乎其間縱得生矣淫厲之爲災不能死人乎
嗜欲之不愼弗能死人乎何獨於死忠靳之乎嗚呼
今之君子何爲不能然也言至於斯涕泗汍瀾而已
尉遲樞第八
尉遲邱問於龍門子曰古者諸侯不再娶於禮無二
適孟子旣入惠公之廟仲子無祭享之所乃別立宮
以祀之此明驗也今或祔二妻於一室者無乃非禮
意乎龍門子曰是有說也古者諸侯一娶九女夫人
之外則姪娣也廟無二適所以預絕其爭心也秦漢
以來此禮廢已久矣今之再娶皆夫人也豈可貶之
以儕姪娣乎連祔之宜也在昔則有行之者矣曰此
則敬聞命矣婦事舅姑猶子事父母也舅有殺其父
者其婦事之則父讎也不事則舅也如之何則可曰
古之人有云父子天合夫婦人交天合者不可離人
合者則唯義所在何如耳舅殺其父則義乖矣義乖
則塗人而已也何舅之爲離而去之可也曰去之可
再適人乎曰不可也婦人於禮不再適也尉遲生退
而歎曰吾今後乃知禮義乃天下之大中也大中非
膠於一定之謂也權而已矣
越西有獨居男子結生茨以爲廬力耕以爲食久之
菽粟鹽酪具無仰於人嘗患鼠晝則纍纍然行夜則
鳴嚙至旦男子積憾之一旦被酒歸始就枕鼠百故
惱之目不得瞑男子怒持火四焚之鼠死廬亦毀次
日酒解倀倀無所歸龍門子唁之男子曰人不可積
憾哉予初怒鼠甚見鼠不見廬也不自知禍至於此
人不可積憾哉
龍門子曰古之人生子三月而名年二十而加布於
其首於是始字之所以尊其名也亦周禮之彌文也
〓世於字之外又加別稱焉果禮意乎子孫於祖禰
例稱字如儀禮之所載是也弟子於師例稱字如孟
子稱仲尼是也非惟此然也降及中世亦有字其諸
父者矣又有字其諸祖者矣夫人之至尊者莫過於
祖若父師又其次焉尚皆字之而不避蓋字之乃尊
之也自諂諛卑佞之習勝天下之人皆倀倀焉不敢
字其友者亦有之矣世之不古若矣嗚呼世之不古
若者寕獨此哉寕獨此哉
龍門子曰父母之喪不飲酒食肉禮也肉以其味甘
也酒以其亂性也性亂則哀亡矣則酒尤重也世之
服重服者肉固弗食而沈嗜酒飲何耶
龍門子曰天之愛人君者不至矣哉天無言者也人
君行事有失天則災異以譴吿之若父之於子然子
有過則詔之飭之甚則扑之此無非愛之至也父若
棄子則刻苦之辭不加之矣天若棄人君則生祥下
瑞徧四方矣是知災異迭興人君懼而修德則治如
漢之世是也祥瑞數見人君矜而徇欲則亂如五季
之時是也祥瑞之興國之妖災變之臻國之福信哉
魏人以博物名偶於河濱得銅器如觴焉而竅其兩
傍文章爛如也魏人得之喜甚召所與游者曰予近
得夏殷之器宜同玩之且實酒爲壽獻酬未竟仇山
人自外至愕曰子何得乃爾是銅襠也角觝家用以
護陰者也魏人慚棄之不敢視楚邱有士其博物不
下魏人一日獲器象馬形鬣尾皆具而竅其背詢之
遠近咸無識者一士獨曰古有犧尊有象尊是尊類
犧象者也其殆馬尊歟士大喜櫝而藏之遇享尊客
輒出以盛酒漿仇山人偶過焉復愕曰子胡得乃爾
是溺器也貴嬪家所謂獸子者也士益慚亦棄之弗
顧如魏人舉世恆笑之龍門子聞而歎曰世無眞識
妄亂名實者多矣尚何暇二士之笑哉
龍門子憫世無穢思神交千載之上無一刻忘去夜
方寢忽夢上登淸都祥颷郁郁如卿雲五色如龍文
鳥章經緯乎上下少前有官闕巍然中有丈夫偉甚
月角日準河目龍顙脩上而〓下末僂而侈耳視若
營四海望之如仆就之如升旁從羣弟子皆華冠象
佩裳衣襜如也丈夫起東行其容煦煦然温其體翼
翼然恭其聲恂恂然和周旋則合乎規之圓折旋則
中乎矩之方弟子拱而趨先後以齒若鴻雁成列不
亂龍門子見之歎曰世乃有如斯人乎哉其威德之
備何其異於人也其聖人乎哉予然後知羣山之培
塿而岱嶽之爲尊也眾鱗之雜還而神龍之爲宗也
諸律之不齊而黃鍾之爲本也吾誠得與斯人游雖
死無憾其弟子有招之者曰爾爲誰龍門子曰越西
宋濂也曰爾何以知丈夫之爲聖人也曰以其德容
知之也曰然丈夫之爲聖人也其旋如乾其轉如坤
其明如日其變如雲其疾如雨風其妙如鬼神非聖
人而何哉爾慕之而不學之何也曰豈不願學焉力
不足耳曰聖人去世二千年矣爾今所見者殆其神
陟降帝之左右者耳爾安得與游爾若願學焉吾當
有以吿爾也爾心中有聖人焉與丈夫無毫髮異爾
朝夕以終始之是亦丈夫而已矣龍門子治然而寤
乃以語人曰聖人在吾身爾何勞外慕哉
龍門子服一卉裘十五年不更綻裂則紉綴之其友
慕容支祈憐之以狐白裘遺焉龍門子曰狐裘比卉
裘固美矣其温體則一也是奚必以章章易弊弊者
哉請辭慕容支祈曰昔者聖人之制衣裳所以爲身
之彰也衮黻鞶厲昭其貴也緇冠深衣昭其質也佩
玉瓊琚昭其德也偪屨著綦昭其容也五色比象昭
其序也上下有制昭其度也雖其制不同所以愼威
儀尊瞻視協用人文者一也非直爲體之温而已也
先生服敝袍以矯世獨不聞衣冠不正輒望望然而
去者乎龍門子曰子言善則善矣濂竊有私焉濂聞
之先生長者非心所安一髮不可受諸人服膺此言
三十年餘而弗敢墜也然則今何功乃敢享子侈賜
乎與其服狐裘而愧不若被卉裘而安也敢固辭慕
容支祈歎曰子可謂守道者也朋友之饋且不受况
非義者乎挈裘而返
龍門子出游大陵之阿見遺胔焉烏鳶羣而啄之龍
門子泫然流涕曰汝獨非父母之子耶先王之時鳥
獸得以遂其生胎不至天卵不至殪况汝人也耶漢
非先王時比也亦殺人者死爾汝以良民被俘而見
戮其果殺人也耶何爲使汝至於此極也掩骼埋胔
之令今孰行之忍不爲汝一悽惻耶嗚呼汝獨非父
母之子耶命從者掩之而還愀然不樂者數日
龍門子游左右塾塾有師曰章生鍾離生者競龍門
子問之章生曰余以七尺之軀誠能取爵祿於朝髙
軒結駟衣錦繡以還故鄕縣令負弩矢前驅庸夫孺
子奔走愧汗豈不爲榮觀也哉鍾離生笑曰是區區
者曷足與議天下事哉使予得志不折一尺箠笞羌
戎萬里外卽簪獬豸冠立殿陛下遇奸雄危社稷者
諛佞隳法憲者觸而去之使朝廷淸明陰慝不生名
書史官流聲烈於無窮不亦偉歟龍門子曰二子之
言固有優劣然其失則一也古之人仕也欲安斯民
也覩斯民遑遑於塗炭之中其心惻然曰彼人也我
亦人也厥心則同一身也我之才足以有爲也苟棄
之而不救則非人也然欲救之非仕不可也如斯而
已矣豈知所謂榮與名哉以榮與名而仕必賤丈夫
也譬之渡長江之險者必藉舟楫之利適千里之遠
者必藉騏驥之力行濟物之志者必假祿爵之貴祿
爵之貴何有於我哉何有於我哉
秋風樞第二
龍門子曰秋風蕭騷百竅悲號草木黃霣蘭蕙爲之
共凋不亦悲乎陰雲四興聞聞冥冥晝不覩日夜不
見月與星不亦悲乎狨啼我前虎嘯我後擇地而蹈
莫知其後蒼蒼在上曾不得吿語不亦悲乎大江揚
波舟楫不通鯨呿鼇擲又輔以颶風不亦悲乎漆燈
宵明千里無人蒿萊沒垣魑魅爲鄰不亦悲乎世變
之極一至於此乎予欲上升鈞天帝都吸沆瀣而餐
朝霞天關不啟剛風迅急不得而留也予欲下詣淸
泠之淵以明月爲館以文貝爲堂天吳九首變幻惚
恍又不得而往也予欲婆娑人間求靈皐秘壤而游
之大山限隔風氣不通雖乘黃鵠亦知其不能前也
嗚呼悲乎予將何所之乎人齡逾百亦流電之一明
耳嘉禾旣實不薦粢盛肯零墜於中野乎色絲已染
不補衮衣之闕肯備紅女之紉褻衣乎雅瑟已調不
入淸廟肯淪辱於伶人之手乎嗚呼悲乎予將何所
之乎雖然我生不有命在天天命已定我尚何悲焉
於是命琴彈爲白石之操而更之以落霞結雲之章
欣然而忘其悲
龍門子曰江東有有徒旅飲江上酒方行一年高者
令於眾曰吾等雖匄者守禮弗敢忘耳毋效飲食賤
儒紛奪於鄕校間卽有效者罰弗赦君子聞之歎曰
有大饕無恥者也士以飲食故又爲匄所賤甚賤也
哉
龍門子曰衛人束氏舉世之物咸無所好唯好畜狸
狌狸狌捕鼠獸也畜至百餘家東西之鼠捕且盡狸
狌無所食飢而嘷束氏日市肉啖之狸狌生子若孫
以啖肉故竟不知世之有鼠但飢輒嘷嘷輒得肉食
食已與與如也熙熙如也南郭有士病鼠鼠羣行有
墮幾者急從束氏假狸狌以去狸狌見鼠雙耳聳眼
突露如漆赤鬣又磔磔然意爲異物也沿鼠行不敢
下士怒推入之狸狌怖甚對之大嘷久之鼠度其無
他技齧其足狸狌奮擲而出噫武士世享重祿遇盜
輒竄者其亦狸狌哉
龍門子曰晉人有好利者入市區焉遇物卽攫之曰
此吾可羞也此吾可服也此吾可資也此吾可器也
攫己卽去市伯隨而索其值晉人曰吾利火熾時雙
目暈熱四海之物皆若已所固有不知爲爾物也爾
幸與我我若富貴當爾償市伯怒鞭之奪其物以去
傍有哂之者晉人戟手罵曰世人好利甚於我往往
百計而陰奪之吾猶取之白晝豈不又賢於彼哉何
哂之有
龍門子曰海中有寶山焉眾寶錯落其間白光煜如
也海夫有得徑寸珠者舟載以還行未百里風濤洶
簸蛟龍出沒可怖舟子吿曰龍欲得珠也急沈之否
則連我矣海夫欲棄不可不棄又勢迫因剜股藏之
海波遂平至家出珠股內潰而卒越西山氓鑿井得
裏蹄金者在法民間發土藏必聞之官否則且有罪
人有發氓事者官捕民索金氓隱金斷其陰而亡嗟
夫天下之至貴者身爾人乃貴外物而喪其身身死
雖寶奚用焉何其惑之甚也雖然世之死利者大半
豈特二賢哉
縣大夫問政龍門子曰民病久矣其視之如傷乎曰
是聞命矣願言其他龍門子曰勿爲盜乎曰何謂也
曰私民一錢盜也官盜則民愈病矣曰若是其甚乎
曰殆有甚焉不稱其任而虛冒旣廩者亦盜也
陰陽樞第三
龍門子曰陰陽之理其見於人身者有足觀哉陰右
而陽左也陽一而陰二也陰逆行而陽順行也何以
明之手太陰肺之脈起於中焦以次出於大指次指
之端注大腸經手陽明大腸之脈起於大指次指之
端外側循指上廉出合谷兩骨之間以次上俠鼻孔
注胃經足陽明胃之脈起於鼻交頞中以次入大指
間出其端注脾經足太陰脾之脈起於大指之端以
次從胃別上膈注於心中注心經手少陰心之脈起
於心中以次入掌內後廉循小指之內出其端注小
腸經手太陽小腸之脈起於小指之端以次至目内
眥上額交顛上以次至小指外側注腎經足少陰腎
之脈起於小指之下斜趨足心以次注胷中注心包
經手厥陰心包絡之脈起於胷中出屬心包以次循
小指次指出其端注三焦經手少陽三焦之脈起於
小指次指之端以次交頰至目兌眥注膽經足少陽
膽之脈起於目兌眥以次入大指循岐骨内出其端
還貫爪甲出三毛中注肝經足厥陰肝之脈起於人
之皮毛之際以次從肝別貫膈上注肺中其條理之
精暢日玩之而日不厭也譬之江河派分而莫於海
也枝柯分敷而貫於木也二陰一陽無往而不在也
手之三陰三陽則天道也足之三陽三陰則地道也
人身與天地等也陰陽各分太少而此有陽明厥陰
者取兩陽合明兩陰交盡之義也龍門子曰吾嘗觀
易焉其發陰陽之精蘊乎陽息于子而極于巳消于
午而極于亥故一陽之卦三十二分之十六而升爲
二又三十二分之八而升爲三又三十二分之四而
升爲四又三十二分之二而升爲五又三十二分之
一而升爲六極於巳矣五陽之卦三十二分之十六
而降于四又三十二分之八而降于三又三十二分
之四而降爲二又三十二分之二而降爲一極于亥
矣何其遲於始而速於終也吾嘗觀易焉其發陰陽
之精蘊乎
龍門子曰孔子之傳易孟子之釋詩加以數言而其
意炳如也是何也辭不必費也辭之費其經之離乎
漢儒訓詁經文使人緣經以釋義必優柔而自得之
其有見乎爾也近世則不然傳文或累言數百學者
復求傳中之傳離經遠矣其造端者唐之孔沖遠乎
龍門子曰孟子之後言性善者蘇綽一人耳三國之
後言推蜀繼漢者習鑿齒一人耳唐之後言黜周存
唐者沈旣濟一人耳有識之士不世出也如是夫
龍門子曰古之帝者必有師炎帝師悉諸黃帝師封
鉅大塡太山稽顓帝師大彭亮父摎圖帝嚳師赤松
子柏招堯師君疇夫五帝大聖人也猶或有師者誠
以天下之大未易君也後世乃反此
楚邱過龍門子而歎曰天下其廣矣乎儒者所謂中
國者於天下乃八十一分居其一分耳中國名曰赤
縣神州赤縣神州內自有九州禹之序九州是也不
得爲州數中國外如赤縣神州者九乃謂九州也於
是有裨海環之人民禽獸莫能相通者如一區中乃
爲一州者如此者九乃有瀛海環其外天地之際焉
天下其廣矣乎龍門子曰是鄒衍閎大不經之言也
雖曰先驗小物推而大之至於無垠其理無是也然
則衍能雲臥天行以超六合乎不然何以知之若是
其悉也六合之外聖人存而不議以其理之難明也
不如舍諸曰天下之廣正如今中國而已乎曰否雖
然予未能知之也未能知之而强言之弗敢也
天下樞第四
或問龍門子曰天下之物孰爲大曰心爲大曰吾聞
物之大者山則有嶽水則有海耳未聞心之爲大也
傳有之心重一十二兩中有七孔三毛盛精汁三合
主藏神此固甚小也然則何爲其大也龍門子曰居
吾語汝以形論之其小固若是其無形者則未易以
一言盡也曰何也曰仰觀乎天淸明穹窿日月之運
行陰陽之變化其廣矣大矣俯察乎地廣博持載山
川之融結草木之繁蕪亦廣矣大矣而此心直與之
參混合無間萬象森列而莫不備焉非直與之參也
天地之所以位由此心也萬物之所以育由此心也
能體此心之量而踐之者聖人之事也如羲堯舜文
孔子是也能知此心欲踐之而未至一間者大賢之
事也如顏淵孟軻是也或存或亡而其功未醇者學
者之事也董仲舒王通是也全失其心而惟游氣所
徇者小人之事也如盜跖惡來是也然而此心甚大
也未易治也未易養也歘然而西忽焉而東其妙不
測而乘氣機出入者也苟失正焉翩然而風起滃然
而泉湧有不可殫名者矣是故孔子敘書傳禮記刪
詩正樂序易彖繫象說卦文言作春秋何莫不爲此
心也諸氏百子之異戶出則汗牛馬貯則充棟宇雖
言有純疵學有淺深亦爲此心也心一立四海國家
可以治心不立則不足以存一身使人人知心若是
則家可顏孟也人可堯舜也六經不必作矣况諸氏
百子乎曰心之大敬聞之矣學者何所用功而能充
是乎曰周公孔子我師也曾子子思吾友也易詩書
春秋吾器也禮樂仁義吾本也刑罰政事吾末也四
海之大無一物非我也一物不得其所吾責也夫然
故若天之覆也地之載也不知孰爲天地也孰爲我
心也亦一而已矣曰夫子之言美甚人之自挾者則
小人而已曰然一失則小人也再失則禽獸也人而
禽獸也惡足與言夫心哉曰然則養之又有要乎曰
有曰何謂也曰懼其炎而上也則抑之恐其降而洿
也則揚之察其遠而忘也則存之度其陋而小也則
廓之慮其躁而擾也則安之審其滯而沈也則通之
視其危而易搖也則鎭之是謂七術納乎中而式乎
軌者也納乎中而式乎軌舍敬何以存之曰聖人之
聖如斯而已乎曰止是而巳矣欲損之非有餘也欲
加之非有虧也亦止是而巳矣
龍門子曰地理之學其難定乎爾雅謂河出崑崙虛
色白所渠幷千七百一川色黃百里一小曲千里一
曲一直書謂導黑水至於三危入於南海今黃河自
星宿海發源歷九渡河始經崑崙而北會於臨洮積
石之西黑水復流其西界而徑趨滇越之外境則夫
以中印度爲天下之中者未可以人跡之所罕至而
遽非之也星歷之說其難稽乎中國每月三日而月
乃哉生明今西域尋斯干城則於朔夕見西南中國
月初生之夕去地纔數尺耳今交州則在天之中心
中國之星出於石申甘德巫咸三家所定中外官與
紫宮總一百八十三名一千四百六十四星今南海
之濱煌煌爛爛森列上下皆囗囗囗囗囗囗囗則夫
累代之歷法亦不可專泥渾天之器而不參夫周髀
勾股之術也
龍門子曰月光常盈而不虧其或虧或盈者以人所
視之地有正偏也考靈曜所謂月當日則光盈近日
則明盡者妄矣二十八宿及七曜皆循天而左行曰
右旋者算歷之巧術也渾天家所謂日月五星逆天
而行幷包乎地者亦繆矣
先王樞第五
龍門子曰先王之時道明德懿風俗湻厚爲人上者
一動一靜皆足以氣感神孚使人革心而趨善所以
謂之憲老憲老儀刑其德而已初無事於問也其次
則有問有答亦必待憤悱而後始吿之耳今之講師
則不然執卷危坐牽引義例以眩惑羣聽健舌一鼓
亹亹數千言而未止初不待於問也所以聽之者欠
伸思睡而弗識所講爲何言也嗚呼講說繁而經日
晦善哉言乎
或謂龍門子曰日者太陽之精積而成鳥象烏陽之
類也其數奇也月者陰精之宗積而成獸象兔陰之
類也其數耦也此言何如曰烏兔之說猶龍虎鳥蛇
之況二十八宿也蓋烏之尾翹鍾陽之精也兔之唇
缺稟陰之氣也故借二物以喻其象也非日月中實
有是也曰日固無之月若有焉何也曰日猶火也火
則施光也月猶水也水則含影也光搖於外故眩影
定於內故易見也然則何影也地與水也
龍門子曰坎離者陰陽之性命離陽也其中有陰坎
陰也其中有陽離之象火也外明而內暗坎之象水
也外暗而內明外暗而外明是謂陰陽之精互爲其
宅者然也
龍門子歎曰酇侯者萬世之罪人也當始皇燒天下
之詩書而藏於秦博士者故在未嘗亡也酇侯乃棄
之而取口戶阨塞之圖方與咸陽宮殿一火俱盡悲
夫酇侯刀筆吏惡識所謂經術固無足責入關之士
奚翅數萬而無一人及此何也是豈天實欲喪斯文
哉雖然千載之下不得見先聖之全經果誰之過歟
龍門子曰游夏之文章非今世之詞章也詩書禮樂
之事也若專謂子游作詩歌子夏作傳記爲文學者
其待游夏也淺矣
或謂龍門子曰古帝王之道至周末而益離天生孔
子而一之孔子卒後七十一年而子思作中庸迨孟
子出去孔子卒時纔一百四十四年耳天生二大賢
於其間而孔子之道益明而異端之說熄矣天之衛
道之嚴蓋如此自孟子沒後千有餘年佛老之言遂
充塞宇宙此無他聖賢不世出故也如之何龍門子
曰子何問之卑也聖賢固不世出其書還存乎否也
究其言明其道雖百佛老不能惑也不然自治且不
暇他何恤哉
龍門子曰赤道紘帶天之中日道月道斜交赤道之
內外其周迥長短與赤道無差而日月每日行度亦
無盈縮進退歷家欲求日月交會故以赤道爲起算
之法以赤道度數而揆之黃道則日行有盈縮焉以
赤道度數而揆之月道則月行有進退焉非日月之
行其有盈縮進退也此葢聞之子吳子云
西域賈胡有持寶來售名日瓓者其色正赤如朱樱
長寸者直踰數十萬龍門子問曰瓓可樂飢乎曰否
可已疾乎曰否能逐厲乎曰否能使人孝弟乎曰否
曰旣無用如是而價踰數十萬何也曰以其險遠而
獲之艱深也龍門子笑而去謂弟子鄭淵曰古人有
云黃金雖重寶生服之則死粉之入目則脒寶之不
涉於吾身者尚矣吾身有至寳焉其值不特數十萬
而已也水不能濡火不能焫風日不能飄炙用之則
天下寕不用則身獨安乃不知夙夜求之而唯此之
爲務不亦舍至近而務至遠者耶人心之死久矣夫
人心之死久矣夫
樂書樞第六
或問龍門子曰樂書不幸久亡而禮經亦出漢儒修
補殊非先王盛典故自相矛盾者多禮壞樂崩何時
得見三代之治乎龍門子曰天尊地卑萬物散殊禮
之序也陰陽訴合萬物化生樂之和也天地之禮樂
未嘗亡也則人心禮樂千古一日曷得而亡之哉嗚
呼禮以飾躬躬斯治矣儀章度數云乎哉樂以治心
心斯和矣聲音遲疾云乎哉
或問神仙之說有諸龍門子曰有之曰何謂也曰人
身有至中焉洞然而虛窈然而深是謂元牝之門元
牝之門眞息之根也凝神之室也虛以待之久則氣
聚氣聚則精合精合則神凝神凝則可久視而長世
矣雖然無以爾爲也死生者如晝夜之必然也生順
死安天理也逆天理而苟生吾不爲也曰方技家聞
有役雷霆狎褻如兒戲者有諸龍門子曰亦有之曰
何謂也曰炯然靈根與天地通風霆流行雨雲敷澍
皆心中之已具者非假外求也以吾之神契天之神
則上下孚格矣以吾之氣感天之氣則陰陽冥會矣
是亦理之必然者何也鄒衍仰天而哭六月霜降魯
陽公援戈而揮日返三舍憤夫壯士一時精神所召
尚若此况積之有素者乎雖然此數也儒者不道也
予因是而竊有感焉人心同乎天地可以宰萬物可
以贊化育而獨局於文辭一偏之技何其陋耶
龍門子曰造文家與傳經家皆欲明夫道也二家多
不相能傳經家曰文者虛辭而已耳吾不願學也當
學什經以明道道明天下治矣韓柳文雖高不足以
與此其可言此者必王鄭諸人乎造文家曰孔孟以
前學者未嘗什經而言治者每稱三代道何嘗不明
王鄭之時說經最號專門乃大亂數百年而後止當
時學者豈不知宗其學道何以不明天下何以不治
也是皆託傳經之名以飾其不能文之陋耳使韓柳
之爲是其有不敵王鄭者乎於戲是二者皆未爲得
也道無往而不在豈易明哉造文固所以明道傳經
亦將以明道何可以岐而二之哉東漢以下道術不
一學者始各印心爲師以組麗華彩爲文非載道矣
以穿鑿破碎爲學非什經矣其不相能又何怪乎知
道者一嘅可也
龍門子曰呂后僭竊幾移漢鼎實啓後世女主專制
之禍史家雖曰據事直書宜作惠帝紀而附見吕后
之事今乃反之司馬遷其無識之人耶古今人表所
次管晏左邱明列之第二游夏及曾點父子列之第
三數子之高下道德功利之淺深甚不難知也今乃
反之班固其亦無別之人耶
龍門子曰四皓陳圖南其振世之人豪哉當秦及五
季之亂四海鼎沸生民塗炭奮然思起而救之所以
屈羣策一天下之謀未必在人後也及聞漢高帝出
則四皓歸商山矣宋藝祖在位則圖南隱華山矣葢
其心以救民爲急苟有任之者則身可退矣彼之爲
卽我之爲也初何心於天子之貴哉高帝太祖不敢
强臣之葢亦知其志矣
河圖樞第七
龍門子論河圖洛書而歎眾說之不一有客卒然問
曰龍馬負圖聖人因之以作易神龜負書聖人因之
以敘疇圖之數始于一中于五成于六終於十衍之
而易數存焉書之數辨於八會於五布之而疇數存
焉天地萬物之數至於百千萬億而不窮不過一與
五相乘縱橫聚散而成算耳自一至五本於一自六
至十本於五故百千萬億者一五之積也推此以往
可以通變可以知來矣此說何如龍門子曰此固善
於推數也然河圖則八卦是也非予之言也孔安國
王肅王充之言也洛書本文則洪範初一至次九六
十五言是也亦非予之說也班固之說也
龍門子曰小雪後陽一日生一分積三十日陽生三
十分而成一畫故爲冬至小滿後陰一日生一分積
三十分而成一畫故爲夏至陽積六畫而爲乾乾當
四月其中氣謂之小滿者滿不可大也大則亢矣積
陰六畫而爲坤坤當十月謂之陽月者陽不可無也
無陽則純陰用事矣國家欲長治而不亂者其思戒
盈滿乎其思崇陽而抑陰乎
龍門子曰天氣之運也一晝一夜行九十萬餘里人
氣之運也一晝一夜行一萬三千五百通是人與天
無一息止也天止一息則災害生人止一息則疢疾
起君子法天之健以自强故聖小人違天以自肆故
狂是一息不法天則心死一息也一朝不法天則心
死一朝也人心旣死是行尸耳其行事果能合天乎
然則法天亦有道乎曰有存心之謂也
龍門子曰程叔子勉從弟穎曰王介甫易說宜熟誦
之也及晚謫涪陵貽金堂謝氏書猶勉以學易當自
王介甫也金陵之學固多可議其有善可取者君子
弗棄也今世以人廢言者其可哉
龍門子曰易有先天聖人禮樂之源也觀先天圓圖
可以制禮天高地下貴賤以位禮之分也觀先天方
圖可以制樂陽升陰降相盪相摩樂之情也禮樂之
道斂之本乎一心放之塞乎天地嘗聞之于柳子云
我祁子問龍門子曰儒者柔懦之稱三代以上無專
名孔子謂子夏但云君子小人是小人亦可謂儒也
若儒行之作乃戰國之士託焉以自尊今人乃因之
負儒以爲高名其圓冠方屨儒也其堯行舜趨儒也
其掞藻摛華儒也其行則閭閻小人有不爲也是奚
可哉是奚可哉龍門子曰子不見夫木乎有楩楠焉
有松柏焉有豫章焉有桐梓焉有樗櫟焉若是者不
可悉名均號爲木也然則所用之才異或爲建章之
楨幹者或爲閟宮淸廟之甍楹者或爲琴瑟俎几以
奉君子者或擁腫液樠而不足材者或臭穢蕪朽而
不能薪者子可以一而視之乎木尚不可一視之而
况於儒乎予聞之有其實者不羡於名有其名者或
爽於實實儒也謂之儒可也實非儒也方有託之以
爲名高者託之以爲名高豈儒者之事哉子幷儒之
名疑焉亦過矣
龍門子曰古之君子城陷被執雖刀鋸在前鼎鑊在
後毅然而弗懾者欲殺身以成仁也嗚呼人生斯世
終歸一死耳壽死死忠何不可哉嗚呼今之君子胡
爲不能然也今之君子見身而不見仁古之君子見
仁而不見身此所以有異也死生固大矣哉然亦有
定命存乎其間縱得生矣淫厲之爲災不能死人乎
嗜欲之不愼弗能死人乎何獨於死忠靳之乎嗚呼
今之君子何爲不能然也言至於斯涕泗汍瀾而已
尉遲樞第八
尉遲邱問於龍門子曰古者諸侯不再娶於禮無二
適孟子旣入惠公之廟仲子無祭享之所乃別立宮
以祀之此明驗也今或祔二妻於一室者無乃非禮
意乎龍門子曰是有說也古者諸侯一娶九女夫人
之外則姪娣也廟無二適所以預絕其爭心也秦漢
以來此禮廢已久矣今之再娶皆夫人也豈可貶之
以儕姪娣乎連祔之宜也在昔則有行之者矣曰此
則敬聞命矣婦事舅姑猶子事父母也舅有殺其父
者其婦事之則父讎也不事則舅也如之何則可曰
古之人有云父子天合夫婦人交天合者不可離人
合者則唯義所在何如耳舅殺其父則義乖矣義乖
則塗人而已也何舅之爲離而去之可也曰去之可
再適人乎曰不可也婦人於禮不再適也尉遲生退
而歎曰吾今後乃知禮義乃天下之大中也大中非
膠於一定之謂也權而已矣
越西有獨居男子結生茨以爲廬力耕以爲食久之
菽粟鹽酪具無仰於人嘗患鼠晝則纍纍然行夜則
鳴嚙至旦男子積憾之一旦被酒歸始就枕鼠百故
惱之目不得瞑男子怒持火四焚之鼠死廬亦毀次
日酒解倀倀無所歸龍門子唁之男子曰人不可積
憾哉予初怒鼠甚見鼠不見廬也不自知禍至於此
人不可積憾哉
龍門子曰古之人生子三月而名年二十而加布於
其首於是始字之所以尊其名也亦周禮之彌文也
〓世於字之外又加別稱焉果禮意乎子孫於祖禰
例稱字如儀禮之所載是也弟子於師例稱字如孟
子稱仲尼是也非惟此然也降及中世亦有字其諸
父者矣又有字其諸祖者矣夫人之至尊者莫過於
祖若父師又其次焉尚皆字之而不避蓋字之乃尊
之也自諂諛卑佞之習勝天下之人皆倀倀焉不敢
字其友者亦有之矣世之不古若矣嗚呼世之不古
若者寕獨此哉寕獨此哉
龍門子曰父母之喪不飲酒食肉禮也肉以其味甘
也酒以其亂性也性亂則哀亡矣則酒尤重也世之
服重服者肉固弗食而沈嗜酒飲何耶
龍門子曰天之愛人君者不至矣哉天無言者也人
君行事有失天則災異以譴吿之若父之於子然子
有過則詔之飭之甚則扑之此無非愛之至也父若
棄子則刻苦之辭不加之矣天若棄人君則生祥下
瑞徧四方矣是知災異迭興人君懼而修德則治如
漢之世是也祥瑞數見人君矜而徇欲則亂如五季
之時是也祥瑞之興國之妖災變之臻國之福信哉
魏人以博物名偶於河濱得銅器如觴焉而竅其兩
傍文章爛如也魏人得之喜甚召所與游者曰予近
得夏殷之器宜同玩之且實酒爲壽獻酬未竟仇山
人自外至愕曰子何得乃爾是銅襠也角觝家用以
護陰者也魏人慚棄之不敢視楚邱有士其博物不
下魏人一日獲器象馬形鬣尾皆具而竅其背詢之
遠近咸無識者一士獨曰古有犧尊有象尊是尊類
犧象者也其殆馬尊歟士大喜櫝而藏之遇享尊客
輒出以盛酒漿仇山人偶過焉復愕曰子胡得乃爾
是溺器也貴嬪家所謂獸子者也士益慚亦棄之弗
顧如魏人舉世恆笑之龍門子聞而歎曰世無眞識
妄亂名實者多矣尚何暇二士之笑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