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山章先生語錄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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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楓山語錄》 古籍
唯一号: 110720020220010344
颗粒名称: 楓山章先生語錄卷一
分类号: I206.2
页数: 25
页码: 三五六-三八〇
摘要: 本文记述了先生謂董遵曰:“人得天地之氣以成形,得天地之理以爲性,須是與天地之體同其广大,天地之用同其周流,方做得一箇人。若天地間有一物不知,一物處置不得,便與天地不相似矣。”
关键词: 古代典籍 研究 考证

内容

郡後學胡鳳丹月樵校梓
  學術類
  先生謂董遵曰人得天地之氣以成形得天地之理
  以爲性須是與天地之體同其廣大天地之用同其
  周流方做得一箇人若天地間有一物不知一物處
  置不得便與天地不相似矣
  學者須是大其心蓋心大則百物皆通此須做格物窮
  理之功心便會大學者心又須小正是文王小心翼
  翼一般此須是做持敬涵養工夫心便會小
  學者工夫須要極細密越細密越廣大窮理須是精
  義入神方好
  格物窮理須是物物格事事理會講明停當方接物
  應事得力
  爲學之方當依程子涵養須用敬進學在致知朱子
  亦是從事此語
  務涵養者偏于靜多流入禪學去
  學者須要實見得理明應事方得力徒守死敬而見
  理不明則用處不通便差卻
  時務須一一經理過有事方可應古人如孔子乘田
  便乘田委吏便委吏攝相便攝相朱子救荒便救荒
  主簿便主簿經筵便經筵
  先生示遵敬以直内義以方外工夫最好敬以直内
  是操存涵養義以方外須用講學
  先生語遵日爲學之法須是敬義夾持偏于持敬而
  不事集義窮理則是徒守死敬而已久之必至消歇
  旣持敬又須窮理集義以栽培之則敬字工夫方活
  又云敬字須貼誠字工夫方着實敬而不誠則是僞也
  人之進學不在于志氣進銳之時而在于工夫有常
  之後
  吾嚮見先生請益先生以爲爲學之道居敬窮理不
  可偏廢浙中多是事功如陳同父陳君舉薛士龍輩
  只去理會天下國家事有末而無本江西之學多主
  靜如陸象山兄弟專務存心不務講學有本而無末
  惟朱子之學知行本末兼盡至正而無弊也
  道學自孟子失傳後漢諸儒專守經傳章句無心得
  宋兩程子鑒其流弊方提出敬字做工夫教學者門
  人下梢又流入禪學去朱子鑒其流弊遂重在致知
  格物上做工夫敎學者門人下梢又流入支離專鑽
  研書冊以著書爲事今白沙見朱子之後支離遂欲
  捐書冊不用聖賢成法只專主靜求自得恐又不免
  流于禪學也今之學者須持敬致知兩下工夫方可
  學者須是務實易言忠信所以進德惟是忠信方能
  進得德論語開首便言爲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
  而不信乎蓋爲學以忠信爲本
  陳大章論爲人只要行所無事以爲老成忠厚不行
  一事衝突一人凡事只因循將就遂爲行所無事先
  生以爲行所無事者凡事事依本分道理做不務私
  智穿鑿而已豈因循將就謂之行所無事邪
  學者欲希顏子之學必從事于博文約禮至于欲罷
  不能而竭其才庶幾可以有得欲造乎博厚高明之
  域必致力於明善誠身至于誠之不息而久且徵焉
  然後可以馴致
  爲學須立志必以聖人爲的由孔孟之成法而學則
  庶乎不差
  詞章之學治世用之不能興禮樂亂世用之不能致
  太平
  虛寂之學最爲心害後儒高明者往往溺焉自謂得
  簡易之妙終莫覺其非
  學術自程朱淪謝又大壞矣必須真聖賢出方能救
  得
  居常處困每誦伯夷叔齊餓于首陽之下民到于今
  稱之之語便覺自警拔
  論士習疊山云周公而後士大夫無治天下之心富
  貴其身而已孔孟以下士大夫無學聖人之心榮華
  其言而已
  太上立德其次立功其次立言人當志其遠者大者
  毋徒以明經術取青紫爲也
  學貴有用然須是養氣氣充天下何事不可辦做學
  業要不以得失爲心
  學者須耐辛苦不要有富貴相
  學須體用具備體須十分停當用方不錯
  聖賢作用與隨世以就功名之用不同
  明義須是精義精義又須至于入神孟子直是辯得
  義利處極明七篇中所論義利皆是此意朱子應事
  接物義利之間亦甚分明
  問白沙人來就學者如何開發之白沙以爲今人陷
  溺于名利污濁之中先令他看浴沂章以洗其心胸
  先生曰今日也浴沂明日也浴沂如何合殺怕流入
  老莊去白沙曰使擺脫得開方好向進此亦救一時
  之弊也
  士修于家尚有壞于天子之庭者今之士子惟事舉
  業以幸科第進身之後惟圖祿位安能做得好事業
  出来
  事變之不齊者天也于萬變不齊之中而求所以齊
  者人也彼死生也去就也升沉也離合也天之所爲
  者吾固不得而齊之若乃立身行已之道事君之義
  不以死生而變不以去就而移不以升沉離合而異
  吾徒之所以自許有不在天而在人者獨不得而齊
  乎齊其所可齊而于所不可齊者有弗計焉則夫不
  齊也者又所以爲齊也
  天地以生物爲心而貞元相繼謂之繼善人以濟人
  利物爲心而念茲在茲謂之好善天人之心同一善
  也苟人心能久于善則天心必福其善矣書稱作善
  降祥易稱作善餘慶夫祥之與慶皆福之大而命于
  天者也豈一朝一夕之善可以襲而取之哉故必曰
  作善積善欲人之念念不忘而久于其道若詩所謂
  永言配命者則多福不求而至矣
  先生登第後寄鄉先生書曰某嘗聞先生長者之敎
  以爲義利工夫乃致君澤民事業非眞知實踐有得
  于已者未見其有實用也始者亦嘗志于是矣顧爲
  科舉之學所汨弗得實用其力區區從事于呻吟佔
  畢者十餘年于道竟無所見于心竟無所得慚負明
  敎多矣今者奉親命就試春官非敢遽志乎富貴也
  亦曰釋去舉業之累得以專志于學耳
  學者奉身務要儉約不可好華侈苟好華侈必至貪
  得他日居官決不能清白蓋宮室妻妾飮食衣服之
  欲難足故也人能儉約自無此項病痛
  大學之格物致知所以博其文也誠意正心修身所
  以充其體也齊家治國平天下所以措諸用也師之
  所以敎敎此而已弟子之所以學學此而已三代而
  下惟安定湖學之敎有得于此出其門者淵篤純明
  直温簡諒多爲有用之才故後之言師者必歸焉師
  道廢學術隨之學術壞士習隨之呻吟佔畢以爲學
  風雲月露以爲文富貴青紫以爲志如是而望其有
  成難矣
  士清其心源而後可以修身而致用
  人得天地之仁以生故仁者人之生理也
  三代而下儒以無用而取人之鄙薄訕笑者衆矣非
  儒之無用也儒焉非儒而盜名欺世之不足爲用也
  宜爲人所輕矣
  吾儒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
  世開太平帝王莫不用儒爲治若虞之論九德舉黎
  獻周之教三物賓賢能所用者皆儒也故當其時野
  無遺賢王多吉士庶政惟和萬邦咸寧治隆俗美卓
  乎不可及焉三代而下儒者弗用用者非儒漢策賢
  良而相曲學棄醇儒唐舉進士而里詩賦輕明經宋
  以經義八行取士而元祐乾淳學術乃見擯廢無惑
  乎治之不古若也宋元學校之外又有書院之設晝
  院則無利祿之誘凡有志之士皆聽其就學有田以
  供給之延名師碩儒爲山長以主教之故出其中者
  多有好人才諸老先生有不就仕而反就山長之聘
  樂爲開講者今日朝廷須是復立書院庶幾作養得
  些人才出
  自夫宗法廢而親親之恩薄至有漠然相視如塗人
  者田制壞而生生之道微至有貧不能自存而轉乎
  溝壑者蓋亦世降俗薄使之然耳有仁人君子者弗
  忍其視如塗人而棄溝中也于是推吾有餘資彼不
  足若文正范公之爲義田以給宗族之在吳中者則
  其養之有道惠之有術而有得于古人親親之仁豈
  非禮之以義起者乎
  今天下之財取于民者錙銖不遺不可以萬計名爲
  官用實無分毫入于公府而悉歸私室苟能得人而
  钧考之皆可以充國用但非其人則不足以革弊而
  反以病民
  古之聖賢若仲尼子產爲政人猶始謗而終誦之則
  未及聖賢者固無怪其然也惟當置之度外任其紛
  紛則久而論定此易之所謂革而已日乃孚者也
  天子不鄙九夷以其所居而化也昔者蜀之與閩皆
  夷地也自文翁爲郡而蜀之文風可比鄒魯常袞爲
  觀察使而曼胡之纓化爲青衿人材駸駸與上國齒
  孰謂夷之不可夏乎
  朱子論古之學者爲已今之學者爲人以爲二者之
  分實人材風俗盛衰厚薄所繫教者不可不審斯言
  至矣
  朱子之守漳州也嘗欲推行經界以惠貧民時當道
  者惑于浮議迄不果行有志之士至今爲憾
  古之耕者助而不稅其制不可及已後世有田則有
  税然各隨其所有多寡而徵焉民未以爲病也至于
  無田而有抑配之税則民之困極矣是豈眞無田也
  耶蓋版籍不明姦欺百出有田者不稅有稅者無田
  逋租匿役靡所不至政厖賦擾訴理紛紜非惟民所
  不堪而有司亦病之矣
  先生奏修舉學政疏有曰歲貢一行非無可與共學
  之資而衰遲不振者十常八九蓋由積累歲月挨次
  而升故也雖近年有增貢之舉而所拔亦挨次之人
  資格所拘英才多滯臣愚見欲乞于常貢外間令提
  學憲臣于人才素多去處行選貢之法不分廩膳増
  廣生員通行精加考選務求行著鄉闾學通經術年
  富力强累試優等者乃以充貢通計天下之廣約取
  五七百人照依地方分送兩監今年考行一次以後
  或三年或五年量在監人才多少間一行之
  主司有陸敬與取士必昌黎其人
  先王賓興選士之制敬敏任恤者書于閭胥孝弟睦
  婣有學者書于族師而德行道藝又書于黨正書者
  何錄其人也錄其人何章之以示勸也後世求士于
  科目猶賓興焉與其選者名于學官豈非閭胥族師
  黨正所書之遺意邪閭胥族黨之書皆先德行而科
  目之所取學官之所名者專以文藝或者詆其非某
  竊以爲不然夫文藝道德之精華也深于道德然後
  能工于文藝較其藝者固將以觀其德也然則六德
  六行之備書其察之也詳卽其一藝而名之者其責
  之也厚察之詳則其名不虛責之厚則其實難副知
  其名之不可虛而必求所以副其實焉是亦所以勸
  也而何慊乎閭胥族黨之書哉
  政治類
  政體第一是格君心收人才固民心爲本然後政事
  可舉而行也
  世道惟唐虞三代之盛皆是聖人在位致中和下此
  則一泰一否祇憑氣運推盪耳
  文廟祀典以道統言之須進周子兩程子張子朱子
  于配享之位汰漢儒之無稽者而序進宋數大儒于
  從祀之列斯允當矣
  論風俗當欲會同志擇里而居微橫渠復古之志行
  藍田吕氏鄉約庶可一變而厚
  世道不好都是小人用事正如昏夜相似盜賊鬼魅
  虎狼蛇鼠交出橫行君子在斯時鮮有不被其害者
  至于君子用事則若日出彼物自都不見
  世之仕者莫不易其進也而君子每難之莫不難其
  退也而君子則易之其進其退天下國家之輕重繫
  焉夫豈徒哉如或進焉決性命饕富貴不能有爲于
  當時退焉亂大倫羣鳥獸不能有補于名教惡在其
  爲進退也邪
  提學之政須行安定經義治事法使其有實用課程
  憑其自隨資質限來只照其中考察之必有以厲行
  檢爲本
  周尚書洪謨奏詔天下祭文廟加十二籩豆非禮論
  加王號祀之亦未當只作先師孔子爲是
  國初太學用天子禮祭郡邑只用郡邑禮祭監祭七
  十二賢郡添祭十哲邑只祭四配
  先生自言當時惜不得做臨武知縣外官只有知縣
  可做以其親民惠易及下也
  先生謂董遵曰待客之禮當存古意今人多以酒食
  相尚非也聞薛文清公在家官客往來只一雞一黍
  以瓦器盛之酒三行就食飯而罷又魏尚書冀在家
  官客相望必留飯食止一肉一菜而已年雖高矣必
  就舟次囘訪不之公府有所相遺必有報禮不肯虛
  受人惠此二公者亦可以爲法矣
  箕子流化朝鮮而孔子不陋九夷天下豈有不可變
  之俗
  居言路須是舉其急且大者說不可數以小而緩者
  去〓君
  舌人爲太學師師者德尊望重而進退作則言動足
  俲故人化其德而暴傲革面柔懦有立禮順克彰孝
  弟興行
  先生有大小宗之法以聯其族故〓倫攸敘而禮義
  興行風俗湻美後世莫能及焉自王教衰宗法壞人
  不知所本而各顧其私雖親骨血亦相視如塗人情
  義乖離而〓倫斁矣所以聯其族屬合其渙散而使
  之相親睦者惟譜牒之修爲有補于世教耳
  漢張綱爲御史書埋輪都亭條列梁冀兄弟無君之
  罪十五事京師震竦後雖爲冀所中而出守廣陵又
  能化服劇賊數萬南州晏然非其昌言立朝威望有
  素能致然乎
  宋時好人才多由上好儒雅崇尚文學任用賢能所
  致
  做官須置一簿逐一私記防吏人賣法作奸
  做官只理細務判得一二紙狀不過小利及一二百
  姓而已何如行得些大體之事使民皆受得些大惠
  吾謫臨武因言者留官南京評事初至將洪武至成
  化年間文卷逐一檢閱過如是者二三月凡舊制事
  例一應行移幷案牘積獘由是悉知後遇事便省力
  一
  嘗恨不得臨武一做以施所藴以惠百姓
  春秋之世晉人崇大諸侯之館而賓至如歸子產所
  以美文公之霸陳之司里不授館覊旅無所單襄公
  知其必亡
  先生當正德改元初上疏有曰以正德爲名當求正
  德之實如劉〓所謂居正位親發正言行正道正人
  而後可以正德如董仲舒所謂正心正朝廷正百官
  正萬民而後謂之正德苟德有未正則雖令不從欲
  求治化弘成庸可得乎
  又謂天道以元生萬物而聖人體元以治萬民故卽
  位必稱元年而建元必殊徽號蓋與天下更新示其
  所以爲治之意使人心知所向望也
  先王廟祀之典不及下士庶人蓋以其分之有限禮
  不下達而人情猶有歉焉至宋大儒君子創爲祠堂
  之制則通上下皆得爲之然後盡于人心豈非禮之
  以義起者乎
  唐之旣末宦寺柄國藩鎭弄兵賦役繁重民不堪命
  極矣文宗君臣正當焦心勞思相與戮力拯民水火
  之中而漠然不以爲意方且從容聯句愛夏日之長
  而樂薰風之凉嗚呼此日此風特文宗君臣之樂耳
  彼夏畦之農夫邊城之戍卒寧得而共之邪文宗生
  于深宮其不知稼穡之艱難未足多讓爲公權者旣
  不能以孟子之言規其君又逢其君之意而詠美之
  難乎免于容悅之罪矣君臣上下無志于民如此此
  唐室所以不競也雖然唐不足論矣方宋之盛時内
  苑賞花釣魚之宴其君臣終日飲酒賦詩稱頌太平
  亦未聞有以田里休戚爲言者卒至熙豐聚斂殘民
  一之禍而宋祚遂以中微豈獨唐之公權爲可罪哉
  人主一心攻之者眾一惑于耳則凡侈靡之聲皆乘
  間而入矣一惑于目則凡侈靡之色皆抵隙而進矣
  人心愈危則道心愈微信夫
  藝文類
  或問孔子論易主義理無一語卜筮而朱子專主卜
  筮之說爲非先生曰伏羲氏畫卦文王周公繫辭本
  爲卜筮而作孔子于大傳如所謂開物成務興神物
  以前民用所謂定天下之吉凶成天下之亹亹者莫
  大乎蓍龜者皆以卜筮言也朱子本義無非因卜筮
  而發明其義理以示人如所謂語子惟孝語臣惟忠
  必中必正乃吉乃亨者是也則義理與卜筮豈可岐
  而二之哉若專論義理而不本卜筮則必流于王弼
  之祖尚清虛若專談卜筮而不根義理則爲巫史之
  妄談禍福矣豈聖賢著述之意哉觀于左傳所載穆
  姜占艮之隨而論元亨利貞之義子服惠伯論南蒯
  占坤之黄裳而謂忠信之事則可不然必敗是易之
  不可以占險豈有不孝不弟爲奸爲盜而有卜筮大
  吉之理乎
  捨象數而求理則未免淪於虛無泥象數而不求理
  則未免淫于術數惟不泥于象數而亦不離乎象數
  斯可以言易矣
  春秋首止之會周惠王將以私愛易嫡齊桓公合諸
  侯以定世子夫子則許之鄭文公奉王命而不與盟
  夫子則責之是皆以道不以位也道之公所以匡其
  位之有不公者也
  朱子語類一書雖出門人所記不敢謂其字字句句
  皆無差誤而其中所載大而天地鬼神之奧小而一
  事一物之宜凡所以窮理修身應事接物與夫治國
  平天下之道靡所不備大有功于後學
  聖人之道與天地並而六經之作所以載是道也若
  易以順性命之理書以記政事之實詩以理性情之
  正春秋以示禁戒之嚴禮以正行樂以和心皆切于
  日用不可以一日廢也人能誦是經而有得焉則可
  以修身可以齊家可以治國平天下無所施而不當
  矣
  或謂綱目書法謂莽操懿裕楊堅皆同篡弑而有書
  葬書主書帝之異賈充楊素李勣李林甫罪惡百倍
  揚雄而書死書卒不同而爲朱子之失先生曰鄭莊
  公之子忽爲世子而突乃庶子皆由祭仲所立春秋
  于忽止書世子而突書鄭伯晉獻公之子奚齊卓子
  皆爲里克所弑而春秋一書弑其君之子一書殺其
  例不同聖筆予奪固有深意則綱目之書葬書主書
  帝亦必有謂豈可以一例裁之乎彼充素與勣林甫
  皆無狀小人不足責而雄乃好古樂道以儒名者乃
  亦如是則綱目書死豈非春秋責備賢者之意乎
  秉史筆者當以是非論不當以成敗論以成敗論人
  天下無全人矣成帝時大將軍王鳳以帝舅擅權用
  事京兆尹王章言鳳誣妄不忠不可任用宜更選忠
  賢成帝悅其言而不能用遂爲鳳所陷以死班孟堅
  議章不量輕重然則循黙充位全軀保妻子之臣乃
  爲能量輕重者乎
  東萊爲文公作白鹿洞記文公與之商訂可否三數
  往復而後定古人相切磋有如是者
  黃仲昭纂修閩志所立義例最爲精當無可議者但
  事目中先後次第有不以類相從者如水利乃陂堰
  井塘之類而列于坑場土產之中恤政一條雜于陵
  墓古蹟之閒俱似未當又人物類流寓乃名人賢士
  方伎雖小道亦各有用于世者不當次于神異仙釋
  之後也凡若此類更須詳定爲佳
  世之傳人物者往往有取于竒節偉行以驚世動俗
  而于庸行之善者則以爲常事不書而悅于苟難殆
  非聖人中庸之教也若曾子固以洪渥所存人人所
  易到而載之得非有見于是耶
  昔曹子建制譙樓畫角三弄之曲初弄曰爲君難爲
  臣亦難難又難次弄曰創業難守成亦難難又難三
  弄曰起家難保家亦難難又難詞皆悲壯激切使有
  國有家者聞而知之必將惕勵于心進而德修而業
  終日乾乾弗敢一息自暇自逸后克艱厥后臣克艱
  厥臣而天下國家無難治者矣
  䝉古氏之有天下也治率用夷而不師古禮樂刑政
  無足稱述獨文章一脉代有作者未嘗絕響若虞伯
  生范德機楊仲弘揭曼碩歐陽原功馬伯庸薩天錫
  曁吾鄉黃晉卿柳道傳諸人各以其詩文鳴莫不滿
  湻茹和出入漢唐郁乎彬彬何其盛也
  吾廷介問先生何所著述先生曰不敢著述欲將朱
  子語類及文集所載纂輯成書以發明四書經傳注
  但力未及况秀才又都習舉業因無能相助用此工
  者董遵近又出仕矣
  譜者一家之史也國有史則其君之明暗臣之忠邪政之
  是非得失善可法惡可戒昭昭於後世族有譜則自大宗
  以及小宗其人之賢愚貴賤貧富一覧具見雖不若使民
  之褒善貶惡而勸懲之意固未始不存乎其間也
  聖人在上則以其道行賞罰於天下而立一時之政
  治聖人在下則以其道寓賞罰於筆倒而立萬世之
  政治先王之世五服以命有德五刑以討有罪此賞
  罰之賞罰也夫子作春秋榮華衮於一字之褒懔鈇
  鉞於片言之貶是乃不賞之賞不罰之罰也賞罰之
  權僅可施諸其身而春秋之賞罰則其身雖死而不
  得逃焉賞罰之權僅能勸懲於一時而春秋之賞罰
  則足以勸懲於千百世之久夫子雖窮不得位其功
  顧不大於有位者歟
  天下之不能有君子而無小人猶造化之不能有陽而
  無陰也故聖人作易於陽則引翼之扶持之惟恐其不
  盛於陰則排擯之抑遏之惟恐其或盛凡易之所謂吉
  所謂亨所謂利者必多陽也否則陰之比陽應陽從陽
  而得正者也其所謂凶所謂悔所謂吝者必多陰也否
  則陽之比陰從陰應陰而失正者也故曰聖人之情見
  乎辭聖人之情何情也扶陽抑陰之情也扶陽固爲君
  子謀而抑陰未必不爲小人謀也是故拔茅征吉户
  庭無咎謀出處也揚於王庭括囊不害謀語默也乾
  而惕厲震而修省損而懲忿窒慾益而遷善改過謀
  所以修身也臨而保民觀而設教巽而申命行事噬
  嗑而明罰勑法謀所以治人也飲食于需宴息于隨
  避難于否致命于困反身修德于蹇則于處變之事
  無一不爲之謀焉易拳拳於君子者如此其於小人
  也則不然履霜則恐其堅娶女則憂其壯童牛是牿
  金柅是繫惡羸豕之蹢躅戒剝床之蔑貞誠不爲之
  謀矣然使小人知所悟焉必將曰覆餗而負乘也獲
  狐於田射隼於墉易又教我不可以爲狐而爲隼也
  小人勿用小人弗克吾而不爲小人則用矣克矣能
  不反乎此則易之一言一字皆小人之藥石不爲之
  謀者乃所以深爲之謀也又況剝之六五許其貫魚
  之利復之六四美其獨復從道而否六二有包承之
  心遂爲小人之吉所以開其遷善攺過之門矣爲小
  人謀孰有加於易哉
  漢光武以赤伏符卽位由是深信符命之說其惑甚
  矣爲史氏者宜以正論裁之庶幾可破萬世之疑夫
  何蔚宗之史也厯敘光武生而神異以及舂陵佳氣
  舍南火光之屬累數百言謂其受命有符不然則無
  以乘龍以御天嗚呼是不幾于語恠也邪
  唐李翺幽懷賦云眾囂以雜處兮感歎老而嗟卑
  視予心之不然兮慮行道之猶非歐公讀其文恨不
  得生其時與翱上下其論又以爲在位君子皆不肯
  易其嘆老嗟卑之心而憂翱之憂公之心亦翱之心
  哉第不知後之讀歐文者亦有以救時行道爲賢而
  憂公之憂乎嗚呼事有利害不切身而傷懷人有古
  今不同時而合志豈獨公之于翱哉予亦有所感矣
  吾始讀東坡制科策及進策諸篇見其有更張百度
  之志有賈太傅流涕漢庭之風縱橫氣習尚未盡除
  其所以異于臨川者幾希及觀其上神宗萬言書時
  政書及代張方平諫用兵等書憂深思遠忠厚懇惻
  思與天下休息之意藹然溢于言表然後見公之學
  識議論非復少年之比豈其懲創王氏之失而攺之
  乎抑亦經厯世故之熟而所造愈深乎
  司馬子長傳循吏以武帝時多酷吏也班孟堅傳循
  吏以明帝時多酷吏也
  挽詩何始乎其倣諸古虞殯之歌乎蓋送葬者歌以
  輓柩卽莊周氏之所謂紼謳者也漢田橫死吏不敢
  哭但隨柩敘哀以爲歌厥后相承遂以薤露送王公
  貴人蒿里送大夫士庶是則哀死之詞而因以爲引
  紼者之所歌也近世士大夫于故舊交遊之哭或相
  去千數百里不能匍匐往弔執紼臨穴于是乎有哭
  之以詩者則非復爲挽柩之用而徒以寄其哀耳蓋
  一變矣又有孝子慈孫不忍死其親而托諸能言之
  士爲詩以哀之則今之挽詩是矣是又一變也夫以
  生不相知而哀其死不幾于涕之無從者乎然以孝
  子慈孫之故不逆其情與其人平生有足哀者則爲
  是以洩其哀事雖非古其亦庶乎禮之以義起者歟
  先生與東白先生書曰竊聞古之良史其明足以周
  萬物之理道足以適天下之用志足以通難知之意
  而文足以發難顯之情然後能勝厥任則史職豈不
  難其人乎唐以順宗實錄命昌黎宋以英宗實錄及
  五朝史事皆付南豐今我孝宗皇帝盛德大業震耀
  古今所以先生首羣儒總筆削天下莫不稱嘆得人
  是卽今之韓曾也某久辱知愛與聞忻忭切願先生
  載董狐之筆刊司馬之書上以彰緝熙而揚洪烈下
  以表忠直而黜姦佞使元愷共鲧莫能逃其情以成
  一代之典不亦偉乎古語謂宰相能制生人史官兼
  制生死權重于宰相先生其念之哉幸以夫子春秋
  爲志萬勿以萋非之言而自沮也
  易曰積善餘慶書曰作善降祥皆極言爲善之福無
  非欲人知所寶焉夫子罕言利而慮其多怨孟子不
  士爲詩以哀之則今之挽詩是矣是又一變也夫以
  生不相知而哀其死不幾于涕之無從者乎然以孝
  子慈孫之故不逆其情與其人平生有足哀者則爲
  是以洩其哀事雖非古其亦庶乎禮之以義起者歟
  先生與東白先生書曰竊聞古之良史其明足以周
  萬物之理道足以適天下之用志足以通難知之意
  而文足以發難顯之情然後能勝厥任則史職豈不
  難其人乎唐以順宗實錄命昌黎宋以英宗實錄及
  五朝史事皆付南豐今我孝宗皇帝盛德大業震耀
  古今所以先生首羣儒總筆削天下莫不稱嘆得人
  是卽今之韓曾也某久辱知愛與聞忻忭切願先生
  載董狐之筆刊司馬之書上以彰緝熙而揚洪烈下
  以表忠直而黜姦佞使元愷共鲧莫能逃其情以成
  一代之典不亦偉乎古語謂宰相能制生人史官兼
  制生死權重于宰相先生其念之哉幸以夫子春秋
  爲志萬勿以萋非之言而自沮也
  易曰積善餘慶書曰作善降祥皆極言爲善之福無
  非欲人知所寶焉夫子罕言利而慮其多怨孟子不
  此數條則曾點之樂已不同于顏子矣
  朱子謂孔顏之樂有曰學者當從事于博文約禮而
  至于欲罷不能而竭其才則庶乎有以得之夫以顏
  子之學至于欲罷不能而竭其才蓋在請事斯語之
  後三月不違之時先儒所謂到此地位直是峻絕工
  夫尤難者也或謂二程尋樂在大中遣從學之初及
  再見則已得之矣豈顏子亞聖得之如此其難而二
  程得之乃若是其易邪
  宋之盛時稱周程張邵然程子謂康節于儒術未見
  有得朱子謂橫渠之于二程猶伯夷伊尹于孔子則
  張邵已不可班于周程矣南渡之後有朱張吕三先
  生焉然朱子謂南軒伯恭之學皆疎畧南軒疏畧從
  高處伯恭疏畧從卑處去則張吕又安可班于朱子
  乎由是觀之其得斯道之傳而醇乎醇者惟周程朱
  子而已豈不難其人哉遊程子之門而學其道者多
  矣而和靖謂伊川未嘗許一人遊朱子之門者英材
  尤眾而得其傳者獨稱勉齋他人皆不與焉當二先
  生之時見而知之者若是其寡也而况于聞而知之
  者乎
  某自幼爲學雖未嘗無尋樂之心然自省于日用之
  間言焉未能無口過則有所不樂行焉未能無怨惡
  則有所不樂隱微之間念慮之萌而眞妄錯雜又有
  所不樂行年五十方且戰兢惕厲求爲伯玉之知非
  寡過而未能其于天理眞樂誠然未之有得
  康節謂得天理之眞樂則何書不可讀何堅不可攻
  何理不可精是先得此樂而後可以讀書精理其言
  似乎倒置
  自昔賢人君子處順境而樂之者易處逆境而樂之
  者難若曾點之浴沂詠歸康節之擊壤歌咏皆順境
  也惟夫床琴于浚井之日絃歌于絕糧之餘以至飯
  蔬飮水簞瓢陋巷之中無往而不樂焉乃爲境之逆
  而樂之眞耳是豈人之所易能哉
  三代以下人物諸葛孔明范希文眞是全才然未免
  有事求可功求成處如程朱則是聖人作用行一不
  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不爲矣
  今江西之學還有陸氏遺風浙中之學還是事功史
  鑑上重
  漢高祖取天下當時太公在他只自取後尊其父而
  已所以無太宗之失
  後世人主惟魏孝文能行三年之喪
  文伯母之擇師而敎子成人孟母之三遷而敎子爲
  賢又皆能躬績織以勤其家無非代夫以終其事也
  荊公文章節行高一世可與歐曾三蘇並驅爭先而
  心術行事顧與吕蔡輩爲伍其可惜也夫其可惜也
  夫
  漢昭烈將終謂孔明曰君才十倍曹丕必能終定大
  業若嗣子可輔輔之如不可輔君其自取嗚呼昭烈
  于是失言矣吾讀陳壽書至此未嘗不深爲孔明懼
  也夫昭烈之爲是言是疑孔明也是以操懿待孔明
  也吾不意魚水君臣而猶以智術相御有如是者于
  託孤寄命之際而置嫌疑于其間安在其能託孤也
  設使昭烈旣沒之後敵國乘之而爲武庚祿父之謀
  用田單陳平之間奸臣假之而興管蔡流言之變造
  夏竦伊霍之書則雖以成王之賢周公不免于居東
  仁宗之明范富竟至于罷相曾謂劉禪之昏庸而能
  任賢勿貳者乎
  古今論淵明者多矣大率以其文章不羣詞彩精緻
  冲淡深粹悠然自得爲言要皆未爲深知淵明者獨
  子朱子稱其不臣二姓有得于天命民彝君臣父子
  之義吳草廬稱其述酒荊軻等作殆亦欲爲漢相孔
  明之事而魏錫山則曰有謝康樂之忠而勇退過之
  有阮嗣宗之達而不至于放有元次山之漫而不著
  其迹觀是三言足以見其爲人而節概之高文章之
  妙固有不待言者嗚呼若淵明豈徒詩人逸士云乎
  哉吾不意兩晉人物有若人也
  宋錢宣靖公若水方其進而佐同州直玉堂副樞密
  也政事文章謀猷諫諍傑然有聞於時固非徒進者
  矣及其有感于吕䝉正劉昌言之事而跳脫富貴若
  將凂焉亦豈苟焉而退者有宋三百年士風之美重
  道義輕爵祿難進而易退者皆自宣靖倡之而文信
  公之孤忠大節又嘗有慕于宣靖之爲者則其有功
  名教豈下于桐江一絲扶漢九鼎者哉
  唐世賢相善謀善斷尚通尚法尚直尚文功業表表
  非無可稱然皆出於才質之美而未嘗根於學問殆
  不免乎朱子所謂材宰相者獨魏鄭公恥其君不爲
  堯舜進諫論事每以仁義爲勸頗爲知學夫何建成
  之事君子病焉吾所敬服者惟陸宣公乎論諫數百
  炳若丹青雖當擾攘之際說其君未嘗用數今觀奏
  議一書若罪已改過之言用人聽言之方以及備邊
  馭將財用稅法纖悉畢舉其學之純粹蓋三百年間
  一人而已
  東萊之學尊司馬遷
  范香溪之學心箴儘有工夫
  何王金許得考亭眞傳又曰四賢何最切實王金許
  不免考索著述多些
  東萊於香溪四賢于東萊皆無干涉
  天下學者致誠未至動不得人惟白沙動得人
  漢人有爲盜者曰刑戮是甘乞不使王彥方知彥方
  遺布一端卒能化盜使之道不拾遺陽城居于晉之
  鄙晉之鄙人薰其德而善良者幾千人温公與康節
  在洛里中後生皆畏廉恥欲行一事必曰無爲不善
  恐司馬端明邵先生知是皆君子之居鄉有不約而
  自化者
  某當時在翰林文字多主諷諫極爲陳文所惡每考
  置之下列劉定之每爭之陳欲除某出外定之以陳
  選事勸之乃留在翰林
  司馬公范文正公近道
  程門弟子所得吕與叔高游楊謝流于禪尹子敬上
  有功義上還欠爲母誦金剛經
  朱門弟子吳伯豐好蔡西山父子陳北溪黃勉齋受
  吾道之託眞西山之學亦文章耳
  明道之才近聖人伊川還是賢人
  許衡吳沉之學許遵信朱子吳出于饒雙峰雙峰出
  于勉齋
  吾婺有三巨擔自何王金許沒而道學不講自忠簡
  黙成逝而功業不章自吳黃柳宋謝而文章不振後
  學可不勉哉
  本朝人物節義取方孝孺沈良一文章取宋景濂其
  次節義取李時勉政事取周忱
  當時人物以陳白沙爲天下第一流
  又謂白沙不免流于作詩寫字之間
  今日士大夫曉達天下國家事惟張廷祥
  堯夫之學要之亦難以治天下國家其爲人無禮不
  恭惟是侮玩
  胡居仁持敬有工夫但亦是死敬適于用處不通欠
  明義工夫旦如赴庠序鄉飮爲大賓是時年尚未五
  十
  宗忠簡眞濟急之才且有忠誼因論濟天下之急須
  是大才又要有忠誼之心忠簡是吾金華大人物也
  張廷祥惡商公景泰之事後因其天順中復起欲彈
  劾之不果遂謝病歸不肯與同朝
  許人之善亦難保昔周恭叔少年能娶盲女伊川以
  爲難能但恐其進銳者退速至後來身偶賤娼今林
  居魯少年時父爲御史勸父不受皂隸錢及自爲推
  官乃有簠簋不飭之誚
  羅一峰氣魄大感動得人嘗謂其可正君善俗我輩
  只可修政立事一峰曰我卻又不能修政立事
  李閣老與柯學士論景泰易郕王事但當時我不在
  若我在必不從後遇今上欲尊周太〓爲皇太后此
  事遂曲從後遇柯問何前言不應後語李謂便是事
  到手又難做了先生以爲李只是貪官爵舍不得一
  去也
  陳白沙謂我與莊黄諫元宵燈火事入仕之初又遇
  天子登極未久此一酌做得卻好
  康齋出處第一着白沙第二着一峰第三着我輩又
  是第四五着了
  見周郞中近仁論及王冢宰以爲此老儘公正有力
  量明之一字尚欠須是明方能知人
  吾同年諸君因羅公首倡爲善皆激厲做好人一時
  朝廷之上好看
  胡東洲提學好賢樂善能受人言處人不可及羅一
  峯剛毅不可及
  姚天官與某相見還問天下人才及尹爲天官見周
  時可謝某主事爲賣俸帖而已
  一峯初到南翰林金卿與高都相望皆具鵝酒禮送
  之羅言天下當受惠者尚多士君子往來何必物以
  峻卻不受
  謝元吉初爲庶吉士時急急求選官後遷官做好人
  除御史遂論諫被謫南陵丞年三十八乃乞致仕
  陳士賢初擢御史賀克恭初擢給事中皆辭不願受
  以難盡其職也皆至于哭後二公竟做出好來
  陳文閣老死其子請諡被諸公排劾不得諡爲文後
  諡莊靖又被陸淵之劾只合諡曰醜曰繆安得莊靖
  美諡
  謝楓林恒以古人奇節偉行自許故其居官言人所
  不敢言爲人所不敢爲雖擯廢厄窮而意氣彌厲未
  嘗有憂戚不堪之色
  自予謝病歸田里餘二十年里少俊多辱與游予取
  古人爲學若大學之敬中庸之誠論語之操存涵養
  孟子之體驗充廣者與之啇確而從事焉往往以爲
  非進取所急有厭棄而去者獨董生遵陸生震數輩
  以予言爲可信過從最久
  林居魯問項尚書忠如何先生曰此公當初在荊襄
  因流民來多恐其作亂皆板釘在舟中因而閉死何
  忍至此使吾愛民如子民愛吾如父母豈至作亂
  或問龔深之論學尊尚王氏新經爲温公所闢尹耕
  道綱目發明間有不合凡例而曲爲之說者先儒亦
  嘗病焉不當祀之于卿予謂古人祭有道有德者于
  瞽宗則二公誠有所未至然節以一惠而擇從其善
  亦後學所當師也昔王魏有功貞觀雖不死建成而
  列祀于陵烟公穀說春秋雖未能盡合聖人而從祀
  孔廟則有二公而祀諸鄉邑以啟其後人何不可乎
  直夫之出猶爲彼善于此第恐不能有所爲袖手而
  歸不若不出之爲愈也蓋嶢嶢易缺皦皦易污盛名
  之下其實難副古之君子若龜山和靖晚節之出猶
  不愜眾望
  兵部尚書徐禧雖吏員出身甚有大人之量又識人
  知事變因侍郞蹇誼叱罵辦事官爲狗吏遂見幾明
  日乞養病歸朝廷知之責蹇徐公以已不應此任且
  薦蹇以自代囑家人莫恠恨他以爲他日有變故他
  必能替我死也
  林升菴立朝有氣節侃侃論事不畏權貴
  拾遺
  今日士大夫老成清謹者爲上其次只是鄉愿下則
  放僻邪侈無所不爲矣
  人之出處皆天其處而修身出而行道則人之所以
  奉乎天也故儒之未用其責在天用之而弗覩其效
  無以奉乎天者其責在人天人交至則其道有弗亨
  者邪
  直道難行而羣吠紛紛古之君子所不能免惟求無
  愧于吾心而已
  當時士君子要論諫被同列洩謀必媚權貴甚壞事
  朋友相見便須盡言極論不要留待以相會不常也
  自述見人只據平日說出來不設町畦不顧慮關防
  頗于易簡上有工夫
  論人物當推心術
  天地亦只是數安排定康節數學是他見得到如此
  明道伊川不從者蓋欲以理回轉其數之變處耳所
  以兩先生不泥于數
  吾婺先輩文章皆涉理趣者由其習聞諸老先生道
  學風聲也
  天下之事有常有變而處事之術有經有權堯舜朱
  均之父子湯武辛癸之君臣變也非常也未易以經
  言也自堯舜視之則全父子之恩者吾之私而爲天
  下得人者公也吾不可以私而害公自湯武視之則
  守君臣之分者吾之私而爲天下去暴者公也吾不
  可以私而廢公於是不得已而禪授焉放伐者權也
  桐宮之事孟子以爲有伊尹之志則可而辟管叔雖
  周公亦不能無過故必有舜禹之德而天之厯數在
  焉然後足以當堯舜之讓苟君不辛癸心非湯武而
  欲援鳴條牧野以實口則是天下之罪人也而可乎
  故曰權非聖人不能用也
  堯舜之事不以訓人之父而可訓其子湯武之事不
  以訓人之臣而可以訓其君爲子者曰吾不可以朱
  均吾而朱均則父必堯舜矣為君者曰吾不可以辛
  癸吾而辛癸則臣其湯武乎
  今日士大夫彈劾大臣太監者多不得其情須是如
  羅一峰彈李賢起復事三反五覆說得他倒服得他
  心李公因而慚忿遂至于死
  法無古今便民者爲良法論無當否利民者爲至論
  晉之范宣子讓而其下皆讓
  先生問浙中見有好人才否董遵以爲亦落落多只
  是務舉業求仕進者有志于聖賢者固未見有志於
  經濟者亦少先生以爲國家三年一開科取賢才若
  如此世道如何會好
  天地間氣到此時都弱了至于生出人來亦罷軟厭
  厭不振少有氣節甚至芝蘭亦變爲蕭艾矣
  昔秦穆公之殉葬而死者百七十有七人其間豈無
  有位而富貴者然皆泯沒無聞而獨子車氏之三子
  至今爲烈蓋以黃鳥之詩存焉耳
  吾平生一切玩好之物皆無所好惟好古書而已昔
  在閩胡文定公子孫有一監生送一部寫本致堂管
  見來與因問其家再有重本否彼云止有此本遂發
  還俟我有力當與刊之不敢私取爲一已所有也
  昔廬陵有四忠一節祠文丞相履善少嘗游之而欣
  慕曰死不俎豆其間非夫也厥後文公果以精忠大
  節著于天下視前人尤有光焉非祠之所感而然乎
  先輩有言爲常人之子孫非難而爲名人之子孫者
  難爲名人之子孫固難而爲聖賢之子孫尤難蓋以
  前人之功德極盛而後人不克肖焉則未免辱其先
  矣斯所以爲難也
  身也者親之枝也親雖不存而吾身存焉必思所以
  立其身夙興夜寐無忝所生一出言一舉足皆不敢
  有忘若古之聖人君子者行道揚名以顯其親於無
  窮豈非所思之大者乎
  吾越先正吕公升者嘗僉閩憲仰天一祝而害稼之
  螟盡死則天可格而物可感矣
  昔辛有適伊川見有被髮而祭于野者曰不及百年
  此其戎乎其後秦晉遂遷陸渾之戎於伊川蓋天將
  變夏爲戎而其人已先化爲戎也
  今世之士但得登科甲爲美官則平生志願已足豈
  復有求益者哉
  人之處世如舟在江中或遇安流或遭風浪任其飄
  蕩皆未知如何收殺非可逆料但當隨時思其所以
  處之之計能不失於道則可矣雖聖賢亦不過如此
  行實附
  楊廉曰先生諱懋字德懋浙江蘭溪人成化丙戌會
  試第一人登進士選翰林庶吉士授編修諫作〓山
  燈詩忤旨〓爲臨武知縣用給事中毛宏言改南京
  大理評事遷福建按察僉事年四十一致仕弘治辛
  酉起爲南京國子祭酒遭喪力辭不允服闋赴召三
  載凡五疏皆乞休竟不待報去任正德庚午起南京
  太常卿辭進南京禮部右侍郞致仕今上登極特陞
  南京禮部尚書致仕尋用御史胡瓊言璽書存問之
  使及門而公不待矣年八十六別號闇然子學者稱
  爲楓山先生嗚呼儒雅如黃未軒豪邁如莊定山公
  則斂華就實獨立其間風節如羅一峯習靜如陳白
  沙公則旣博復約自成一家至于收四海無瑕之譽
  膺五福無疆之年此則同時諸老未有或之先者也
  嗚呼在漢東都不爲危言之叔度在宋鵞湖不立異
  論之伯恭今求其人容非公乎門人唐龍曰先生天
  挺其質瑩乎美矣由學以達本介以辯其貌于于要
  之天下嗜好一不入於心超乎富貴而藐之眞浮雲
  栩栩爾其詞恂恂及論事決議明計利害直指是非
  退而在野憫時憂國心未嘗忘環堵蕭然將終其身
  而無慍色
  門人湛若水曰先生自謂一生委靡君子曰盛德之
  至是故不言而信不怒而人畏不爲名高以立異而
  人自有不可企忠信一貫表裏無二非盛德其孰能
  與於是門人從子拯曰翁行部積勞觸瘴成疾恐貽
  親憂歸志益堅考績赴部遂求謝事冢宰尹公慰留
  之辭益力尹公詰之曰不罷軟不貪酷不老病如何
  可退翁矢口對曰古人正色立朝某之罷軟多矣古
  人廉潔一介不取某之貪多矣古人視民如傷某之
  酷多矣年雖未艾鬚髮早白亦可謂老病矣請舉一
  退之足矣尹公憮然驚歎知其意決特爲具奏得從
  所請時年僅四十一莊定山嘗稱翁於書無所不讀
  於天下事無不理會究極義理精微身體力行惓惓
  斯世不爲矯飾周畏齋時可亦云羅一峯嘗稱吾弟
  德懋雪力澄山之才也
  林俊曰先生專志六經附博史子意所詣極將欲起
  婺學數百年後會北山魯齋仁山白雲之派以上接
  東萊晦菴之傳
  邵寶曰先生自壯歲以文章魁天下以忠諫著翰林
  以經濟稱於海内自史舘左遷涉厯中外未克展布
  晚始起爲司成天下莫不賀得師焉及請老歸棲遲
  林壑隱然繫天下之望者幾二十年上之初政有意
  用之問使在途而先生卒矣論者於先生猶若未滿
  焉然以予觀于先生其其謹康靖之節平暢醇雅之
  文簡重樸直之風在朝在野遐邇承嚮蓋不動聲色
  而耿耿迴瀾老益〓篤君子之論焉可誣也若是而
  謂先生之道未光於世則豈可哉
  蔡清曰聞章先生動息皆以奏聞起取爲意清謂先
  生今決無意出矣其間起取其言非但不入其心亦
  不欲納諸耳比來出俱不得完璧而歸今聽先生一
  入堅臥林下保全令德斯亦足壯士風淑士彚而爲
  國家添一人物矣易所謂不變其所守乃所益上者
  也況今旣未能以不次柄用先生只將以纂修文墨
  事取用誠亦不必竟其事矣
  王守仁曰先生專一主敬國子祭酒時年踰七十三疏得
  請逆瑾擅權名卿多遭斥辱而翁巳先幾去可謂明矣
  沈伯咸曰楓山任道錄實詳矣嘉靖丙申咸捧敕過
  蘭羞芼祠下特書六經先學榜之風後學爾訓導王
  一元先生子接出語草曰此漁石少湖師意也咸酒
  三復考證越十年丙午六月刻于嘉禾少泉精舍
  新安汪尚和侍先生于蘭谿里第有鵲噪于簷先生
  視尚和有懼色乃語之曰晉公子目夷居于宋見羣
  烏啞啞屋顛則跫然以喜惕然以懼及乾鵲集而噪
  焉則斂眉蹙額呼童子彈而去之從者曰先生左鵲
  而右鴉是欲凶而惡吉也子魚曰禍患之來常人不
  能灼其始及其發見知者不能善其終吾聞鴉而知
  凶之預是雖凶而以吉告也聞鵲而知吉之預是雖
  吉而以凶告也
  古之人所以至于道者篤信力行而已今之學者往
  往徒慕其名而弗躋其眞蓋信之弗篤而行之弗果
  也
  說得一尺行不得一寸此學者之通病然亦可見力
  行之爲難也
  包孝肅公做秀才時不受富家酒饌其後彼處作郡
  富家犯罪公得以法治之由此觀之學者于飲食之
  間不可視爲細事而忽之也
  嘗聞家君言鄉先達制元徐先生宅心純篤居家能
  孝而平生清介始終一致人所難及方在邑庠究濂
  洛性命之學然松光以繼晷隆冬盛寒衣裘單薄則
  擁衾危坐率過夜分訓飭學徒必先孝弟忠信眞知
  寳踐講析不暢于理弗止也厯官數十年盡心職務
  食不兼味衣不錦綺亦不求田問舍病終之日〓篋
  空虛身無以爲歛子無爲喪前輩若此眞可謂至
  難得者矣
  義理無窮不可少有得焉而自足白沙嘗語定山云
  太山爲高矣太山之上更有天東海爲深矣東海之
  下更有地
  漢大綱正萬目未舉然大綱亦有未盡正處唐萬目
  舉大綱未正然萬目亦未有盡舉處惟我大明立國
  規模宏遠周密大綱無不正萬目無不舉然聖烈神
  功尤在于驅除胡元一統中夏掃夷狄之陋復禮樂
  之正亙古帝王未有高焉者也
  家法必有關睢麟趾之意然後可行周官之法度如
  鄭義門兄弟讓死其篤義如此家道安得不悠久乎
  居敬自謂于專一上見功覺得心中無甚放僻邪侈
  之雜窮理自謂于精義處得力見得進退辭受之節
  頗分明不敢放過
  先生僉閩臬時嘗因歲節卻桃符題其門曰要使〓
  神司屋漏不須荼壘衛門庭題其楹曰無才自愧虛
  糜祿有病惟應早掛冠
  先生以臬僉考績遂求謝事冢宰尹公慰留之辭益
  力尹公詰之曰不罷軟不貪酷不老疾如何可退先
  生矢口對云古人正色立朝某之罷軟多矣古人一
  介不取某之貪多矣古人視民如傷某之酷多矣年
  雖未艾鬚髮早白亦可謂老疾矣請舉一退之足矣
  丑公憮然知先生意決
  某問方婦梅塘死節先生既序其詩何以不入縣誌
  先生曰始謂死節傳爲童利故先生筆故序之後知
  其非是故不入也童州守邦英亦辨其戊戌六月迫
  于遊兵之說夫天兵乃戊戌十月取蘭溪豈預有遊
  兵之迫乎况不言誰某之遊兵亦未明也
  某問本朝人物先生于誌何不品評先生曰不敢耳
  姑俟後人但邵都憲只述一統志所載者其徐制元
  姜廷器一聞諸家君一爲吾友知之爲詳故各書以
  有治行而他不及書也
  記語錄後
  章接
  先公逝不肖方五齡凡所遺述作悉散諸門弟迄垂
  丱用意遠蒐雖隻字片言流於人間者皆輯成帙惟
  語錄一稿未遑校刊適嘉禾沈諫議道吾蘭謁先祠
  因出稿而就正焉先生遂攜歸梓行閱數年嘉禾罹
  兵燹而前版以焚乙丑接京邸屬其邑李令〓華遍
  求之乃復得原本是先公口澤其幸存而未泯者固
  李令之力實不肖志也敬重梓於維揚議政堂以廣
  其傳云是歲仲冬長至日
  金華試院示諸生 雷鋐
  婺州自宋吕東萊先生承中原文獻之傳而友朱子
  迨何王金許得朱子之心傳天下巍然奉爲正學之
  宗矣至明之中葉蘭谿章楓山先生篤信朱子躬行
  實踐固明儒之有純無疵者也愚向論明儒學術未
  嘗及楓山蓋向止知其出處忠諫之大節爲一代之
  完人今得讀其遺書乃有以窺其底藴其贈陳白沙
  詩曰洙泗逈且深伊洛浩不息建溪一以逝末流日
  湮塞浙水泛功利西江浸虛寂寥寥宇宙間何人踐
  斯域此足以見先生擇之審而守之固矣其論學術
  謂自程朱淪謝又大壞矣且謂虛寂之學最爲心害
  後儒高明者往往溺焉其因白沙稱定山得天理之
  眞樂謂必守朱子之訓從事博文約禮以至於欲罷
  不能而竭其才而後可以得顏子之樂不然曾點之
  樂近於狂康節之樂似老莊蓋隱以規白沙一派不
  獨爲定山言也其言自幼爲學雖未嘗無尋樂之心
  然自省日用之間言未能無口過行未能無怨惡隱
  微念慮之萌眞妄錯雜行年五十方且戰兢惕厲求
  爲伯玉之知非寡過而未能其於天理眞樂誠然未
  之有得先生反躬内省存理遏欲慥慥爲己之功篤
  摯如此其論中庸大本之說謂朱子與南軒辨論初
  雖未嘗無疑得與蔡季通問辨復取程氏書讀之凍
  解冰釋然後知性情之本然聖賢之微旨可謂得朱
  子之精髓矣其敎學者先將小學及四書熟讀玩味
  字字句句皆究極精微務使其理貫徹於胸中一一
  體之於身而力行之此則直爲學者迷津之寳筏痼
  疾之金丹也今驟語學者以博通經史或苦質之不
  敏或嘆時之莫追小學四書則可謂簡且要矣且四
  書則習舉業者無不熟讀孰知脫凡入聖卽在於此
  特患不切已體察耳天下有志於學者皆當奉先生
  而俎豆之况婺中鄉邦後進忍甘自暴棄不聞風而
  興起乎由先生而遡何王金許以上紹朱子之學則
  小鄒魯之稱當復見於今日矣

知识出处

楓山語錄

《楓山語錄》

本书共116種書,包括歷代學者對孔子學說及儒家各派的記載、論說及研究。最早一種書是戰國荀況撰、唐楊倞註的《荀子》,下至清代李光地撰、徐用錫及李清植共輯的《榕村語錄》、雷鋐所撰《讀書偶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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