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文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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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敷文書說一卷》 古籍
唯一号: 110320020210011985
颗粒名称: 敷文書說
分类号: K204
页数: 27
页码: 一至二十七
摘要: 鄭伯熊針對《尚書》所寫札記。
关键词: 史籍研究 札记 尚书

内容

宋鄭伯熊譔
  堯典中星
  二十八宿環列於四方隨天而西轉自角至箕東方
  之宿也是謂星火房心爲大火擧中星以見其餘他皆放此自斗至壁北
  方之宿也是謂星虛自奎至參西方之宿也是謂星
  昴自井至軫南方之宿也是謂星鳥四方雖有定星
  而星無定居各以時見於南方天形北傾故北極居天之中而常在天北
  二十八宿常半隱半見日東行歷二十八宿故隱見各有時必於南方考之惟仲春之月
  四方之星各居其位故星火在東星鳥在南以殷仲春星昴在西星虛在北至仲夏則鳥轉而西火轉而南以正
  仲夏虛轉而東昴轉而北至仲秋則火轉而西虛轉而
  南以殷仲秋昴轉而東鳥轉而北至仲冬則虛轉而西昴
  轉而南以正仲冬鳥轉而東火轉而北來歲仲春則鳥又
  轉而南矣循環無窮大要如是堯典考中星以正四
  時甚簡而明日中宵中春秋分也春陽故擧日秋陰故擧宵月令仲春
  仲秋皆云晝夜分所以然者春分日在奎行西陸秋分日在角行東陸黃道去極相等故晝夜刻同夏
  言日永冬言日短仲夏日在井行北陸去極近故晝長夜短仲冬日在壁行南陸去極
  遠故晝短夜長案鄭氏言中星所在皆自爲考定與注疏舊說不同
  象以典刑流宥五刑
  象以典刑舜嗣位之初巡狩旣畢卽首制刑書何也
  曰始輕刑也古之世惟肉刑而已聖人之于斬割殺
  戮豈忍也哉民習乎重不遽輕者勢也時雍之世刑
  措不用於是制爲輕典五流以宥其大者爲鞭爲扑
  以待其小者猶以爲未也又爲贖以恕其情之有可
  矜與法之有可疑者肉刑蓋將無用矣而不敢廢也
  以示民使終知所避耳古所謂畫象而民不犯者豈
  虛語哉案此駮漢書引荀卿 之說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亂故刑
  罰之輕重亦隨時之汙隆自虞夏之衰訖于商季意
  其姦日勝而刑日加重也及周之初頑民未化逮夫
  百年之間始復虞夏之舊呂刑之書是也唐虞成周
  所以號泰和之極者以此然五刑三千皆有贖何也
  人之常情創見則震駭習熟于耳目則易玩因斯民
  遠罪自愛之心而弛其斬割殺戮可駭之事詳爲贖
  法以待其有時而入刑者所以養其自愛重犯法之
  心也嗚呼仁矣舜之贖刑其條目不可得而知矣觀
  呂刑之序謂之訓夏其詳略之意亦可想也且四凶
  之惡以孔子誅少正卯言之宜若不可以並生然止
  于流放竄殛者蓋以流宥之也其敘四凶之罪于象
  以典刑流宥五刑諸語已用輕典之後所以不殺歟
  然舜之典輕矣猶曰惟刑之恤哉蓋輕典亦憂其或
  用也穆王之贖刑已詳矣猶曰朕言多懼者雖贖而
  猶恐其或誤也嗚呼有國者何可不識此心哉典獄
  者何可不識此心哉
  蒙論堯舜之世一用輕刑之說近熟思之不可不辨
  觀皋陶所言帝德罔愆以下一節便見聖人之心涵
  養發生眞與天地同德而物或自逆于理以干天誅
  則夫輕重取舍之間亦自有決然不易之理其宥過
  非私恩其刑亦非私怒罪疑而輕非姑息功疑而重
  非過予如天地四時之運寒涼肅殺常居其半而涵
  育發生之心未始不流行乎其間此所以好生之德
  洽于民心而自不犯于有司非旣抵冒而復縱舍之
  也夫旣不能止民之惡而無所忌則不惟彼見暴者
  無以自伸之爲冤而姦民之犯于有司且將日以益
  衆亦非聖人匡直輔翼使民遷善遠罪之意也
  四罪而天下咸服
  驩兜共工之徒其惡著於心在堯舜朝久矣而不敢
  少肆者堯之心如水鏡之於物其妍醜不吾欺也而
  人之鑑於水鏡者豈得自隱哉彼其心蓋知夫堯之
  見之如見肺肝恐懼慙縮之不暇而暇惡之肆乎惡
  無所肆而才爲世用其假息於堯之世宜也聖人之
  於人雖不可化亦曰姑惟敎之化之未格亦曰姑惟
  俟之俟之久矣而終不吾化則所謂不移之愚而怙
  終之刑所不得而宥也且堯之德輝被乎四表鳥獸
  知之而況於人乎民變時雍而況在朝廷之上日邇
  清光者乎終堯之世而不變是無時而變矣豈得留
  在庶頑之列以俟其格哉然四子之心術堯舜知之
  固也朝廷之士且不知顧方以爲賢而薦之一誅而
  天下咸服何也自堯舜發其心術之祕而朝廷之士
  察之矣凡小人之惡未嘗不包蓄然未有終能忍而
  不泄者未嘗不掩覆亦未有終能護而不彰者舜興
  於畎畝之中羣臣天下之所安而小人之所不悅也
  其所包蓄者泄而揜覆者著矣亦幸而在於用輕典
  之世哉
  而難任人
  任人何與乎蠻夷曰遠人不服非內政之不修則邊
  隙罔聞也任人善以柔佞軟熟而蠱君之心術逢君
  之所好一爲所惑則必怠忽而荒政或好大而喜功
  治紊而亂形且兆何以服乎蠻夷故惟敬德不怠安
  靜無欲者遠人之所慕而小人之無所利者也
  五刑有服
  舜之繼堯以州則增而益以刑則輕而詳州之益聲
  敎曁遠也刑之輕於變之後也然觀鞭扑流贖之設
  肉刑宜若遂措而皋陶作士猶曰五刑有服何也聖
  人愛天下之心雖無刑焉可也力行吾德以善天下
  之俗俗善矣而不敢必吾之德能使天下人皆稷契
  家皆皋夔也此五刑五流猶以並吿皋陶歟三就者
  就輕就重與就輕重之中三居者居遠居近與居遠
  近之中苟刑入於宥則以輕重遠近對處蓋原情而
  用法也說者以原野朝市爲三就猶可也案此鄭康成王肅之說以四裔與九州千里之外爲三居案此說本孔傳則非古
  法之意也何者墨居五刑之至輕宥而流之有五以
  爲輕重之差耳而或以四裔九州千里爲三則輕無
  所準矣故爲輕重遠近之說者庶幾得其情乎蓋罪
  一也而情各有三焉一而三之不厭其詳所以求失
  情之闕二字也如得其情則無厭乎愈詳矣穆王五刑
  之屬三千而疑赦之罰亦三千非密也寬也其寬者
  何也使凡有罪者皆得以入于罰也由是言之以情
  議罪者果無厭乎法之詳也
  書序皋陶矢厥謨禹成厥功
  古者先德而後力貴謀而賤功故出師必受成于學
  而折馘執俘反必以吿其意深矣惟此義不明然後
  有廉頗之事而被堅執銳野戰略地者欲以居文墨
  議論之上此後世之通患也大禹之功非後世之所
  謂功也聖人猶屈之於皋陶之下其敘書曰皋陶矢
  厥謨禹成厥功蓋功未有不出於謨而宣力四方者
  不得先於朝堂之論以此示後世則國正而朝廷嚴
  驕蹇怨懟之意銷而飛揚跋扈之心不萌上下相安
  而禍亂不作矣
  汝惟不矜不矜不伐至公無我之心也擧天下之善安而行無
  所累于心故無驕矜之氣天德也禹之所優而顏子
  之所願也蓋萬善本吾性之所固有學至于聖賢于
  性無所加益而缺一焉則不足以爲盡性知此則任
  重道遠惟日不足矣尙何敢矜之有進此而安焉則
  達乎天德矣
  滿招損謙受益
  愛人不親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禮人不答反其
  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諸已此帝王之家法也自反
  而仁矣自反而智且敬矣而人未遽吾聽焉不遽責
  夫人也曰是吾仁智且敬有所未盡而姑勉焉爾此
  帝王之心術也舜之誅四凶禹之戮防風豈惟刑施
  而民悅哉由其遷善遠罪心化於冥冥之中者蓋多
  矣死者一二而生者不可勝算聖人之心亦可以無
  憾矣其心曰吾居人上而有不中不才之子弟尙足
  以爲賢父兄乎鳥獸草木不遂其性吾心戚焉斯人
  也而有死於刀鋸斧鉞者尙足以爲盛德事乎故其
  視天下之人雖強悍抗戾勞之來之而不知吾仁正
  之直之而不知吾義輔之翼之而不知吾德忿疾之
  氣終不設於心而自視歉然若有以深負於吾民也
  夫帝王之兵無闕而後動其省躬也至矣其含容隱
  忍而俟之也久矣其敎詔誨諭也勤矣然謂吾兵爲
  無闕調吾省躬爲無愧謂吾容之敎之爲無餘力遽
  然自以爲足則非所謂純亦不已謙尊而光樂天而
  無競任物而無我者故曰滿招損謙受益時乃天道
  唐虞之君臣其自牧之道蓋如此征苗之後所以班
  師而不疑也且帝常事親矣何罪之可負何慝之可
  引夔夔齊慄若無所容其身於天地之間不曰吾子
  職已修而無罪也吾孝心已盡而無慝也底豫而不
  格姦卽是心無間斷之所感耳然則擧帝是心而感
  之有苗蓋已然之效孰曰不可而必兵之用哉禹師
  還而帝德敷干羽舞而苗民格果無用乎兵而可也
  舜禹益之心其無憾矣
  作服汝明
  日月星辰之運行以成歲山之鎮物龍之變化華蟲
  之文明彝取其孝思藻取其潔火取其烈粉米取其
  利物黼取其斷黻取其辨皆君德也被其象思其義
  行其德如几杖盤盂之銘如珩璜琚瑀之節奏如干
  戚羽旄之闕二字如金石絲竹之淳和以警其怠而勉
  其修以思其闕而補其全以防其邪而輔其正以滌
  其昏而開其明夫豈徒致飾以華其躬寓數以示等
  威而已古之制作者必陳其義以示人簠簋尊彝柷
  敔筍簴之類物有其飾飾有其義不苟然也況𡸁衣
  以臨百官以治萬民豈獨致飾寓數之爲哉服是服
  者必全是德一德不備則不足以臨民故曰觀其象
  必惕然而三省焉此亦自牧之一端也左右前後輔
  弼之臣日侍君側以獻可替否繩愆糾繆爲職者也
  觀衣裳之象以默察君之德其全乎其有所不足乎
  其修乎其亦有所忽乎吁哉之辭更唱互嘆使其君
  左顧右盼凜乎不敢少肆非深明其義孰能致君於
  寡過進德之地乎此舜有汝明之戒望於作耳目之
  官也蓋古者服以象德謂服是服者宜其有是德以
  稱之公卿大夫士以下禮章不同必惟德之稱則其
  義一也然則君天下者其德可不備乎
  夔論樂之效
  舜憂庶頑讒說曰撻以記之否則威之禹則曰帝光
  天之下誰敢不遜舜曰皋陶方施象刑夔則曰予樂
  之作幽如神明而來格嚚如虞賓而在位微而鳥獸
  則率舞靈而鳳凰則來儀況於人乎樂若是況於德
  乎至此則禹所謂車服以庸亦末也況於撻之威之
  刑之乎其君臣之聞所相戒相勉者其道則不賞而
  民勸不怒而民威於斧鉞篤恭而天下平進而至於
  無聲無臭斯至耳故曰德威惟畏德明惟明有父之
  尊有母之親後世有作者虞舜弗可及也矣
  因民弗忍距于河
  桀紂之惡極矣民不忍貳而諸侯不敢亟叛以先王
  之餘德遺澤在人者不能忘也太康盤游無度固爲
  失德然非若桀紂之暴虐也民遽攜貳而后羿因得
  以奪之何哉禹弼成五服其德在諸侯未遠也而王
  室有大難天下莫有勤王之擧而五子御母徯于洛
  汭亦無有矜憐而恤救之者又何哉蓋嘗謂唐虞之
  世其民愛之敬之畏之不敢少肆於上而神器之去
  留一聽於民而不敢爲己私有也盛哉唐虞之闕二字
  民也若保赤子若承大祭若臨大威以下闕七字之怨惴
  惴惟恐小失其意而潰裂四出不可收拾也帝者以
  來其道常然民久習而安焉一旦乃有逸豫游畋之
  君輕棄其民去其國都歷久弗反恬無愛之畏之之
  意豈不甚怪矣哉其攜貳而不忍非弗念先王之德
  也譬如孩提之童安於慈愛之父母勤劬之保傅未
  嘗有所拂意一旦惸然孤立遇弗友愛之兄棄之而
  不恤則其愁苦無聊啼號而不禁者非憤其兄乃追
  念父母之恩耳是則民之貳太康也是乃所以思禹
  之德也觀歌之一章則知太康之所以失矣大道之
  行天下爲公選賢與能不私其子故堯不以天下私
  丹朱而傳之舜舜不以天下私商均而傳之禹朱均
  之不肖固也使朱均賢如皋夔益稷之徒堯舜亦不
  肯舍聖而授之賢也何者天下者至公之器也傳之
  賢者至公也天下有聖人焉舍聖而授賢則亦非公
  也私也堯舜不特不以天下私其子亦不敢與諸皋
  𧃍益稷之徒故禹之讓于皋陶誠切懇到至于數四
  非僞也而舜命不易焉循至公之理而已禹始變唐
  虞法而傳其子啟之賢謳歌獄訟之所歸猶可言也
  再傳于太康而遂失邦余是以知至公之器不可以
  爲己有而望子孫之不遺也然禹雖傳之子孫其心
  與堯舜之心一耳以太康之逸豫苟有聖賢出而代
  之禹固樂乎天下之得其所也當是時四方諸侯環
  視而莫之救非厭乎禹德也觀堯舜之至公而知禹
  之心憂天下之諸侯不恤吾民而不憂吾子孫之失
  天下也使有恤民者起而正之猶之乎揖遜與賢也
  何擇焉羿逐太康而立仲康未負於禹也惟其積心
  之不出此是以假之而遂歸耳夏書四篇甘之戰非
  盛德事也五子之歌見命之中絕矣聖人蓋傷之也
  然則禹之變堯舜與賢之法非矣而何以爲聖蓋自
  時之汙隆言之禹爲慮天下之審也案此說略本韓子禹問自
  大道言之賢而與又不可必得則傳子爲常法耳然
  論唐虞夏之道則甘誓以下爲德衰論夏道之中絕
  則責有歸焉序言太康失邦不待絕而罪已見曰昆
  弟五人須于洛汭雖許其親親之怨亦責五子之不
  能自強也
  夫俶擾天紀
  帝王之政莫先於畏天平居岌岌然省己修德惟恐
  天威之來蓋欲銷之於冥冥之中不待其已形而後
  懼也故二典之書於天人之際至嚴一篇數百言而
  命羲和之說居其半舜初卽位首齊七政其於天道
  何其謹也以後世觀之某月朔日當食有司必先期
  以吿天子詔百官執事修德刑以待之其日天子易
  服避殿減膳徹樂百官守局以俟天變其嚴猶如此
  況堯之君乎司天文者敢有弗虔爲職乎酒荒于邑
  日食不知使君臣上下不得敬戒以祗天譴由後世
  言之誅不赦可也況守唐虞之法者哉此廢時亂日
  之罪所以必征而虞夏之道於是乎不絕矣蓋虞夏
  之道畏天也有扈之征侮五行而棄三正也雖德衰
  而至乎與諸侯戰然其事猶虞夏之所謹也逸豫而
  失邦弗克畏天也昏迷于天象而征伐行焉夏道其
  復興乎肇位于亂亡之後而擧動若此其知所本矣
  當是時強臣擅命四方之諸侯必有相和而跋扈者
  矣仲康之師不先焉而惟廢時亂日之是先可不謂
  知所本乎可不謂堯舜之用心乎故夏書二篇皆畏
  天重民之事堯舜禹之心也仲尼定書之意蓋如此
  允侯往征之者非征伐自侯出也是謀蓋出於允侯
  也百官修輔厥后惟明明至工執藝事以諫蓋言先
  王克謹天戒於未然之前采臣民之言以省己修德
  不待天戒已形而後懼也日有食之天變之至大者
  羲和之職推步而前知者也今辰弗集于房不先期
  以吿奏鼓馳走矣而猶罔聞知其罪可勝誅哉其在
  政典先時後時猶殺無赦況迷天象至此極乎言其
  罪之重也夫以荒淫之人顚覆厥德則王師之來未
  必無拒命之事沉湎之居於民上必有汙染俱化之
  人然非夫人之罪也故玉石俱焚允侯懼焉夫不輕
  于淫湎之一夫而恐兵威之濫乎無辜戒之至也末
  稱威克厥愛以戒衆士猶言弗待刑戮也舍刑戮而
  言威愛之相勝若曰軍中之事無姑息焉耳則其仁
  矣觀允侯誓師之言則其賢可知仲康初政能用允
  侯而擧動若此此其所以反虞夏之道是夏道中興
  之象而世祚賴以復延聖人所以取是書之意乎先
  儒於此篇疑焉者蓋以廢時亂政之弗知日食之事
  爲輕故也其未之思乎案鄭氏此專以駮正蘇氏書說
  書序伊尹去亳適夏旣醜有夏復歸于亳
  夏之衰諸侯不循軌者多矣湯征諸侯始以不祀正
  葛慢神之大罪也慢神則無所不至亦猶武王數紂
  之罪也伊尹適夏猶武王觀政于商伊尹復歸亳則
  桀無復悛改之理然後湯師興焉湯誓之序曰伊尹
  相湯伐桀言湯之伐桀必俟伊尹未歸則桀猶可爲
  也此與予小子旣獲仁人敢祇承上帝之意同惜乎
  汝鳩汝方二篇之亡也觀伊尹往來夏商則克享天
  心受天明命不專歸之湯復何歸哉嗚呼桀紂之惡
  極矣湯武之擧遲疑詳緩乃如此魏晉之事固不足
  道立人之朝君未至於不可諫而謂其君不能者孟
  子謂之賊其君信不誣矣
  書序伊尹相湯伐桀升自陑遂與桀戰于鳴條之野
  伐桀聲罪也升陑不避險阻正兵也與桀戰于鳴條
  之野危之也何危乎推湯之本心也兵者聖人之所
  畏雖以至仁伐至不仁鋒刃旣接勝負之形不可必
  勝則出民塗炭之中不勝則天下貿貿然將復何恃
  以歸乎危之故勝之勝之則予畏上帝之責始塞矣
  大賚孥戮驅誘之術無遺力焉非得已也其心危也
  夫揖遜與賢而繼以世及又繼以兵取時變愈下視
  古愧焉而不辭天下之惡名以救斯世不避後世之
  口實以闕二字世昔所未嘗有而自我爲之雖時有汙
  隆而理無彼此因時乘理聖之時中而回視唐虞之
  道有不可及之世下視萬世有亂名實之禍此湯之
  所甚懼而不忘也雖然後世聖人不幸遇斯世天下
  望其來蘇如旱雲時雨能不恤吾身起而應之滌煩
  澡毒擧道暍之人而置之清閟之地澤焦潤枯起復
  秀之苗於已死之餘湯之所甚懼而不敢釋然者至
  此可無憾矣故武王曰取彼凶殘我伐用張于湯有
  光使天下後世無桀則已天下後世而有桀負湯之
  德居湯之地處湯之時坐視赤子之在水火而不知
  救其爲慙德抑有甚焉故至仁之擧口實之懼以救
  生人以律萬世雖處時之不幸而終無跋疐之象瞻
  前顧後原始要終委蛇曲折無所不至其道蓋如此
  孟津之渡升陑之正也牧野之戰鳴條之危也數紂
  之罪若有涼德焉武王之心其又危於湯哉武庚之
  不叛則適命不黜不逆其必畔而立之武王之心其
  無憾矣嗚呼湯之德至是愈光矣而後世亂臣賊子
  尙敢假其名以欺天下而匹夫匹婦卒不眩其名忠
  臣義士得以伸其志者由湯武之德皎然可以戶曉
  也此聖人所以爲時中而無忌憚者不得以亂名實
  歟書序湯旣勝夏欲遷其社不可作夏社
  古者諸侯危社稷則變置社稷諸侯犧牲旣成粢盛
  旣潔祭祀以時非有危社稷之行而旱乾水溢則神
  之責也故變置社稷聖人會萬物於一身通隱顯于
  一理故立法擧事如此夫旱乾水溢而變社稷則國
  亡而社稷遷宜矣然桀之亡也豈神之責哉勝夏之
  後欲遷其社而湯獨不可特屋之以示戒若曰是其
  君之罪非神之責耳蓋君者民之主一失其道則民
  失所庇而神失所依屋社而不遷專責君以示戒此
  作夏社之意也後世有屋社之制計必始于湯理或
  然歟使湯之前已擧此義則夏社一篇必不作也
  書序遂伐三朡俘厥寶玉
  三朡桀所奔也寶玉夏之器璜之類是也胡先生曰
  古者寶玉世守罔敢失墜以昭先祖之德存肅敬之
  心吿終易代洪璧琬琰天球夷玉兌之戈和之弓𡸁
  之矢莫不陳列非直爲美觀也先王所寶傳及其身
  必全而歸之則可以免矣夫以一器一物傳之先王
  者猶謹如此況神器之大者乎謹其小所以警其大
  者典寶之作其以祖宗之物所當常寶而無德則失
  亦可常乎是義也於顧命之篇見其詳案鄭氏所釋顧命之義今
  闕
  仲虺之誥
  驕心害德雖聖人亦畏之故以舜命征有苗而益以
  爲病其言曰滿招損謙受益時乃天道況於人乎湯
  勝夏而還未至國都而慙德形焉此其賢臣所以獨
  幸而喜夫以將天明威而下順乎民黜伏罪人而上
  應乎天福善禍淫之道得以不替塗炭水火之民得
  以更生自舜禹以降厥功茂矣顧不以爲善而以爲
  懼不以爲滿而以爲不足是心也崇德之原致治之
  本也仲虺於是作誥以陳其應天順人之不可已又
  因其不自滿假之美而將順之使之終始如一而不
  忘此心故曰德日新萬邦惟懷志自滿九族乃離又
  曰能自得師者王謂人莫已若者亡好問則裕自用
  則小夫驕盈自滿之心其端甚微積而至於恥聞過
  失好勝人騁辨給炫聰明厲威嚴恣強愎則甘受佞
  辭而邪諂日親惡聞忠諫而正直日疏賢人君子高
  擧遠引而人君之勢日孤竄斥殺戮肆行而不忌天
  下之心日離甚則骨肉怨叛而趨於亡矣可不畏哉
  夫將順其媺則小善可以成德正救其慝則小惡不
  能以害善此以道事君者精術之妙用如孝子之聽
  於無聲視於無形闕二字引詩以斷事君之章所謂中
  心藏之何日忘之故勝夏之慙湯之所以不釋然而
  仲虺所以爲喜也齊威公勝楚而執濤塗衛獻公入
  國而頷逆者境變於前而心爲之易位一息之間驕
  敬異狀血氣之易勝而善心之難存也如此大坰之
  慙終身勿忘斯可已故以謹厥終惟其始之戒卒焉
  歸亳之誥有慄慄危懼若將隕于深淵其爾萬方有
  罪在予一人予一人有罪無以爾萬方之言蓋因仲
  虺之言益知所警也咎單作書明其居成功之道亦
  仲虺之意哉然不可得而臆之矣
  伊尹放太甲
  昔仲尼作春秋其於君臣之分甚嚴至以天討加有
  罪則雖尊而不廢法雖貴而不弛刑蓋幾於用湯武
  之權也是何也嘗觀唐虞之書有曰衆非元后何戴
  后非衆罔與守邦其稱民后若無輕重者自天爲民
  立君言之略勢分也孟子則曰民爲重社稷次之君
  爲輕其稱君民若甚倒置者爲牛羊用人者言之進
  湯武也故道有正有權正以體常權以通變常不過
  中變不失正權也者聖人之時中然小人用之則無
  忌憚是以聖人之語權必凜然有憂天下後世之意
  至其身臨之而亦不敢避也太甲之初伊尹作三書
  以訓之今存者一篇其言祖宗之訓天人之理前世
  存亡之戒詳矣猶不惠於阿衡則繼以苦言聳動而
  警懼之其曰惟尹躬先見于西邑夏自周有終相亦
  惟終其後嗣王罔克有終相亦罔終警懼之至也古
  之仁人君子立人之朝其君不明度已之不能正也
  則去之而不食其祿不任其事君子許其爲知幾其
  情不忍捨去與義不可去者則苦言極諫而繼之以
  死君子許其爲盡節過此則有孟子所謂貴戚之卿
  反覆諫之而不聽則易位者迹雖不同要皆君臣之
  罔終者也伊尹之於成湯豈獨貴戚之比而其身任
  天下之重一夫不獲則曰時予之辜又豈拘拘爲賢
  者之守節哉故曰伊尹爲是言也所以深警太甲也
  夫危痛警切之言豈伊尹之所忍發吾以爲懼而彼
  由之以爲常而若弗聞也則其性淪於所習之中而
  惡且成矣臣寧負王不敢負社稷君子不以罪霍子
  孟伊尹獨敢負成湯乎是以不得已而出於權而非
  心之所安也故其自言曰予弗狎于弗順而孔子序
  書直書之曰放且君薨聽於冢宰三年古之人皆然
  伊尹何病蓋居憂禮也而未有居於外者君居於外
  非主也是啟天下後世篡廢奪攘之漸也是以仲尼
  定書於湯武伊周之事皆有所甚懼焉仲尼之所懼
  伊尹因亦懼之矣直書曰放伊尹所不敢辭也夫以
  伊尹之聖伐桀之事湯不敢自爲遲速進退而一惟
  命自後子孫之託夫何所疑而營桐宮以居憂邇先
  王以思訓畢喪三年冕服奉歸終始之際伊尹亦何
  憾而其心獨矍矍焉至聖人序書猶謂之放以見冠
  履之分堂陛之勢天尊地卑之義毫髮不可紊分寸
  不可移也以此防民亂臣賊子猶以藉口聖人烏得
  而不懼故曰聖人之語權必凜然有憂慮天下後世
  之意況其用之者敢以爲常而不懼哉然則虞書之
  言自君上而言也孟子之論救時不得已之意也春
  秋之法以天道自處兼堯舜湯武之事也書之序春
  秋之法也其成湯旣沒太甲元年伊尹作伊訓肆命
  徂后云者爲桐宮之營張本以明伊尹之初心也曰
  太甲旣立不明者危成湯之業也曰伊尹放諸桐者
  伊尹不得已之權而爲法受惡也曰三年復歸于亳
  思庸敘伊尹之績也太甲克終允德而後歸乃序思
  庸於歸亳之下者以明喪畢則歸而非故雪伊尹之
  慙德也曰伊尹作咸有一德以明伊尹之於太甲其
  出其歸皆志於成其德也夫然後伊尹之志較然昭
  著於天下後世匹夫匹婦之所共志藉口以濟其私
  者不得以欺匹夫匹婦夫惟匹夫匹婦不可以名欺
  則亂臣賊子不得以浚其惡而篡弑奪攘之禍庶幾
  少息矣於聖人於太甲之書反覆意體常而盡變存
  正以明權故曰春秋之法或曰伊尹之於太甲能必
  其悔過否乎曰然使太甲不明在未立之前則湯未
  必以傳太甲惟其旣登尊位乍處崇高富貴而動其
  欲也故曰旣立不明夫動欲於富貴惟置之於不見
  可欲之地則本心旣蝕而復明天理欲晦而復昭矣
  此必然之理而伊尹所以必太甲之能悔也觀太甲
  怨艾之言則其知悔也至矣可不謂賢乎不然何以
  能甘澹泊於三年之久而無過擧也竊意太甲所謂
  欲敗度縱敗禮者蓋以微見於視聽言動之間出入
  起居之際伊尹不待其流而救之故其悔過也易豈
  若漢羣臣數昌邑之罪也哉觀乎此則霍子孟所謂
  功 尙不足云矣
  有其善喪厥善
  伊尹將吿歸戒太甲者無自廣以狹人匹夫匹婦不
  獲自盡民主罔與成厥功傅說戒高宗曰有其善喪
  厥善矜其能喪厥功蓋未免於戒也若夫禹治水湯
  勝夏武克商拯民於昏墊塗炭之中其功德大矣益
  之戒猶曰滿招損謙受益時乃天道仲虺之戒猶曰
  志自滿九族乃離召公之戒猶曰不矜細行終累大
  德三代之臣所以吿戒其君皆勤勤於是不謀而同
  何也蓋謙則虛虛則能受天下之善而來天下之賢
  夫以天下之善歸於已而賢又樂吿以善道則內以
  成德外以出治豈不有餘裕哉滿則實實則忠嘉之
  言不能入而賢者望其顏色而去之以一人之智慮
  自用於天下小臣諛大臣欺禍亂之形已成而無有
  吿之者俄焉覆亡而不自知此必然之勢也故以禹
  湯武王之聖其於運獨智以馭四海若有餘力而其
  臣猶不忘此戒而堯舜之盛稱其德者亦不過曰允
  恭克遜舍已從人取人爲善則知所謂謙者帝德王
  功之所由終也其在周易曰謙謙曰勞謙者自牧之
  至也曰撝謙曰鳴謙者發於聲音笑貌無所歉也凡
  卦之體吉凶悔吝錯居六位有吉而無凶有利而無
  悔惟謙爲然故爲天道之所益鬼神之所福人道之
  所好可以涉大川可以服萬民可以用侵伐可以保
  終吉聖人極口贊之以示天下後世其意切矣三代
  而下時君世主其德之優劣世之盛衰治亂往往其
  原皆出於此其間能因事省警常懼此心之或怠者
  其可不謂究物理達治道者哉貞觀八年有星孛於
  虛危歷於氏太宗問虞世南曰是何妖也對曰願陛
  下勿以功高古人而自矜大勿以太平而自驕惰克
  終若始彗何足憂太宗曰吾十有八擧義二十四定
  天下二十九卽帝位三代以來撥亂之主莫能臻於
  此頗有自矜之意而輕天下之士此吾之罪也上帝
  見變良以是乎十有一日而彗滅嗚呼人主一有驕
  心而星辰爲之變異心一知過而天意爲之昭回帝
  王於此兢兢而不敢忽良以是也夫以太宗撥亂之
  才勝殘之仁混一區宇以致太平史臣以此迹湯武
  庶幾成湯功德兼隆自漢以來蓋未之有而小心兢
  畏知自矜輕士之害德而深悔之也後世之君未有
  太宗之功業自以帝王莫及忽天變而不懼棄賢人
  而不思固無三代之臣而如世南之善救其君之心
  術亦不可得也豈不殆哉余讀唐會要因竊思太宗
  之所以能好賢樂善屈已從諫以致貞觀之治者蓋
  本此心之謙虛而向時驕悍不顧之氣象亦銷矣然
  其晚年矜已好大勉強聽言或至怫怒導人使諫之
  風寖不復見豈讓德之衰而驕氣象之老不自克而
  賢人君子皆已亡邪此又余之所嘆息也
  惟先格王正厥事
  先格王者先格王心之非也祭有常禮謂之典祀不
  可豐也不可殺也殺則慢神豐則有徼福者焉於豐
  殺而知心術之差也繹祭禮也高宗之繹其必有加
  厚而過禮者發於心術之微見於薦享之際此心一
  動而物祥應焉人君心術不可不謹也如此蓋加厚
  而過禮是必徼福之心徼福之心葫於畏死而貪生
  其甚則有淫祀而求神仙如秦始皇漢武帝唐明皇
  其心愈遠豈不可畏哉故祖已謂當先格此心於是
  推天命之常理降年修短惟在乎人爲而天時應之
  耳人君之職專在於敬民一擧一動無非繼天爲民
  者一念之差則擧動失而天意爲之變矣其可容私
  昵之意於事神乎不聽罪者不知過也孚命者天以
  祥異戒之其爲甚信而不虛應也
  西伯戡黎
  文王用師如侵共遏密非一也至於武王乘黎則迫
  于王都而近亦觀政之事也案漢儒皆以戡黎爲文王事鄭氏以爲武王乘
  黎本蘇氏書說祖伊所以恐歟祖伊旣曰天旣訖我殷命疑
  若不可救矣然奔走吿于王戒之甚切者猶冀其萬
  一也使紂一旦悔過自新則武王必不用兵而商之
  天命可復延此亦武王之本心也不有康食者謂祭
  無益犧性粢盛旣于凶盜也不虞天性者昏棄厥遺
  王父母弟不迪也不迪厥典者狎侮五常也祖伊之
  言卽武王數紂之言先儒謂武王觀兵之後紂若悔
  過不過存其社稷宗廟封諸商爲二王之後不復北
  面事之此豈武王之心哉
  書序一月戊午師渡孟津
  序云一月戊午蓋商正已當絕而周正未建故不稱
  正月武王有一月壬辰征伐商之文蓋武王興師之
  時亦已不用商正也若夫商正未當絕則孟津之師
  未擧矣經稱十三年當依序文作十一年史記云武
  王克商二年訪箕子而洪範亦云十三祀訪箕子可
  見也
  牧誓
  序云武王戎車三百兩虎賁三千人與受戰于牧野
  作牧誓則武王謂紂爲獨夫謂予有三千人同心同
  德不誣矣經云四伐五伐乃止六步七步乃止不獨
  自嚴整爲不可破之勢亦恐鋒刃施於克奔者故戒
  徐徐進退彼拒則擊之不拒則不至妄擊也王者之
  師整暇矜審蓋如此嗚呼仁哉
  書序武王勝殷殺受立武庚以箕子歸
  序稱勝商殺紂亦誅獨夫紂之義也然於此言者不
  畀九疇彝倫攸斁之義也以箕子歸則彞倫敘而天
  錫武王矣箕子佯狂去國有不臣武王之意武庚旣
  立則箕子可歸矣箕子之歸爲洪範九疇非爲武王
  也其後受封於朝鲜則武王亦不敢臣之也
  立政
  立政以用人爲本以卹獄爲先故一篇之書言宅俊
  卽及庶獄始言庶言次言庶獄庶事而不及庶言末
  止言庶獄而不言庶事而曰勿誤其意深矣終篇又
  命司寇蘇公敬獄蓋國祚之長短全在德刑之相勝
  周家卜世之永仁勝殘也故以長我王國屬之司寇
  呂刑
  古者重刑無贖至穆王好巡幸無財用遂造贖法五
  刑皆有贖墨百鍰劓惟倍荆倍差宮六伯鍰大辟千
  鍰聖人存此篇所以記法之變然其間亦多好語有
  不輕于用刑底意先儒論流宥五刑謂刑之重者金
  作贖刑謂刑之輕者又曰重刑不可贖金贖者鞭扑
  二輕刑耳
  敷文書說
  後學王簡校訂

知识出处

敷文書說一卷

《敷文書說一卷》

出版地:清道光至咸豐大梁書院刻同治七年(1868)王儒行等印經苑本

郑伯熊是宋代著名经学家,永嘉学派的开创者.其《敷文书説》开啓了试策式解经方式,解释经义往往广引经史,纵横论辩.思想上认同孔子订《书》序《书》,解经往往以"《春秋》笔法"发掘《书》中微言大义;以尧,舜之世爲社会理想,认爲尧舜用轻刑,倡德主刑辅治政之策,解《书》努力发掘出尧,舜圣贤传授心法.对《敷文书説》的探讨可以瞭解郑伯熊的基本思想,以及其永嘉学派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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