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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警篇
  隨身兩軸子
  左警語
  孔子曰無欲速無見小利欲速則不達見小利則大
  事不成
  鄒東郭曰習俗之大累只是打富貴貧賤𨵿不透故
  聖人喫緊爲人舉極貧極富者使學者决其趨向
  之途有馬千駟富貴莫尚矣而民無得稱採薇以
  餓貧賤莫尚矣而至今稱之匹夫匹婦之良知可
  以一咲而悟矣世之學者雖窮貪極慾未必至千
  駟之富就使至焉亦無得而稱况不至於千駟乎
  澡身礪行未必至西山之餓就使至焉亦於今稱
  之而况不至於餓死乎嗚呼師之所以爲敎弟子
  之所以爲學其將爲夷齊耶其將爲齊景耶
  楊誠齋曰李杜飢寒能幾日𨚫敎富貴不論年
  黄鞏先生曰人生仕宦至公𡖥不過三四十年惟立
  身行道爲千載不朽
  王雲鳳先生曰一時快意可畧也前輩影様之多後
  人是非之公可畏也
  周子曰聖誠而巳矣〇聖可學乎曰可學曰有要乎
  曰一爲要一者無欲也無欲則靜虚動直靜虚則
  明明則通動直則公公則溥明通公溥其庻乎
  劉元城曰一切君子小人好惡不常若要一時周遍
  冠婚喪祭徃還飮食之禮一一過當周至時費盡
  一生心力只得人道是箇好周至人然又不能使
  君子小人皆喜所謂外慕也只有一箇誠意千古
  萬今使不盡〇吾年四十有七舉意絕酒色兩字
  自是三十餘年血氣意思只是當時終日接士大
  夫劇談𨿽夜不寢翼朝精神如故平生坐必端巳
  未𠹉傾側靠𠋣每日行千步燕坐調息復起觀書
  未𠹉晝寢啜茶伴客有至六七盌終身未𠹉草書
  𡻕時家廟祭享拜跪七十有二未𠹉廢閣
  老子曰谷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
  綿綿若存用之不勤
  莊子曰我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巳
  巳而爲知者殆而巳矣爲善無近名爲惡無近刑縁
  督以爲經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養親可以盡年
  陸象山𠹉謂學者曰汝耳自𦖟汝目自明事父自能
  孝事兄自能弟本無欠缺不必他求在乎自立而
  巳〇誠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君子以自昭明德
  人之有是四端而自謂不能者自賊者也暴爲自
  暴棄爲自棄侮謂自侮反謂自反得爲自得毀爲
  自毁伐爲自伐禍福無不自巳求之者聖賢道一
  箇自字煞好〇道不難知亦不難行患人無志耳
  及其有志又患無眞實師友反相眩惑則爲可惜
  耳又曰學道湏於人情物理上鍜錬湏於學問思
  辨篤行上着工夫
  王陽明曰自家痛痒自家湏㑹知得自家湏㑹搔摩
  得旣自家知得痛痒自家湏不能不搔摩得調停
  斟酌湏是自家〇君子之所謂敬畏非有所恐懼
  憂患之謂也乃戒愼不睹恐懼不聞之謂耳君子
  之所謂灑落者非曠蕩放逸縱情肆意之謂也乃
  其心體不累於欲無入而不自得之謂耳是灑落
  生於天理之常存天理常存生於戒愼恐懼之無
  間〇今之調養者多是厚食醲味劇酣〓浪或竟
  日偃卧如此是撓氣昏神長惰而召疾也豈攝養
  精神之謂㢤務湏絕飲酒薄茲味則氣自清屏嗜
  慾寡思慮則精自明定心氣少眠睡則神自澄君
  子未有不如此而謂之致力於學問者〇氣弱多
  病之人但遣棄聲名清心寡慾一意聖賢之學戒
  懼不睹不聞則神住氣住精住可以長生乆視〇
  君子之學務求在巳而巳毀譽榮辱之來非獨不
  以動其心且資之以爲切磋砥礪之地故君子無
  入而不自得以其無入而非學也若夫聞譽而喜
  聞毀而戚則將惶惶於外唯日之不足矣其何以
  爲君子
  顧璘先生曰言行擬之古人則德進功名付之天命
  則心間報應念及子孫則事平受享慮及疾病則
  用儉〇好辯以招尤不若忍黙以怡性廣交以延
  譽不若索居以自全厚費以多營不若省事以守
  儉呈能以誨妬不若韜精以示拙
  陳白沙曰此心自大古何必生唐虞此道苟能明何
  必多讀書〇其詩曰讀書切戒在荒忙涵泳工夫
  興味長未曉不妨權放過切身湏要急思量自家
  主宰常精徤逐外精神徒損傷寄語同遊二三子
  莫將言語壞天常〇以我觀書隨處得益以書慱
  我則掩卷而茫然
  朱晦翁曰不好讀書者固怠忽間斷而無所成矣其
  好之者又不免乎貪多而務廣徃徃未啓其端而
  遽巳欲探其終未究乎此而忽巳志在乎彼是以
  𨿽復終日勤勞不得休息而意緒忽忽常若有所
  奔趨迫逐而無從容涵泳之樂是又安能深信自
  得常乆不厭以異於彼之怠忽間斷而無所成者
  哉孔子所謂欲速則不逹孟子所謂進銳者退速
  正謂此也誠能鍳此而有以反之則心潜於一乆
  而不移而所讀之書文意接連血脉貫通自然漸
  漬浹洽心與理㑹而善之爲勸者深惡之爲戒者
  切矣此循序致精所以爲讀書之法也
  程明道謂作文亦是玩物䘮志凡爲文不專意則
  不工若專意則志局扵此安能與天地同其大且
  專務章句悅人耳目旣務悅人真俳優也吕與叔
  詩云學如元凱方成癖文似相如始類俳獨立孔
  門無一事只輸顏子得心齊此詩甚好古之學者
  務養情性其他則不學學得乎道其言自文
  以上人槩言學者湏先認得自巳痛痒將世界富
  貴貧賤處勘得破然後虚心爲巳只在孝弟忠信
  上誠心着力而一意于戒惧之學不多知不求名
  不惑于毀譽不此之匪人行有餘力則以學文游
  藝而而大人
  之事備矣
  右警語
  宋紫薇舎人吕本中居仁曰當官之法惟有三事曰
  清曰愼曰勤知此三者可以保禄位可以逺耻辱
  可以得上之知可以得下之援然世之仕者臨財
  當事不能自克常自以爲不必敗持不必敗之意
  則無所不爲矣然事常至於敗而不能自巳故設
  心處事戒之在初不可不察借使設用權智百端
  補治幸而得免所損巳多不若初不爲之爲愈也
  司馬子㣲坐忘論云與其巧持於末孰若拙戒於
  初此天下之要言當官處事之大法用力簡而功
  多無如此言者人能思之豈復有悔吝耶〇事君
  如事親事官長如事兄與同僚如家人待群吏如
  奴僕愛百姓如妻子處官事如家事然後爲能盡
  吾之心如有毫末不至皆吾心有所未盡也〇當
  官處事常思有以及人如科率之行旣不能免便
  就其間求其所以便民省力不使重爲民害其益
  多矣不與人争者常得利多退一步者常進百步
  取之廉者得之常過其初約於今者必有垂報於
  後不可不思也惟不能少自忍者必敗此實未知
  利害之分賢愚之别也〇當官之法直道爲先其
  有未可一向直前或直前反敗大事者湏用馮宣
  徽所稱惠𥠇公秤停之說此非特小官然也爲天
  下國家當知之〇當官者凡異色人皆不宜與之
  相接巫祝尼媪之類尤宜踈絕要以清心省事爲
  本〇𠹉有人作郡守延一術士同處書室後術士
  以公事干之大怒斥下竟致之理杖背編置招此
  人巳是犯義旣與之稔熟而于以公事亦人常情
  不從之足矣而治之如此之峻殆似絕滅人理〇
  當官者先以暴怒爲戒事有不可當詳處之必無
  不中若先暴怒只能自害豈能害人前輩𠹉言凢
  事只怕待待者詳處之謂也蓋詳處之思慮自出
  人不能中傷也〇處事者不以𦖟明爲先而以盡
  心爲急不以集事爲急而以方便爲上〇當官者
  前軰多不敢就上位求薦章但盡心職事所以求
  知也〇爲善欲人之見知故不免自異以致禍患
  非明哲保身之謂〇前軰𠹉言公罪不可無私罪
  不可有此亦要言𥝠罪固不可有若無公罪則自
  保太過無任事之意〇予𠹉爲泰州獄掾顏岐夷
  仲以書勸予治獄次第每一事寫一幅相戒如夏
  月取罪人早間在西廊晚間在東廊以避日色之
  類又如獄中遣人勾追之類必使之畢此事不可
  更别遣人恐其受賂巳足不肯畢事也又如監司
  郡守嚴刻過當者湏平心定氣與之委曲詳盜使
  之相從而後巳如未肯從𠕂當如此詳盡其不聽
  者少矣
  薛文清公曰膽欲大見義勇爲心欲小文理宻察智
  欲圓應物無滯行欲方截然有執〇心不可有一
  毫之偏向有則人必窺而知之余𠹉自試一卒敏
  捷使之稍勤下人即冇趨重之意予遂逐去之此
  𨿽小事以此知當官者當正大光明不可有一毫
  之偏向〇爲政湏通經有學術若不學無術𨿽有
  小能不逹大體所爲不過胥吏法律之事爾又曰
  爲政以法律爲師亦名言也旣知律巳又可洽人
  〇爲政當從忠厚深以刻薄爲戒張九齡盛德之
  士也其處士大夫有辜者必致窮絶之地或謂其
  一念不仁宜其絕嗣然則丁謂盧多遜軰又當何
  如耶戒之戒之〇治人當有操縱人不得而怨之
  又曰爲政當有張弛張而不弛則過嚴〇作事只
  是求心安而巳然湏理明則知其可安者安之理
  有未明則以不當安者爲安矣〇當事務叢雜之
  中吾心當自有主不可因彼之擾擾而遷易也〇
  不可乗喜而多言不可乘快而易事〇又曰張文
  忠公曰左右非公故弗與語予深體此言吏卒軰
  不嚴而慄然也〇事才入手便當思其𤼵脫〇錦
  衣王食古人謂惟辟可以有此以其功在天下而
  分所當然也世有一介之士得志一時即侈用無
  節甚至相衣皆綾綺之類宜其㒹覆之無日此予
  有目覩其事者可以爲貪侈之戒〇噬嗑賁豊旅
  四卦論用刑皆不離火之用以是見用法貴乎明
  噬嗑豊以火雷雷火交互爲體用知法貴乎威明
  共濟賁旅以火山山火交互爲體用知法貴乎明
  愼並用〇疾惡之心固不可無然當寛心緩思可
  去與否審度時宜而處之斯無悔切不可聞惡即
  怒先自焚撓經曰勿忿疾于顽孔子曰膚受之愬
  不行皆當深味〇固不可假公法以報私讎亦不
  可假公法以報私德〇又曰枚乗曰欲人無聞莫
  若勿言欲人無知莫若勿爲又曰積德累行不知
  其善有時而用棄義背理不知其惡有時而亡此
  皆名言也〇處大事不宜大厲聲色付之當然可
  也
  楊誠齊伯子曰士大夫清㢘便是七分人了盖公忠
  仁明皆自此生〇其帥三山有幕官送之詩云從
  渠腰下有金帶何處山中無菜𦎟
  宋𠙚士劉臯曰無以嗜欲殺身無以貨財殺子孫無
  以𩁿政殺民無以學術殺天下後世宋崔菊坡𠹉
  銘之座右今羅念菴書刻示人却有益世敎
  蔡公清曰善愛其身者能以一生爲萬世之業或一
  日而遺數百年之安不知自愛者以其聰明而際
  盛時操名噐徒以售其一巳之𥝠而巳如入寳山
  空手回也
  余公子曰大臣謀國遇有大利害當以身任之愼勿
  養交市恩爲遠怨自全之地又曰人臣凡有樹立
  卽近且小亦須爲百年之計
  老子曰聖人處無爲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而不
  辭生而不有爲而不恃功成而不居〇持而盈之
  不如其巳揣而銳之不可長保金玉滿堂莫之能
  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〇
  名與身孰親身與貨孰多得與亡孰病是故甚愛
  必大費多藏必厚亡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長
  乆〇罪莫大於可欲禍莫大於不知足咎莫大于
  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陳白沙曰人心生容着一物不得才着一物便有礙
  如功業文章氣節三者固是美事若念念只在此
  三者上此心便不廣大不待做不去時被他惱方
  是累只初間要去做時便巳偏了此與世間嗜酒
  色者不同其爲有累則一是以聖賢廓然若無爲
  待感而后應必三者都從涵養中出來方是實學
  〇又曰胡文定公平生出處未𠹉謀于朋友如人
  飲水冷暖自知自古進退不决於内則其形于外
  者依違可否之間欲人之不我疑不可得也
  司馬溫公退而居洛惟與富鄭公諸公相與爲耆
  英之㑹至於朝政得失絕口不以言也然每㑹酒
  不過七行殽有定品惟菜許加多不至困于酒食
  〇孟子日其子弟從之則孝弟忠信陳大丘表正鄕
  閭王烈勸誘鄉里能使鄕人日寧爲刑罰所加無
  爲陳君所短母爲王彦方所知是二公亦能善化
  子弟者人𨿽投老山林此處終不可少也故曰死
  而后巳
  以上皆大人行義達道明哲保身正巳而正物
  之事人能如此庶可以爲成人矣故用以爲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