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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子語畧卷之十七凡一百三十三條
  門人建安楊與立編次
  先生曰堯欽明文思欽是个本領能敬
  便能明惟明故文理詳察粲然可觀
  而其閻意思自是深逺又曰敬字當
  理㑹雖堯舜至聖亦從這下來
  聖人相傳只是一个字堯曰欽明舜曰
  温恭湯曰聖敬日躋
  自古聖賢自堯舜以來便說个敬字孔
  子曰脩已以敬此是最緊要處
  人心者人欲也道心者天理也物物上
  有个天理人欲分明與它劈做兩片
  自然分曉堯舜禹所傳心法只此四
  句
  惟精是識别得人心道心惟一是常守
  得定允執只是个眞知
  問堯舜禹大聖人也允執厥中執字似
  亦大段費力如何先生曰聖人固不
  思不勉然使聖人自有不思不勉之
  意則罔念而作王矣經言此類非一
  更細思之
  問中庸曰庸平常也惟中故平常堯授
  舜舜授禹都是當其時合如此做做
  得來𨚫好所謂中也中即平常也不
  如此便非中便不是平常以至湯武
  之事亦然
  舜舉十六相誅四凶如此方恰好兩邊
  方停匀後丗都不然惟小人得志耳
  舜固是聦明𧇖知然又能好問而好察
  邇言樂取諸人以爲善併合將來所
  以謂之大智若只據一已所有便有
  窮盡
  立之問巍巍乎舜禹有天下而不與焉
  先生曰舜禹與天下不相關如不鲁
  有這天下相似都不將一毫來奉已
  舜禹直是髙所謂首出庻物
  禹不矜不伐至柔也然乃見剛之則鬼
  去好勝之心不爲功能所使所以不
  矜不伐也
  禹入聖域而不優漢儒見得此意思好
  詩稱成湯言聖敬日躋聖人之所以爲
  聖人皆自這處進去
  郭德元問湯之盤銘見於何書先生曰
  但見於大學湯之工夫全在敬字上
  看來湯大段是个脩飭底人
  盤銘三句苟日新一句是爲學入頭處
  湯之日新書云終始惟一時乃日新這
  个道理湏是常接續不巳方是日新
  才有間斷便不可
  顧諟天之明命常要惺惺見得不令昏
  了
  湯執中只是要事事恰好無過不及而
  已
  伊尹在莘野時湏曽一一學來不是每
  日只耕鑿飮食過了
  伊尹耕於有莘之野而樂堯舜之道是
  隱居以求其志及翻然而起使是君
  爲堯舜之君使是民爲堯舜之民是
  行義以逹其道
  志伊尹之志只是不志於私
  太甲大故亂道故伊訓之言緊切高宗
  稍稍聦明故說命之言細膩
  傳說若不曽讀書如何有說命三篇之
  文
  六經說學字只是自傳說方說起來
  武王諸銘有直是做得巧了切題者亦
  有絕不可曉者想古人只是述其戒
  懼之意而随所在鴈記以自警省爾
  道夫問禹之惡㫖酒好善言湯之執中
  文王之望道未之見武王之不泄邇
  不忘逺周公之坐以待旦此等氣象
  在聖人則謂之兢兢業業純亦不巳
  在學者則是任重道逺死而後已之
  意否曰他亦本是說聖人又曰讀此
  一篇使人心惕然而常存也
  衛武公學問之功甚不苟年九十五歲
  猶命羣臣使進規諌
  泰伯夷齊之事天地之常經而太王武
  王之事古今之通義但不無些髙下
  伯夷不念舊惡要見它胷中都是義理
  夷惠髙以伊尹伊尹夫似夷惠
  柳下惠瑩然處亦與伯夷一般
  伯夷便是惡不仁底柳下惠便是好仁
  底
  問孔子集大成曰聖人無所不該無所
  不備非特兼三子所長而巳
  聖人只是理㑹下學而自然上逹
  不怨天不尤人下學而上逹知我者其
  天乎此見孔子渾是天理
  問聖人恐不從下學中來曰不要髙了
  聖人越說得低越有意思
  吾十有五而志于學學是學个甚
  孔子於郷黨恂恂如也與上大夫言則
  誾誾與下大夫言則侃侃此理多少
  細宻
  問夫子温良恭儉讓先生曰最是要看
  得此五字是如何氣象深體之於我
  則見得聖人有不求人而人自郎之
  底意思今人自請舉以徃並是求人
  雖做到宰相地位也是恁地
  南康一士人云聖賢亦有不誠處如取
  瑟而歌出弔東郭之類說誠不如只
  說中應之曰誠而中君子之時中不
  誠而中小人之無忌憚
  聖人渾然仁智之全體顏子直是仁孟
  子直是智顏子有智亦是仁中之智
  孟子有仁亦是智中之仁
  仁智雖一然丗間人品所得自有不同
  顏子曾子得仁之深者也子夏子貢
  得智之深者也如程門之尹氏則仁
  勝上蔡則智勝
  子路有愛人利物底心顏子有平物我
  底心孔子則有萬物各得其所底心
  顏子言志是治个驕字子路言志是治
  个吝字
  仲弓資質温粹顏子資質剛明
  大抵齊魯之儒多質實
  子路全義理管仲全功利
  問管仲如其仁曰如其仁者誰似得它
  這仁
  子路粗暴見事便自說是曉㑹得如正
  名一節便以爲迂
  子路資質大段髙但其病是有些子粗
  子路是个資質髙底人要不做底事便
  不做
  學者湏要有廉隅墻壁便可擔負得大
  事去如子路卅間病痛都没了
  有子想是一个重厚和易底人當時弟
  子皆服之
  予夏篤信聖人但看它言語如執德不
  弘信道不篤如慱學篤志切問近思
  之類便見得它有个緊把定底意思
  孟懿子孟武伯子游子夏問孝聖人荅
  之皆切其所短故當時聽之者止一
  二句皆切於其身
  亞夫問宰我短䘮先生曰所謂予之不
  仁者便說它良心巳死了
  柴也愚它是个謹厚底人不曽見得道
  理故曰愚
  寗武子𨚫似个愚底人但其愚得來好
  文振問季文于三思而後行與令尹子
  文陳文子忠清等數叚先生曰此數
  叚是聖人㣲顯闡幽處惟其以是而
  非故聖人便分明說出來要人理㑹
  得
  顏子明𧇖所照子貢推測而知此兩句
  當玩味見得優劣處
  顏子乃生知之次
  顏子之於聖人相去甚近只隔一膜耳
  所謂於吾言無所不說
  聖人所至處顏子都見得只是未到
  顏子瞻之在前忽焉在後是猶見得未
  定及所立卓爾則巳見得定但未到
  耳
  夫子教顏子只是慱文約禮兩事自堯
  舜以來便自如此說惟精便是愽文
  惟一便是約禮
  夫子告顏子非禮勿視聽言動只是行
  上做工夫
  顏子生平只是受用克巳復豐四个字
  問顏子地位有甚非禮處日只心術間
  微有些子非禮處也湏用浄盡截斷
  了它力量大聖人便教它索性克去
  顏子克已如紅爐上一㸃雪
  顏子二月不違仁只是無一毫私欲耳
  有不善未甞不知知之未甞復行直是
  顏子天資好如至清之水纖芥必見
  蔡行夫問顏子不遷怒不貳過先生曰
  此是顏子好學之符驗如此却不是
  只學此二事顏子學處專在非禮勿
  視聽言動上
  問顏子所樂何事荅曰人之所以不樂
  者有私意爾克巳之私則樂矣
  顏子私欲克盡故樂不是專樂个貧
  顏子之樂平淡如曾㸃之樂便勞攘了
  至邵康節說眞樂攻心不柰何便又
  顛蹶
  問回也不攺其樂與樂亦在其中矣二
  者輕重證如何曰不要去孔顏身上問
  只去自家身上討
  顏子居陋巷蕭然寒士爾乃曰舜何人
  也予何人也有爲者亦若是伊尹耕
  莘野纍然一匹夫爾乃曰予天民之
  先覺者也
  顏淵問爲邦顏子事事去得了只欠這
  些子故聖人斟酌禮樂而告之
  蜚𡖥問曽顏之學曰顏子大叚聦明其
  於聖人之言無有不曉
  黄直𡖥問程子云魯㸃漆雕開巳見大
  意如何曰開更宻似㸃㸃更規模大
  開尤緽宻
  曾㸃開闊漆雕開深穩
  曾㸃見得甚髙𨚫於工夫上有踈畧處
  漆雕開見處不如魯點然有向進意
  陳仲郷問子使漆雕開仕先生曰此當
  於斯字上看斯是指个甚麽
  立之問吾斯之未能信先生曰漆雕開
  巳見得道理是如此但信得来及所
  謂信者眞見得這道理是我底不是
  問人假借將來今學者尚未魯見得
  𨚫信个甚麽
  或問漆雕開近於狷者否曰狷者是守
  一節之廉如原憲之不能容物是也
  漆雕開𨚫是收歛近約
  問用之則行舎之則藏竊意魯閔漆雕
  開亦能之曰舎之則藏易用之則行
  雖漆雕開用之未必能行也聖人行
  時規模儘大藏之不止藏它一身煞
  藏了事
  曽㸃於道見其逺者大者而視其近小
  皆不足爲故其言超然無一毫作爲
  之意唯欲樂其樂以終身焉耳
  因論曽黙曰魯㸃只縁它見得个大底
  意思了據它所𠁅之分只得如此說
  能如此則逹而在上便可做堯舜事
  業随所在而得其樂矣
  曽點縁它日用之間見得天理流行故
  其意思常恁地好
  曽㸃意思若子細認得分明令人消得
  無限利禄鄙吝之心
  曽㸃之志所謂逹可行於天下而後行之
  林學蒙正郷問㑹㸃只從髙處見破𨚫
  不是次第做工夫來先生曰熹以爲
  與莊子之徒相似
  熹甞說曽皙不可學他自是他見得恁
  地若莊周列禦㓂也是他見得恁地
  若學他便㑹狂妄
  論魯㸃與諸子言志曰曽㸃以樂於今
  日者對諸子以期於異日者對諸子
  有安排期必而魯點無之
  三子只就事上見得此道理曽㸃則去
  自巳心性上見得那本原底道理
  學者要湏有三子之事又有曽㸃之襟
  懷方始不偏蓋三子是就事上理㑹
  曽點是見得大意魯㸃雖見得大意
  𨚫少事上工夫三子雖就事上學𨚫
  無曽㸃脫洒底意思也
  曽子與曽㸃父子之學自相反一是從
  下做到一是從上見得
  時舉問魯子爲學工夫比顏子如何先
  生曰曽子只是一个守字大抵人若
  能守不令走作也湏㑹徹
  參也竟以魯得之魯鈍則無走作
  曽子遲鈍直是辛苦而後得之
  或問曽子三省先生曰此是它自見得
  身分上一个欠闕處𨚫將三者日省
  之若今人欠闕處多𨚫自不曽知得
  曽子三省看來是當下便省省得才有
  不是處便攺
  曽子平口用工極是子細每日三省只
  是忠信傳習底事何魯說著一貫
  曽子平口却是於事事物物上各見得
  一个道理但未知是一个道理耳
  曽子何魯守約只如禮記曽子問一篇
  它甚底事不曽理㑹來只縁孟子論
  養勇將曽子比二子爲守約耳
  曽子之學大率力行之意多
  曽子啓手足易簀時底心見得時便是
  曽子之仁
  孔門除了曽顏其它說話便有病
  孔門顏子外面看若一遲鈍人裏面甚
  透徹曽子初間大叚鈍所謂參也魯
  子貢聦明只靠外去𨚫是子夏曽子
  二人甚著力看論語子夏便見
  曽子平日是个剛毅有力量壁立千仞
  底人故能卒傳夫子之道
  曽子剛毅立得墻壁在而後可傳之子
  思孟子伊川橫渠甚嚴游楊之門倒
  塌了
  自孔子之後得久聖人之心者惟曽子子
  思孟子而巳
  曽子子思孟子大畧皆相似
  橫渠說孟子比聖人自是粗顏子所以
  未到聖人亦只是心尚粗
  孟子不及顏子顏子常自以爲不足
  孟子比孔子時說得髙然孟子道性善
  言必稱堯舜見孟子說得實
  孟子之言勇决聖人之語詳緩
  孟子論三代制度多與周禮不合蓋孟
  子後出不及見王制之詳只是大綱
  約度而說
  孟子心量不及聖人之大故於天下事
  有包括不盡處
  程子說盂子雖未敢便道他是聖人然
  學巳到聖處
  問孟子亦有任底意思曰然孟子似伊
  尹
  問孟子亦戰國氣習否曰三代人物自
  是一般氣象春秋人物又是一般氣
  象戰国人物文是一般氣象
  孟子於義利間辨得毫𨤲不差
  孟子做義上工夫多大小養氣只是一
  个集義
  孟子說義理說得精細明白活鱍鱍地
  孟于激發人說放心良心諸處說得人
  都汗流
  孟施舎北宫黝是不畏死而不動心告
  子是不認義理而不動心告子惟恐
  動著它心
  孟子莊子文章皆好列子在前便有迃
  僻處左氏亦然皆好髙而少事實
  左氏不是儒者只是个曉事該慱㑹做
  文章之人若公穀一子𨚫是个不曉
  事底儒者
  伊川令學者看聖賢氣象先生曰要看
  聖賢氣象則甚且如看子路氣象見
  其輕財重義知此則其胷中𨝣吝消
  了幾多看顏子氣象見其無伐善無
  施勞如此則其胷中好伐好施之心
  消了幾多
  問前輩論先識聖賢氣象如何曰也不
  要恁地理㑹聖賢等級自分明了
  今不去學它做只管夫較它優劣便較
  得分明亦不干自已事
  學聖人之道者湏是有膽志具决裂勇
  猛於丗閒禍福利害得䘮不足以動
  其心方能立得脚住若不如此都靠
  不得况當丗衰道微之時尤用硬著
  〓梁無所屈撓始得
  朱子語畧卷之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