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清初，長江流域出現了三個大思想家，同時也是偉大的民族主義者，浙江的黃梨洲，江蘇的顧亭林，與湖南的王船山。四五十年前，民族革命的浪潮正在汹湧，這三個人的書，常被革命黨人大量印行，視爲輔導革命的經典，尤以在日本印行的爲多。
   比較這三個人的學說思想，王船山是更進一步的，他的治學體系，已有唯物論的傾向，（注意到客觀物質的影響），他對於歷史的看法，也是本於一種進化的歷史觀念，如痛駡唐虞三代，已足够使當時的腐儒們舌橋不能下了。不過，時代决定了他的進步總還是有限的（要知他的時代距離偉大的馬克思的誕生，差不多有二百年呢），他的中心理論還不能脫出唯聖主義與人治主義的老巢。
   但在經濟制度上他曾提出土地公有的主張，他的「噩夢」一書，走上來就說：（大意）土地不是帝王所得私有，人民生在土地上，用自己的力耕自己的田，土地分明是耕者所有。賦稅的性質，只是人民出一些餘力養活辦政治的人（帝王官吏），並不是佃農向地主納租。三百年前，有這樣的見解與主張，詩經上的「不稼不穡兮，胡取禾三百？」比之這個，就覺得微弱無力了。
   無書不讀的毛主席，我相信他對於船山的思想學說，一定曾批判地研究過。因爲我知道他在一九二〇年，從北京回到長沙，辦過好幾種同志性的學社，其中一個就是「船山學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