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市图书馆

刚喂完猪饲罢鸡，日头就钻地里去了。秀芬嫂撩起围裙，麻利地擦净湿手，便到鸡窝里去取鸡蛋。
  她照例事先数数，发现多了一只——六只鸡生了七只蛋，很明显，其中有一只是别人家鸡丢的。秀芬嫂拧眉思忖，突然悟起中午做饭时，张九婶家的“黑凤凰”在院中叫唤了几声，当时她也没在意，想必就是那蠢鸡婆丢下的。想到此，秀芬嫂抓起一只大号的红壳蛋，转身便往张九婶家走。刚迈出几步，她一下子又停住了：“这样做，妥吗？张九婶会不会这样想：‘一只鸡蛋，这蠢鸡婆单单就跑你家生一只鸡蛋？怕不是占足了便宜又来卖乖吧 ！'——嗯，不会的 ！张九婶不至于会这样多疑 ！”秀芬嫂轻轻摇摇头，继续迈步往前走，当快走到院门口时又停住了：“张九婶这人素来心眼小，那想法难保没有。若私下里一散布，那就不好了。人们马上就会认为我是个爱贪小便宜的女人。到那时，任你如何解释也白搭 ！妈哟 ！还是算了吧 ！不要因几毛钱自找麻烦 ！”于是乎，秀芬嫂又转身回到鸡窝旁，略顿了顿，慢慢弯下身去。
  放回鸡蛋，直起身来，陡然间，秀芬嫂心里即刻就像丢了什么似的，慌慌的，十分不得劲。手按胸口，用力揉揉，也未能恢复自然。
  “没出息的货 ！贪了人家一只鸡蛋也心惊肉跳的——” 秀芬嫂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
  真是歪打正着 ！不想此一骂，心里竟马上找回了 “平衡”。
  浓重的暮色似一张灰网，撒开来，将小院严严地裹住。母鸡们吃饱喝足后，悠闲地散了一会步，这会儿都进窝休息了。
  该到做晚饭的时候了。
  秀芬嫂不再多想，拿起火柴开始生火做饭。秀芬嫂手脚麻利，三下五除二，不一刻，饭便做好了。
  男人去乡里开会还未回来，秀芬嫂于是搬条小凳子坐到院中等候。晚风拂拂，空气中飘荡着一缕缕沁人心脾的菜花馨香。秀芬嫂深深地吸上一口，顿感通体舒服惬意。
  这时，院那边传来张九婶厉声呵斥顽皮小儿子的嚷叫声，不知乍的，秀芬嫂今儿听来颇觉刺耳；仰头看看那弯新月，好像也在咧嘴笑她。
  “不行 ！我不能那样做。那样做我的心将一辈子不得踏实 ！自古道：人最要紧的就是诚实不贪 ！只要自己心中无愧，就不应在乎别人怎么想当秀芬嫂再拿鸡蛋，又一次走到院中央时，忍不住止步抬头又望望月亮。见鬼 ！这会儿那弯新月也换了一副面孔，透亮皎洁，尽是善意。秀芬嫂抿嘴一乐，心里嚷了句“他奶奶孙子的 ！这月儿也晓人性” ！便快步走出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