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叙事

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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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七里海》 期刊
唯一号: 021920020230004326
颗粒名称: 故乡叙事
分类号: I267
页数: 5
页码: 39-43
摘要: 本文记述了七里海故乡叙事的情况。其中包括乡村上空的芭蕾等。
关键词: 七里海 故乡 作品

内容

乡村上空的芭蕾
  李梅英
  农村长大的孩子,都会对故乡有一种深深的眷恋。我也不例外。遥远的乡村常常令我魂牵梦萦,那池塘,那蛙鸣,那田野,那天空,那田间小路,那稻花飘香,那布谷啼鸣,无时不在我眼前出现,不在我耳边回响。在梦里,我常常自己偷偷穿上女儿的芭蕾舞鞋,伸展出隐形的翅膀,飞回到家乡,踮起脚尖在家乡的田野上空起舞……
  夕阳·情诗·惆怅
  小时的我爱对着天空发呆,我故去的奶奶在世时曾和邻居阿婆在一起取笑我:看看我家这个痴女子,脑子出了问题啦,王母娘娘身边不是有七仙女吗,哪天王母娘娘会不会收一个八仙女呢。仰望天空我可不是为求成仙,只是说不出的一种钟情或叫偏执吧。
  记得中学时同学们在一起时,曾玩过一种幼稚的游戏,一个叫“百事通”的同学拿出几幅图画,画面风景不一,记得一幅是一座小房子,门前淌过一条河,一幅是高山大川,水流直下,一幅是夕阳如血,衔山而下,一幅是绿草茵茵,白云蓝天。要求选一幅最喜欢的,根据挑选的结果,来测定你的性格。说是很准的。选哪一幅呢?我毫不犹豫地选了那幅夕阳图。同学滔滔不绝解释道,高山流水说明心胸开阔,典型的开朗豪迈型,这类人干事大刀阔斧富有魄力。门前淌过一条河,说明性格温存细腻,居家过日子是一把好手。白云绿草,典型的浪漫气质,无拘无束。夕阳西下,典型的气质忧郁型,少言寡语性格孤僻。我也很惊奇,为什么那么多色彩明丽的风景不吸引我,却独独喜欢那摇摇欲坠的迟暮夕阳呢?而那时的我还是一个中学生。
  人们都喜欢日出,喜欢她的喷薄欲出活力四射,比如巴金,有名篇《海上日出》为证,自古至今喜欢夕阳的却极少,恐怕只有李商隐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了。而我也喜欢夕阳,一直很执着。那轮浑圆的欲落未落的太阳,饱含着热情,在她将要隐落的一刹那还在顽强地展示她的美丽,不放弃,不退却,慢慢地,一点点地,不舍地落下去。那种悲壮的美、沉静的美让我震撼。曾经在一个快要下班的傍晚伫立在窗前,我在那重重叠叠的楼群中捕捉到了那轮落日。惊喜之余,我马上给我的好朋友发了一条短信:快看!好美的夕阳!对方也感动了,马上回复过来:真的很美!短短几个字,无声的交流,让我们找到了共同的契合点,我想朋友在接到我的短信后一定马上奔到窗前向外远眺,也和我一样被眼前的情景深深震撼。那时心里激荡着一种莫名的感动:有朋友能和你心灵相通真的是一种幸福,远方真的有个人和我一样在窗前看夕阳。
  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在那个夏日的傍晚,站在四周爬满爬山虎的篱笆小院里,前面是一望无际的田野,裹挟着成熟庄稼气息的风吹来,微醺,我就那么捧着一本书,沉醉在了徐志摩的诗里。我想那时我的脸一定是少女的绯红,如天边的夕阳。
  站在院子里看夕阳是一种享受。农村的天空真美!没遮没挡的,偶尔飞过的燕子、布谷鸟、花喜鹊唧唧咕咕叫着都成了一种绝美的陪衬,偌大的天空就看夕阳在表演,圆的,大半圆,半圆、少半圆、一边,一角,剩下了一条弧,啊,演员终于从大幕中退下去了,她要去哪呢,那边的世界又是个什么样子?一缕缕歌声从远方传来,带着我的疑问:问斜阳,你既已升起,为何沉落?问斜阳,你为谁发光,为谁隐没?问斜阳,你灿烂明亮,为何短促?问斜阳,你能否停驻,让光芒伴我孤独?问斜阳,你由东而西为谁忙碌?问斜阳,你朝升暮落为谁匆促?问斜阳,你自来自去可曾留恋?问斜阳,问斜阳,问斜阳……我就那么一直呆呆地听着,听着……
  有火烧云的傍晚更壮观!晚霞烧红了半边天,小村萦绕在氤氲的雾气里,田野里农民有的赶着马拉着车,有的扛着锄头行走在回家的路上,真像是一幅童话世界。那神仙的画笔在天幕上不停地抹着,变换着色彩,变换着图案,任你自由地想象。那是一匹马吧,奔腾而来,是不是传说中的白马王子会出现?他会去哪里,我又在这里等什么,一阵阵胡思乱想灼烧着我,羞赧着我。每天看夕阳时总要引起无尽的遐想,心中总是装着一部童话,今天的童话已经有了一个完美的结局,到了明天总会有续集。这孩子整天神神秘秘的,也不爱说话,不知想个啥,让她浇菜园子她也听不见。妈妈气呼呼的唠叨我是不加理睬的,跟她说她也不明白的,一个农村妇人整天干活怎么会欣赏这黄昏时分大自然的壮丽美景呢,况且怎么会知道徐志摩的诗,又怎么会懂得读徐志摩的诗是要浸泡在一个诗样的意境里的。还记得院子下坡处有一株高大的榆树,就是在一个天边有火烧云的美丽傍晚,拿了一条红线绳悄悄地系在了枝杈上,那时我是想祈求什么呢?难道是如青苹果般酸涩的不成熟的情感?那棵大榆树早就被我父亲伐了浸泡在水里晒干做家具了,也不知我的模糊的愿望实现没有。
  再见了,我的田园小院,我的辽阔天空,我的美丽夕阳,因为我后来去县城上学了。那以后就再也没有细细地看过夕阳了,即使在别处看到一轮落日将要西沉,也只是内心略微颤动一下驻足凝视片刻而已,因为此时此景再也不似我少年时在家乡天空中看到的那般美丽那般动人心魄了。
  又闻青草香
  窗外,有椿树的花香飘进来,淡淡的,幽幽的,好像恋人的轻吻那般迷人,清幽又绵长。我是受不了这种诱惑的,忍不住扑向窗前,大口大口地贪婪地吸吮。窗前那一棵大椿树肆无忌惮地伸展着枝丫,没有了花,那香味本不是来自花,开花的时节已经过去,现在是六月,那是一串串结着果实的穗子,浅黄的,穗子间是一粒粒饱满的小颗粒,如黄米一般大小,随风飘进来一小串,我细闻,香味就是从这米粒中散发出的。这让我突然觉得好幸福,联想到生活,生活中还是美好的东西多,像这椿树,还有那蹦跳在枝丫间的鸟雀,就在我的近旁,我每天都可以闻到鸟语花香。就如我们平时看到太多的晴天朗日不觉什么的,突然一阵乌云密布就抱怨起来,啊呀,怎么又变天了,担心的是没带雨伞。其实在雨中行走又何尝不是一种意境美呢,不只是读过戴望舒《雨巷》的人才有同感的吧。我暗自庆幸:一缕大自然的味道就能够让我感动,这说明我的心还未老去。一颗未老的心很容易穿越时空心驰神往到孩提时代。于是,在窗前,一缕花香伴着一杯茶香,把我的思绪牵引到了好远好远——那个青葱般绿色的童年……
  我还知道什么叫做青草的香,那是茫茫原野散发出的青春气息。端午节回老家去看双亲,那天我和女儿下车走在乡间的田野上,当我张大鼻孔不停地吸吮草香时,我女儿说我动作太夸张了,青草哪儿有香味。我真的无言以对,我知道我们已经形成了代沟,这一代是不懂得欣赏大自然的,她们的眼里只有偶像,没有别的什么能吸引她们的眼球,你去跟她讲布谷鸟的动听的歌声吗,去看小河流水吗,去看夕阳西下吗,她会嘲笑你多么老土,那只是小孩儿睡眠前讲的童话故事。让她们向往的是徜徉在马达加斯加蓝色的海湾,或是去普罗旺斯看成片的薰衣草,如果那些愿望难以实现,最起码的幸福是喝着冷饮或咖啡坐在电脑前想看什么就看什么没人去罗嗦去打搅。有一次我指着老家院中那棵老榆树说我们小时候爬树采摘榆钱,你姥姥给我们做榆钱饽饽吃,她惊叫一声,你们怎么过起了茹毛饮血的原始生活呀。
  穿行在美丽的田野中,我是无比惬意的。我不想跟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理论,不想我美丽的心情被我们之间不愉快的争吵破坏掉。其实,青草是有香味的。尤其是田野里,刚刚割过草的草地,草汁还未褪尽,就散发着这种味道。记得小时候,去野地里割草,镰刀上还滴着鲜绿的草汁,我是吸着这种青草味道长大的。
  小时候,虽然苦,但那时是快乐的,疯玩什么呢,去野外捉蚱蜢,下河洗澡摸鱼,那时没有繁重的课业,几页生字练习、几道算术题简直是小菜一碟,三扒啦两咽就完了。家务活是有的,但于我们来说,只是偷奸取巧地干一点,大人们也是不拿我们当主力的。我最爱干的活是割草。割草割累了,常常在草地上躺下来打个滚儿,时间长了,阳光晃眼,就揪几叶大蒲公英叶子遮在脸上,美美地睡上一觉。时常有蚱蜢在身上跳跃,有小虫子悄悄爬在脸上痒痒地挠抓,蛐蛐胆子也大,依然在耳边大声唱歌,它们是把我当成田野中的一部分了。一觉醒来,睁眼一看,才啊呀一声原来时候不早了,是乌鸦归巢,鸟儿上树的时候了,我也该回家了。我喜欢听妈妈遥远而又真切的呼唤声,那是唤我回家吃饭的声音,悠远悦耳,像一首歌。面对灰头土脸的我,她用手指戳一下我脑门,一边盛过饭来,一边数落道:快吃吧,吃饱了好去疯。妈妈的嗔怪中充满慈爱,那时觉得妈妈是天底下最善良最美丽的女人。
  生活确是很穷困的,没有新衣服,一年四季穿的是姐姐替换下来的,上小学用的书包从没买过,是我妈妈用剪裁剩下的碎布条一块块拼缀而成。吃的呢,没有零食,做梦都没想到二十几年后美国会有一个叫肯德基的聪明人发明出一种洋快餐,那么一块面包捏巴捏巴没有一口,怎么会吃饱呢?记得我常吃的是高粱面饽饽,上面拖着几条刚从咸菜缸里捞出的咸菜缨(用芥菜的茎叶腌制而成),就呼朋引伴地去了。如果碰上家里改善,咸菜缨里会夹着几条鱼。想来想去,足以炫耀的可能就是榆钱饽饽和槐花饽饽了。到了四月份,一串串榆钱大起来了,不能等到长老了,就得上树去捋。其实榆钱饽饽还不是最好吃的,因为槐花甜,揣在棒子面里蒸出的饽饽甜丝丝地才好吃。五月是槐花飘香的时节,那白色的花招引得蜜蜂嗡嗡地飞,我们自然不甘落后,小伙伴们争相上树,一棵树爬上了几个人,树枝都在颤呢,我怕我的小弟弟摔下来,于是我自告奋勇,大着胆子爬上去,让他拿着篮子在下面捡,弟弟扬着小脸乐颠颠地在下面东捡西拾,间或抢别人的胜利成果。直到他那小篮子白花花地盛满了,他才喊,姐姐下来吧,下来才发现胳膊和腿已经磨破了一层皮,有的地方还渗出了血,但也不觉得疼。那时的生活虽然清苦,但对于我们小孩子日子是无忧无虑的,每天都是幸福的开心的。其实日子的忧虑哪是我们这些小孩子所能知晓的,父母不会把生活的苦笼罩在不懂事的孩子心上,所以我的童年是快乐的,一颗健康开朗的心如疯草般生长。
  童年,是人生乐章中最动听的音符,生命画卷中最美丽的风景。可是面对我身边的这个把我当成另类的“新生代”,我又该如何去给她讲述青草的芳香,爬树的快乐,又如何把我的那些宝贵的点点滴滴去说给她听呢?
  青葱往事
  五六月间,我下乡走在田野里,我看到了吃草的大马和大牛们。啊,久违了,我的老朋友们!看到了它们,就想起了我的二伯,我的鸽子姐,想起了好多往事。一种淡淡的哀伤围绕着我。
  已经好多年没见过马牛了,这回见到了真的很亲热!这些马牛只是少数几个乡村的农户在养,而饲养它们也不是为了下地干农活,只是纯粹的产奶或是宰杀贩卖。只依稀记得我在很小的时候村里还是农业合作社的时候,村里养了很多马牛,生产队干活的时候它们是主力。每天田间小路上,这些牲畜俨然成为一道最美丽的风景,早上,他们吃饱后伴着朝阳和干活的人们一起精神抖擞地上路了,到了夕阳下山的时候,这支劳动大军又雄赳赳气昂昂地回来了。老牛哞哞地叫着,慢慢腾腾,你可跟它着不了急,马儿性子爽快,脖一仰抖抖头上的红鬃,真精神,而且嗒嗒的马蹄声那么悦耳动听。小伙伴们一路小跑着追着,一直追到生产队大院中的马号(饲养马牛的马厩,我们乡间俗称马号)。我的家族中的二伯是管牲口的,二十出头岁,他腿脚不好,生产队安排他每天负责在马号照看牲口。那时这可算是一个肥差,他可不是搞特殊,他是立过功的。因为干活时摔伤了一只脚,致残了,生产队为了照顾他,不用他下地干活,而且顶一个壮劳动力挣的工分,村民们都没人反对他。我喜欢那些牛马,每天都要跑到马号去看它们,揪一下马尾巴或按一下牛犄角。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我的二伯喜欢我,常常抱着我玩,并偷偷地塞一块豆饼给我吃。啊,真香!那来自豆饼的诱惑啊,吃惯了饽饽咸菜的我没想到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美味。所以我有事没事就往马号跑找二伯要一点儿豆饼解解馋。家里人也曾骂过我:那豆饼是给干活的牲口们吃的,让人看见了二伯是要挨说的。我答应保密,谁也不告诉。
  可我还是暴露了,我的一嘴的香味和掩饰不住的高兴神情还是被我邻居鸽子姐知道了。我一直以为,鸽子姐并不像人们说的那样傻,相反特狡猾,要不然她怎么就知道我有豆饼吃呢。鸽子姐十多岁了,可是却没有上学,在家里帮着做做饭喂喂猪什么的。她妈妈是个哑巴,几个成年孩子每天跟着爸爸下地干活,也没人管她。因为不上学,她连数都不会数,常被大人们笑话。也正是因为不会数数,所以家里没让她上学。人们笑她傻就是这个缘由。那时我妈妈常做的一道工序是,每天晚饭后活都做完了,坐在炕头上妈妈总是不厌其烦地问我这样一个问题:有3个苹果,再添2个,一共几个?待我的回答令她满意后,她又总是加上一句,可别像傻鸽那样啊。后来我长大些才听明白大人们的话,原来报名上学时,老师要搞个学前测试,就是问学生几个问题。这个教学经验丰富的女老师把怯生生的鸽子拉过来问:你叫鸽子是吗,她比划着手指循循善诱道,孩子别怕,现在老师给你说,你手里有3个苹果,我再给你2个,你手里一共有几个苹果呀?鸽子想了半天,低声说,我手里哪有苹果呀。这个学前测试证明了鸽子智商有问题,一时被家长们传为笑谈。鸽子的爸爸一气之下不让她念书,说是念了也是白念,不如回家老老实实地干活。鸽子的哑巴妈妈比比划划反对老半天也没人理她。从此鸽子就被人们叫做傻鸽,原来的活泼乱跳没有了,变得郁郁寡欢不爱说话了,尤其是看到一些小伙伴背着花书包呼朋引伴地去上学,她就眼睛发直。她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在学校,她很孤独,只有我这个太小的玩伴,而我也有一群自己同龄的伙伴,只是玩烦了才去找她。
  鸽子姐虽说有点傻,可她再傻也能糊弄我。一块糖果就哄我乖乖说了实话。没想到,那一晚,我的二伯还有鸽子姐就出了事。自那晚后,二伯被人带走了,生产队不再让他管牲口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再见到他时,是八九年后了,那时他的两鬓已经有些斑白了。
  我是长大后才听大人们说的,那天天刚擦黑,鸽子姐吃完饭拾掇好了碗筷去马号了,她可能是找二伯要豆饼吃。然后在马号里她糊里糊涂地就被一个蒙面人糟蹋了。当傻鸽姐哭着回家时,她的爸爸哥哥们马上就明白出事了。那个人是谁呢,傻鸽姐也没看清蒙面人,看马号的只有二伯,不是他会是谁?那晚二伯正哼着小曲溜溜达达地来到马号,还没明白是咋回事,就被这几个强壮的男人劈头盖脸地打了一顿。第二天就被带走了。大家都说二伯是坏人,可我不认为他是。他虽然腿有点跛,可是他心眼好,他自己不舍得吃而把省下的豆饼留给我,他怎么会是坏人呢。每当我问起二伯时,家里人就吓唬道,别闹了,小心瘸腿子给你拐了去。
  我上初中那年,我的二伯被放了出来。当年他是被冤枉的,不久前,邻村的一个人犯了事交代出了事情的真相:当年他去我们村马号偷豆饼时,碰巧遇上了傻鸽,一念之差做了那样的事。二伯出来时已经是三十几岁的人了,头发半白,腰也有些猫了,他老了,他的青春没有了。我远远地看着他,又陌生又心疼又害怕。村里人都同情起二伯来,说都怪这个该死的傻鸽,把好好的一个小伙子害成这样,馋就馋吧,非得半夜三更去,不招惹狼才怪。时隔几年,鸽子姐也是大姑娘了,一直没找着婆家,她本来就傻,又出了那种事,没有哪个小伙子娶她。再加上人们的指责,她就更抬不起头来。这样过去一年多,村里的议论逐渐平静下来了,有好事者从中说和,要傻鸽嫁给二伯,二伯虽然是清白的,可毕竟年纪大了,家里又穷,他在蹲监狱的那些年,小村的青壮年劳力们都致富奔了小康,二伯孑然一身,哥嫂都分家另过了,只把爹妈留给了他,他包了村里的十亩地,在地里搭了一个窝棚住,还养了一群羊,日子不富裕倒也逍遥。傻鸽一家倒是巴不得乐意,可二伯一听就跳了起来,说我宁可一辈子打光棍。
  我上师范那年放暑假回来,听说傻鸽姐嫁人了,嫁到了很远的一个村。村里人都在议论傻鸽,她再次成为了人们的话题。他的男人叫狗咬,这个名字很奇怪,我禁不住好奇询问,妈妈斥责我道,大闺女没耳朵,打听这些干什么,不知道害臊。我知道这是忌口的话题,从此不再多问。后来几次遇到傻鸽姐回娘家,她瘦瘦的,也没个孩子,形只影单的。她妈妈死了后,他的父兄待她更不好,每次回娘家都是她一个人,可怜兮兮的样子,她的丈夫从没跟她来过小村,这让很多想看他模样的人都很失望。后来等我结婚后,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傻鸽的丈夫身体残缺,是因为小时候光—着屁股逗狗玩,狗激怒了扑向他,被狗咬掉了。我才明白了傻鸽姐这么多年的苦。
  今年端午节我回老家去,特意买了几斤绿豆糕去看二伯,二伯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我说二伯你老多了。还能不老吗,你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是我们妮子有良心,小时二伯没白疼你啊。我的眼泪刷地一下掉了下来。二伯,你该成个家了,这个年纪也该有个人照顾,别总苦着自己了。哎,不想那么多了,自己一个人更清闲,好歹我还有一群羊陪着我呢。我能说什么呢,快要过春节了,我该怎么去看他呢?
  责任编辑: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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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里海

《七里海》

《七里海》文学季刊共分为44期,刊物将以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为指导,坚持文艺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方向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弘扬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培养文学艺术人才,繁荣地方文学创作,为宁河的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事业服务。刊物突出时代特征、民族特色,使其成为地方文化建设的亮点,宁河经济发展的窗口,文学创作者展示才华的平台。火热的现实生活是文学创作永不枯竭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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