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天说地

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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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七里海》 期刊
唯一号: 021920020230004288
颗粒名称: 谈天说地
分类号: I267
页数: 3
页码: 69-71
摘要: 谈天说地收录了韩芳所作的《长衫与读书人》。
关键词: 散文 季刊 《七里海》

内容

长衫与读书人
  (外一篇)
  韩芳
  孔乙己是读书人,读书人也都知道孔乙己的大名。在旧与新、传统与现代无情更替的“五四”前夕,他从鲁迅的笔下可怜兮兮地走进咸亨酒店,尴尬地喝着酒。他虽早已作占,却把“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背影定格在中国现代文学的精品文库中,引人发笑令人叹息,也引人深思令人诅咒。凡此等等,“前人之述备矣”,无需在此饶舌。我要多嘴的是,正是这不无喜剧味的背影,使得孔乙己值得人们怀念。
  孔乙己穷困潦倒,已不可能和那些阔绰的顾客坐在一起细品香茗,只能将就着和“短衣帮”站在一起,以茴香豆下酒,同时他又不肯脱去长衫,尽管那长衫又脏又破。
  在孔乙己看来,长衫是一种光荣,是作为读书人的光荣;长衫是一种骄傲,是拥有知识的骄傲。长衫已成了一种精神支柱,支撑着孔乙己在世态炎凉中挣扎着生活下去,因而他“站着喝酒而穿长衫”就不能简单地视为时代落伍者的迂腐之举了。
  现在的读书人也不能简单地对这一笑了之,甚至认为“不值一哂”,在他这一遭后人讥笑的古怪行为里,实在有更为深沉丰厚的意蕴。抖去旧时代的尘埃,掀开长衫的一角,不是隐约现出他对读书的执著吗?不是依稀可见他对读书人身份的眷恋吗?不是分明透露出他对知识的忠诚吗?不是明显地表明了他在求温饱之外依然怀有自己的精神寄托吗?在“万般皆上品,惟有读书低”的调侃走俏的今天,在读书人三心二意的躁动不安里,在不少人专注于当下感性欲求的满足而遗忘了寻求精神归宿的商业文化氛围里,孔乙己矢志不渝地守护着“长衫”,就尤其显得难能可贵了,并因此更值得人们怀念。
  毋庸讳言,孔乙己在历史的转变处被甩到了边缘地带,成了一个多余的人,但这和“站着喝酒而穿长衫”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闭塞的鲁镇无力把孔乙己喂养成新时代的先行者和同行人。但是,现时的读书,倘能在高潮涌动的年头里,即便“站着喝酒”也不脱去“长衫”,即便物质生活贫困也不失读书人的本色和使命,仍能在专心治学中寻找到自己的精神归宿,那么,读书人一定能合着时代的步伐前行,为社会的进步发出更多的光和热。
  今朝“短衣”风行,但“长衫”并不过时,时代也需要读书人以自己特有的方式服务社会。
  怀念红袖
  “人逢喜事精神爽,簇簇黄花正当行。醉倚新楼邀明月,梦中红颜舞霓裳。红袖添香夜读书,卿正欣喜吾欲狂。携手相看徘徊处,知音鸳侣共徜徉。”一直以来对这首诗都非常欣赏,如同一幅优美缱绻的画,怔怔瞧半晌已是沉醉不已。青灯一盏,红袖添香,是古时读书人其乐陶陶的最佳享受,至今惹得千万后生津津乐道,心醉神往。
  “红袖添香夜读书”是形容古典文人的一种境界,一种闲情逸致。我想,这暗喻的无非是一种心灵的默契,当你在夜半苦读中甚感疲惫,若有一颗懂你的心灵与你分担寒夜,有一双清澈的眼睛让心小憩,这种心境自然是美不可言,一如古词中的“红酥手”三个字,我想这种感觉,酥的并不是手,而是心境吧。
  “红袖添香夜读书”,短短七个字营造出丽人夜色书卷暗香、惹人遐思撩人欲醉的绝美意象。红袖飘然中将玉臂伸出竹窗,任那方绣帕在微风中飘然飞荡,感受着和煦的春光;或者月华初上时红袖立于梧桐影里,在微凉的秋风中衣袂飘然,直到天色渐晚,屋内已燃起了红烛。
  红袖拂去了琴台上的香尘,轻轻地拿过琵琶,纤纤玉指不经意地拨过那几根弦,流水般的叮咚声溢了出来,而后红袖单手支着腮看着你读着你,给本来读书的那种枯燥无味、劳神伤脑的寒窗之苦带来了不尽的韵味和温馨。
  这种红袖添香带来的愉悦,纵是用醉生梦死来形容也不为过了。难怪“红袖添香”这个古老而美丽的话题让那些有书缘之人羡慕不已,在静谧的夜里,会一回回梦见书中那些艳丽的女子从历史深处某条胡同里露出的一截红袖,会听到从某座幽暗的庭院里弹响的幽怨琵琶。
  “有女东来,颜色如玉。”能有资格做红袖添香的女子,定也是有情有义,惠质兰心,精通诗词歌赋,至少也是妙语如珠、善解人意、聪明伶俐的了。“青灯”撩人,“红袖”传神,美丽女性的介入使读书郎与“红袖”的故事变得趣味盎然,隽永流长。
  纪晓岚在《阅微草堂笔记》里写过这样一个女魂——在沧州佟氏赞园里,看门的老者每到夜里就能听见她唱歌:“花朵儿重重,树叶儿层层,看不分明。中间坐个佳人影,只看见水红的衫子,裙是水红绫。”这嗓音清脆、色艺双全的女子虽是鬼魂,我也愿意见到。
  明朝有个书生在京城赶考,他给远在长沙的妻子写了一封家书,托人辗转带回。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书生误把一张白纸封了进去,妻子见到书信没有埋怨,而是写了一首诗托来人带回:“碧纱窗下启缄封,一纸从头彻尾空;想是檀郎怀别恨,一切尽在不言中。”这样的妻子,温良恭俭,端庄其外,秀慧其中,有如此佳人为伴,是真正的红袖添香。
  “望美人兮未来,临风恍恍兮浩歌”,美人与浩歌使屈原的上下求索显得抒情浪漫,风骚流芳;“同窗共读整三载,促膝并肩两无猜”,梁祝化蝶的故事美丽哀婉,千古流传;“一缄情泪红犹在,满纸春心墨未干”,张君与莺莺情爱西厢,奇文共赏,笃情同享,情切切意真真……
  宋朝著名词人姜夔(字白石)为顺国公谱了几首优雅的词曲,在园中教导歌姬们演唱,“公度其意,择姬中最优者赠之,白石乃归”,回家的路上白石喜不自禁:“自酌新词韵最娇,小红低唱我吹箫。曲终过尽松陵路,回首烟波十二桥。”后来,为了让小红满意,姜夔从西湖搬家到金陵,从他的诗中就可以体会到他的满足:“我家住在赤栏桥,邻里相逢路不遥。君若到时秋已半,西风门巷柳萧萧。”
  清人蒋坦的《秋灯琐忆》文中有这样一段话:“秋芙所种芭蕉,已叶大成荫,隐蔽帘幕。秋来风雨滴沥,枕上闻之,心与之碎。一日,余戏题断句叶上曰:‘是谁无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明日见叶上续书数行云:‘是君心绪太无聊,种了芭蕉,又怨芭蕉。’字画柔媚,此秋芙戏笔也。”虽没添香,可一叶芭蕉夫妻唱和也是算得上一段红袖相伴夜读书的佳话。
  一方小小的院落,院落中有一间向阳的书房,书房前还要植几竿修竹。夜深人静时坐在那窗前竹下读些自己喜欢的书,或信马游缰地写些怀旧感慨的文字。如果仅是如此便难免寂寞,一定要有一位相知相契的女子为伴,这境界才能算得绝佳了。
  想象中红袖添香的女子必定穿着一件中式睡衣,颜色在月白与浅黄之间,丝绸的面料,隐隐的暗花;还要有一头长发,或松散地挽起,或垂垂地披下,长度若能及腰刚好。
  读书写字的时候,这女子最好也在夜读。我在电脑前指舞飞扬,她在台灯下厚卷飘香。写到酣畅淋漓处,自认为很精彩便会读给她听,问她是不是很好。如果说好就会有些心虚,担心她爱屋及乌,还会再三求证;如果说不好就从头修改。读到别人的好文章也要与她分享,她看着书,我看着她,期待她泪光盈盈的感动。
  “红袖添香夜读书”是古人眼中理想的读书意境,宛如一幅工笔重彩画,向每一个观者展示着和谐与默契,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感受到读书的美丽。然而在今天,“红袖添香夜读书”似乎已成羚羊挂角,仙踪少见。“红袖添香”正被现代人淡忘,淡忘成一幅古画,淡忘成一句古诗。善于自我调节的人们会用一句“太浪漫了”拉开它与现实的距离,将其置于高处不胜寒的境地。于是,现实中的人们便可以心安理得地过着现实的生活。
  书中自有颜如玉的期望已经一去不复还了,红袖添香夜读书的文人的清雅自然也难得一遇,男人与女人间的经典爱情童话也便很少见了。有那真情真意的夫妻,却也为了名利生存的奔波而染上了太多柴米油盐生活的底色,失去了那古色古香、淡泊清静的高雅。
  寂寞的黑夜,或许还能看到几盏不合时宜的孤灯,或许还能嗅到几缕书香,但这些读书人大多不会有“红袖添香”的艳福,因为“红袖”早已不添香了。在现代语汇里,“红袖”与读书已经很难再有联系了。
  “红袖添香夜读书”的意境和馨香,已如子期、伯牙的琴音,成为绝响!
  责任编辑:戴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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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里海

《七里海》

《七里海》文学季刊共分为44期,刊物将以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为指导,坚持文艺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方向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弘扬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培养文学艺术人才,繁荣地方文学创作,为宁河的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事业服务。刊物突出时代特征、民族特色,使其成为地方文化建设的亮点,宁河经济发展的窗口,文学创作者展示才华的平台。火热的现实生活是文学创作永不枯竭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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