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河区图书馆

用生命写作的路遥
  李世权
  著名作家路遥离开我们已经17年了，但他的名字却没有淡出人们的记忆。在文学领域里，他的名字已经成为一个光辉的坐标；在广大读者的心中，他的名字则成为永远迸发着生活激情的精神标识。
  路遥一生的作品虽然不多，却都是精品。我们可以想象，即便病魔没有夺去他43岁的生命，路遥的作品也不会太多，因为他对自己的每一篇作品都有着过分严格的自我标准，但可以肯定地说，如果路遥健在，他会为广大读者奉献上更多的文学精品。我始终认为，评定一个作家的艺术成就，不能单从作品的数量上来衡量，也不能从他的作品获奖的多少，或者所获奖项的种类来认定。作品即便再多，如果得不到百姓的喜爱，最终只能被时间和历史所淹没；同样，一部作品即便获得再高的荣誉，如果不被广大读者所认可，没有经过时间的检验，也将淡出人们的视线。一部好的文学作品应当放在历史的长河中，历经岁月的淘洗，如此还能拥有众多的读者，那么这样的作品才能担当伟大著作的美誉，而这正是每一个搞文学创作的人所追求的至高境界。路遥的作品的可贵之处，在于他的作品虽然跨越了不同的年代，却仍拥有不断扩大的读者群。他的作品中所反映的社会内容并没有因为时代的变迁而失去其特有的魅力，因为，不同时代的读者都能够从他的作品中感受到那种对人生的深刻体验，学会与命运顽强抗争的不屈精神。在路遥的作品中，热爱生活、顽强乐观、奋斗不息成为了他的作品的主旋律，他的作品被读者奉为励志的最佳读物，他的精神价值已经超越了时代的范畴，成为人类精神长河中一朵散发着夺目光彩的浪花，也许这正是他的作品能够留传久远、为百姓所喜爱的魅力所在吧。
  曾经在网络上搜寻过网友对路遥的评价，发现几乎所有的网友对路遥都持褒奖和肯定，这在文学领域里还是不多见的，我想这里面会有对逝者的同情成分，但绝不会太多，因为但凡熟悉路遥作品的朋友，不会不知道路遥在他的文学创作中所持有的执著的敬业精神和所倾注的心血。路遥是在用生命写作，毫不夸张地说，在路遥的作品中，每一个字符都尽染血汗。读过他的随笔集《白天从中午开始》的朋友都知道，路遥为了创作《平凡的世界》这部作品，只身到煤矿体验艰苦的矿工生活，并就地在极其简陋的环境中，在生活用品极度匮乏的情况下，完成了这部不朽的著作。为了追求即将开始的这部作品的长久价值，文章短短的开头，他竟耗费了数日，几易其稿，其间所承受的精神重压一般人是难以想象的。如果说，生活的艰苦还能忍受的话，那么无限的孤独和对亲人至深的思念则使路遥倍受煎熬。写作间歇，他在无边的黑夜中，独自徘徊在凄冷的野外，目送远处的火车，不禁泪水潸然，那份凄凉的心境有谁能体会得到。作品完成之时，他面对镜子中的自己，竟然不能认识，而后关紧门窗失声恸哭，这时他的心情又有谁能够理解？为了这部作品，路遥失去了治疗疾病的最佳时机，导致病情加重，身体极度虚弱，在一段时间内，他过马路尚需要他人搀扶。这就是视作品如生命的路遥，他为自己热爱的文学事业献出了生命，却为人类留下了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
  一个搞文学的朋友曾对我谈起路遥的这种敬业精神。他认为，路遥以生命为代价来实现自己的文学理想，这种精神虽然可佳，却不足取，并用余秋雨在《文化苦旅》序言中的一段话来支持这一观点。“如果每宗学问的弘扬都要以生命的枯萎为代价，那么世间学问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什么呢？”我的一位喜爱路遥作品的朋友在看完近年出版的《路遥十五年记》一书后也曾私下揣度，他认为路遥的这种敬业精神的背后，文学理想也许不会是唯一的因素，还应该从路遥的生活和情感经历上加以综合分析。他甚至直言不讳的说，路遥以生命为代价写作的原因，是想证明自身的价值。客观的说，作为普通的读者是无法全面了解路遥的真实心境的，虽然《路遥十五年记》一书通过他的亲朋的追记，我们对路遥生前的生活、交往、情感等经历有了一些了解，但是我仍然认为，如果仅凭此就简单地评价路遥的精神追求势必会以偏盖全，有失偏颇。
  路遥生长在陕西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贫困在他的心灵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正是这种经历，塑造了路遥刚毅的性格，激发了他对美好生活的执著追求。也许在他的心灵世界中会有自卑的成分存在，但是如果路遥仅仅以实现自身身份的转变为动力，或者说这种成分在他创作动力中占有重要成分的话，那么他的作品绝不会有如此深厚的内涵和底蕴的，他的作品的价值也绝不会虽历时久远而仍为广大读者所认可。一名作家的文学成就，首先取决于他的人生思想境界，我们无法想象，一个缺乏思想底蕴的作家会创造出具有震撼力的厚重的作品。我认为，在路遥的思想中即便有自卑的成分存在，但那也是促使路遥在文学的道路上不停的奋进，从而实现人生价值的一种动力。路遥对文学事业是无比热爱的，他的人生视野是广阔的，他在文学事业上的目标充满了雄心和“霸气”，而决不是仅仅着眼于名誉和在他人眼中的身份的转变。这正是路遥将毕生心血倾注于文学创作的根本因素。他的这种执著的敬业精神，在其他的作家身上也有深切的体现。著名作家霍达在她的《穆斯林的葬礼》一书的后序中写道：……心绞痛发作得越来越频繁，我不得一次次停下来吞药，我甚至担心自己的葬礼先于书中的葬礼而举行，那么，我就太遗憾了……
  作为同样敬业的作家，余秋雨认为做学问不应该以生命的凋零为代价确实具有深刻的启示意义。作家通过辛勤地劳动创造精神价值的同时，确实应该注重保护自己，因为他们肩负的使命是艰巨的，而道路又是漫长的。但是我们不能不无奈地面对这样一种现实，作家在创作上的投入是巨大的，因为，写作这一职业所必需的灵感和激情与时间是对立和矛盾的，因此，紧紧抓住几乎转瞬即逝的灵感和创作的激情，不计其余地忘我工作几乎成为了所有作家共同的工作方式，而这已经成为了一个难以改变的定律。作为读者，我们所能做的也只能是对这些敬业的作家多一份理解，多一份鼓励和支持。
  我们能够理解路遥。如果路遥地下有知，想必他也会含笑九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