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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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七里海》 期刊
唯一号: 021920020230004023
颗粒名称: 散文
分类号: I267 .1
页数: 15
页码: 54-68
摘要: 本文收录了金陵遗梦、父亲、那些唇齿溢香的日子、隔床相望、文房四宝、灯窑儿六篇散文作品。
关键词: 宁河县 散文 文学作品

内容

金陵遗梦
  王楷斌
  一
  我曾几次到过南京,这个曾经是八个王朝首都的城市,给人留下的思考和故事太多太多,南唐李氏父子,朱元璋、洪秀全的农民起义,日本帝国主义在南京的大屠杀,秦淮河、夫子庙、中山陵、雨花台、莫愁湖,哪一处不使人沉思,让人遐想。
  南京,使人想去的地方太多,让人思想的故事更多。走在南京市的大街上,突然看见有去祖堂山南唐二陵的招牌,南唐二陵,不就是南唐开国皇帝李昇和李璟的陵墓吗?当然还有那位最著名的词人皇帝,也是南唐最后一位李煜已死无葬身之地了。因此,在这风光无限,满山苍翠的祖堂山没有他的墓位。我在祖堂山转了半天,游人稀少,有一种凄凉孤独的感觉。
  翻开历史的册页,我看见南唐仅是当时偏安一隅而又短命的王朝,开国皇帝李昇是一个发动政变夺取王位的阴谋家。当然在天下大乱,群雄割据的年代,一靠实力,二靠诡计这也算说得过去。我们知道赵匡胤也是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篡了柴家周国的王位,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也是同谋士策划于密室,而从郭家手中夺得权利的。问题在于是否有政绩,能否通过南征北战,统一全国,赵匡胤、朱元璋做到了这一点,而李舁没有什么政绩,更没有完成统一大业,只是偏安一隅,做了短短五年皇帝,便早早命归黄泉,更谈不上什么抱负和才华了。他的儿子李璟更没有给南唐人民带来幸福,而是痛苦和灾难。但他却是一个才华横溢的词人,他的词写得浪漫秀美、韵味无穷,那首《摊破浣溪沙》是有口皆碑的,但另一首“手卷真珠上玉钩,依前春恨销重楼。风里落花谁是主?思悠悠。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回首绿波三梦暮,接天流。”也是洛阳纸贵的。但他在治国,造福于民上没有任何方略和政绩,用了一帮荒淫无度,吹牛拍马之徒,而李璟本身也是一个酒色之徒,国难当头,不思进取,常召弟兄、臣僚吃喝玩乐,吟诗饮宴,醉生梦死,腐朽糜烂,当时翰林学士常梦锡曾劝告李璟:这帮小人不可重用,可李璟不听,常梦锡愤而预言:“奸臣似忠,陛下不悟,国必亡矣!”后主李煜更为昏庸和没有骨气,北方强敌大兵压境,他便割地求和俯首称臣,只图苟安一隅,继续寻欢作乐,甚至为了求和杀了足智多谋、骁勇善战的主战派南郡留守林仁肇,当北宋大军兵临金陵城下时,他不思破敌之计,反派说客徐铉去向宋太祖赵匡胤求情,当年赵匡胤说了一句千百年来常被人们所引用的警句:“天下一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更让人不能理喻的是,城破之日,李煜竟还在埋头填那首著名的“樱桃落尽春归去”的词。他的一些大臣中,有坚决抵抗的,有自杀尽忠的,而他自己却屈膝投降等待发落,国格人格尽失,他在被囚禁期间,回想往事写了一首:“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的《虞美人》词时,赵匡胤愤怒了,向他举起了屠刀,一杯鸠酒毒死了他。南唐三位皇帝,特别是中主李璟、后主李煜很有文采,但他们缺乏政治远见和治国之策及应有的骨气与用人方略,且又昏庸淫逸,致使国破家亡,成了中国历史上一个偏安一隅的短命王朝,遂留下了很多让人思考的空间。
  二
  朋友说,有个地方应该去看看,我们打的来到了南京大屠杀纪念馆。走到门前便有一种肃杀沉闷之气迎面扑来,头颅、手臂、大腿从泥土里挣扎而出的巨大雕塑,绝望、痛苦、愤怒雕刻在深绿色的青铜上,透过时间隧道,我的心受到沉痛的一击,心底隐隐在滴血。
  30万这样一个数字,深深地雕印在一块残垣上,这是在半个多世纪前那场屠城之中日本侵略者屠杀中国百姓的人数。30万这个数字一直在我的眼前晃动,我仿佛看见那30万同胞表情各异的脸和目光,看见那滴血的刺刀和战刀,以及那野兽般的狞笑。
  日本侵略军疯狂的进攻,在淞沪保卫战中受到重创和阻击,可镇守南京的11万军队,既没有前去增援,也没有在南京城组织有效的反击,当日本鬼子举着刀枪而来的时候,他们慌了,仓皇而逃,没有来得及撤走的也放下了武器,以为野兽会发人性的慈悲,我们的城中百姓呢!也以传统的人性和战争来理解具有人狼性格的日本鬼子,觉着他们不会向无辜的百姓以及妇女、儿童、老人开刀,他们放弃了抵抗,放弃了民族精神、责任和尊严、百姓放弃了公众责任和保护自身的最后一点警觉和能力。他们幻想着,把命运押在了侵略者的屠刀上。他们忘了,他们全忘了,放弃就等于失去,当屠刀向他们砍来的时候,子弹穿透他们胸膛的时候,妻子、儿女哭喊着他们名字的时候,他们是否想到自身的责任和悔恨、如果他们也举起刀枪,哪怕10个换他1个,或者咬侵略者一口,让他们知道流血的滋味,我不愿再想下去,因为我的血已经沸腾。
  你会相信眼泪吗?当我走进纪念厅,浏览里面1000多件历史资料时,仿佛就是从地狱中走过。纪念厅穿堂里挂满密密麻麻白色的挽联,上面记录着一年百万人次的凭吊,其中有日本人每年3万人次以上。不知道这3万日本人在凭吊时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和感想,凭吊后心里是一种怎样的滋味。世界有些国家对日本民族有这样一种评价:日本民族是最难体验的一个民族,他们善变,最让人捉摸不透。可我们追溯一下近代历史,他们在对我国的侵略野心上绝不是偶然的,是蓄谋已久的,从1874年日本人侵台湾,到1895年海上甲午战争;再到1931年侵略东三省,1937年全面发动侵华战争,70多年来,他们一直在入侵中国。时至今日,一些极右翼分子仍然狼子野心不死,并极力否认那段历史。南京大屠杀纪念馆是历史的见证,当然这里面也包含着一些日本人实现他们军国主义的遗梦。
  三
  走在南京市充满现代气息的大街上,使我想起了一个遥远的梦,一个天国之梦。这个梦的主人就是以洪秀全、杨秀清为首的一伙中国农民的梦,南京留下了他们的理想、欢乐、痛苦、失败和毁灭。记得当年在大学教室里,听着一位老教授讲述这段历史的时候,我记住了他们的起义、胜利、内讧、分裂和最后被剿灭。今天我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反思这段历史对这一切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中国封建社会进入1840年以后,整个近代史,是一部屈辱史,学过这段历史的人,无不为之愤怒,为之痛心,真有撕心裂肺之感。帝国列强的一次次入侵,使腐朽落后的封建帝国,更加内外交困,积弊越来越深。太平军就是在这个时候揭竿而起的,这使清朝政府更是雪上加霜,双方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展开了一场长达18年之久的内战。那些处于萌芽状态的民族资本的兴起胎死于腹中,那些主张学习西方先进技术,建立近代化工业以抵抗外国侵略即“师夷长技,以致夷”的一些主张,也伴随着外国列强的不断入侵和我国江南水乡,长江之上的炮火和硝烟而成东逝之水。当时的大清帝国,国内生产力落后,官吏腐败,鸦片流毒,财政枯竭。对外连续不断的外国侵略,损兵折将,割地赔款,丧失权益,外交问题困扰不断。洪秀全、杨秀清他们从造反的角度来说,选的时机是很好的,他们一心想造反,获取权利的顶峰。可当时的大清帝国正处于外国侵略者频繁侵略之中,外国侵略者的枪口正对准中国军队和人民,从这个意义上说,他们的造反,对中华民族的历史发展和进程,中国在世界上的尊严和地位是根本没法去想的,在这样的条件和环境下,只能使国力更衰,处境更艰难,而且中国最后完全丧权辱国、割地赔款、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和他们的这场战争可以说有着直接的关系,这是不可回避的。当然大清帝国自身的腐败和落后,不思进取、夜郎自大等弊端也是使中国走向灾难的内在因素。
  洪、杨真的在南京建立起了他们的理想天国,这个理想天国是以军权和神权相结合为核心的。正如马克思在1862年6月所写的《中国记事》一文中,对太平天国一针见血的评价:“运动一开始就带着宗教色彩,”又说:“实际上,在这次中国革命中奇异的只是他的体现者。除了改朝换代以外,他们没有给自己提出任何任务。他们的全部使命好像仅仅是用丑恶万状的破坏来与停滞腐朽对立,这种破坏没有一点建设工作的苗头。”太平军定都南京,他们当时只能是一个区域性的政权组织。但洪秀全在“天京”的所作所为,就是既要当天王,又要当教主,对臣民进行君权与神权的双重统治,他本人深居豪殿,整日“安享天福”,妻妾成群,他从金田向金州进军时,就用八人大轿抬着八位后妃军中行乐,到南京后,更是荒淫无度。1864年,南京被攻破后,所存军民不到十万人,而天王的后宫佳丽却有两万余人,抽鸦片,玩女人,“六宫八院八十三妃”其荒淫无耻的程度超过历史上许多暴君。
  中国历代皇帝为了强化自身的统治地位,都自称“受命于天”。洪秀全在这个问题上,不仅“受命于天”,而且还要成为唯一正统宗教的教主。这个宗教就是土洋混合的洪氏宗教。对其他一切宗教神论,统统称之为“妖”,加以排斥和镇压。洪秀全自称是上帝亲子,以神权强化军权,将基督教的上帝和中国的天子合二而一,将自己变成人神合一的偶像“万国独一真主”,再加上政教合一的体制,使自己远比他要推翻的诸多偶像更为可怕。正如他在《天父诗》中写道:“万事爷哥朕做主,”“敬主方是真敬天,”“只有臣错无主错,”“生杀由天子,诸官莫得违。”完全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老调,冯友兰先生在《中国哲学史新编》一文中说:“洪秀全和太平天国如果统一了中国,那就要使中国倒退几个世纪”这是很有道理的论述。
  君权与神权结合的彻头彻尾的专制主义,必然排斥一切文化与科学。洪秀全将中国历代典籍一律斥之为“妖书”。统统要经他自己删改后才可再用,可是到死也未删改出一部。作为三考秀才而不中的小知识分子,他对有文化而未参加造反的人抱着强烈的敌视心理,以致他的部下将这些人视为“妖”而格杀勿论。他的这种反文化,仇视知识分子所为,遭到所有知识分子的反对和抵制。以至于他从统治的需要想找一些文化人作为工具时,应考者寥寥。以致要发告示,逃避考试者斩首无赦,这种强迫应试可见一般。
  “太平天国”最后失败的关键,应该说还主要在于起义队伍特别是领导班子严重不纯,在领导集团之间,不是什么“天兄、天弟”的关系,而是刀光剑影,杀戮频仍。洪、杨内讧,一次就杀了两万余名老“胞波”,在争夺权力的天京事变中,洪秀全密诏韦昌辉杀死东王杨秀清,迫使太平军由战略进攻变为战略防御。韦昌辉死后,石达开回来辅政,天国的形势刚有转机,洪秀全又把斗争的矛头转向石达开,大搞家族统治,把自己的兄弟、侄儿、外甥、女婿等安排到重要位置。为巩固洪氏集团的统治,逼走了翼王石达开,再次造成太平天国力量的大分裂。洪氏集团的腐败,使太平天国人心涣散,陷于无法挽救的混乱之中,队伍不纯,混进了不少流氓无产者。洪秀全本人品质恶劣又无政治远见,也没有可能在起义的征途中,自觉地教育、改造与净化队伍,以致消极面逐渐扩大,更加腐败。烧炭工出身的杨秀清,军事和行政才能明显高于洪秀全,却在“内讧”中被杀;石达开、李秀成虽德才兼备,只可惜“虽得其时,不得其主”都以悲剧告终!到了起义征途后期,军纪更加败坏,致使四面树敌,岂有不败之理。
  这使我联想到,也曾在这座城市里最初建都的农民起义领袖朱元璋,朱元璋与洪秀全最本质的不同在于:朱元璋最初起义,也曾借助于宗教,他曾参加过红巾军并且同“十八骑”拜把结盟,而他不像洪秀全把军权和神权结合在一起,他是借宗教起事,而不以宗教立国,他适时地摆脱了宗教迷信那一套。另一点是朱元璋起义造反时,比洪秀全更没有文化,但他肯用知识分子,于是便打下了天下,并坐稳了宝座,王朝延续三百年之久。后来他做了皇帝,一心只为家天下,搞极端皇权主义,实行特务统治,大兴文字狱,大杀功臣,使中国没能得到进步,这是后话。还有一点就是朱元璋在与蒙古族的民族矛盾斗争中,打起的旗号是恢复传统汉族文化,驱逐外族统治。洪秀全虽然也是反对满清皇朝,也可以说是民族矛盾之争,但他反对一切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以神权宗教为精神核心,由于满清政府经过一百年来的汉满文化融合,在文化传统上基本奉行的是汉族传统文化核心。更重要的是,当时外国列强正在侵略我国,汉满民族矛盾已让位于中国与西方列强的矛盾之争,因此,他们的所作所为已很不得大多数中国人民的心,再加上他们自身的原因,最后成为一场梦是历史的必然。
  四
  走进南京,这里的许多事,让人久久不能释怀,就连中国历史上那么多妓女,也比不上明末清初的“秦淮八艳”那样具有政治倾向和文化素质,更别说那些重大的历史事件和人物了,就连那些小街小巷都有很多值得回忆和思考的故事。当然还有像著名的秦淮河、夫子庙、中山陵、雨花台等,不知有多少人留下人生感叹和妙语诗章。
  走在南京市的大街上,现代城市气息迎面扑来,晚上的秦淮河两岸灯光闪烁,望着欢声笑语的人流,过去的一切已如烟云弥漫,毕竟未来属于下一代,但反思过去,是为了更好地创造未来。但愿这座城市和全国改革开放的雄劲步伐一道,创造出更让人不能忘怀的伟业和事迹来,而不辜负它雄厚的历史文化积淀,我祝福。
  父亲
  童乃望
  父亲已经走了整整三年了,但他老人家的音容笑貌却始终浮现在我的眼前。父亲走得很安详。宛如熟睡一般。当他接近生命终点的最后一刻,打掉了床头的尿壶,惊醒了自己的老伴和孙子,以此告诉自己的亲人和子孙,就这样,父亲悄无声息地走了。
  我家橱柜上的老式座钟定格在公元2003年8月31日(阴历八月初四)21点45分,那是父亲步入天堂之路的时间。父亲在这个界碑前走完了人生为之奋斗了76年的历程。
  虽然他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但是父亲对乡邻的友善,对子女的严厉,至今在睦邻宗亲中流传,每每谈到父亲,都会说出几个典故和风趣的故事来。
  父母亲当年生育了我们9个子女(大哥夭折),兄弟5个,姐妹3个,加上爷爷、奶奶算得上一个人丁兴旺的大家庭。但在上世纪的五六十年代,由于国家经济实力还很薄弱,农民生活还很困难,父亲操持着这么人多的大家庭,可以想象当时父亲肩上的担子是有多么的沉重。
  据父亲自己写的自传记载,自己从小就捡煤核,做小买卖。十八岁就成家立业,受尽磨难,不遗余力地为我们这些后人努力着,奋斗着。
  60年代,地处京津唐之间的芦台,上级允许村里搞些副业。父亲一马当先肩负起了村办企业业务员的任务,进北京、去天津、奔唐山,方圆数百里,都是骑着笨重的老爷自行车,就像柳青小说里的主人翁一样,身上揣着高粱面的饼子,口袋里装着自家腌制的咸菜,趟运河、闯蓟州,就从来没听他道过一句苦和累。
  父亲引以为骄傲的事情,就是他40年前就进过北京饭店。后来的北京饭店大厅内悬挂了多年的“我们的朋友遍天下”几个银光闪闪的大字,和店内许多电镀装饰活都是由父亲联系并由我们村办厂承做的。这在当时曾使我们村办企业远近闻名。到后来国家领导人办公室的装饰,及毛主席纪念堂的修建都曾流下了我们村办企业电镀工人的辛勤汗水。就是说,后来我们村办企业的腾飞,村民经济生活的富裕,父亲的作用功不可没。
  对乡亲们的事情,父亲总是有求必应。尤其是父老乡亲们谁家有个红白喜事、婆媳不和、邻里矛盾,只要父亲一出面,就会圆圆满满,和和睦睦,完事大吉。出门在外,父亲总是给乡亲们捎带些难买的稀罕玩意,不论怎么难也要带回来。至今有些父老家里墙上挂的已经成为古董的靠山镜,还都是父亲从天津给背回来的。乡亲们每每提起这些老物件儿,总会念叨起父亲的种种好处,回忆起乐善好施的父亲和他所处的那个时代。
  父亲一生特别嗜酒,但父亲的坚韧与顽强,父亲的正直与坦率,都是我们这些子女引为自豪的表率。因家庭困难,父亲37岁戒烟;到60岁又毅然地戒了酒。父亲能够戒酒,至今被宗亲们提起都会挑起大拇指。因为父亲的酒量,可以说少人能及。母亲因此说出了一句非常经典的话:“你爸爸这辈子喝了一火车的酒”。不管父亲喝了多少酒,从我记事起,就没见他老人家,因饮酒而误过事。只不过最让我们这些儿女头疼的事,父亲饮酒后,家里就要召开家庭会议,给我们这些结婚的、没结婚的子女上纲上线。大家都要做自我批评,汇报自己的生活、工作情况,而他最后作总结。但每次召开家庭会议,一般不让娶进门的媳妇参加。可是每到春节父亲发放压岁钱及金饰物时可就没我们这些儿子的份儿了。这也许是我们这个家庭与别的家庭之间不同之处吧!
  父亲对我们这些子女的管教非常严厉。最突出的一点,就是不管哪个子女在外面打了架、惹了祸,不管你有多么充分的理由,受了多大的委屈,在父亲面前都不容分辩,更不能强词夺理,父亲唯一的一句话就是“他为什么没有打我”?所以今天我们养成了不爱惹事的性格。
  70年代末,父亲调入公社经管站抓企业管理,80年代初回村里当村长。当时,随着改革开放,父亲带领村级班子把村级经济和公益事业联系在一起,筹措资金,修建学校,在县镇两级政府支持下,给村里修上了平整的柏油路,为了增加电容量,进行低压电路改造等等,可谓是沤心沥血。
  在任期内,父亲赢得了大多数父老乡亲的拥戴。父亲从村长的位置上退下来,是在那特定的时期、特定的环境、特定的条件下既复杂又简单地退下来的,至今街坊们谈起这件事来,还在为父亲惋惜。当时的父亲也曾为此承受了很大的思想压力。但是村长的“落选”,不但没有改变父亲的顽强意志,反而从此改变了父亲的后半生。
  改革开放的春风,带着父亲走进了新的时代。凭着父亲的为人,凭着父亲的智慧,凭着父亲的执著,他毅然而然地办起了自己的工厂——铝合金门窗厂。父亲的足迹及产品遍及方圆百里。过硬的技术,优质的产品,合理的价格,惠及千家万户,也使得父亲成了当地小有名气的“老板”。可父亲致富不忘朋友,不忘乡亲及村里的孤寡老人。社会上的公益事业,父亲尽力而为。而今,党中央、国务院正全面推行构建和谐社会,我想如果父亲在世的话,他一定会积极参与并乐此不疲。
  父亲常说:“谁不是东西?知道他不好你别跟他学,你和他学了,比他还不是东西。”在他病重期间,我们曾经为“盖棺定论”这个词和他探讨。我们说,人死了还有什么?说什么都听不到,做什么都看不见,吃什么都不香了。父亲却说:“人活着不能为自己而活,应该为大家着想。不论你做什么好事,都不要首先想到任何的回报,人活着应该与世无争,前人做事后人写书,人只有死了装进棺材,那么周围的人对死者的评价,才是最真实的。这就叫盖棺定论。”他还说,“只有你身边的人生活好了,你自己才会好起来,你有钱,他没钱,没钱的老找有钱的麻烦,那么有钱的日子也不安全,所以说大家好你才会更好。”在父亲过世时,我为父亲所作的祭文标题就是“大家好,你才会更好”。这句话也曾是我外出打工后把赚到的第一笔钱,交给父亲由他支配的缘故吧!后来已成为我们家的家训。这是父亲留给我们最宝贵的精神遗产。
  父亲69岁那年,不幸得了胆管癌,最后做了三次大手术。第一次的手术整整做了11个小时,也是外科的最大手术了。父亲与生命抗争的顽强精神,至今令南开医院的医护人员为之动容。医护人员都说,“干了这么多年医护工作,象童大爷这样顽强的老人,还是第一次见过。”术后胸腹水,做穿刺,父亲连麻药都不要医护人员用,父亲从不愿给医护人员添那些麻烦。医护人员在护理中问到: 大爷疼吗?父亲笑着回答:“不疼 ——是假的!”当时,在场的医护人员都为父亲的幽默逗得大笑,并且每次对别的病人护理时都会说上一句:“向童大爷学者点儿。”尤其是第三次手术,父亲说什么也不去了。我说,不去那就等死吧?父亲说:死就那么可怕吗?人该走(死)的时候就得走(死),人活多大是个头啊?生与死是自然规律,一个人只要完成了来到这个世上的任务随叫随走。可见父亲是那么豁达!最后父亲还是没能闯过第三次手术这一关。仅仅活了3个月,就因大面积心肌梗塞而走完了 他艰辛而满足的一生。
  在办理父亲的丧事过程中,我主张:一,父亲是老党员,不穿老式寿衣,改穿中山装。二,不搞吹吹打打、铺张浪费。三,为父亲召开追悼会。我的主张老母亲开始并不同意,说老爷子一辈子不容易,要大大方方地办丧事。后来通过做母亲的工作,最后还是采纳了我的主张。父亲丧事从简的做法,得到了父老乡亲及上千前来吊唁的亲朋 好友的支持和认可。
  如今,我已被全村父老推选为村级主要领导。我想,如果父亲在天有灵,当时对他的丧事从简的安排以及对我现在的工作一定会含笑九泉!
  而今,父亲已去世三年,在我的工作和生活中,特别是遇到困难时,耳边时常会想起那首父亲的歌:“父亲是儿那登天的梯,父亲是那拉车的牛,忘不了粗茶淡饭将我养大,忘不了一声长叹半壶老酒,都说养儿能防老,可你再苦再累不张口,儿只有轻歌一曲和泪唱,愿天下父母平安渡春秋。”
  那些唇齿溢香的日子
  (外一篇)
  刘远碧
  一向以为做一个川妹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吃了,尽管四川的风景也是独秀天下,却终究抵不上这民以食为天来得让人爽口又爽心。
  离开成都已经二十多年了,其间也仅仅回去过两次,却都不能让我绝了麻辣的念头。京城里的著名川菜馆子,我是跑了个遍,那味道尽管不正宗,却也能暂时解解馋。一直想写写记忆中四川那些吃的,却怕文未成,口水已流了一键盘。
  记得小时候,乡下人家总会在柴房的横梁上悬一根绳索,端端地吊在灶台的炉火口,绳上有一水壶,在烟熏火燎中早已经灰尘斑驳,几乎无法辨别其形,只漆黑一团,倒是那壶上总挂着的腊肉让人总是在那里吞咽着口水,柴火把肉熏得在那里“吱吱”冒油,在火星中四处乱溅,这时候腊肉的香味就飘散了出来,就忍不住想上去咬上一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腊肉能从那壶上取下来,成为哪个中午或者晚上的大餐。这样烟熏的习惯始自哪个年代,我无从考证,但是那些腊肉成了幼年孩子心中的一个美梦却是事实。
  那时谁家都不富裕,能吃上猪肉并不如今天这般稀疏平常。四川管去别人家串门叫“走人户”,去别人家吃酒席,叫“九斗碗儿”,谁家红白喜事都会摆上几十桌酒席请来远远近近的亲戚乡邻。大人们是喜也好,是哭也罢,都是和孩子无关的,因为每每这个时候,总能把相隔已久的那些饭菜重新在肚子里回味一下,是比任何东西都来得让人快活的。川菜的精髓我一向都不以为在大饭馆中,现在所谓的川菜都是从以前的公馆里走出来的“公馆菜”,太过精良,失去了四川人豪爽的性格。这些散落在乡间的饭菜香味才更纯正。蔬菜也好,肉也好,都是最新鲜的。各种的调料也都是乡下人精心泡制的,绝对掺不出假来,那味道,是别处不能比的。所以要吃一下真滋味的川菜,一定要有在乡下“走人户”吃“九斗碗儿”的机会。
  记得那时,我们这些小孩子总会偷偷地把碗里的肉包在事先准备好的纸里,然后在回去的路上细嚼慢品,也会带回家,向别的孩子炫耀,然后拿着肉在他们眼前一晃,再慢悠悠地放进自己的嘴里,看着别的孩子羡慕的眼光,就得意地笑了起来。当然也有不灵光的时候,那就是别的孩子也从容不迫掏出肉的时候。我的伎俩就彻底失效了。如今满桌的肉摆在面前又有多少动筷子的冲动呢?那童年时候的乐趣为何总消失得那么快呢?是我们如今的快乐太多了,麻木了,还是太少了,感觉不到了呢?
  四川的小吃最早都是在扁担上挑着四处游走叫卖的,每次那些叫卖的声音一出来,总能从各家各户的院落中伸出一一个个的小脑袋来,然后又不约而同奔跑出去聚集在担子周围,看着小商贩们从那些遮盖好的锅里盛出豆花,凉粉,担担面,龙抄手,然后泼上红油,撒上葱花和各种调料的时候,心都跟着那些花花绿绿的颜色一起酥软了去。美美地吃上一碗,就跟一顿大餐似的,孩子的心总是最容易满足的。尤其是那个并不富裕的年代,我们总是最好打发的,一碗凉粉就能在夜晚做一一个最甜美的梦,仿佛又能听见第二天的吆喝声,又能来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豆花。就是如今,也觉得窗外有那叫卖声,却总是在推开窗户的瞬间烟消云散。
  现在的孩子还热衷“赶场”吗(场字要读成轻声,四川土话)?如今嘴里吐出这个词的时候,心都软软的,柔柔的,被一种远逝的温馨所包裹着,融化着。最喜欢听见大人们说:走,赶场去。这就预示着能吃上许多好吃的,当然“赶场”的日子并不多,因为那是很奢侈的事情,是要花很多钱的。“赶场”说白了就是逛街,大商场自然不是“赶场”的主要所在,那时也并没有多少大商场,记得搬北京的时候也不过一个百货大楼和一个西单商场就已经算是了不起的了。
  那时还是一一些细长木板拼凑的那种老式房门的铺子,骨子里往外散发着一一种浓厚而古老的乡土气息,铺子里一般都比较黑,只一盏灯就照亮着一个小铺所有的空间,那时还有煤油灯,一些铺子为子省电,就会点着煤油灯。所以四川人习惯在铺子外面吃吃东西,沿街都是一些矮小的桌子椅子,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人,随街一坐,倒也安逸得很,看着别人吃得香,自己的胃口都能格外地好。这情境有些现在大排挡的味道,不过大排档总给人一种莫名的脏乱感,就连椅子都是低廉的塑料,没有那些木桌子,竹椅子来得让人亲切,尤其是年深日久,颜色越发暗淡,再有那些陈年累月的油渍渗透,不知道经过多少人的摩擦后浸着光,透着黝黑的亮泽,让人总有一种往事刻划的痕迹可以追寻的感触。我再也找寻不到曾经刻划了我童年的桌椅,就如今天我如何努力地回忆,也无法把它们在我的手心触摸?四川的小吃太多,而成都的小吃据说就有200多种,林林总总的吃货让:人目不暇接,有时候为了选择一种吃的,竟有些伤透脑筋,这也觉得好,那也放不下。孩子的心总是贪婪的,贪婪到每一种都能放眼前一一品尝了去。当然,那时这样的想法无异于异想天开,能好好地饱餐一样都是梦里求了很久的I口福。钟水饺子赖汤圆,肥肠粉韩包子,酸辣粉军屯锅魁,猪儿耙,叶儿耙,还有“三大炮”,那可是绝活,每次就算不吃,也要趴人堆里看师傅从大盘子里扯下三个糍粑往那案板上一打,就能在三声响以后准确无误地滚落在装有豆馅的大簸箕内,这个时候糍粑上早已经沾满好吃的调料了。
  如果大人们的心情好,也会捎带着买一些意外的糖果,这不是一般的糖果,是四川最有名气的糖人,大前年回四川的时候,还满大街找浇糖人的,结果在一个老公园才碰见了一个中年艺人,据说小时候我就吃过他父亲做的糖人,这技术学的人不多了,真怕有一天失传了,这就太可惜了。糖人,也可算孩子的一个游戏,那年月,没什么好玩的,糖人摊子就成了孩子不多的乐趣中最有兴味的。
  如果把他们叫做小商贩,我怕是要亵渎了,这是一种流传了很久的民间食品艺术,整个制作过程都是难得的亨受。只需要给艺人交上儿分钱,就可以转动摊子旁边画盘上的指针,指针指向哪里就可以为你浇制出那画盘上的花样图案来。画糖人的题材大多取材于小说、戏曲人物、吉祥花果、飞禽、走兽等内容,想起那个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孙悟空,却没有一次能恰好把指针转到那里,为这个遗憾了很久,但浇糖人的艺人却向来不管你是要哪个的,他只看了指针就快速用小汤勺舀起熬制好的麦芽糖汁,飞快地在石板上来回浇铸几下,眨眼工夫,一个成型的糖人就出来了,再用小铲刀轻轻一铲,沾上竹签,那栩栩如生,浑朴而透明的模样,把玩在手中,哪里还舍得把它们含在嘴里呢?
  一些久远的味道,总在你心底怀想一些日子的时候不邀而至,那些带着童年的味道,带着一些烂漫天真的回忆,如电影在脑海中不断回放,于是,一不小心,我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些唇齿溢香的日子。
  爱的存折
  收拾内勤的时候,无意中从一本很久也没有翻阅的英文原版的《飘》里落下一张存折。一看就是很久以前的老存折了,工商行的。打开一看,居然还有整整一百元的金额,简直是意外的收获,我不禁手扬着跟老公炫耀起来:“我早就说过吧,一定要时不时在哪个角落放那么点钱,这样无意中看见的时候,该多高兴呀。发财了!”
  老公过来把存折拿到手里一一看,然后笑着对我说:“你看看日期,不记得了吗?”
  我一一看,最后的登折记录写着95年6月,折子上还能看出那个红戳上的字是:北京工商银行北大燕园储蓄所。
  我的思绪随着老公的点点回忆飘到了十多年前那个多雨的季节。那天他去宿舍找我的时候,手里有一张存折,那是他91年军训结束回到北大的时候开的银行存折,也是他生平第一次拥有一个署着自己名字的存折。从大山里出来的他,生活极其节俭,平时几乎难得多花一分钱,他的父亲每次给他寄来的钱他都舍不得花,不到迫不得已,他几乎不会动用里面的一分钱。他平时靠做一些家教和接一些外面的课题挣自己的学习费用。每次的奖学金评定,他都是系里最高的,也因为品学兼优而获得了学校的助学金贷款,所以父亲近4年给他的钱,还如数留在折子里。
  他的家境极其贫寒,父亲靠买卖一些大山里的木柴赚取生计。几个孩子中,先生学习一直非常好,父亲总是竭尽所能给他创造最好的学习环境,别的孩子去放牛放羊,父亲总是叫哥哥姐姐去,而让他有更多的学习时间。从村里的小学到县里的初中,再到省城最好的高中,一路走来,父亲对于先生的那份厚望,所付出的所有的辛勤劳作,是先生讲上一辈子都讲不完的。
  那年先生终于考上北大的时候,父亲背在墙后哭了,先生看见了,也哭了。父子两人虽然没有对话,却把那情感放在了内心最深处。每次跟我讲起的时候,先生的眼中常常是含着泪花。
  父亲在先生上大学那年,变卖了很多东西,从别人那里高利借得一些钱,把儿子送走了。临走前告诉儿子,没事不要回家,家里一切不用惦记,只要好好读书就够了,信也少写,一是花钱,二是山里邮寄信件也不是很方便。
  先生说,从认识我之前,所有关于爱情的东西,他只是来自于书本,连做梦都不曾想过。大学四年,别人都花前月下,未名湖的爱情故事都是传说中的故事。他把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只有在快要毕业的时候终于遇见了我,而我也是唯一一个没有看见他衣服寒酸而把他拒之千里的女孩。先生说,他父亲说过,这样的女孩能爱一辈子的。
  他拿着折子,兴奋地告诉我,因为被保送上研究生,学校已经免除了他的助学金贷款,他可以不用再还学校钱了。我也高兴得哭了起来,虽然那个时候金钱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意义,但是我依然能体会他当时的心情。
  他说,终于可以把折子里的钱都给家里寄回去了。那是他的父亲节衣缩食给他寄来的,每一分钱都是血汗,是父亲的希望。如今可以原封不动的如数寄回给父亲,他的心头轻松了许多。
  陪着他去银行取钱的时候,他忽然说,要留下一百元,就这么存下去,永远不去动它。我有些不解,他说,这是一份爱,是百分百的爱,如同爱我,他要这两种爱在银行里随着利息慢慢增长,也许很慢,也许利率会下调,但是它始终是往上长着的。
  在那一刻,我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爱情,如果之前还有片刻的犹豫,那么那个时候已经没有了,这样一个男人,我无从抗拒,除了爱他,没有第二个选择。这是一个可以甘苦一生的男人,一个可以给你最安全感的男人,他或许是不善于言语,不那么浪漫的,但是却是你可以付出一生情感的。
  我们彼此凝视着,回忆是悠远的,却是无比甘甜的。老公说,这是寄存他爱的折子,如今这爱如折子里的钱一样,一直长着。
  我依偎在他的怀里,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我们恋爱的时代。当人们把恋爱当游戏的时候,当人们把离婚已经看成家常便饭的时候,让我们来守卫婚姻,守卫家庭,守卫幸福。
  给爱一个存折,让她永远是长着的,虽然缓慢,却源远流长。
  隔床相望
  刘和斌
  老父亲小脑出血昏迷的第六天,病情突然又加重,出现第二次呕吐,差一点背过气去,尽管抢救过来了,但精神状况大大不如前天,眼睛痴呆无神,精神恍惚,是否应验了七天的危险期,在这七天之内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可能。我感到死神又一次逼近年迈的父亲,所以迟迟不敢离开医院病房,直到夜间12点才回到家,结果家中老母正在焦虑中发脾气,因为迟迟见不到家人回来,自己又行动不便。我把父亲的病情给老母亲简单述说一遍,让她安心在家等候,不要无故着急,免得自己再犯心脏病。老母亲似乎听懂了,很乖巧地应诺。
  次日凌晨起来,发现母亲独自守候在大门口。春寒料峭,母亲把头裹到大衣里坐在大门的石墩上,看到我们出来,非要央求和我们一起到医院看看父亲。她说:“一个晚上都没有睡觉,不知道是咋回事,让我也去看看吧,看看心里踏实。”我们商议一下,就同意母亲一起过去,因为老是隐瞒着也不是办法,毕竟不是一两天的事呵!但在赶往医院的路上,我们给母亲做思想工作,免得她接受不了。老母亲说:“知道、知道”。
  一到医院,老父亲还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我告诉老母亲爸爸睡着了,轻一点。母亲蹑手蹑脚地挪过去,用那不太好使的眼神就近看了又看,还侧耳静听了一会,当她听到父亲微弱的呼吸声后,欣慰地离开父亲的病床,坐下来轻轻叹了口气,生怕惊醒他似的。其实,母亲的身体也不好,去年住院治疗了八次,其中紧急抢救了三次,除有心肌梗,还有糖尿病,同时失明了一只眼睛。没有紧急情况,家人也不会通知我从千里之外匆匆赶回来,为此我深深赶到内疚……
  不一会儿,病房里又来了不少探视的同事,无论大家的多么频繁的走动,老父亲还是无精打采地躺着不动。一些老同事都夸奖妈妈身体恢复的好,眼看去年就不行了,现在竟然自己能够爬上楼梯……妈妈听到这些赞誉之辞也由衷地感到满足。
  我看到他们聊得很舒心,就趁机叫上两个弟弟出去办点事,准备为老父亲挑选可意的棺材。路上下着小雨,整个天空都阴沉着,就像我此刻难以名状的心情。在潮湿的水泥路上,车开得很慢,我四处打量着过往的行人,掂量着释迦牟尼探讨“生老病死”的疾苦。当我们刚刚到木材加工厂,还没有来得及挑选材质的时候,突然接到小妹的电话,“赶快回来吧,妈妈又犯病,晕倒了。”
  唉,真是祸不单行啊!在这节骨眼上,老太太又犯病了。我们匆忙赶回医院,正好看到母亲正躺在另一张病床上在不停的呕吐,大夫说:“血压太高,已经两百一了,赶快打针挂水。”小妹忙着给母亲擦嘴,弟弟过来轻扶着扎针的胳膊。阵阵呕吐声,终于把昏迷的父亲惊醒,父亲看到母亲不停呕吐的惨状,不知是出自人生的本能,还是亲情的牵挂,他急切地挣扎,用扎着输液管的手紧紧抓着床板,想起来去扶持一把,但几次努力都失败了,我赶忙按着父亲,告诉他不要挣扎起来了,妈妈一会儿就好了,只是血压高,放心吧。老父亲无奈地又躺下,眼睛睁得大大的,注视着妈妈那边的动静。
  大夫一再叮嘱,老太太的颅压太高,别让动弹,千万不要摔到地上,否则又是一个脑出血。弟弟服侍在左右,不敢怠慢,整个房间都成了我们家的专用,规格够高啊!口服降压药、身打降压针、手上输液同时进行,经过半个多小时治疗,妈妈的病情稍微好转些,呕吐停止了,痛苦的呻吟声渐渐平息下来。大约又过了一刻钟,妈妈“啊、啊”地向爸爸招手示意,爸爸两天来都没有精神,想不到他竟然把手举过头顶,招手回应,两人在相距不到一米远的病床上,彼此招呼着、彼此注视着、彼此牵挂着。这种“隔床相望、挥手之间”的动作,反复做了很多次。我们在一旁观看着这难得的感人场面,不想打扰他们这种患难的交流,连打扫房间卫生的大姐都感动得哭了。
  时至今日,我的手机还不断显示出来自全国各地的“问候”。尤其是“红袖添香”与“嵩山禅武医”网站的版主、会员,频频发出不同的祝福与问候,有的帮助祈祷,有的出谋划策,还有的咨询治疗方案,帮助收集各种护理办法,着实让我感动。当然还有不少“节日的祝福”。不少不知道从何时起,我们也步人后尘,把2月14日当作“情人节”过,多少信男善女都期望在“情人节”这一天能够得到一束中意的玫瑰花。“愿有情的人终成眷属,偷情的人风雨无阻,无情的人永远孤独,徇情的人大胆服毒,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永远幸福。”情人节到了,送你四个情人:一个陪你终身,一个伴你左右,一个永留你心中,一个随时调用,确保你需要。情人的名字分别叫健康、平安、快乐和财富。如此等待,快乐的祝福!对于2月15日,发生在医院的“隔床相望、挥手之间”的场面,是多少言语能够表达的牵挂与祝福?
  晩上七点左右,母亲的血压平稳了,大夫同意回家观察,她慢慢走下床,走到老父亲的身边,轻轻地俯身趴在他的耳朵上说,老头子,不要怕,有我陪着你呢!我先回家了,明天再来看你呵。我看到爸爸又一次缓慢地抬起那只苍老的手,轻轻地挥动了几下,我的视线又一次模糊了。
  文房四宝
  孙丽
  纸
  白白净净是它的本色,可惜一入尘世,竟染上五颜六色,花花绿绿。
  它,那麽窄小,又那麽阔大;那麽单纯,又那麽复杂;那麽单一,又那麽多样;是一个平面,又是一个多面的立体……不同的人可以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侧面去观察,去认识, 它有不同的面貌和姿影。
  它,那麽薄薄的一页,又那麽厚厚没有止境;我们不知道开头,又永远看不见结尾。那一页又一页,一面又一面,是重叠,又不是重叠;是重复,又不是重复;每一页都与前一页颇为类似,但又是崭新的一页。在一代新人面前,它总呈现出新的色彩,新的光泽。
  它,或呈方形,或呈圆形,或呈长条,或呈碎末;可折叠,可揉捏,可铺展,可剪接;它有一定的形象,又往往多所变异;人们熟识,而文陌生;常常见面,似乎了解,又不甚了解……天天与它握手言欢,却又随时与它分手道别。但人人离不开它,犹如离不开天空和大地。
  啊! 一片纸,就是一个世界。
  笔
  笔,就是这一杆笔,滚圆滴滴圆,圆润,圆滑而圆道的笔。
  它,或温馨柔情,或怒目横眉,或狂涛巨澜,或风云变幻,或万端思绪,或千般豪情,或喜笑颜开,或多怒善恶……真是既丰富而多变的一杆笔。
  它,时而长得无法度量,上下几千年纵横几万里,社会的各个角落,各个方面,都有它的足迹,它的踪影。
  它,时而短得令人惊奇,如电光一闪,如雷声轰鸣,却能划破长空,分辨黑白,惊世骇俗,震撼环宇。
  它,时而硕大无比,力量千钧,使小民而望而生畏,沉重喘息。
  它,时而细若毫毛,微细,柔软,却时时牵动着人全身血脉的流动和心灵的震颤。
  它,时而严若风霜,能撕破人的脸皮,给人无情的抨击。
  它,时而温暖如春,好似越冬的禾苗恰逢春雨,冻僵的手臂沐浴暖流。
  笔,就是一杆笔,似神笔,似魔笔,有韵,有魅力,变幻莫测,形形色色。说它不朽,也许又很短命;说它有惊人之伟力,但又常常力若游丝;说它无形,它又与人形影不离;说它无声,它又能嘶鸣呐喊,声声如雷……它变化万端,似如弹簧的巧舌,整个世界围绕着它,它也依赖这个世界而生存。
  墨
  它有黑黑的澄澈的眼睛,能够看清一切。
  却为什麽那般沉默不语?
  它时刻在静观默察,将万事万物印在心里,去寻觅自己人生的哲理。
  它有自己丰盈的血液,流贯于结实,浑圆的身躯。
  但从不吝惜一滴一滴地倾注给他人。
  因为,它对世界充满着爱,只愿做奉献,从来不索取。
  它有自己不尽的欢乐,感受着奉献人生的幸福。
  可是,它走完了一程又一程,路途如此坎坷曲折。
  只为了磨损掉自己的全部躯体,去铺平他人前行之路,给他人生活的幸运。
  它有自己无数的悲痛,生活中从来没有平静和安稳,只有不断跋涉的泪珠和汗水。
  为什麼不珍惜那如线的眼泪?
  它决心用泪水浇掉眼前的灰尘,去换作那如花的世界,似锦的青春。
  它呀,就是一块墨。
  这块墨,便是它永远的丰碑!
  砚
  它生在深山,被人生硬地强迫雕琢成这般模样。
  竟稳稳地,踏实地站在自己新的位置上。
  任墨在研磨,随笔在纠缠:“笔墨官司”嗓音喧闹……
  它脸变黑了,身体消损了,唯有纯厚的真情始终如一。
  它老是默默地保持那个模样。
  不哎声不叹气。不气馁灰心。
  没有过分的奢望,没有身外的企求。
  只有勤奋的劳作,坚韧的耐力,时刻忠自己的职守和岗位。
  它身居斗室之中,足不出户。
  不怨天,不怨地!
  小小的窗户却无法羁绊它不断观察和思索,它注视现在,思考着过去,追求着未来。
  它,就是这一方石砚。
  石砚的胸怀装着整个世界!
  灯窑儿
  甄建波
  一张薄薄的窗纸,借一点煤油灯的亮光,灶台前,母亲那双粘在面盆里的双手才运用自如。
  奶奶坐在灯窑旁,打着盹儿,偶尔拿起灯罩,向里面蓄点煤油,然后用一根火柴,熟练地拨动灯捻儿。
  “妈——您就别费力气了,我能看清楚。”奶奶扔了火柴,揣起袖口,盘腿坐定,嘴撅着,假装生气的样子。外屋的母亲“咯咯”地笑,好象是看到了奶奶的孩子相儿。
  屋里屋外,灶台前,灯窑旁,两个人,两颗心,被同一盏煤油灯照亮。奶奶抬起浑浊的眼睛,灯窑的顶端被熏出一个污点。
  “哇一—哇——”睡在炕梢儿的婴儿醒了。
  “小耗子儿,”
  “上灯台儿。”
  “偷油吃,”
  “下不来。”
  “滋滋,滋滋,
  “叫奶奶……”
  我小的时候,奶奶常常把我搂在腿上,轻轻地颠呀颠,唱啊唱——我坐着奶奶的腿儿长大了。煤油灯时代也就此过去了。
  来了电,却不充足,家里常备几根红蜡烛。生活的步伐仍旧日不停,增了几岁的母亲,每天仍在灯台前忙活。老了一些的奶奶,怀里揣着一把小剪刀,仍坐在灯窑旁打盹。偶尔举起剪刀,剪去一截蜡捻儿,之后,精神也同那烛光一样瞬间焕发。
  “妈——您就别剪了,我能看清楚。”母亲重复着那句老话。
  趴在小木桌上写字的我,也抬起头,捕捉到奶奶额头上一道道闪光的皱纹在慢慢舒展。
  一根根蜡烛被烧尽了,灯窑里就有了一座蜡泥做的山。屈指算算,要多少个日子才能堆砌起来呀!
  在电力逐渐充盈后,这些红蜡烛心甘情愿地当起了(电灯)替补。灯窑开始闲在了。奶奶就在灯窑里存放纸牌,针线笸箩……再不用守在灯窑旁蓄灯油剪蜡捻了。
  以后我家盖了新房子,奶奶守着老房子不愿离开。她偶尔约几个老姐妹打打纸牌,唠唠嗑儿,更多时候是冲着灯窑发呆。
  那个漂亮、勤快的儿媳妇去哪了?
  春节到了,这是我家住进新房子之后逢的第一个节日。我们几个孙子和孙女,硬把奶奶拉到了新家。
  她一进屋子就喊“这么豁敞!”可把几间屋子转完了,又皱起眉头“连个灶台都没垒,灯窑留在哪了?”
  我们都笑了,她一看也咧开没牙的嘴,
  “是呀,是呀,这好的屋子,留一个大洞是不好看!”奶奶从来不挑剔母亲什么,在她眼里,母亲是最称心的儿媳,所以在我家的灯窑里,看不到那双刻薄的“婆婆的眼睛”。

知识出处

七里海

《七里海》

《七里海》文学季刊共分为44期,刊物将以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为指导,坚持文艺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方向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弘扬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培养文学艺术人才,繁荣地方文学创作,为宁河的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事业服务。刊物突出时代特征、民族特色,使其成为地方文化建设的亮点,宁河经济发展的窗口,文学创作者展示才华的平台。火热的现实生活是文学创作永不枯竭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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