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区图书馆

那是一个秋风萧瑟，落叶纷纷的傍晚。我走进空寂的院子时，看到那只小黄雀，它一身黄绿色的羽毛，背深胸浅，孤立在一辆自行车上，样子有些萎靡。我想，它大约是受了伤。又想，它如果随便被什么人弄了去，可能被收进笼子，让它失去了终生的自由，或许还会伤了它的性命。于是，我决定先收养它。上前抓它的时候，它只是无助地挪了几下身子，便被我用双手拢了起来。回到家一看，见它左翼的羽毛齐刷刷地短了一节，很像被人剪的。想必是有人要把它做宠物，它却不领情，结果被剪了翅膀，但它终是伺机逃出了牢笼。怎奈羽翼残缺，无法自由飞翔，只能蹲在自行车上听凭命运的摆布。
  家里没有鸟笼子，只好找了个不大不小的纸盒子。将小黄雀放进去，又放了些米和水，它便急切切地啄食起来。妻子与儿子听说了它的遭遇，也都十分同情。
  小黄雀在纸盒里生活的几日，很安静也很警觉。我有时悄悄走近盒子，它会立在放米的小碟边上，使劲抻长脖子，注视着我的行动。当我凑到盒子跟前，试图和它建立一下感情时，它总是慌张地跳下碟子，脑袋扭向一侧，不敢正视我。当我将他捧起来时，它的身体总是会抖个不停，并极力要跳出我的手心。在我喂养的十来天里，情况一直没有改善。
  渐渐的小黄雀的羽翼丰满了一些，可以扑腾着蹿出纸盒。一家人也就任由它信步窗台。只是从此满窗台都是它的排泄物，好在它只确定了窗台一块领地。
  一天清晨，我被一声圆润的鸟鸣惊醒。醒来，只见小黄雀正在窗前向外张望。隔着玻璃，传来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正寻思那声鸟鸣来自窗外还是窗内，那小黄雀又叫了一声，细细的圆圆的，透明一般，极悦耳。窗外的护网上立了好几只麻雀，它们显然是看到了屋内的小黄雀，并对它的境遇非常关心，希望能尽自己的力量将它营救出去。当然它们的一切都是徒劳的，只是惹得小黄雀有些焦躁。因为，它的翅膀还没有长好，我只能将它的渴望阻隔在窗内。
  家里有了只小黄雀，便增添了几分生气。一家三口晚上进门，总要先看看这位新成员。它虽然一如既往的胆怯，但灵活的小脑袋和单纯专注的目光，总让人心中生出许多的怜爱。
  渐渐，它飞得高了许多，可以落到拉窗帘的铁丝上或窗帘上边。于是，便极少落回窗台。也许它觉得那上面对它来说更安全。
  小黄雀被剪过的翅膀长得很快，但它飞翔的能力却恢复得很慢。我把它轰起来，让它练习飞翔，它笨拙地在屋里盘旋一周，便又落回到窗帘上了。这让我忧虑它是否还能回归自然。
  一天下班后，我又直奔窗前的小黄雀，见它依然悠哉地伏在窗帘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便将它轰下来。它飞下来时，我见它展开的两翼已经丰满，便想试试它是否可以做真正的飞翔。把它放到窗外的护网内，秋日黄昏的清凉让它一振，于是它双翅抖动，飞到护网的铁条上。它在铁条上立了一下，想必是要肯定一下真的来到了户外，随即便展翅飞到了窗前的一株树上。它动作的敏捷出乎我的意料，直让我觉得它平日的笨拙简直就是一种韬光养晦。
  小黄雀在树枝上轻盈地蹦跳着，将尖尖的小嘴在树枝上左右蹭着，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我和妻子都有些怅然，心情很复杂；儿子放学归来听说小黄雀飞走了，也有些恋恋不舍，不过我们还是为它的康复而高兴。
  小黄雀飞走了。它不愿囿于一笼一室，也不会囿于人的恩惠，它属于自然，是一只自由的生灵。每当我们看到天空中飞翔的小鸟时，都会想到有一只美丽的小黄雀曾经给我们带来过许多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