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有记性的,同时又是有忘性的。但记住什么、忘掉什么,并不完全是记忆力的问题,有时也是世界观、人生观的问题。这是因为人是有思想、有品格的,而思想杰出、品格纯正的人,往往在这个看似些微小节上展现了很高的人生境界。
经济学家孙冶方和舞蹈家资华筠都是第五届全国政协委员,他们常在一起开会。一天,孙冶方得知资华筠是著名学者陈翰笙的学生时,便主动告诉她:“你的老师是我的引路人。我是在陈老的影响下,参加革命并且对经济问题发生兴趣的,所以我很感谢他。”后来,资华筠把这件事告诉了陈翰笙,陈老却说:“不记得了。”资华筠以为老人年事已高,记忆模糊了,嗔怪地说:“人家大经济学家称您是引路人,您反倒把人家忘记了?!”不料,陈老十分认真地说:“我只努力记住自己做过的错事——怕重蹈复辙。至于做对的事情,那是自然的、应该的,记不得那么许多了。孙冶方选择的道路和成就,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我没有什么功劳!”
一个铭记着自己的引路人,念念不忘别人对自己的恩典;另一个却不记得自己做过的好事,而只努力记住自己做过的错事。这种情怀和境界,很不寻常。
一般人,对于自己“过五关、斩六将”的荣耀,往往念念而不忘,并喜欢在各种场合津津乐道,借以抬高自己身价;对于那些“走麦城”的教训,理应追悔不已,但却刻意回避。这些人的通病是对于给别人的好处得不到回报会愤愤不平;而对于自己受人之惠则忘得一干二净。
陈翰笙、孙冶方两先生的“该忘与不该忘”已经高常人一个层次,在现阶段更值得人们赞扬和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