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区图书馆

老季是警察，也是我们家15年前的老邻居。那时，我们都住在一幢老式楼房里，楼上楼下左邻右舍的关系非常好。不像现在有些商品小区，住了几年都不知道邻居叫什么，如果没有特殊的关系，肯定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老季是60年代从军队转业当警察的。同时从家乡农村带来了老婆和四个孩子。老婆没有工作，身体也不好，又黄又瘦的，似乎风一吹就会倒。四个孩子中最大的才上中学，最小的还没有上学。家庭生活很不富裕。平时，老季在外面忙案子，永远穿着那身警服；老婆在家作家务，没事的时候，也喜欢串门聊天，讲她们家乡的故事。不时也给大家送些家乡的土特产。在众人的印象里，警察老季一家，是很朴实厚道的好人。于是，我们楼里，不管谁家做了什么好吃的，都忘不了送给老季的孩子一点。老季的老婆非常感激大家，总是说：“住在这楼里，就像在我们老家的村里，都互相惦记着，真是好人多呀！”
  谁也没有想到，老季的老婆会死的那么快。那是一天晚上，大家都睡了。突然听到了老季家里孩子的哭声，四个孩子都在嚎啕大哭，夹杂着老季的叫声。楼上楼下的全起来了，都跑到老季家里帮忙。只见，老季的老婆躺在床上，已经不行了。大家说，快送医院吧！便七手八脚地帮助老季把老婆送到了医院。快天亮的时候，老季的老婆死了，静悄悄地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只给老季留下了四个没成年的孩子。当时，老季以农村人的习惯蹲在地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泪水无声的流淌在布满皱纹的面颊上。邻居们心里不是滋味，替老季难过，也替老季的孩子们难过。于是，有人提议，大家出点钱，给老季凑个“份子”，再给老季的老婆买个花圈，参加一下遗体告别。后来的事，不是公式化的，而是亲戚式的。老季则很感动地握大家的手，脸上一片真诚，我想，左邻右舍的相处久了，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送”走了老季的老婆时间不长，就到了春节。但是恰巧老季手里有个案子，要出趟远门，春节回不来了。家里的四个孩子便成了老季心中的挂念。楼里的老人说：“老季，你去办案子吧，那是国家的大事，家里四个孩子过春节，你就放心吧，我们每家少吃一口，还能亏了孩子？”一句话，说得老季热泪盈眶。到了大年三十晚上，没有谁招呼，家家户户都给老季的孩子们送去了吃的。而且，都自发地派了代表陪孩子们过年。男女老少聚集在老季不到15平方米的屋子里，挤挤插插过了个热闹的除夕之夜。那天后半夜，没料到走进来几个警察，他们手里提着礼物，对大家说：“我们是分局领导让来的。这里有两个意思，一是代表局领导看望一下老季的孩子；二是代表老季感谢老邻居，送每家一瓶‘五梁液’。谁也不要推辞。因为老季临走时说过，趁过年的时候谢谢大家。”那一段话说得每个人心里热乎乎的。人与人，心贴的更近了。
  如今，那旧楼里的人们大多搬走了，老季也不知道搬到哪里？但是，那些人、那个使人难忘的场景，却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每每想起来，依然觉得很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