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区图书馆

时常和朋友们在一起喝酒聊天，酒过三巡的时候，总会有人找笑料，让其中的某个人谈谈自己的初恋，尔后便是一阵大笑或开怀的畅饮。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的初恋女友蔷，想起我们已经20年的交往。
  多少年以后，我曾和蔷在一起吃饭聊天，也许是都已成家立业的缘故，我们十分轻松惬意，即使说起初恋，也不脸红，也没有太多的感慨。其实我们都明白，在这样的心境后面，有一种深深的遗憾。让我们双方都觉得奇怪的是：我们都是初恋的失败者，但却成了最真诚的朋友。
  初恋的时候，我们并不懂得爱情。那时我们苦苦相爱了两年，却连手都没有拉过……在那些不可思议的日子里，我们开辟了三个战场，一个是我们之间的；另两个是双方家庭的。我们面对面地“打仗”，同时背对背和自己的家庭“打仗”。直打到身心疲惫了，觉得恋爱确是世界上最大的痛苦的时候，我们分手了。分手之后，便觉得轻松了，觉得卸掉了一个大包袱。恋爱结束了，却换来了一生的友谊。
  我只见过蔷的父亲一面，蔷只见过我的母亲一面。他们都不同意我们的关系。于是，在我和她父亲一生中惟一的一次见面之后，我明白了：这是我永远无法越过的“极地”。我们结束，有怨有悔地结束了。后来，他的父亲死了，我得知消息之后，居然抽了一夜的烟。在那个有血有泪的晚上，我彻底原谅了那个一生不幸的老人：他才华横溢，在“五七”干校待了十几年，刚刚被平反，又得了癌症。在他的一生的苦难面前，我失去了埋怨他的勇气。
  但是蔷的母亲却多年如一日地关心着我，尽管我没有成为她的女婿；但在她的眼里，我始终是她孩子们最好的朋友。记得那一年的冬天，老太太高兴，来电话请我去家里坐坐，说是年龄大了，总是想念过去的人和事，平时一个人在家里觉得很寂寞。于是，我买了许多东西赶去看老人家。老太太看见我十分高兴，像亲生母亲一样关心地问我家里的一切，问我的爱人和孩子，问我的父亲和母亲。当我说我的父亲也已经去世时，老太太沉默了许久，可能是想念自己老伴的缘故吧，最后她说，过去好多事太荒唐，人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因此也很难有什么结论……其实蔷的父亲是很喜欢你的！我说，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们依然是好朋友，不也是很难得的吗？老太太连声说着对，便改变了话题，说起许许多多有意思的事情。这时，蔷和她的丈夫买了很多东西回来，说我妈说了你要来，让我们准备好吃的。蔷的丈夫也很高兴地说，今天咱俩好好喝一顿，然后便上厨房忙去了。
  我的孩子考中学的时候，蔷三天两头来电话，询问孩子考试的情况，通报她知道的消息。因为她爱人在教育系统工作，知道一些政策，也有一些关系。后来得知孩子考试还不错之后，便通过她爱人想方设法让我孩子上了一所不错的中学。
  后来有一次，我爱人因颈椎病十分严重住了医院，我一连半个月往医院送饭，陪伴我爱人。蔷得知后，急忙买了许多东西去医院看她。两个女人拉着手在床头说着没完没了的话，不知什么原因，说着说着，她们两人居然全都泪流满面。看到此情此景，我急忙跑到楼道里去吸烟，心中陡生无限感慨……
  恰恰与世俗的偏见相左，20多年我们似乎越走越近了，尽管初恋的感觉已如烟远去，但是真诚到永远。
  作者简介：李建华，笔名肖湖，中国作家协会天津分会会员，《艺术家》杂志编辑。已出版中篇小说集《三更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