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播演过一部名为《孔子》的电视连续剧。片子拍得浑厚而古朴,全剧笼罩着一种宗教式的凝重和悲壮,剧中的孔夫子是一副沉静、深邃、不苟言笑、悲天悯人的“至圣”尊容。耳濡目染的结果,使我认定孔子的著作必定诘屈聱牙、艰深晦涩,便一直敬而远之。后来,买了一本带译文的《论语》,细细读来,顿觉心中一片豁亮,时而感受到他深邃凝重;时而又觉得他如邻居老伯一般和善、宽厚,甚至有点狡黠。既可为师,也可抵膝倾谈,是一个仁爱、睿智、胸怀宽广,又平和、包容、诙谐幽默的老夫子,一个鲜活的老人家,以至,我仿佛可以感到他的呼吸,摸到他的体温。
“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闲居时,那副舒坦适意样子,那副似被供在大殿中那般呆板。“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更是悠哉游哉的有些放浪形骸。但这并不妨碍孔夫子是一位真正的“至圣”,他的内心充满着忧国忧民、忧天忧仁、忧德忧礼的沉重。只是,老夫子生于群雄逐鹿、争执牛耳的春秋,实在是生不逢时,他以’仁义”为治世之道,游说于列国,也只能是四处碰壁。但坚韧加豁达,使他总能以自嘲自慰来迎接一切打击。有人挖苦他:“大哉孔夫子!博学而无所成名。”孔夫子听到后,对弟子们道:我干那一行呢?赶车呢?射箭呢?还是赶车吧!狼烟四起时,国家要的是穷兵黩武的实用技能,书生意气,终不能为国君所用,名气想是也赶不上善驾战车的马夫及百步穿杨的弓箭手。眼见着群雄为了自己的强盛,置生灵涂炭于不顾,自己又无力回天,十分无奈。他的感叹生动准确,是十足的黑色幽默。
《论语》中,夫子的幽默时常可见,而且,他老人家的幽默表现在各个方面。“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而忘忧,不知老之将至尔。’”乐观豁达,又有点狡黠。“子见南子,子路不悦,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南子名声不好,老夫子欲见她,憨直的子路脸色自然不会好看,想必还说了些“非礼忽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行。”之类的话。夫子如何解释也无济于事,最后挤兑的老爷子只好指天发誓,无奈的神情里全没有半点“师道尊严”的架子。
孙子是一位亦庄亦谐、情感真挚的圣者,他的幽默是仁者的智慧。他是中国历史上的一座丰碑,却决不是一个道德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