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今又迟归,几次穿衣起床打电话,确认是在报社加班,一颗收紧的心方得一松。凌晨四点,女儿终于回来了。荧光灯下看她,小脸儿泛绿,精灵闪烁的眸子蒙着一层暗淡。对于报社,不解,只听说做记者这个行道要有能挨饿的神仙嘴、善跑动的仙鹤腿,还要有倚马可待的笔下功夫。女儿刚刚步入社会,就在竞争相对激烈的媒体打工,她能行吗?我硬把一肚子的问题咽下,眼巴巴望着女儿房里熄了灯,仍陷在无尽的担忧中不可自拔。
近一个阶段,每当女儿迟归,我即成为煎锅上的鱼。夜阑人静,更利于思维的流动。一万个担心在心里扭结成团,在钟表的滴答声中幻化成一万个悲惨的结局。稍有盆器倾侧声,便以为是女儿在拿钥匙开门。失望了又希望,千盼万念。女儿终于回来了,柔情顷刻化为怒气。我怒吼:“有多少事,耗到这么晚?!”疲惫不堪的女儿火力更猛:“你说一句咱不干了,立马明天就不去了!”
连续的焦急、失眠,神经已呈脆性,身体也频频亮出红灯。自忖必须作出决断。思虑再三,想想与女儿同龄时的插队,比之苦出不知多少,遂制定出放心、放飞的“二放”原则。
“二放”原则颇好使。每当依赖惯了的女儿追在身后提出一连串问题的时候,吼她几句:’你长脑子是光管喘气的!?”女儿见挤不出油水来,只好放弃。过一会儿,听女儿房里的键盘声滴答成串,不由偷笑。
没成想,自我陶醉不出三天。
10点半,女儿的传呼响了,这就是命令:迅速奔赴现场。虽然已经派其父随同前往,两个小时后,我仍然又一次成了煎锅上的鱼。凌晨三点,女儿归来。第一次的现场目击和采访使她兴奋的像个饶舌雀。我只从她的唧唧喳喳里捕捉我需要的。原来女儿到现场后,又传呼来了摄影记者。两个婀娜妙龄女的身后,都保镖着胡子拉茬的爸爸。这真是无独有偶。难道那位摄影记者也有一个类我的妈?
关于老辈对小辈的疼爱和牵挂,在朱自清先生的散文《背影》中就有感人至深的描述。唐代诗人孟郊的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一首简单质朴的《游子吟》道出了两辈人之间的至爱真情。爱是人类最美丽、崇高、伟大的感情,所以才会拥有千百年不断的赞颂和讴歌。
我终于明白,母爱原来无药可救。
每当看到女儿报道的署名消息,幸福的感觉起伏如潮。还是不要刻意地制造铁石心肠吧。正是这些摆脱不了的烦恼,衬托着人生的美丽。
作者简介:孙新华,女,中国作家协会天津分会会员,市规划局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