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区图书馆

在练声的琴房里，吴芳尽量将自己的胸腔和鼻腔的共鸣推向极至，使歌声更加圆润、甜美。她毕竟在这所高等艺术学府里预科了好几年，为了考取这所学校，身在外地的双亲已倾尽家中的全部积蓄。临高考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她不能放弃这最后的机会，作最后的一拼。
  吴芳是属于悟性高的一类学生。她音质好、音域宽、可塑性强，教授们都知道教这样的学生既省心，又能出成绩。但今年吴芳已是第三年了，她的财力，绝对与第一年的新考生无法相比，新考生是蓄多年之势，而她已耗资10万，虽然她每天晚上都到歌舞厅去客串唱歌，但也深感入不敷出。她唱着，那钢琴上滑过的颤音，又把她带进灯红酒绿的歌舞厅……
  歌舞厅人声嘈杂，而支撑着舞厅强档节目的灵魂，是一支由六人组成的“魔鬼乐队”，它的队员也分别取了一个个骇人的江湖名号；惟独歌手吴芳，大家都叫她“小芳”，这不仅仅是因为她唱过李春波的一曲《小芳》，主要还是她的那份清纯在歌舞厅里格外惹眼。
  她的出场不仅有掌声，有鲜花，还有捻成扇面状的人民币。来这里的人多数是消遣放松的商海一族，其中刘老板是这家歌舞厅的常客，他爱跳舞，更喜欢听歌，并舍得出大把大把的钞票。起初，他是从不听吴芳那带有美声唱法的民歌的，他觉得不够刺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也关注起吴芳来了，不仅可劲儿的鼓掌，还时时的让服务生举着捻成扇面的钞票报着他的大名献给在台上演出的吴芳。
  专业考试悄然临近了，许多考生已进入临战状态，学院周围的旅店均被考生及家长住满了。但是吴芳却得了一场流行性感冒，嗓子变得沙哑、生涩。看病时，医生推荐一种昂贵的德国进口的抗菌素，并保证药到病除。但是，这一瓶药价值3000元，对于原本手头拮据的吴芳不啻是天文数字。评委、教授，该打点的都打点了，偏偏关键时刻又得了这不轻不重的毛病。
  吴芳偎在被窝里发汗，又喝了几杯“胖大海”，但发声还是“咿咿哑哑”的，她捶着床铺呼天抢地地哭，同宿舍几个女孩都上班去了，任其自作自践。她哭累了，心情似乎好了许多，这时传来清晰的电话铃声——
  “喂……”“
  吴小姐吗？”话筒里是熟谙的刘老板的粤语普通话，吴芳阴翳的心头闪过一丝光亮，她唔了一声，就听见对方嗓门猛然升高了八度。“我知道你病了，正为药费犯愁……几千元钱小意思吗，只要你答应嫁给我，以后你的事我都包了，我包你当上大歌星……”
  那一丝光亮变大了，像舞台上的水银灯，似乎能照亮吴芳的辉煌前程。她嘴嗫嚅着，那只握住话筒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她心海上刮起十级风九级浪，她想——也许这是最好的出路？！“
  喂——你说话呀？”
  吴芳那双清秀的眸子里充盈着热泪，她感到软弱无力，像一个突然拽住救生圈的溺水者……
  “嘭、嘭、嘭……”随着清越的口哨声走进来“魔鬼乐队”的五个小伙子。他们用双手捧着那盒包装华丽的德国进口药——
  吴芳怔住了，她轻轻撂下话筒，脸上重又露出小芳般的清纯。
  当年七月，吴芳接到了录取通知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