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米,就是包谷打成的碎瓣,比米粒略大、呈金黄色。吃包米,它让我认识它、接受它、记住它、淡忘它、想起它、重吃它,来来去去,颇有一番感叹;它从我的生活中走进记忆里,又从记忆里淡忘了,然而又返回我的餐桌上,反反复复,还真有些情愫了。
记得是在唐山大地震那年,我被委派参加市里组织的普及大寨成果工作队,我们被派驻到蓟县。这个县的农村生活水平相差很大,我们到公社村里了解情况后,就由村里大队干部引我们到农民家里吃饭。当时叫“吃派饭”,进农民家上炕盘腿入座就吃饭,边吃边聊,吃完饭往桌子上放三角钱半斤粮票,农民们吃什么,我们就跟着吃什么,不单给我们起灶。
我们吃派饭,可谓是吃百家饭了,了解百家情,自然人家都有所不同,第一次吃派饭,我便开始吃包米了,用灶锅煮的包米粥,比干饭稀,比稀饭稠。金黄黄的一大海碗吃起来需要一些功夫了,咀嚼起来很香,可是太磨牙了,吃慢了时间不允许,吃快了胃肠受不了,那时人们不愿意用折中这个词,可是我吃包米不得不用这个词了,就这样还吃在农民的后边,有些难为情了。可是走出农户家便觉得腮帮子都痛了,这使我第一次认识了包米,又牢牢记住了它。
有一次我到偏远的村子里去,那羊肠小道骑自行车太难骑了,我掌把都有些紧张,骑不好还要掉进河沟里去,忐忑不安地骑了一路,到了村里不仅累得很,而且饿得发慌。可盼到吃派饭时间了,没想到又是吃包米,然而这次吃包米比第一次大不同了,不仅吃的快,和农民争高低,而且吃的香,津津有味,连农民都笑了——从哪里来的大肚汉。走出农户家心里平静多了,油然想到那包米亦可称为“美食”。何谓美食,我说饥不择食吃什么都可谓美食的,这在家中是体会不到个中含义的。
我们工作队员每半年放假回家一次,我便从农民家要了2斤包米,给了农民一元钱,因为我们工作队有纪律,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回到家中我把包米拿出来,要煮粥给家里人吃,可一想这么吃太磨牙了,便灵机一动与稻米一起蒸米饭吃,蒸出饭来又白又黄很耐看,又香又甜很好吃,没想到家里人都爱吃我这“城乡结合”的包米饭,这使我对包米的感情又加深了。
时间真快,我在蓟县工作了10个月,完成任务回家了,还时时想着那包米饭,可是事隔20年就把包米淡忘了。有一次夜里作梦,梦的是在农民家吃包米饭,这梦使人产生了回蓟县看看的想法,结果找了个去蓟县旅游的机会,便回到原来进驻公社的农村回访。一进村看到变化实在太大了,我都那么陌生了,许多老人认出了我,纷纷拉我到他们家作客,说话聊天可热情了,他们说的什么,我很少听进去,因为我只顾看家里变化了,这家里要比城里更现代化,可谓小康水平了。中午吃饭更使我大惊小怪,那餐桌上尽是鸡鸭鱼肉,就是没有包米,提及吃包米来,农民主人说,大早就不吃了,现如今那都成了养牲畜的饲料了。原来我还想要些包米带回去,经农民这么一说,我就难于启齿了,城市人吃牲畜的饭不太难为情了吗?
在小小的包米上竟然也会产生这么大的变化,过去农民吃包米是为了填饱肚子,我吃包米是为了锻炼胃肠。现在农民吃鸡鸭鱼肉,我又想吃包米,都是为了提高生活质量,人有换换口味之需,那也可称为美食耶,这就是改革后人们生活的多样化吧?